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说什么呢?阿泽。我对父母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们带给我什么,我也说不清楚……父母离婚是个什么概念呢?”
被反问的梁泽文只有苦笑了,对啊!我怎么能向你寻求安慰呢?我是蠢了吧。
周聪觉得阿泽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不喜欢看见这个人强颜欢笑。他紧张地问:“我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了吗?是不是我太笨了?”
“不是,我只是困了想睡觉,我们还是回房间睡觉吧!”
游戏开始的界面还在闪烁,周聪小小地抗议:“你不是说要和我玩‘铁拳’的吗?反悔!”
“看我依你这么多回的情况下,你就依我一次可不可以?”
眨巴着眼看看阿泽并不开心的表情,他点点头:“可以。”
半夜,突然停电,呼呼运作的空调骤然间没了声响。正是盛夏,在封闭的斗室内,周聪自梁泽文炽热的怀抱中醒过来,满头大汗。他挣扎着喘气,猛地发现梁泽文在看他,原来他早就醒了。
两个人都是汗淋淋的热到不行,梁泽文竟没有放过周聪的意思,他把怀中娇小的躯体圈得更紧。体温,汗水,生命的跳动自汗湿的衣服中传来,梁泽文的气味,和那种难以言语的欲望把周聪包围。
“小聪……”说话声因欲望的跳动而颤抖。
“嗯?你,别……”周聪忽然间尝到了汗的咸味还有阿泽口中牙膏味,“唔……”那人在撕扯他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这次他没敢抗拒,他听到他压抑的呜咽,他已很久没听过他的哭声,尽管他以前是个惹人厌的爱哭鬼。为什么此刻无法动弹呢?是被吓愣了吧。
当两具年轻的躯体完全赤裸地纠结在一起时,他们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体因情动而起的变化。
当梁泽文进入到周聪身体时,他还处于大脑瘫痪的状态。疼,疼得他忍不住猛地抽动了被架开的双腿,全身尤其是背脊瞬间铺上一层湿冷的汗液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很扭曲?
是阿泽的低吼声让他回到现实,意识到正和阿泽交欢的周聪感到难堪,他颤抖地搂住恋人湿滑的背,虽然现在疼得得要命,他还是在想:“为什么他不动呢,不舒服么?”
梁泽文在他耳边吹出一口热气:“疼吗?”
“不疼……”才怪,阿泽抽动的时候,那难以启齿部位只有疼痛的感觉,那抽痛又经过神经传递到全身。
快结束吧!他很诚实地在想。一股热流让周聪意识到一切都过去了,只有最后的几十秒他才迟钝地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快感。“呼呼”突然间空调又开始运作,来电了。
阿泽圈住他,热到窒息的拥抱让他很幸福。“你夹得我好疼。”梁泽文几乎是含着他的耳垂在说话,就是想看小聪那羞红的脸。他如愿以偿,小聪用那双大眼睛瞪他,眼角垂泪,似乎是很委屈的。一时的神思荡漾,他伸出舌头去舔那滴摇摇欲坠的露珠
周聪拼命躲避梁泽文野兽那般的爱抚,感觉身下那不属于自己的粘液流出来时急得在那只“大狗”的肩膀上狠咬一口。
“疼!你咬我……”
“流出来了,我要去洗澡!”小聪那张俏生生的脸哭丧着。
洗了个羞死人的鸳鸯浴,梁泽文满意地抱住周聪睡的很香,而周聪毫无睡意。他躺在床头灯的微光中数阿泽的心跳,后来数到他都混乱了就开始想一些事,想的最多的是小时候的事。那时梁泽文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像只讨人喜欢的小狗成天跟在他后边打转。
柔柔的黄色光晕洒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周聪伸出手刮刮那高挺的鼻梁,然后再抚过脸颊,上边耷拉几缕乱发,小聪把它们整理到耳后。那个夏天里总是汗津津的小胖脸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了。
阿泽是优秀的,他会上一个让许多人艳羡的大学,毕业了还会有一份好工作,自然而然说不定会有一个和睦的家庭,然后再离开他吗?
从前总是他为阿泽领路,但是那也只是从前啊!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孩子,他算是比较早熟的吧,算个小大人。而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他恐慌,没人再会和他玩了。他们有的上学,有的谈恋爱,还有人已经有工作,谁再理会他呢?
他是个小大人,依旧是个孩子,其他人是真正的大人。他又怕阿泽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孩子,怕这感情是过分的怜惜。他也许有的地方很幼稚,整天想着玩,不思进取,可是他还是会爱的,他对身边这人的感情和欲望他最清楚。如果有一天他们要分开,那心中会多疼。
室内的冷气开过火了,周聪露在外的皮肤被吹起一层的鸡皮疙瘩。梁泽文袒露着胸口和肩膀。不冷么?周聪疑惑这人还能熟睡,一定很冷的,他拉高了被子两个人缩成一团。
第十三章
梁泽文看着胸口上僵住的小脑袋,知道周聪早就醒了,只不过他还在装睡。梁泽文用手指夹住装睡人的鼻子,看你还装!
