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 by作者:黄昏时见你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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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悸动 要说三个月没见,也不算很久,可此刻霁月站在柳树下,云淡风轻的朝兰亭问着好,竟让他生出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臣恭迎陛下圣安。”兰亭作揖行礼。 霁月咧着嘴笑得甚是灿烂,他走上前两步,伸手将自己脚上的靴子脱了去,踏上木质的地板,站在兰亭眼前。 “此番多有凶险,还好你无事,不然朕也……” 霁月说了句没尾巴的话,他本想说“不然朕也寝食难安”,可又觉得平白无故这样说多有不妥,他不知道兰亭是什么心思,自然也不能太主动了。 他按捺下自己的心思接着说道:“不然朕也内心有愧,毕竟你是为朕办事,也算是为朕受了重伤。” “这本就是臣应该做的,只可惜顺源周氏犯下如此大罪却与虞川舒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番怕是只能损其表,却难以撼动其根基。” “你说的没错,那日朕下旨彻查刺杀一事后,过去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一无所获,朕也料到了,那刺客全部自尽,一个活口没留,便就查不到顺源周氏身上了,任我们心知肚明是谁在下杀手,却也拿不出证据去定其的罪过,也是委屈你了,定安。” “此去能坐实了舒氏族人欺侮百姓一事,连带着揪出了顺源周氏的事情已经算赢了一局,既然能赢这一局,就不怕今后赢不了第二局,第三局。” “说的也是。”霁月抬手拍了拍兰亭的肩膀道,“好了,你在外辛劳了这么几个月,今日便不说这些事,先进去坐着喝杯茶罢。” 兰亭随霁月进了内室。 今日霁月连夏全也没带上,他方才走到茶室小院的门口,只吩咐夏全一个时辰后将荀先生给请来,末了便将人打发了回去。 这茶室中只有他二人,乃是霁月藏了私心,想同兰亭单独相处一会儿,顺便寻着个合适的时间旁敲侧击兰亭一番。 二人在窗边的蒲垫上坐定,小铜壶里的水已经煮的沸腾起来,兰亭沏着茶,霁月动手将窗户打开。 “这几日热了起来,朕给忘了,我吩咐他们准备了这些东西,早知如此,就应该准备些冰镇的瓜果拿来吃。” 兰亭听着霁月的话,将茶盏推到了他面前:“臣许久未曾煮茶,有些生疏,还请陛下赏味。” 霁月拿起冒着热气的茶盏,也顾不上热,吹了两下,就抿上了一口。 茶汤的想起在他舌尖绽放开来,就是喝的有些急,险些烫到他自己。 霁月不动声色将茶盏放下,缓了片刻,这才说道:“定安煮的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味道。” “谢陛下抬爱。” 话音落下,两人静默了片刻,霁月倒是有许多话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有些话说出口,是否合适。 而兰亭此时此刻,只是单纯的享受这宁静,宦海凶险,他走上这条路才真正的体会到。 “你去郢州的这几个月,朕倒是有了重大收获。”半晌儿过后,霁月才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聊了起来。 “陛下想说的可升级禁军中的事情?” “定安真乃朕的知己。”霁月心底更暖了,他说什么兰亭都能马上猜出来个一二,证明他二人定是有不小的缘分,“你可知,此番禁军为何会为我所用?” 兰亭思考片刻答道:“若不是庄王殿下那里提供的方便,便是有人主动找上了陛下,想表忠心。” “真被你猜了个大概!”霁月抚掌大笑道,“这事儿倒和庄王没什么关系,自打大梁皇室南渡以后,掌管禁军的基本上都是南方士族,北党人折腾了快二十年想渗透进禁军里,朕约莫着也没甚效果,此次步军司和马军司之所以能为朕所用,是文将军所为,朕先前一直以为文将军当年被革职赋闲在家,已经被彻底边缘化了,不料这禁军将领中,有不少和文将军关系匪浅。” 兰亭闻言挑了下眉,他也觉得这文秉霖深藏不露,便是上次凯旋与霁月谈了那么久,也未曾言明自己还有这层关系。 “这样说来,文将军此举,是打算彻底站在陛下这边了。” “朕想应该是这样的,先前朕还有些担心,文将军会不会更看好庄王一些,毕竟民间还流传着他和谢贵太妃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朕是觉得那传言为假,但也不能排除,那传言就一定不是真的。” 