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果报(生子)上——静兮妖三
静兮妖三  发于:201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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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又重归寂静,来者悠然提起脚步,迈上台阶,手指轻扣门扉,虚掩的门扇便应声而开。

了觉大师盘膝坐在床榻上,听得门响,咳嗽着睁开略显浑浊的眼眸,看向门边站定的似笑非笑的人。

“你的容貌,还是同上世一模一样。”他缓缓道,对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煞星,早就有了看破天命的觉悟。

陆子疏淡紫色瞳仁里闪动着不容错辨的杀机,唇角却是微微勾起的。

他在温柔的微笑。

笑吟吟道:“你总是这般多事,你以为赌上性命,就能够阻止我欲为之事?”

“对于你与他之间的赌注,你们曾经的过往,息心应当有知晓一切的权利。”老住持咳嗽着,咳得如风中残烛,身躯抖动不停,却仍坚持着牢牢看进那双人情淡薄的眼眸中去,“你犯下那么多杀孽,今世该是好好偿还,以积功德,不要再走上同样罪愆之路。”

“杀孽?”

陆子疏凑近他,身上传来诱人清幽的龙香。

青葱食指抚上了觉脸颊,如同抚摸痴心相恋的情人,从太阳穴缓慢抚摩到下颚,逼近的幽香气息,让了觉身躯抖动得更厉害,不是出自惊惧,而是出自某种深层心理更加无从抗拒的本能。

陆子疏贴得他很近,气息吐露间有让人发狂的情欲勾动意味,暧昧若水,如一缕叫人神思缥缈的催情香。

他伏贴在他耳畔,如耳语魅惑:“这世间谁人不犯有杀孽?你们想渡的众生,无不以宰杀其他生灵维持生命;杀人是犯杀孽,杀其他生物便不算犯杀孽?为何你们不去计较那些杀生之举,却来同我苦苦计较?难道众生不是平等的吗?”

“人为求生而为,尚有可谅之处;你却是为一己私欲,罔顾人命。”

“哦~~~求生便可杀生,贪情便不可原谅。在你们这些和尚心里,性命比情感重要,宁可行尸走肉,无滋无味的活着,也不要沾染一点凡尘俗欲?”

手指缓慢挑开了觉整洁僧衣,呵气如兰。陆子疏睨目而笑,带着一股女子般的放肆与风情,了觉登时心头一颤,立时果断咬破舌尖,血腥味进入口腔,方逼迫自己从心魔中险险摆脱。

怒道:“妖言惑众!枉你修为千年,神龙之体,却同一般邪魔歪道,说那些情欲谬论!”

“了觉大师,你动怒了呢。”那人吃吃的笑,毫不在意他面露愤慨之色。

悚然一惊,了觉努力把心头因为陆子疏挑逗而起的躁动情绪压下,平定心神,正色道:“此际回头,重新向善,你尚有一线生机,日后能够避过劫难,重回九天。”

“劫也好,难也罢,陆子疏求的,从来都不是得道升天。”

嬉笑眼神渐渐转向冰凉,本就不加掩饰的杀机,顷刻放出,抚摸上了觉脸颊的瓷玉般手指,下滑到人脖颈处。

长而尖锐的指甲,在老住持脖颈间划出锐利血痕,他柔声道:“老和尚,我听腻味你的说教。”

喉间慢慢尝到血腥,了觉挣扎着想尽最后努力,说服这条狂傲不羁的冷血之龙:“咳……你若再造杀业,息心……息心必定会倾尽全力阻止你……你们最终,还是会……”

陆子疏眼神蓦然紧缩,嘴角依然含笑,指甲划过老住持苍老颈间。

他再度凑近了去,故意用他能够听清楚的声音,在人弥留之际一字一顿:“杀业吗,我还后悔当年造的杀业不够多,不足以挟制那个慈悲心肠的和尚。了觉,你猜我今生要拿什么去跟他赌?把这个天下,所有人的性命一并押上,跟他再拼上一场,筹码够不够?”