这个人再也保持不住死尸的僵死状,他涨红一张脸怒视满脸坏笑的阿泽。他咬住下嘴唇,像个委屈的小孩。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还挂了一条透明的“虫”。
“你睡得很舒服的吧!”梁泽文一边笑一边做着擦嘴的动作。
“哼……”小聪别过脸擦嘴角,轻微摩擦到身体后面,好疼。“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害怕嘛!”梁泽文很无赖地说。
周聪打他肩膀:“你弄得我好痛,是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忍心呢?”伸手钩钩那尖尖的小下巴,“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过分的强调再次让周聪羞得无地自容,只能干瞪着眼,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梁泽文房间的窗帘很厚重,即使在艳阳高照的时候,拉起来房间里就像是天黑。房间有微弱的灯光,是暧昧的暖暖的黄晕。梁泽文凝视面前羞涩的小聪心神荡漾,感觉像是在洞房花烛夜。
他们此刻心中是炽热的,情欲烧尽一切的理智,能做得是以纠缠来交换彼此的炽热。
该做的都做到底了,周聪这几天一直惶惶不安,他在这方面是无知的,顾忌的地方很多。以后的几天他一直活在难堪的疼痛中还惴惴地以为自己会得艾滋病。
“怎么会?”梁泽文惊讶地说,“我们身上又没病怎么会有事呢?”说完抱过浑身赤裸而且愁眉苦脸的周聪说:“你别整天明胡思乱想的,来……笑一个。”
周聪扭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后面几次没有了第一次的生涩,虽然完事了还会痛,但快感渐渐多起来。他们越来越沉溺于索取彼此,这种感觉就像毫无防备地吸食了高纯度的毒品,偷欢的刺激让他们上瘾。
毫无察觉又是新的学期,梁泽文感觉自己更忙了。他在深夜里寝室的室友们都睡熟时才拨通小聪的号码小声说:“我想你了。”
如果小聪的声音是很精神的,还能听到周围打游戏的嘈杂声他就会像老妈子一样念叨他。睡眠缺失对身体不好。“会长不高的。”他这么说,想让他找个地方躺下。
“长不高就长不高!”小聪总是任性地不领会他的好意,那头键盘的敲击声依旧。他还和朋友们一起玩吗?梁泽文不自觉想到那天晚上他们对同性恋的恶心和厌恶,那时小聪睡得正香,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也许是件好事。
时间过得单调而无聊,从进到A高的第一天起班主任就一直不停地强调高考的重要性。习题是一本本地做,相同的题型重复说了多少遍已经没人记得清了。老师力求完美,鸡蛋里挑骨头,即便一道题你全做对他也会指出你在书写、格式上的不规范……
梁泽文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错却找不出个真正的朋友,他和周围人保持着一种友好而客气的关系,以致不让别人觉得他是因为学习好而过于傲慢。
又是差一分……梁泽文对着刚发的物理卷嗤笑。老师们总喜欢玩这种把戏,面对一份全对的答卷,他们一定会抠出一个小瑕疵作为扣分的理由,反正就是不会给你满分。
“梁泽文……”魏蓁蓁捧着试卷袋些迟疑地走过来,“你又得全班第一了,好厉害。”
“没有。”他谦虚地说
魏蓁蓁涨红了脸:“真的好厉害呀,我还没及格……你可以教教我吗?”
“哦……可以。”他在众人面前不是个目中无人的特优生,他拿过那张各种解答出错的物理卷,很有耐心地一题题地给这个女生做解释。试卷讲完时,一节自习课也过去了。
魏蓁蓁是文科的才女,但高二分科时却选择了理科,梁泽文奇怪地问她:“我记得你是比较擅长文科的,怎么选理科呢?”
