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梦——一别
一别  发于:201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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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地“冬雷阵阵”也打不醒意识已经一团糟的周聪。他下半边脸埋在围巾里,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更加晕晕乎乎的。他背贴着树滑下,嘴里咕哝:“不行了,我真的要倒了。”

梁泽文并没有听见小聪在说什么,天上炸开一个个瑰丽的响雷,连火药燃烧产生的烟都成了彩色的。他扶住小聪软塌塌的身体,震响打在心上。

这一路上的忍耐对梁泽文来说是一种折磨,小聪在他背上睡得正香,而他脑海里都是些奇怪的念头,所以走得很慢。

好不容易把小聪扔回他自己的床上,梁泽文忽然在思考一个问题:今晚是否要一起睡?周聪已经睡下了,两个人没有了要一起玩到很晚的理由。正常的做法是现在转身,出门,回家,自己睡。但刚才脑中的画面让他此刻舍不得离开,关于小聪的春梦他一场也没有忘记,然而现在,这个人正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他后悔让他喝酒。

在心里一直斗争,最后都徒劳了。他一只手捏住小聪的鼻子,另一只手探向后颈。他大叫:“起床,起床!”

周聪疑惑地睁眼一半,说:“这干嘛呢?”双眼水汪汪的还泛红

“起床!我们打牌。”梁泽文从桌上拿来一副扑克,“十点还没到,这么早别睡了。”周聪翻了个身,继续睡。

梁泽文有些急了,开始下毒手。他用手掐他的腰,他知道这是他的敏感部位,从前不小心碰到了,周聪居然被激得跳起来。

“啊!”原本又要沉睡的周聪直接从床上坐起身,人也清醒了,“干什么!”

他气得脸都红了,梁泽文知道自己过分了些,但却达到了目的,“我们打牌吧!打到你奶奶睡着的时候就可以了。”

“好吧”周聪人醒了,却变傻了不少。得到答复,梁泽文飞奔出门,朝隔壁喊话:“外婆,今晚我在小聪家睡。”里面敷衍似的应了一声。

周聪的奶奶睡得早,看了一小会电视就睡了。当他们听到老人的鼾声时,一局牌还没打完呢!

“好了,睡吧。”梁泽文收拾床上的残局,如蒙大赦,周聪“哎哟”一声就躺下了。他是那种不能沾酒的人,一杯必醉。睡得像个死人。

又是黑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很安全,很宁静。梁泽文颤抖地把手伸向周聪,当碰到他的脸时,抖得更加厉害。

“小聪?”试探地问,周聪睡熟了没反应。他大胆靠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啄一口,还是没醒。

放心了,他小心揽过他,像从前那样吻了熟睡的他,却不是从前那短暂的浅浅一吻,他含住他柔软的嘴唇。看不见,他却肯定那片唇绝对是鲜红的。

他们此时都才十四岁,现在的人发育早,不过再怎么说还是两个孩子。梁泽文纵使心里有难以形容的强烈欲望,也难以完全发泄。

周聪作了一个梦,类似的情景从前也梦到过几回。梦里,他和阿泽理所当然的是一对恋人,不知为什么会是这么理所当然。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他们拥抱,接吻

醒来时是空空的黑,旁边睡了个人。他看着那个没能完全被黑暗淹没的身形,居然有些痴傻了。感觉怪怪的,从醒来的时候开始。觉得有现在一定很晚了,听不到别人家的嘈杂声,自己奶奶的呼噜声倒是格外明显。

睡在他旁边,周聪是很惶恐的。他是个同性恋,从来没对那个女孩心动过,他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他自认为他是喜欢他的。他害怕将这种感情和打小就建立起的友情混淆,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害怕他人的鄙夷。

那黑黑的人形小小动了一下,“哎……”他在叹气。“阿泽。”

梁泽文被他吓了一跳“你醒啦?”

“嗯。”

“你几时醒的?”

“就刚才。”周聪一点也不觉得困,“几点了?”

看看手机,梁泽文说:“五点十五分了。”

“哦……”现在不是很晚了,是很早,他把身体往梁泽文拿挤挤,“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刚才在叹气啊?”

周聪说完,梁泽文又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说:“你……我……要是我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你就当做没听见好不好?”

周聪点点头,发现他看不见才“嗯”了一声。

“其实呢,小聪,我喜欢你。”别和我绝交。

呆愣了,周聪第一反应是想笑,他听见阿泽因为紧张而产生的抽气声。等了好久,他说:“我听见了。”

梁泽文也呆愣了,他讷讷开口:“我说我喜欢你。”

“当然了,要不然你喜欢谁?”周聪无比自信。梁泽文按下按键,微弱的手机光让他看到小聪在笑,笑得像一只逮到老鼠的猫,他急躁起来,“我说的那个喜欢,是我爱你。”说完话他感到一阵缺氧。

“我知道的。”小聪还在笑,两只眼睛弯弯。手机的屏幕在这时黑了,他们又看不清对方的脸。周聪捉住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把机器拿掉,他现在似乎表现得很大方,其实他有些害怕直接与阿泽对视。

什么话也不说,周聪做了那件梦中的事,他轻轻吻上去。

梁泽文捧住周聪的头,渐渐吻得深入,心跳都失了节拍。他们吻得很生涩,甚至不小心碰到了牙齿,这个生涩的吻还很绵长。

为了贪图舒服,也是习惯,周聪把一条腿搭在梁泽文身上,两人分身碰到一起时不自觉分开了,这种变化大家都明白。

匆匆爬起来,周聪说:“我去厕所。”他很高兴,又很担忧。他希望这个“喜欢”真的是爱,至少大部分是属于爱的。我们做了十年的朋友,正式算起来真的是十年,我们会做多少个十年的恋人?