了觉睁大双眼,浑浊而逐渐涣散的眸底掠过悲凉,听陆子疏轻柔耳语对他说:“如果我输,我要全天下的人,一同殉我之情。”

住持衰老的身躯顺着墙根,缓慢倾颓倒在床榻一沿。一生悲天悯人,看尽人世沉浮,最后关头仍想力挽狂澜,无奈命数不允。

了觉自知陆子疏必会选择在他对晋息心说出旧事前将他灭口,但如同当年他放晋息心随陆子疏同去那般,他怀有真诚善意,期望能够将这曾经一心向善、动情之前亦是性子和善的紫龙渡回正途——

可惜这最后一丝冀望,纵然他保留了真相却还是功亏一篑。

陆子疏的执念,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揣测的范围,跨越千年岁月,历经两世而来的,是自地狱复返、足以烧尽大江原野的可怕业火。

修长华美人影默立于了觉身前,语气平淡,冷无波澜。

“我曾经行遍功德,为护佑苍生不惜豁尽修为;我踏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我为了求得他一次回眸遍体鳞伤,可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尚不及我错手杀掉一人,能够得来他怒意冲冲的追杀在我身后。”

他面上泛起自嘲的笑意,扬袖一挥,了觉脖颈间红印已悄然隐去,面容平静如自然圆寂。

陆子疏道:“既然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我,既然只有杀戮能够让他对我注目上心,这条路,我行了开头,就不会再停步下去。”

执着是苦。

第十八章: 陆子疏表白

晋息心跪在大殿蒲团之上,闭眸敛眉,心头一派纯然宁静,耳旁是霖善寺护寺长老们敲打木鱼声响,梵诵喃喃。

他低着头,双手合十,静等师父了觉大师前来。檀香在殿内四处角落嫋绕升起,如轻纱白雾,替俊朗眉目浸染上一层与世隔绝的疏离色彩。十五年少,端正平静的面容,他尘波不扰,挺直脊梁跪得直直的,是不动如山的沉着与自持。

师兄们已然结束了早课,霖善寺上下众僧,渐渐朝大殿里围拢了来观礼。

了觉大师来日无多,众人大都听闻了今日住持之位将要传给这位年岁最小师弟的消息,虽然有所诧异,好在寺内人心单纯,别无他想,在长老们言简意赅的传达下基本默认了这个决定。

只是所有相关人士均已就位,却迟迟不见住持身影。

跑去住持房里请了觉大师的慧空,一刻钟后,苍白着脸回到大殿,在霖善寺地位仅次于了觉的了空长老耳边耳语了两句,平素冷静的了空长老顿时脸色一变,霍然道:“住持坐化了?”没能压得住略急促的语气,静谧无声的殿内,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一句。

晋息心蓦地抬起眼,不等了空再说第二句话,噌的站起身往住持房中奔去,身形擦过手捧清水瓷碗的一个师兄,把猝不及防的后者撞得往后险险一退。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慧空师兄走了眼,师父虽然病体孱弱,但观昨日白昼时分气色,分明还能再撑持一段时日;总不至于短短一夜未见,便天人永隔。

但临走前,师父看他的眼神,几番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告知他的话不吐不快。他恭敬立在师父身前静候师父指教,师父却深深看他许久,终究还是一语未发,让他回房为今日剃度与交接做准备,搅得晋息心一头雾水。

现在想来,难道师父那个时候已经预期到自己会于当夜圆寂?那师父又为何有所保留,吞回了一些该说之话——有什么是不能对他开诚布公的?