女孩涨红和脸低头不语,梁泽文不明所以看着她。半晌她才用细如蚊蚋的生音嗡嗡地说:“原来我们班预定是理科的,如果我选文科的话就会被分到别的班。”
“所以呢?”梁泽文不觉得着个女生会舍不得班主任这个形容猥琐的数学老师,而且在班上平时魏蓁蓁是那种孤僻不合群的人,从来都是自己一人坐在座位上看书,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班上有什么不能分割的友谊。
女生吞吞吐吐让梁泽文感觉很不对劲,果然魏蓁蓁好不容易终于憋出一句:“那个……梁泽文我喜欢你。”
还是细如蚊蚋的嗡嗡声,在梁泽文听来却是一声炸雷。
又他妈上课了。在这个学校中,新学期的开始不仅是对学生,对这里的老师也是折磨。
在这个充斥着所谓的差生的高中,开课的第一天老师曾明着对他们这些学生说:“你们来这里还不如去职校学一门手艺!”确实如此,这高中每年考上普通大学的都屈指可数。剩下那些拿了高中毕业证一脸茫然地进入了社会,两手空空。
高中的课程,在周聪他们看来是真正的天书。三角函数学来干嘛呢?化学方程式对我有什么用?电磁感应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上课在这所高中是个让师生双方都想呕吐的过程,故而自习课非常多。
“博士”一行人想花多一些钱,早早就出去打工了,属于半辍学的状态。面对空旷的教室,老师们表现得是习惯。
周聪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谋得一份洗碗端盘的活,很累很脏赚的钱很少是日付20块,从晚上8点到11点,工作地点是同班的郑智的老爸在路边开的烧烤店。
某天当他满头灰地接受着油烟的熏陶试图把三桌狼藉的盘子垒在一起时,看到化了浓妆的朝蓉穿得闪亮亮,蹬一双高跟鞋一脸嫌恶地从他身边经过,顿时脱口而出一个“操!”不过不久他从班上其他人那得知朝蓉在她表叔开的夜总会做包厢公主,月工资三千起步,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学校时个象牙塔,老师和家长们为我们创造了一个隔绝了社会的港湾。当我们在社会这个大熔炉、大染缸里庸庸碌碌时才会记得塔里的安逸,并无尽地想念它,只不过再回头却发现它像个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徒留一段梦一般的影像让我们在余生慢慢捉摸。
这个国家在飞速发展,这个风景尚好的小山城也不甘落后。国家政策的资助和大肆发展的旅游业让小城富裕起来。我们怀念的红砖房,旧街道在施工队的铁锤与推土机的碾压下几乎荡然无存。
阿泽在上课,小聪独自去了准备要被拆迁的老居民区,那是他小时候的天堂。
下着雨,地上一片土黄的泥泞,园林工人们穿橡胶水鞋在拔树。他看见那棵扶桑倒下了,工人们七手八脚把树抛到卡车上。他仿佛听到了那棵老树在悲鸣,它的断根还在向下淌着泥水。
泥地上睡了几朵红艳艳的落花,很无措的模样,然后被工人硬邦邦的鞋底一踩,花的生命和黄泥水共溅。
卡车吼叫地开走了,带着他童年的无花果,水蒲桃,香樟,扶桑……结果他还是只能看着。他们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呢?走的时候他看看手机,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短信,阿泽他还真忙呢,学习是太累了。“要好好吃饭。”他发了一条短信给他,现在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
第十四章
在人声鼎沸的大排档间穿梭,上菜,拣桌,洗碗,大冷天的累了一身的汗,西北风一吹又更加冷了。趁着空暇,周聪在后厨给自己盛一碗热开水,一口灌下,颤抖的身子镇定了许多。
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好像和死去的爸爸重叠在一起,都是做着底层的工作,若非天助这辈子也翻不了身。
提早过多的接触社会让他更加看到了现实的一面。梁泽文注定会走出这个小城市,走向一个繁花似锦的世界,他不能触碰的世界。他平庸,弱小,没有任何能与精英比肩的资本。梁泽文和周聪儿时是同伴,少时是恋人,以后也许会形同陌路。只是想想,心中就会抽痛,痛得透不过气。
余一,那个他视作兄长的人在前天结婚了。周聪发现时间过得好快,特别是和阿泽在一起时他会忽略周围几乎一切的事物变化。现在阿泽学习真的好忙啊,每次见面都只是说几句话阿泽就得回去学习了,他好像在周末的时候都会在学校过。
“这星期你回来吗?”
“不回了吧,从学校往家里跑有点远,好麻烦的。”
来见我也很麻烦吗?当然周聪没有这样问,他深吸一口气控制语气:“星期天是你生日啊,我做好吃的给你吃,怎么样。”
“你做?”
“我哦最近也学了几手,别瞧不起我啊。”怎么突然间想哭,周聪视线被眼泪遮挡得朦朦胧胧的。
那边解释说:“没有,我……”
“你周末不是不用上课的吗?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周聪发现压抑哭腔就他妈是件不可能办到的事。
梁泽文听到哽咽声心里发慌,说:“我没有……好,我回去了。”
再也听不下去,周聪啪一声把手机摔上,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流下来。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周聪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只是想任性一下,阿泽你不要怪我。
小聪挂他电话了。梁泽文心中一紧,小聪这次表现得不太对是他知道什么了吗?这是梁泽文在做贼心虚。他发现他这个人不仅不高尚还很卑鄙。头一次被女孩子告白让他的心中起了涟漪,试着和魏蓁蓁相处几天也不觉得反感。他不是同性恋。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居然感到很欣慰。
既然不是GAY,那小聪又算什么?想到那个娇小的身体,温柔的笑,他高兴时,恼怒时的一举一动。这些都是他梁泽文的所爱,如果这样,魏蓁蓁又算什么呢?难道他只是把小聪当做女生吗?
好多想不通的事困惑着梁泽文,他的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魏蓁蓁在一旁看到很是担心:“怎么了?”
梁泽文调整了一下扭曲的表情让它变得自然些,说:“这周末我还是回家吧,我外婆说太久没见我了想看看我。”
“这样啊……”魏蓁蓁显得很遗憾,“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准备好。”
“以后再送吧,我不急。”
“不急啊……”
天空的颜色一直不好看,灰灰暗暗的飘了几丝白,这个城市在冬天最要命的就是下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冷气化作冰刺,直直戳进骨髓。
还在下雨,湿湿冷冷的天气让周聪的奶奶的老风湿又犯病了,她睡在床上无聊地听广播里的健康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