兰亭点头,表示赞同,末了又问道:“方才臣来此处,还见到庄王殿下和华康郡主……” “哦。”霁月无甚在意,“他俩打着朕的名头来此幽会罢了,华康那丫头性子热络,见着我大哥对她也有意,恨不得能马上成婚才好。” “陛下也不介意?” “朕介意这作甚?” “毕竟郡主名义上是陛下的未婚妻,且偌大皇宫中总有风言风语能传出来,臣担心,会有损圣誉。” “朕不是这般小气之人,况且……”霁月话一顿,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道,“若是朕说朕对女子无意,定安会作何想?” 兰亭没听出霁月的言外之意,只当他是单纯对华康郡主无意。 “陛下对郡主没有男女之情也好,陛下若想大权在握,除掉舒氏一族是必须的,况且庄王和郡主关系越深,北党和后党之间厮杀就越激烈,如此陛下就可作壁上观,坐收渔利了。” 霁月听兰亭啰啰嗦嗦分析了这么多,丝毫没有领悟他说这话的意思,他有些扫兴,拿起茶盏幽幽喝着茶,没有接话。 兰亭以为霁月默认赞同了他这番说法,便也没再多言,两人又双双陷入了沉默。 霁月用茶盏挡住了半张脸,眼神有一搭没一搭朝对面的兰亭瞧着,他见兰亭也捧着茶盏,半偏着脸,向窗外看去。 借此机会,霁月更大胆起来,眼神也不再飘忽不定,而是直勾勾盯着兰亭看了起来。 嗯,他的侧脸很好看,皮肤白皙,视线再往下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深深吸引了他。 霁月忽然很想上手摸一把感受一下,这想法一从脑子里蹦出来,就将他吓了一跳。 他内心一向纯洁的很,什么时候开始想这种堪称孟浪的事情了? 霁月赶忙摇摇头,也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这厢,夏全在专赐给荀先生居住的悠然居内晃悠了半晌儿,听见身旁的小内侍说时辰差不多到了,他这才大踏步进入屋内,提醒荀先生同他一起去茶室。 荀先生乐呵呵放下书本,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随夏全出了悠然居。 这会儿日头正大,夏全怕晒住荀先生这么个老头,便带着荀先生绕了些路,两人走在阴凉处,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趁着四下无人,老夫斗胆想问夏公公一些事情。”荀先生慢悠悠说道。 “先生请讲。” “夏公公与陛下朝夕相处,想必也能看出这陛下对定安有所不同吧?” 这话简直问到霁月的心坎儿上了,自打他发现陛下似有断袖的苗头以来,他这心就像猫抓的一样,无奈此等大事,他不敢和任何人讲起来,只能藏在心底自己琢磨。 幸而还有这么位荀先生,也看出来了陛下的心思,夏全一想,便大着胆子说了起来。 “先生也瞧出些端倪来?前些日子奴才看了那宫外不入流的话本被陛下发现了,那话本上的内容正巧是讲断袖的,奴才本以为陛下看过后会斥责奴才,不曾想陛下看完瞧着还挺高兴,当即就要给兰大人写信……” “老夫也不敢确定,只是老夫也同陛下相处了那么多年,此前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用心,自从定安来了,陛下变了许多。” “谁说不是呢。”夏全小声道,“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白,断袖这事儿上不了台面,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唾弃于此的,便是那些高门士族中人,有好男风的,也不过暗地里养起来,表面还是随他人一起痛批这风气,为何陛下只是看了个话本,便坦然接受了?” 荀先生捋着胡子,眯起眼睛分析道:“陛下年少,此前没对谁动过情,再加之陛下从出生之始便受尽磨难,生母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先帝对其毫无感情,太后娘娘又拿陛下当棋子,随意摆布,陛下从小就活在这阴影之中,真要说好男风,也不见怪。再者说定安之所以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和他是男是女关系倒也没那么大,定安只不过是懂陛下,愿意帮助陛下,不拿陛下当废物看,若夏公公能将这三条全部做到,或许陛下会先看上你。” 夏全忙作揖讨饶:“先生就别拿奴才打趣了,兰大人是何人物?未进宫前那可是响彻南安城的人物,奴才何德何能与之相比。” “哈哈,定安有定安的好,夏公公也没那么不堪。”荀先生道,“只是陛下对定安的感情,怕是定安还未得知,咱们暂且不做声,瞧瞧陛下会如何做。” “奴才明白。”夏全和荀先生聊的开了,便也打趣三分道,“这不兰大人一归京,便被陛下邀去茶室了,陛下还特地吩咐了奴才,过一个时辰再传先生您前去。” “陛下真是无师自通啊,那咱们顾着些陛下,再走的慢些,给陛下多留些时间如何?” “全听先生的。” 作者有话说: 荀先生:嗑到了。 夏全:+1。 (霁月马上就该迎来情感和事业的双重危机啦
