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本尊与分身(节2)

南：风尘剑客，你真的是风尘剑客？

风尘剑客：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南：你跟向日葵的第一次H在什么时候呢？

风尘剑客：从来没这回事，别乱说！那种毒舌又不体贴的家伙我死也不可能跟他H！

回应得相当快，心口不一的答覆也跟祈佑南的预想完全相同。

他正想继续交谈，脚底却传来“啾”的一声，响亮得近乎恶心。垂头一看，那个大变态色魔正在攻略自己的脚底，邪魅的双目往他的脸上掠过，好似有吸食人心的魔力。

男人的张开了双唇，如蛇一样把他的脚趾含住，接着，在少年的注视下，慢慢地含得更深入，连脚趾缝都不放过。

那就像，想要从脚底将自己慢慢吞噬。

祈佑南别过脸，稳稳地喘了口大气，这对只有15、16岁的少年而言实在有点刺激。游戏里黑悠等级高达Lv 8，除了因为他的游戏时间比较长，也因为他在游戏内、游戏外皆是少男杀手。

当然，祈佑南自小已是男女通杀，才不可能被一个按摩技术好一点的男人简简单单攻陷。他在三秒钟内回复过来，脸无表情地用另一只脚狠狠地踩去男人的飘来飘去的邪气眼睛，把男人踢到整个人碌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摸脸。

祈佑南立即回到萤幕上，继续用沉稳的文字回应好友。

南：看来你是正牌货呢。

风尘剑客：什么意思？我的帐号曾经被盗吗？

南：不是你，也不是被盗。

风尘剑客：什么意思？

南：你看到的向日葵是冒牌货。

风尘剑客肯定吓得说不出话吧？自己喜欢的人居然是假的。

祈佑南摇了摇右脚，男人看到后马上意会，像个仆人一样爬到他的脚尖前面，为他按摩脚底。姆指旋转式地推按，技术一流，不安的心情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斜眼望向这忠诚又邪魅的男人，过了几分钟后才回望他不怎么想看到的对话框。

风尘剑客：这是什么意思？

风尘剑客：南？你还在不在？

风尘剑客：你是不是冒牌南佑祈？今天不是愚人节啊，哈哈？

这可怜的人应该也察觉到吧？祈佑南将食指放在唇边，含了含，然后敲打键盘。

南：我不是冒牌货，我不会愚弄你们。只是你们一直在愚弄自己。

风尘剑客：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向日葵被人盗了帐号？

南：他早在一年前没玩了。

风尘剑客：什么？

风尘剑客：这是怎么回事了，说清楚。

南：大半年前，他不想继续玩《X Online》，所以将向日葵这个帐号交给我，说我怎么用都没问题。过去半年你看到的向日葵是我。

风尘剑客：为什么？

风尘剑客：他为什么会走？

南：你记得以前他提起他的学弟吗？

祈佑南垂下头，记忆如同倒退的浪潮，一步步把脑里的空位腾给过去。

在《X Online》里，他最初认识的朋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便是风尘剑客和向日葵。他们是他的前辈，不过等级也只比他高两级。

没错，南佑祈从第一天认识他们，就是“他们”了。

风尘剑客和向日葵几乎每天都在吵架，互相说对方的不好，今天是风尘剑客说句“早安啊，跟菊花差不多模样的向日葵”，明天是向日葵炮句“晚安啊，流落风尘，晚晚要见客的可怜男人”，每次的形容都不同，两人的终极目标是把对方有多受就骂得有多受，听他们吵架可说是增进语文造诣的好机会。

所谓的南佑祈后援会，也是在他们左一句“小南长得比你美多了”右一句“小南对我好得多”而成立的，两人还争着当会长之位，最后经过一番比斗是向日葵稍胜一筹，笑呵呵抢走后援会会长的名号，还说：“以后小南是我的人了，没用小倌回大街见客吧。”

风尘剑客心不甘情不愿地对向日葵大吼：“……我是副会长！小南是我的，只要有我在你别旨意抢走他！”

现在回想，也许这位副会长大人真正想说的是“你是我的，谁都别旨意抢走你，包括小南”吧？

明明互相喜欢，却用一堆谎言掩饰真心，真是蠢毙了。

但那时候的南佑祈更蠢，只觉得两人天天吵架，实情是很要好的朋友。

某一天，向日葵提及了“学弟”一词。起初他和风尘剑客并不在意，当成小人物故事来倾听，但后来向日葵越说越多，无法自制，彷佛“学弟”已成了他生命中无法分割的重要部份。

以风尘剑客的角度来看，那定然是恋爱的表情。

34. 本尊与分身(节3)

风尘剑客：我记得。他天天提起学弟，怎么可能不记得？

南：学弟就是他不玩《X Online》的起因。

大灰狼的立体头像微微垂下，尖牙也扭向别处。

风尘剑客：他喜欢学弟。

南：天知道呢？不过令他决定不玩的原凶是你吧，风尘剑客。

风尘剑客：我？

那时候，向日葵在别人前跟平常没两样，面对风尘剑客却有意无意提起他的可爱学弟，让风尘剑客醋意急增，整天说话都酸溜溜，宛如自暴自弃的失恋青年，举起“生人勿近”的牌子。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滚回去找你宝贝学弟。”

向日葵本来就心高气傲、不爱认输，他转过身说：“对对对，与其跟你赖在一起，不如找学弟！我学弟比起风尘男人亲切得多。”