他一眼望见师父盘膝坐在床榻上,垂着头,面色平静,周身不见外伤。颤抖着手指上前去探鼻息,已然一片冰凉。

了空长老一行人匆匆跟着进了住持禅房,望见晋息心僵硬表情,再看看床榻上杳无声息的了觉,喟然叹了口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空长老终于是迈前一步,苍老大手轻拍了拍身高已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肩膀:“息心,住持已然圆寂,他的遗愿我们该继续遵从。随我到大殿,继续将仪式进行下去罢。”

晋息心木然点头,眼神依然没有离开床榻上那具冰凉无生气的身体。眼眶里有热热的液体在聚集,却碍于多年修持宁心,无法冲溃那道自控的界限顺利掉落下来。

未承想,竟当真是与恩师阴阳相绝。

他木然良久,待要依循了空吩咐前往大殿,却发现了空长老和其它几名长老神色不对。

他们各自找了个角落,在住持禅房里翻找着什么,连床底都找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镇寺之宝不见了。”了空长老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晋息心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沉重又如此灰败的表情,那因为失去了住持的指点,而变得有些无措起来的模样。

沉重的对其他几名长老,又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道:“霖善寺自古流传下来的镇寺之宝,月陇禅杖不见了。”

霖善寺代代住持以月陇禅杖为传承信物,传闻那柄镶有翠绿宝石的禅杖是一位修行高深的圣者所持,法力无边,圣者曾用它斩妖伏魔,做过无数有利于苍生百姓之事。

后来那位高僧涅盘圆寂,月陇禅杖不知何故流落到霖善寺,被当时的住持视若珍宝,作为镇寺之物代代相传了下来。直至了觉这一代,原本要在今日的住持传位大典上将月陇禅杖传递给晋息心,作为住持交接的信物证明。

如今,了觉在所有人都未料想得到的时机悄然圆寂,月陇杖不翼而飞——这个住持交接大典,不得不暂时中断。

“吩咐所有弟子关闭山门,”了空长老肃然道,“在全寺范围紧密搜索月陇禅杖下落,没有长老会的许可,谁也不准踏出寺中一步!”

很显然,若不是寺院中有细作,便是闯来了看中宝物的贪心贼寇。

几名弟子闻声领命而出,过不了多久,又有一人匆匆折返而回,禀告道:“了空长老,门外八王爷世子陆子疏拜见。”

“陆世子?”

了空长老自是知晓晋息心与陆子疏之间竹马相伴的关系,斟酌片刻,还是决定不要怠慢这位远道而来的皇亲国戚。

“息心,寺中发生之事暂且按下,由我等处理即可。你先去陪同陆世子稍坐罢。”

******

陆子疏百无聊赖的坐在息心的禅房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在手心轻拍。拍得倦了,又轻轻点着自己下颚,目光投向窗外,等着那个慢性子的和尚回到房中来。

过了好一阵,在他差人通传了空长老之后一炷香功夫,才听得到慢腾腾的脚步从过廊上传来,晋息心拖着沉重得像灌了铅块的双腿,一步步挪回自己禅房中,脸上的神气,活像下了好几场雨一直没能见着阳光的向日葵。

陆子疏一见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就先扑哧一笑。

“息心大师,听闻你很快就要接任霖善寺住持,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晋息心扫了他一眼,没有暌别多日重逢的喜悦,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表情凝重。陆子疏倚了过去,抓住他手想要偎入他怀中,却被人挣脱开来。

“子疏,别闹,寺里发生了大事,我没有情绪陪你。”

看他脸色真的是很难看,陆子疏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佯装不知,面上慢慢露出一丝不满,哼道:“我不计前嫌跑来这么远同你言归于好,你竟如此对我。”

前嫌……

唇角燃起灼烫热度,陆子疏吻覆上来的柔软仿若再度重现,短暂失神间,那种恍惚竟然盖过失去自小敬慕的师父带来的伤痛。

晋息心涨红了脸,呐呐张开口,想要为自己分辩却被陆子疏抢先一步。他流转了眼眸看他,眼神一改方才打趣逗弄他的不正经,波光粼粼,意味深长道:

“我也发生了大事,很要紧的大事。我必须同你商量如何解决这个棘手难题。”

对面那人吃了一惊,紧张的脱口而出:“府里发生什么事?还是宫里发生什么事?很严重?”

