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 by初七见喜
初七见喜  发于:2023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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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对比之下,竟有人?开始夸起白马寨来?,巴不得白马寨将地盘再扩大一点,好让他们也?能搬过去。
可白马寨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这些?秩序却似乎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
白马寨的一间屋子内,坐在上首的男子震惊地站起身, 对着下方瘫坐在地上的青年大声质问?。
青年被?吼得一颤, 又不敢不答,他哆哆嗦嗦地道:“亿余寨被?官兵剿灭了, 柳叉帮也?没了,全没了,整个?寨子都被?端了,我爹因为跟他们合伙做生意,也?被?抓了,只有我在外游玩才躲过一劫,我是?我家?的独苗,我不能死的,你别杀我,我有钱……”
“闭嘴!”坐在左下首的男子冷冷地喝止了青年的哭求,他蓄着须,面容清瘦,一身长衫,看着像是?个?读书人?,他转头向上首的男子道:“大当家?,情况不对。”
上首的男子约莫四十几岁,他紧紧皱着眉,眼前的人?定然不敢骗自己,他说的若是?真的,那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谁,便呼之欲出了。
他正凝眉思索,有手下拿着信跑了进来?,“大当家?,城里传了信来?。”
男子接过信打开,道了句“果然”,他把信递到左下首,“军师,你也?看看。”
男子面色阴沉,“手都伸到郭渡县去了,别的地方怕是?也?难逃黑手。”
郭渡县已经是?宁州边界上的县城,再往南便是?岳州,连这么边远的地方都派了人?手来?剿匪,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军师快速扫完信的内容,眉心紧皱:“这瑞王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就说程昭的儿?子怎么也?不会是?个?那样的草包。”
两人?根本没把堂内的青年放在眼里,反正进了寨子便别想出去,他们说话也?没顾忌他。
谁也?没注意到,军师说起程昭时,下方低着头的青年眼神细微地变了变。
男子没有说话,军师接着道:“先等两天消息吧,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寨子里从今日起加强守卫。”
报信的手下见他们大当家?没有反对,当即应下,然后便告退去安排人?手了。
这桩事解决,男子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个?人?似的,他转过头看向努力蜷缩起身子的青年。
青年浑身抖了抖,抬头露出一张懦弱讨好的脸:“大王,我有钱,我爹的钱藏了好些?地方呢,肯定没被?抄走,我把钱都给你,你让人?我送我去岳州可以吗?”
男子勾起一边嘴角,点了点头,在看见青年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之后,这才笑着慢悠悠地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你爹藏的钱在哪我去帮你取来?。”
青年脸色骤变,“你……你不送我去岳州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男子拔出一把刀,动作缓慢地吹了吹刀刃,若有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把吹毛断发?的好刀。
青年却哪顾得上这些?,他锦衣玉食地长大,一点委屈都没受过,眼见男子持刀向他一步步逼近,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出声,“我说,我说!”
将藏钱的地方说出来?后,青年便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关了起来?,他被?吓破了胆,也?不敢大喊大叫,只缩在墙角小声地抽泣。
龙虎帮的案子一连审了好几天,张遇维是?朝廷命官,之前也?伪装得极好,钱佑才顺着他的这条线让人?仔细调查,这才知道他替龙虎帮做了多少事。
除了那晚王爷所说的安插奸细进大营这等绝不可饶恕的罪过,还有将城中的朝事与官府的动向传递给龙虎帮,帮龙虎帮牵线威胁商户等等,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钱佑才甚至还查出张遇维曾找过画师专门画王妃的画像,他察觉不对,让人?去抓画师时却发?现画师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他不敢耽搁,连忙将这件事报给了贺池。
贺池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晓,让他不必把这件事写进卷宗,钱佑才瞬间意会,识趣地表示会让去调查的手下也?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除了第?一时间抓起来?的那一批之外,钱佑才这两天查下来?,又从府衙的官吏和?百姓中揪出了不少奸细,全都抓进大牢等待提审、判刑。
将这些?全都处理完之后,龙虎帮一案才算是?彻底结束,钱佑才把相?关的卷宗整理好,送到瑞王府给王爷王妃查看。
除此之外,各地的剿匪队伍也?陆续地回了封宁城,贺池让钱佑才在公告栏上贴了几张空白的红纸,将已经剿灭的匪寨写上去。
百姓们初时还不明其意,等到那上面每日都有新的匪寨被?添上去时,才终于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他们封宁城,宁州别的地方,那些?残害了百姓多年的匪窝,也?全都被?铲除了!