第64章 生辰 兰亭归来后,朝堂上又恢复了平静,刺杀御史一案最后以揪出来了个替罪羊为结尾,虽说北党人对这个结果颇有不满,连着几日在朝会之上攻击后党一派,但舒明远也不是吃素的,况且霁月也要顾及着舒太后的颜面,也不便让兰亭联系那几个隐藏着支持自己的老臣和北党人一起攻击舒明远等人。 朝堂波澜已平,但私底下以后暗潮汹涌。 有了兰亭在朝堂上做霁月的内应,霁月很快便知晓了几位一直暗中隐忍支持他的老大人。 霁月和那几位老大人一面暗中联系着,一面借兰亭之手网罗更多地方小官。 日子就这么相对安宁的过着,只是兰亭已经做了朝臣,霁月召他进内廷的次数却依旧不减。 一开始,兰亭以为霁月是有许多事要与他一同筹谋,可是过了一阵,他发现明明也没什么要事相商,霁月却还是找些有的没的将他穿进宫里。 这日,兰亭在茶室陪霁月下完棋后,趁着宫门落锁之前,被夏全送着出了宫。 走在宫道上,夏全觑了觑兰亭的表情,心说这都过去这么久了,陛下对兰大人费的心思也不算少,怎么这兰大人还毫无察觉呢? 眼下已快立秋,立秋后过了七夕便是霁月的生辰,夏全知道霁月今年的心思,生辰宴不准备大办,但定会想方设法邀请兰亭来为他庆祝生辰。 皇帝陛下迟迟没有进展,夏全看着都着急,他灵机一动,趁着和兰亭走在一起,不如就由他来帮小皇帝一把。 夏全清了清嗓子,笑着道:“兰大人进来很忙吧?” “还好,朝堂上现如今还算平稳,我除了御史台的分内差事,其余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哎呦,不忙那便好。” 兰亭偏头看了眼夏全,有些疑惑道:“夏公公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吩咐不敢当,奴才是想给兰大人透露些事情的。”夏全故作神秘,“陛下马上快生辰了,奴才想着陛下那么看重兰大人,便给大人先提个醒儿,也好让大人提前准备起来。” 兰亭倒还真不知道霁月马上就要生辰,按理说历代在位的帝王寿诞总是天下皆知,但舒太后和后党的人当初大概就没想让霁月真正坐稳这皇位,故而百姓知不知晓当今圣上的生辰也都无所谓。 夏全这么提醒了他,他知晓了,自然是要为霁月准备些生辰礼物才好。 “多谢夏公公提醒了。”兰亭道。 夏全见兰亭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好事儿”是办妥当了。 但愿来日这陛下和兰大人二人真走到了一起,别忘了他在其中搭桥引线的功劳。 七月初九,霁月的生辰,他下了朝会便三步并作两步,急着赶回寝殿换衣服。 今日他没在宫中设宴,而是求了舒太后的恩典,可以在宫外玩儿到天黑再回来。 霁月觉着自己这位母后最近对自己有些好,他也听过兰亭讲,舒太后和舒明远之间产生了分歧。关系有了裂痕。 舒太后再手握大权,也是居于深宫的妇人,有太多不便加之于她,故而舒太后离了舒明远成不了她心中的大业。 而舒明远居功自傲,自以为朝堂上的权力大半都在他手,便是少了舒太后的助力也不足为惧,但这人顺风顺水久了,便忘了唇亡齿寒这么个道理。 霁月换上了便装,带着夏全以及几个乔装好的禁军侍卫,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他知道兰亭下了朝会要去御史台坐班,便也没有特意让兰亭翘了班来陪他逛大街。 他今日有别的计划,且是一个相当大胆的计划。 霁月扯着腰间佩戴的那块儿玉佩晃着,这玉佩还是兰亭的那块儿,早在兰亭从郢州回来之后,便提出了将玉佩换回来,霁月故意打马虎,岔开了这事儿,兰亭也不好意思再提,就这样,兰亭的那块儿玉佩还在他这里,而他的那块儿在兰亭那里。 霁月话本子看的多,虽然之前没对哪位公子或是小娘子动过心,但也颇有些书本上的经验之谈。 他们二人这般互换玉佩,便可算作交换了信物罢? 霁月这么美滋滋的想着。 这段时间里,他多次反复试探过兰亭,有时他试探兰亭对男子之间相爱的看法,有时他也会试探兰亭对他是否有些心意。 据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霁月有七八分确定,兰亭应该不会反感他,甚至可能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有些好感。