第八章

周聪自认为不是个心肠歹毒的恶人,但他望着朝蓉那张颓丧脸,心情格外舒爽畅快。他要感谢一个人,尽管他现在依旧不喜欢这个人。感谢章瑞劈腿,感谢章瑞在大年三十成功劈腿,感谢章瑞大过年的时候一通电话就对朝蓉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他知道得有些迟,开学的时候才发现的。

那天章瑞依旧用手机公放歌曲,他走进教室时牵的却不是朝蓉的手,而且他额上的那一撮黄毛也染回了黑色,因为那女孩不喜欢他那一撮黄头发。

“额呵呵……”周聪整个人在颤抖,高兴,太高兴了!他恋爱了,仇人失恋了。

黄路看他这样有点心慌,说:“你别笑啦!万一你突然疯了开始打人怎么办?”

“第一个打的就是你!”周聪得意洋洋,“反正你肉多,打了也不痛。”

听他这样说,黄路只能憨笑着躲开。过了个年,他确实长了不少的肉,原来就很宽大的衣服也紧了。周聪却不依不挠:“朝蓉被甩了你不高兴啊?”

黄路摸摸脑袋说:“高兴是高兴,但也没那么高兴。”

“切——”周聪转过身,继续看朝蓉那张死人脸。你平时不是很威武的嘛!

没人管,梁泽文乐得自由,虽然他那实验中学的课程紧,作业多,但是在周末他还是能和周聪约会。

他们到一家川菜馆吃午饭,周聪被辣得死去活来。他只吃了一口水煮牛肉就喝了两杯水。“没那么夸张吧!我觉得还好,不算很辣有点麻而已。”梁泽文又帮小聪倒了一杯茶,看他涕泗横流的样子实在有趣。

“变态!”周聪喝下水,嘴巴还是疼,“简直变态,像被咬了一样。”

“哦……”梁泽文若有所思,好像轻轻笑了一下,“下次不来了。”

“就是你!是你说要来吃什么川菜的。”

“好好好,我的错,等下给你买肯德基的儿童套餐。”梁泽文夹起一只鸡腿放在自己碗里,辣的,小聪你又吃不了。

也许是赌气吧,周聪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他就是很不爽阿泽脸上的窃笑,不就是吃辣椒嘛,他抄起汤勺,舀起一大勺水煮牛肉的红汤浇在白饭上,用筷子在饭碗里搅两搅,看一下好像不够,有浇了一勺。

他微笑着端起碗,在呆掉了的阿泽面前展示拿碗泛了血光的米饭然后猛扒。一碗米饭他总共分五口吃完,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又在倒茶了。

饭馆的厕所中,周聪在呕吐,吐到只能出来一些透明的粘液那种恶心的感觉依然健在。他此前不知道,辣,居然会到一种令人反胃的地步。

梁泽文在一边满怀悔恨,小聪满脸泪痕,吐了半个小时一定很难受。要是这不是公共场所,他相信小聪肯定会失声痛哭。

偌大的房子大多数时间只有梁泽文一人居住,他不爱交朋友所以这个家常常是很冷清的。周聪有空时会在这住下,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有那种两个人是夫妻的错觉。

洗完澡,周聪困倦地躺在梁泽文的腿上,电视机开着,放的是广告。他很难受,连游戏业不想玩了“阿泽,我现在感觉好像没嘴巴一样。”嘴巴很麻,所以讲话的声音很奇怪。

“还麻着,你这是什么体质?”梁泽文在玩小聪稍稍湿润的头发,他的嘴唇的确还红肿着,“你别动,我看看。”

梁泽文一只手扶住周聪的脸。夜深了,他是困了吧,所以乖乖地任人摆弄,直到被亲吻住了才有些不安地动一下,然后又躺在那。亲吻是绿茶味的,因为他们用的牙膏就是这个味道。直到此时周聪还是茫然的,他不适应这种转变,这种不适应在这间房子中尤其明显。梁泽文的家,他父母的房子。

结束时梁泽文咬了小聪发红的嘴唇,力度不小,弄疼了他。“你干嘛!”他恼怒了。

梁泽文坏笑:“喂你吃辣椒。”

第九章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想承认,甚至想抹掉的历史,现在我们称之为黑历史。梁泽文的黑历史是他小时候是个胖子,很胖很胖像个球,好像轻轻一推他就会在地上滚动。周聪特意翻出一张比较老的照片,是余一帮照的。他们并排站在一起,用一种傻气而僵硬的立正来表示对那台新相机的尊重。

“不像,”周聪看看照片又看真人,“真的不像,瞧你小时候多可爱!”