若说之前还会有人?怀疑这件事真假,可经过龙虎帮一事之后,百姓们对于王府只有感激和?信服,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惊叹庆祝。
他们日思夜盼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封宁城前所未有地热闹,商户们敲锣打鼓地带着准备的礼物送到宁州大营,都是?将士们平常能用到的吃用之物,贺池斟酌了一下,也?让柳全收下了。
一片喜庆的气氛中,腊八节到了。
王府外面搭起了粥棚,里面放了两个?硕大的粥桶,盛着熬好的腊八粥,粥桶边有王府的人?在一勺接一勺地往外舀粥。
腊八粥熬得浓稠,香味飘出老远,百姓们拿着碗在粥棚外排成了两列,脸上皆是?笑呵呵的。
梦溪堂。
云清喝了一大碗香喷喷的腊八粥,别的便吃不下了,他用筷子挑了些?小菜慢慢嚼着,等贺池吃完后,他才放下筷子。
他今日召集了宁州主管农事的官吏在前厅议事,贺池则是?去了宁州大营。
经过这些?时日的事,众人?对瑞王和?王妃都已经心服口服,年轻的官吏们也?被?激发?了干劲,做事都十分积极,只待被?王妃选中给他办事。
今日被?召集到这里,他们便知道王妃终于关注到农事了,他们也?即将迎来?一展身手的机会,众人?都按捺着心里的激动,待云清把新粮种的事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再想保持住仪态却已是?不能。
这么高产量的粮食,若是?真能经由他们的手推广出去,那该是?何等功勋!
众人?欣喜若狂,云清让他们勤去农庄,观察记录作物的生长情况,各个?阶段需要做的事,以后制成册子发?放给百姓,他们连忙点头答应。
众人?走后,云清回到书房,开始批阅奏报。
匪患已除,修路的进度便又恢复如常,好消息接连传来?,有两个?县到封宁的路很快就要通了。
坏消息却也?是?有的,录事参军暗中探查,发?现了好几起贪墨修路银子的情况。
情况轻微一些?的便是?克扣工钱,五文的工钱说成两文三文,百姓们也?不敢说什么;最过分的却是?有人?竟然打着云清的名号征徭役——一分工钱不发?,对外只说是?王妃的命令。
百姓们怨声载道,官差却作威作福,修路的场地已经发?生了打死修路村民的恶事,若是?再不加以制止,事态必将变得不可控制。
这些?蠹虫必须严惩,云清直接下令将相?关的官吏全部下狱押回封宁待审,他将从封宁城派人?前去接替。
宁州能用的人?实在是?少,连可以补缺的举人?都没多少,宁州之前的情况众人?都看在眼里,哪有人?愿意来?这里做官?他得想个?法子招揽人?才。
待将今日送来?的奏报全部处理完,天已经黑了。
这两日白天贺池要去大营,中午是?不回王府的,两人?便只有早晚一起用膳,云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应当已经过了平日里用膳的时辰,奇怪的是?一直没人?来?叫他。
云清起身打开书房的门,下意识叫了一声“阿舒”,抬起头却骤然发?现院子里的回廊屋檐下竟点上了许多彩色的宫灯,连院中的桃花树上也?被?挂满了小小的花灯,映照得这一方院子美轮美奂。
阿舒应声从正房出来?,笑着道:“少爷快来?用膳,菜马上上齐了。”
云清应声走过去,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饭菜,平日里两人?吃饭并不铺张,厨子做的都是?两人?差不多能吃完的量,今日却不一样,各式各样的菜摆满了一整桌,极其丰盛精美。
阿舒一边给云清摆好凳子,一边对他道:“王爷那边说马上过来?了。”
云清点了点头,对着阿舒问?道:“外面的花灯是?这里过节的习俗吗?”