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吩咐了夏全在南安城最好的酒楼明华楼预定了最贵的包厢。 今日趁着他生辰,再喝两口小酒壮壮胆,不如就向定安摊牌了。 霁月打定主意,心中既有激动,又有忐忑,期盼着傍晚快些到来。 霁月那厢独自遐想着,这厢,下职的兰亭与秦释一行人走出御史台办公所的门,打了个喷嚏。 “这是哪位小娘子在背后惦记着定安呢。”秦释几人打趣道。 兰亭拱手讨饶,笑着说自己连一个小娘子都不认识。 “哎,要说定安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至今这身旁还能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呢?”其中一个同僚说道。 “怕是兰大才子眼光太高,这南安城中怕是没有小娘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呦!” 兰亭不住地拱手,离他最近的秦释出声道:“我岳家的姨姐有位姑娘,之前因为守孝,耽误了亲事,今年十九岁,我瞧着和定安正合适,定安若是不嫌弃,要不我帮你牵牵线?” “秦兄岳丈大人乃户部尚书,兰某怎会嫌弃?可兰某却暂无娶妻之意,秦兄牵线岂不是耽误了那小娘子,给秦兄透露句实话,如今这朝堂之上暗潮涌动,弟实在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参上一本,弟一人不要紧,但若有了妻室,难免要更担心些。” 此话不假,秦释听了也深叹一口气:“定安说的没错,现在像你我这样的人在这朝堂上如履薄冰,没有妻室或许还少些忧心。” “正是如此。” 兰亭笑吟吟的,在德胜门处与秦释一行人分别,他骑着马往坐落在上市的明华楼行去。 到了明华楼门口,只见夏全早站在大门口等候着。 兰亭朝夏全拱拱手,任夏全引着他进了楼内。 明华楼不愧是南安城第一大酒楼,装潢之豪奢,怕是连许多亲王府都不及。 兰亭跟着夏全左转右拐,停在了一间很是雅致的包厢前。 夏全敲了三下门框,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进”,夏全推开门,伸手道:“兰大人,陛下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兰亭点点头,朝包厢内走去,只见霁月正悠闲地坐靠窗便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只小酒杯,慢慢引着。 “臣见过陛下。”兰亭行礼道。 “免礼吧。”霁月笑吟吟的,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你快来坐下,瞧瞧这南安城中傍晚的景色。” 兰亭早在进宫当伴读之前,也来过明华楼,只是往来的人比较多,他没有功夫静下心来欣赏这傍晚的景色。 霁月订的这包厢不愧是明华楼里最好的,夕阳正巧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映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霁月偏过头看着兰亭,后者正专心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的景致。 他忽然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时间。 摊牌的好时间,表达自己心意的好时间。 霁月张了张口,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将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 兰亭似是感受到了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转头过来,只见霁月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兰亭琢磨了一下,后知后觉般了悟,伸手从袖中摸出个小匣子。 他将匣子推到霁月面前,打断了霁月的酝酿,笑着说道:“臣思来想去,觉得陛下什么也不缺,便做主给陛下准备了这么一件生辰礼。” 霁月看着眼前的小匣子,内心像是泛了蜜一般,他收回已经到嘴边的话,拿起匣子打开看了眼。 