“不是府里,也不是宫里,发生事情的是我……”

“你?”晋息心更加紧张,登时抓住陆子疏体温偏低的手心,急着去探他额头温度,“你生病了?身子不舒服?”

陆子疏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看着他在自己身上乱摸,幽幽道:“息心,我难受,上次饮过般若后,五脏六腑里,都像燃着一把无法烧尽的火,……”他缓缓松手,将手中折扇扔掷在地,双臂环上晋息心腰间,将自己贴服上去。双腿微微分开,似有似无的摩挲着晋息心下体,凑近他,像叹息又像呻吟的在他耳畔柔声道:“我一直在想你,克制不住的想你。”

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依然皱着眉,忙着给他探温度,又去抓他的脉搏想要替他把脉。陆子疏擒住他到处乱碰的手,放上自己后腰,放软了身子窝在那人臂弯中,把两人身子间距离缩短到几无缝隙。

晋息心道:“子疏,我也在惦记你,惦记我走后没有人陪你,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陆子疏幽幽道:“我是认真的,息心。我说的想你,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他将脚尖稍稍踮起,柔软唇瓣在晋息心唇角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退。

却久久停留在少年颊边,耳语似风声自林间穿过:“我停止不了想你。每日晨起洗漱之际,沐浴净身之际,手捧经卷读书之际,眼前摆放着文房墨宝之际;夕食之际,给额娘请安之际,点检王府内务之际……息心,我倾尽心力认真做着那一切,却感觉眼前一景一物都如同梦境,唯有遥远而不在身边的你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我是如此想你……想到……已经无法冷静应对任何与你无关的事情……”

他慢慢抬起眼,凝视着与自己紧密贴合的那人,哀伤而温柔的问:“我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要如何助我解脱?”

晋息心脑袋中嗡地一响。陆子疏像是朝常年平静无波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砸得水波四起,而他是站在堤岸边发愣的孩子,措手不及给淋湿了一身。

他听着自己每一声都像在沙石地里碾磨得硬梆梆的,勉强从喉咙里挤出音来:“是、我强吻你的关系……?”

“你夺走我的第一次。”陆子疏愈加哀恸的看着他,指责他,“难道你当真那么自以为是,认为发生过那么不堪的事情后我还能继续将你视作好友?”

瞥了眼已然呆若木鸡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停留在颊边的双唇重新游移到那人唇上,用力覆上:

“——晋息心,你害我对你产生了奇怪的感情,我来找你,就是要让你对我负责。你不可以剃度,不可以当住持,懂不懂?”

第十九章:逐出山门

晋息心迟钝的大脑在接受情感方面永远慢上半个节拍,一时无法消化那么多突如其来的讯息,隐约只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他在陆子疏唇瓣间词不达意的嗫嚅着:“子疏,你先放开我,我们这个姿势不方便好好谈话……”

话字还没落音,只听慧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息心,了空长老让你……”推门声起,话声在看见相拥而吻的两人时戛然而止。

慧空一脸震惊,倒退三步,无法置信的看着房中两人:“息心!!!”

晋息心的手还放在陆子疏后腰上,即便没有实质上做什么,暧昧情色的画面依然带给持心静修的慧空极大冲击;尤其是陆子疏面向着门口,趁势吻住晋息心的同时,微微睁开了潋滟春水的眸子,艳丽眼神朝门口和尚挑逗地飘了过去。

慧空脸庞蓦然一红,随即又变白:“息心,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即将剃度,你与陆世子——”他猛然把话刹住,“总之,你先随我去见长老,有办法找到月陇杖了。”

他决定无视这一幕,息心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宅心仁厚又心地纯正,眼前景况一定是错觉。对,一定是错觉,是佛祖的考验……他应该给他解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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