阿舒摇了摇头,正要回答他,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云清抬头,便见贺池托着一个?食案走了进来?。
云清愣了愣,他见过贺池握刀的模样,也?见过他摇骰子的纨绔模样,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手会用来?端盘子。
等他反应过来?想起身去迎的时候,贺池已经先一步将食案上的碗放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碗长寿面。
“云清,生辰吉乐。”
云清一愣,下意识去看贺池的手,果然,露出来?的地方都被?烫出了好几个?发?亮的小泡,贺池发?现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把食案放下来?遮住了自己的手。
云清声音发?哑:“王爷,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贺池脸上有些?不自在,却故作出一副十分寻常的模样:“母妃说过,长寿面是?一定要亲手做的。”
云清看着眼前的这碗面,面条的粗细并不均匀,却是?十分规整地一整根盘在一起的。
他几乎能想象到贺池皱着眉揉面的模样,他在很用心、很认真地祝福他。
云清低头挑了一口面放进嘴里。
有一点咸……不,是?很咸。
他却一口一口地把它吃完了。
云清已经很多年都不过生日了,因此就算原主的生辰和?他相?同,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天的特殊。
而原主因为母亲的事也?不喜欢过生辰,因此阿舒也?没对他提起。
贺池知道了他的情况,没有为他大办宴席,只是?极用心地给他煮了一碗面,给他点了满院子的灯。
云清吃完面,抬起头时,汤碗里被?砸出了两个?小小的水坑。
贺池本来?忐忑地看着云清,他对自己的手艺实在没自信,见他一口一口吃得香,他眼里露出些?高兴得意来?,可下一瞬便被?云清的泪砸散了,变成了满池的心疼。
贺池还没想好说什么,云清却已经抬起头来?,他脸上带着笑,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多谢王爷,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了。”
贺池看着他微红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承诺道:“以后每年都煮给你吃。”
云清点头笑道:“我记住了。”
屋内点着火盆,烘得十分温暖,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云清将汤碗放到一边,两人?开始用膳。
阿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下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正屋的窗户开着一扇,正好能看到满院的花灯。
云清倏地来?了兴致,给自己也?斟了杯酒,他举起酒杯碰了碰贺池的杯子,“多谢王爷给我庆贺生辰。”
贺池刚说完“不用客气”就见云清仰头一口便干了杯中酒,他吓了一跳,伸手拦住云清还想斟酒的手,“别喝了,你的酒量也?就这一杯。”
云清想辩解,可他今天心情实在很好,也?不想逆着贺池,便顺从地收回手,继续吃菜。
这顿饭吃得很久,吃完后,他们也?没有叫下人?进来?收拾,云清翻出了他让人?准备的小药箱,坐在榻上唤贺池:“王爷,快来?涂药。”
贺池本想说不用,看着云清的样子却鬼使?神差地咽下了喉咙里的话,他走过去坐到云清旁边,把手递了出去。
两人?中间隔着小几,云清探着身子,神情极认真地把药膏细致地涂在他手上,每一个?小水泡都被?细心地照顾到了,全部涂完之后,贺池正想收回手,云清却低下头,轻轻地吹了一下,抬头看着贺池问?道:“疼吗?”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眸子里水光潋滟,是?平日里从不得见的风情。
为了看得更?清楚,云清将烛火移到了小几上,烛火跳动在他的眼底,烧得贺池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都是?真切的关心,自己心里却都是?龌龊的想法,贺池避开云清的眼睛,摇了摇头。
“无碍。”
他将手从云清手里抽回,在心里默背了好几遍兵法,才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空,等他回过神,才猛然发?现云清似乎已经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了。
贺池抬起头,云清已经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贺池似是?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酒量还是?这么差。
他看着云清的睡颜,看他的睫毛随着呼吸极细微地轻颤,看他挺拔的鼻梁,看他秀致的眉,丰润的唇……
他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想将他揽在怀里,静静地看一整夜。
却也?只能是?奢望。
贺池站起身,轻巧地将云清抱起。
他将云清送进卧房,给他除去鞋袜外裳,擦干净手脸,又塞进被?窝,这一套他已经做得越来?越熟练了。
贺池在床边驻足良久。
朦胧的夜色下,云清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他终于没有抵住内心的渴望,弯下了身。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云清鼻尖。

“清清, 快许愿。”
年轻的夫妻一左一右地簇拥在云清身旁,脸上都带着笑?,中间坐着的小娃娃长得玉雪可爱, 餐厅里的客人都眼带笑?意地看着这让人艳羡的一家三口?。
小豆丁云清对着面前?漂亮的小王子蛋糕, 闭上眼许下了希望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的愿望。
“对不起清清, 今天?弟弟的幼儿园办活动,妈妈忙了一天?,忘记给?你买蛋糕了,明天?妈妈一定给?你补一个好不好?”