匣子里静静躺着一支用碧玉打造的竹节簪子。 这是兰亭亲手做的,他对眼前这位年轻帝王抱有无限的期许,他希望霁月未来就如同竹君子一般,坚韧不拔。 霁月拿起玉簪把玩了片刻,又将它小心翼翼放回匣中,揣进了怀里。 “定安有心了,这礼物我甚至满意。” 霁月今日没有对兰亭用“朕”,而是用了“我”这个字。 他想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便就不需要地位尊卑,此时此刻,他们两人相对而坐,并非帝王和臣子,只是两个普普通通,有着纯粹感情的人。 霁月又往小酒杯中倒了酒,他一饮而尽,辛辣刺激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饮酒完毕,霁月理了理袖子,抚平了衣褶,正襟危坐。 他望向兰亭,眼中既有紧张,有带有柔情。 “定安,我今日邀你前来,一是为了庆祝自己的生辰,二来,我还有些话想同你讲出来。” “陛下……是有何吩咐?” “不,今日你我不谈正事,我想谈些我们之间的事情。” “臣和陛下之间……?”兰亭更加摸不着头脑。 霁月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定安,我不清楚你是否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我绝对不是头脑发热的浪荡公子,对你讲这番话,是经过我深思熟虑之后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不能仅仅只拿你当我的谋士或军师,也无法单纯的拿你当我的知己,我想让你知晓,我……心悦于你。” “……” 兰亭自诩二十多年来能任凭天大的事情在自己面前,他都能端得住那副云淡风轻的架子。 然而霁月同他讲出的话之为大胆,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连手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从没有想过霁月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从没想过霁月有什么癖好。 他知晓男风,也见过一些好男风之人,那都不打紧,旁人是何喜好,那是他们的事情,与他无关。 可是,一个要成大业的帝王,怎么能喜欢上他呢? 这是有悖人伦的,这是和那些士族公子哥风流不一样的。 这是很严重的。 兰亭皱了皱眉,看向对面满脸期待的霁月,无情地泼了冷水道:“今日之话,臣权当未曾听闻,日后还望陛下慎言。” 作者有话说: 兰亭:我拿你当老板,你却想让我当老板娘?
霁月听到了兰亭的话,心瞬间凉个彻底。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明明这些日子的试探中,兰亭并没有对好男风表示反感或者反对,有时甚至会让霁月觉得,兰亭是能接受他的心意的。 可怎么就这样了? 霁月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一箩筐的问题都哽在喉咙处,不知从何问起。 “为什么?” 最终,霁月只说出来了这三个字。 “陛下是天下之主,是要担起光复大梁重任的,伦理纲常乃陛下须尊之法,男风有违纲常,臣必然会加以劝说阻拦。” “可……可我之前旁敲侧击过你,你对男风并不厌恶反感的。” “旁人如何好男风与臣无关,那是他们的个人喜好,可陛下不同,陛下的偏好对大梁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莫说在男女之情上君王亦须注意,这好男风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改日被传出去了,岂不滑天下之大稽?陛下又将江山社稷放在哪里?”兰亭义正严辞道。 “我心中自有江山社稷,可江山社稷和我喜欢谁想和谁又有何关系?难不成就因为我喜欢你,这天下便不成了吗?”霁月执着地问着。 “陛下说的没错,不管是您对臣,还是对其他男子起了兴趣,这天下便是不成了,陛下更是不成了。虞川舒氏权势如此之大为何还要将华康郡主嫁给您?不就是看中陛下的正统血脉,若是他们得不到皇位,起码还会有流有舒氏血脉的孩子继续掌权天下,陛下若喜男风,他日谁来继承大统?还是您觉得铲除了舒氏的势力,就不用用姻亲关系拉拢支持您的朝臣了?” 兰亭眼神堪称冷冽的看着霁月说了一大通话,将后者说的直接愣在了原处。 这确实是霁月没想过的。 他喜欢兰亭,自然对那些个千金小姐不感兴趣,他对这些人不感兴趣,岂不就是对那些支持自己的朝臣大大的不利? 