不像最好,时间不能够被暂停他们已经是高中生了,要是还像小时候那么肥,于外貌来说的确不太好。梁泽文意料中的进了A高,那个全市最好的高中。黄路兴高采烈地走进他的隔壁。

当初梁泽文努力过,生拉硬拽地想把小聪的成绩提高到优秀这一档次,无奈小聪太不争气。不知他脑子的结构如何,梁泽文已经把题目讲解到最浅显了,小聪咬着笔杆子痛苦地说:“为什么?”换个角度再讲,小聪又说:“怎么是这样的呢?”

黄路就不明白,这两人从小玩到大,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结果在某个方面来说不算糟糕。周聪确是进了一所在教学上糟糕的高中,不过该校在地理位置上确是上乘。它离A高仅仅隔了两条街,三公里的距离。凭借这个条件,他们也不必两地相思苦了。

有句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周聪深切领会了其中的奥义,在他第一天跨进高中班级的教室看到朝蓉开始,他隐隐感觉往后肯定又没好日子过,虽然他倒霉的那一天到现在还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天渐渐转凉,周聪的身体不太好又感冒了,鼻塞头晕,讲话也不清楚,梁泽文看得心酸就说:“早晚凉,孩子你多穿些,看这病的……”

周聪把照片摔他脸上,张牙舞爪的:“谁是你孩子,长得高就了不起了吗!”

梁泽文182的身高,平时喜欢在学校打篮球,自然比“小葱”健壮得多。他单手就把原本就头昏脑胀的周聪摇得天旋地转,他笑着说:“是,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虽然你才到我胸口,不过正好合适。刚刚好,完美的身高差。”

他们坐在街心公园的草坪上,这个基本会被人忽略的绿化带成了他们最理想的约会场所。他们把手隐藏在书包下,互相牵着就没有更过分的举动,这样得不到满足,却不得不小心翼翼。

透过稀疏的树影看到街上的车依旧匆匆,有些晚了,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快步的走着。“走吧!”梁泽文站起身拍拍裤子沾上的枯草,“再说下去宿舍就得关门了。”高中的功课更加紧张,他们选择住校。

伸出手,周聪说话声带着撒娇的意味:“拉我起来。”梁泽文巡视四周才放心,捉住那只小小的手用力往回拉,小聪顺势一头撞在他怀中然后很快就分开了。

高中对他意味什么呢?周聪认为是艰涩难懂的课程和一个充满颓败气息的地点。奶奶在织毛衣,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她说:“奶——,我不想读了。”他头一个音拖得太长,另一个“奶”字也说不出来。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为什么呢?”

“老师说的我真的不懂。”

“那平时就多问,高中还是要读下去的。”她死去的儿子学历不高,因为那个年代不需要学历。她现在老了,但她知道,现在需要体力的职业没有以前多了,待遇也没有以前好。

周聪无话可说,他的脑子极其不好用,大多数情况下会是一团浆糊,现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劝自己的奶奶。“你让我读下去也没有用啊。”吞吞吐吐留下一句话,他走到屋外再下楼,沿着那条尘土飞扬的街道茫然的走着。

他掏出一只手机,是梁泽文淘汰给他的,他不敢让奶奶知道。拨了个号码,他算准A高现在已经放学。他们学校早早放假,而A高这样的重点高中还在补课。

“小聪啊,我……”

“阿泽,我……”接通时他们同时开口,气氛有些尴尬。周聪干笑两声:“你先说吧!”

梁泽文的说话声听起来比平时的精神很多:“我们学校补课时间缩短了三天,我后天就可以回去了。多亏了那什么教育部的领导来视察,要不然还不困死。”

周聪觉得好笑:“你也会困呀。”

“你不觉得高中比初中难很多吗?万一成绩下降,我爸妈对我特别关注就麻烦了。我有点羡慕你,学校按时放假,一天不少。”

“呃……那你努力吧。”听他这么说,周聪生生把“我不想读书了。”这句诉苦的话咽下。

重点学校的压力应该很大吧,周聪听他抱怨了很多事,连老师太鸡婆这种事也有。周聪不是很明白他说什么,只能“嗯……嗯……是呀……嗯……”地胡乱应付着。很长的一段通话后,梁泽文突然开始撒娇:“你晚上记得来看我啊!记得啊!”“好。”

挂断电话时是有浅浅的不舍,但烦恼少了许多。梁泽文就是这样,他大多数时候喜欢“调戏”周聪,看他恼怒的样子,但偶尔的撒娇又会让周聪又一种被依靠,被需要的感觉。若是这样,他们应该可以长久的。

第十章

高中是个毫无意义的地方。待的越久,周聪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唯一能使他坚持下去的是学校那“多自习,少上课”的课程安排还有宿舍的哥们。

这里的同学是在可爱,采取晚上轮流外出上网的制度。他们在不同的楼层来回奔波,冒充顶替外出上网的人,等到了他们外出的时候又会有人来替他们,迄今为止无一次被捉。查房的大妈对着熄灯的宿舍吼一句:“齐了吗?”八只手举着手机晃动,“好……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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