云清轻轻抿了抿嘴唇,点头?应好,看了一眼妈妈怀里睡着的弟弟, 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生日快乐,清清。有时间回来看看吧,弟弟现在已经懂事很多了,他也盼着你回来呢。”
“不了。”
云清回复之?后删掉短信,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回兜里,抬头?继续手上的实验。
冬日的天?光亮得晚,在层层帐幔的掩映下更显得眼前?的光线昏暗, 云清醒来后有些?愣怔, 盯着雕花床柱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那个时代。
那些?裹缠着他的扭曲变质的情感,也已经和他隔了一个时空,再不会有交集。
他来到了异世?,穿成了一个炮灰中的炮灰, 这里过不了几年就会迎来战乱, 他为了活下来不得不入局,前?途未卜, 或许还会有性命之?忧……
可在这异世?里却有一个人,给?他所有的尊重和信任,只为了一个可能便在深夜里骑马疾驰几个时辰回来救他,明明是金尊玉贵的王爷,却为了给?他最好的祝福亲手学做了一碗长寿面……
这份喜欢这么小心又真诚,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云清伸手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柔软的触感。
到此为止吧,云清心想,他不该再犹豫不定,放任自己和贺池都陷得越来越深,这样对两人都不是好事。
贺池是王爷,以后也或许还会是帝王,帝王之?爱,最是不能长久。
得到之?后再失去?的滋味,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天?色慢慢变亮,阿舒的声音在帐幔外响起,“少?爷,你醒了吗?”
云清回过神应声,坐起身准备起床。
阿舒拉开帐幔,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吉祥话,“祝少?爷事事顺意,身体安康,吉星高照,福气临门!”
云清看着他喜气洋洋的的圆脸蛋,做完决定后便堵在胸口?的那团郁气终于散开一些?,不自觉地跟着他笑?起来。
百颜街上新?开了一家绣房,每日都人满为患,有不明内情的人问起来,旁边立即有人回答:“那是王府开的绣房,众人都抢着去?买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婆娘去?看了,说人家绣得可好了,都是这边没见过的样式,也就新?开的头?一日大伙儿都是冲着王爷王妃去?买的,之?后就都是各府的小姐夫人在抢着买呢,图的是人家的做工。”
先开口?那人撇了撇嘴,“做衣裳的都是别人穿过不知多少?次的破鞋,做出来的衣裳穿在身上也不嫌脏。”
这些?人都是坐在街边的茶馆内喝茶闲聊的,听他这么说,另一侧的一个读书人忍不住开口?道:“王爷王妃都穿了韵华绣房的衣裳,你是说王爷王妃也脏?”
那人没想到这读书人看着斯文,开口?便是这么大一顶帽子往他头?上扣,他连忙辩解,“不,不,我只是说那些?女?子……”
读书人打断他道:“她们受龙虎帮迫害,无家可归,王爷王妃自己出钱开绣房,给?了她们一个谋生的出路,便是为了拉她们一把,而你却在这里风言风语,难道非要她们去?死不成?”