那些人之所以选择支持他,也是有所图的,谁人不想分皇权的一杯羹? 可明白归明白,霁月仍是头脑固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不愿意因为了他日虚无缥缈的东西,将自己的感情埋在心中,无法言说。 “时间还长,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霁月干巴巴说道。 兰亭轻笑一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面前这位小皇帝居然还能对自己“一往情深”,他是该感叹自己魅力太过,还是该感叹霁家专出情种? 兰亭还是觉得,霁月年纪不大,也从未被人教导过“爱情”为何物,乱看了些东西,懵懵懂懂就误以为对自己的感情就是心动,就是喜欢。 他叹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不敬的居高临下,看着表情呆滞的霁月:“成帝王者,一则不能拘于小情小爱,二则要以身作则,维护礼法纲常,如此方能天下太平,这是臣发自内心对陛下说的话,也是陛下这一声都要谨记在心的。陛下对华康郡主无感,可以选择拖延不娶,但陛下喜欢的人也万不可是臣或者其他任何的男子,如若陛下执意如此,迟早有一天要酿下大祸。” “……” 霁月的心情跌落谷底,他麻木般的抬头望着兰亭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的感觉么?” 霁月不在乎别的了,他不在乎大梁的未来如何,也不在乎来日他的处境又如何,他只想知道,兰亭对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不同的感情,若是有,即便眼下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他也沉得住气。 兰亭深吸一口气道:“臣对陛下只有君臣敬畏,再无其他不敬之情。” 霁月闻言笑得凄凉:“原是如此。” 兰亭深知今日这生辰宴自己是不能陪霁月一起用完了,眼下还是要让这位小皇帝自己冷静冷静想清楚为好。 兰亭朝霁月鞠躬行礼,也不看霁月那面如白纸般的脸色,径直说道:“若陛下无他事,臣先行告退,祝陛下万寿无疆。” 言毕,不等霁月点头发话,兰亭便头也不回转身推门离开。 夏全一直在门口守着,没有离开。 因此,当他见到进去没有多长时间就从包厢离开的兰亭时,很是诧异。 “兰大人,陛下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夏全心间。 兰亭的脸色不太好看,点点头道:“陛下吃多了酒,说了些胡话,还烦请夏公公将陛下安全护送回宫,我就先告辞了。” 夏全一听兰亭这般言语,就知里面那位陛下今日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按照他的看法,这兰大人应该对小皇帝多少是有些意思的,然而眼下情景,让他不自觉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猜测有问题? 兰亭看着夏全精彩纷呈的表情,就知霁月爱慕自己这事儿夏全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他自觉尴尬,有心烦意乱不止,也不再顾礼数,拱拱手又说了句“告辞”,便快步走出了明华楼。 兰亭翻身上马,飞奔着回了兰府。 守门的小厮看见兰亭回来,还有些惊讶道:“公子不是说今晚要晚些回来么?” 兰亭没说话,将马交给了小厮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明往日都会在宫门外等着兰亭下职,今日得兰亭提前吩咐,便一直在院中等兰亭回来。 阿明也没想到自家公子今日会这么早就回来了,眼看兰亭脸色难看,阿明以为是兰亭路上遇见了什么事,赶忙上前随着兰亭进了书房。 “公子这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是说今晚要晚些回来么?眼下正值用饭的时间,公子这饭是吃了还是没吃?” 阿明一连串的问话让兰亭头疼不已,他挥挥手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阿明看兰亭的眼神越发奇怪,但自家公子发话,他也不能硬留在书房,于是他应了一声,末了又道:“那您有什么事情记得吩咐小的,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兰亭没应声,而是自顾自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眼见书房的门要被阿明关上,他这才闷声说了句:“给我拿一壶酒过来。” 