那人被他这一连串话噎得脖子都红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丢下一句“强词夺理”便拉着友人走了。
许芸从外面买纸回来,经过茶馆时正好听到这席话,她扭头?往茶馆里看了一眼,正好和仗义执言的书生郎对上了目光。
许芸顿了顿,对着书生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书生却兀自在茶馆里闹了个大红脸。
许芸回到绣房,却听阿豆告诉她王妃来了,正在后院等她,许芸连忙把手中的篮子塞给?阿豆,嘱咐他将买回来的宣纸送到彩娘手中,便匆匆地拿着账本?去?了后院。
“草民参见王妃。”
云清笑?着让她起身,“我只是来看看绣房的情况,你做得很好。”
云清之?前?把开绣房的事告诉许芸后,许芸当即便对着他磕了三个头?,这个自他们相见以来给?人的印象便一直便是沉着坚定的姑娘忍不住哭红了眼,一遍又一遍地感谢云清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云清看得心里微酸,正想开口?安慰一二,许芸却已经擦干眼泪,开口?向云清讨了开绣房的活。
这个绣房从选铺子到修葺装饰屋子,再到商谈货源,全?都是许芸带着人做的,没让云清费一点心。
云清今日来看,铺子生意红火,从招待客人到选布裁衣都做得井井有条,他心里对许芸的欣赏更添几分。
许芸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云清:“这是这几日的账本?,请王妃查阅。”
她们的身份从那晚之?后很快便传开了,她们根本?找不到活做,就连一身好手艺的彩娘,也没有一家布庄或是绣房愿意雇她,虽然她们住在善堂吃住都不用?花钱,可她们难道要这样赖一辈子吗?
她们本?来打算存够盘缠便换一处没人认得她们的地方生活,可她们却连第一步都走不下去?。
王妃便是在这时递给?了她们一块浮木,把陷入绝望的她们拉回了岸上。
王爷将她们带离地狱,王妃将她们拉到岸上,她们早已经在暗中发过誓,这辈子都要全?心为王爷王妃效力,她们目前?能做到的不多,便只能尽心将绣房打理好,赚更多的银子。
云清接过账本?翻看,总算知道能让贺池看一眼便记住夸赞的账做得到底有多好了,他合上账本?,对许芸道:“过几日我会准备一次小考,通过的人可以进府衙做事,你要来吗?”
许芸呆了呆,反应过来后立即应道:“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她甚至不问云清女?子为何也能参加,如此胆魄,如此张狂。
云清眼里尽是激赏,他笑?着道:“好,那我便静候佳音。”
云清离开韵华绣房便回了王府,下马车时,元福公公正在门口?等着他,不待云清开口?,他便禀报道:“王妃,江南黎家派了人来给?您送生辰贺礼。”
贺池回来时,云清正靠在榻上捧着一封信发呆,连贺池进屋都没注意。
“王妃?”
云清回过神应了一声,贺池问道:“是黎家老?爷送来的信吗?”
云清点了点头?,“他们怕遇到山匪绕了远路,所以今天?才到。”
黎家外祖在信中说他一直想来看云清,但?是云清的舅舅去?了林邑,他必须坐镇家中,他在信中殷殷询问云清的近况,再三叮嘱云清若是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他。
担忧关切从字里行间满溢出来,完整地传递给?了读信的人。
可“云清”已经不在了啊,云清想,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他怎么能享受他们对于原主的关爱呢?
贺池敏锐地发现了云清的状态不对,可在他问起时云清却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贺池看出他不想说,便也不继续问了,他转了话头?问道:“黎老?爷可有给?你取表字?”
云清年满二十,理应由长辈赐字。
云清愣了愣,看着手中的信纸点了点头?。
“澄之?,字澄之?。”
贺池含在口?中念了两遍,这才对云清道:“澄之?,这字很好,很衬你。”
澄者,清澈平静。云清品性澄明,这个表字再适合不过。
云清听着贺池用?他低沉的声音反复叫着自己的新?表字,终于从那种自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揉了揉耳朵,转移话题道:“王爷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
贺池的神情转为严肃:“白马寨有消息了。”
“阿樾已经打进了白马寨内部,他说白马寨的治理方式颇有些?军营的风格,所以消息才不易探听,而且他们的军师知道本?王母妃,或许还和她交过手。”
云清抬眼和贺池对视,和程昭交过手的,除了前?朝的军队,便是前?朝末年的那些?起义军队伍了。
白马寨和龙虎帮是宁州的两个大匪寨,本?来贺池计划的是先把所有小匪寨都剿灭之?后,再腾出手来对付这两个,可龙虎帮却意料之?外地被迅速剿灭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白马寨,他们一旦知道自己是唯一的靶子,势必会加强警惕,更甚者说不定会使出什么难以预料的卑鄙手段。
程樾从一开始便发现白马寨的防守比起其他寨子来说堪称严密,他们探听到的消息也极为有限,这次借着剿匪之?机,他便亲自混进了白马寨,打算一探究竟。
现在看来,这个寨子果然藏着大秘密。
白马寨。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李家公子李佩在被逼着干了几天?杂活后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逃跑了,可他一个从没受过苦的富家公子,哪里能逃出寨子里严密的看守。
甚至还没跑出营地边缘,他便被逮了回来。
管着他的小头?目点头?哈腰地向巡逻队表示一定会看好他,不会再给?他们添麻烦,送走巡逻队的人后,小头?目便面目狰狞地向着李佩走了过来。
李佩缩在地上,眼神空洞,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逃离这里了。
小头?目叫作张别,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别做梦了,还想着出去?继续当你的富家公子呢?你爹藏的银子全?被大当家派人取回来了,你就算跑出去?也只能被抓进大牢,和你爹一起流放。”
“老?实点,再有下次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又不解气地狠狠踢了李佩一脚才离开。
从那之?后,李佩便听话了很多,他胆小懦弱,头?脑又比其他人灵活,张别觉得他用?起来顺手,很多事便都带着他。
一个月后,李佩终于第一次被带进了后山的禁区。
没人会想到,茫茫群山中,竟会有一个这样大的铁矿场。
而白马寨的人,分批在这里接替采矿、炼铁、锻造,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完整的制铁场所。
李佩面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一应工具俱全?,众人分工明确,采矿炼铁的所有声音都被群山给?隔绝了,他在山寨中都听不到半分,更别说外面根本?不敢进来的百姓。
他也终于知道了白马寨的种种异常从何而来。
抢劫只是个幌子,他们实际上做的,竟是私铸铁器的生意!

张别低声呵斥了一句,让李佩加快动作。
李佩连忙低下头将背篓放下,再?把里面装的米面取出来?堆到?地上?。
等所有人都?卸完东西,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走过来?清点, 李佩低着头, 用?余光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矿山靠后一些的一处山谷,是矿上?的人居住的地方。山谷里建了不少木屋,此时木屋都?空着,只偶尔能看见几个做杂活的人。
木屋看上?去都?还算新,大概便是这?几年建造出来?的,营地的边缘挖了一圈深坑, 里面插着削尖的竹子,应是用?来?防野兽的。
这?里已经是山林深处,从白?马寨走进来?都?要走一天,自然有许多外面没有的凶猛野兽,这?样的环境,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人。
再?加上?白?马寨把这?一片山林全都?划作了自己的地盘,靠近人烟的地方都?派了人把守, 便更不会有猎户敢不长眼地往这?边来?。
因?此这?些人便肆无忌惮地在这?里修了炼铁炉, 修了铸铁场,修了这?么大的营地,悄无声息地干着会掉脑袋的勾当。
山深林密,营地里所有需要的吃用?之物只能靠人力背进来?。张别手下的队伍便是负责送粮的其?中?一支,他们平日里干一些寨子里的杂活,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便会往深山里送东西。
天色已晚, 他们要在这?里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回程。
太阳落山后, 矿上?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李佩帮忙把大锅饭菜搬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用?独轮车运着铸造好的铁器送到?仓库里。
他打眼一看,发现里面除了长刀外,竟然还有不少箭头。
李佩心中?一惊,做的全是武器便也罢了,可那长刀的样式却?十分奇怪,和平日里常见的十分不同,他正想再?看一眼,管事的却?已经扯开嗓子骂了起来?,“动作都?麻溜点,想饿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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