待阿明将酒拿来,书房的门再一次彻底关上,兰亭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 方才他骑马狂奔向家中,周身起了大片的薄汗,这会儿凉快下来,便觉得身上黏腻不说,还有些透心凉的感觉。 兰亭不知这“透心凉”究竟是真的凉,还是自己心底发凉。 他要怎么才能将今日的事情消化个彻底? 兰亭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伸手拿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痛饮三杯过后,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渐渐灼烧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小皇帝会喜欢上他?他明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若是说只因着他支持霁月重振大梁,甘愿入朝做霁月的谋士,霁月便对他的心思和别人不同,兰亭觉得这样说不通。 愿意支持霁月的不止他兰定安一人,怎么不见霁月对同样帮助他们甚多的文秉霖将军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若是其他任何一个男子对他表达爱慕之情,他不会有现下如此愤怒和抗拒。 换做是谁都行,唯独霁月不行,也不能够。 兰亭紧紧恪守着为人臣子的本分与界限。 他知晓在成就大业面前,一切感情都微不足道。他也早就笑过庄王对那华康郡主的感情不甚理智,成不了王者,却没想到比起庄王,霁月竟然更离经叛道。 自己到底该怎样才好? 兰亭痛苦的想着。 又是几杯酒下肚后,他终是长长叹了一声气。 今日这事儿一出,也不知已霁月那性格会不会恼羞成怒,毕竟再怎么着,他拒绝的可是一个君王的情意。 今日过后,明日朝堂之上还有没有他能立足的地方亦是两说。 那他现在又在这里顾虑这么多做什么。 想到这里,兰亭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人趴在桌子上,缓缓闭上了眼。 明日的事,就放去明日再说罢。 兰亭那厢刚离开明华楼,夏全便犯起了难。 他往那扇关着的门里看了看。 也不知道被人拒绝后的霁月现在怎样。 既然兰亭已经离开,而且两人看起来又是不欢而散。夏全自然不能将霁月一个人扔在包厢内许久。 他深吸两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推门而入。 只见霁月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边的位置,盯着窗外,似是在发呆。 夏全脚步轻的没了声响,慢慢挪动到了霁月身边,眼瞧着霁月盯着窗外看的出神,他不得不轻咳了两声,以示意霁月自己在他身边。 霁月听见了声响,回过神来,扭头看见夏全一脸谨慎站在他面前。 “哦,是你进来了。”霁月喃喃道。 “陛下……” 夏全瞧着霁月两眼泛红,似是掉过眼泪似的,他不敢多看,将头埋的低低的。 霁月咧嘴笑了下,结果比哭还难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刚才被兰亭坐过的位置道:“坐下吧。” 夏全犹豫着又看了霁月一眼,看后者的落寞完全写在脸上,不由暗生同情,竟真鬼使神差坐了下来。 霁月用下巴指了指夏全面前的碗筷:“都是干净的,定……兰大人没用过,你陪朕用两口饭罢。” 夏全拿不定霁月的心思,忙说:“奴才不敢。”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不敢不敢,今日是朕的生辰,能不给朕添堵了么?”霁月无奈道。 见小皇帝话说到了这地步,夏全乖乖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 “朕猜错了。”霁月突然开口自顾自说着,“他……让朕知道了,什么叫做妄念。” 作者有话说: 霁月:他不喜欢我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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