风尘剑客：他从遇上他学弟开始，心思就已经不在《X Online》，与我何干？

南：你知道不知道他学弟是谁？

风尘剑客：我认识？

南：向日葵说，那是你。

起初向日癸只觉得那个学弟跟风尘剑客性格不太相近，但小习惯却十足相像，逗弄起来有趣极了，所以常常找他玩。后来，向日葵在他的宿舍房间里发现《X Online》游戏晶片，从作息与活动分析，才发现学弟等于风尘剑客。

之所以常常在风尘剑客耳边提起学弟，无非是试探。

然后某一天，学弟笑容可掬跟他说：“我要走了。”

由于父亲的工作关系，学弟全家搬到别的城市居住。在这交通发达的世代里，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最快一分钟即可抵达，但是在即将临别之际，向日葵才猛然察觉一件事。

对于学弟而言，他仅是极其普通的学长。

回到游戏世界里，他失落地提起学弟离开的事，风尘剑客立即大拍手掌，心里异常痛快：“好极、好极了！以后总算不用听到那堆学弟控发言，耳根清静，天下太平！”

向日葵把满腔闷气抛出口：“不喜欢学长吗？”

“像你这种变态学弟控，会有哪个学弟喜欢？”

向日葵被他一气，马上丢下一句：“好，我以后不做学弟控。”

然后，向日葵离开《X Online》，再也没回来。

向日葵斩钉截铁宣布“我不做学弟控”后，风尘剑客有一段时间还发呆得很严重，郁郁不欢，天天呢喃：“向日葵果然爱那个学弟吧……”

祈佑南托头回想，这可真是一段乱来的感情啊。向日葵追求现实中的学弟，学弟却化身为风尘剑客，迷恋在游戏中的向日葵。

相爱的两人明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没有好结局，实在莫名其妙。

当祈佑南回神时，萤幕上安静地多出新的一行字：

风尘剑客：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祈佑南几乎想像到风尘剑客咬牙切齿的模样。祈佑南输入了“向日葵不让我说出来”，后来又想，现在不就说了？于是他输入新一行文字。

南：你们之间的事，难道要我来负责？

对方被这句话引得顿了一顿，大灰狼的双眼像老人家缓缓眯阖，露出领悟的神情。

风尘剑客：小南，你希望我不要再针对希洛祈，是不是？

南：真聪明呢。

风尘剑客：不过突然说不干，大家会起疑。

南：晚一些我会宣布所有跟希洛祈为敌的人等同与我为敌，到时候你要认同，在给予希洛祈一点惩罚后收手。

风尘剑客：可。

两人简单倾谈细节后，祈佑南问：

南：你打算怎么做？向日葵的事。

风尘剑客：当然是找他！明天我会回来I市，把那个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家伙抽出来揍一顿！

关掉萤幕后，跪在他脚边的男人稍微停下，像骑士一样轻柔地牵起他的手：“你觉得风尘剑客和正牌向日葵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我不知道。”

如果在这短短半年里，向日葵另外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情况到底会怎么样？如果向日葵已经对风尘剑客没有感觉，一切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真是悲剧。

“努力就会成功，所以那对情侣肯定有happy end。”

小房子回荡男人自信的嗓子，让人联想到为梦想而大张羽翼的大学毕业生，充满干劲的。他双手环着南佑祈的腰，列出亮白的牙齿：“努力肯定会引向成功之路，我是这么认为的……小南，你最后会是我的人，因为我既努力，也不像那对别扭情人不肯说真话。你什么时候要跟我说真话啊？”

祈佑南不置可否，双脚轮流踢到男人的头顶，接着大大方方绕过男人趴在地板的身体，自己泡茶去了。

35. 朱华篇：全知者(节1)

＜通关事件：取得朱华花。＞

希洛祈反覆盯向这个系统字句，无奈地向市场的大旗子叹叹气。

清遥说《十之二》花三、四天便能完成。今天是他来到这个剧本的第二天，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早就打听到通关事件的相关消息了，但现在他丁点儿头绪也没有。

接续《十之一》的设定，希洛祈依然是见习黑色骑士，室友士达则通过骑士选拔。在士达正式前往首都接受任命前，命．费朗迪抛出一个难题：

他需要朱华花，作为送给敬爱的父亲的生日礼物。

当时忠诚老实的士达乖乖低下头，音调毫无变化：“小人愚钝，请问勋爵阁下，朱华花是怎样的花？”

“我不知道。”

士达怔了一怔，目光悄悄剔上去。

公爵的独生子命．费朗迪坐在他的厅堂中央，苗条的身体斜卧在主人椅上，后脑拢入软枕上，活像只习惯了奢华生活的小猫。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拜托未来的骑士大人找啊。”那小男孩漾出一线恶魔般的微笑，唇内的粉舌细细嚼动：“如果你连小小的任务都办不到，你就别旨意当骑士了，留在我身边，我允许你当我的狗。”

士达应了声“是”，前额的头发在脸上罩出巨大的阴影，含笑的嘴角是暗灰色的。作为旁观者的希洛祈就在想，那是自嘲的笑吗，还是怎么回事呢？

接到“取得朱华花”的通关事件后，他便马上四出打探。

这个德赛雅城人口也该上千了，但是希洛祈花费一整天光阴，从黑骑公馆跑到城内的所有花店，以及市集上的小贩、妇人、看起来很有智慧的老人和懂得不少童话故事的小孩，没有人知道什么叫朱华花。花店老板还指着大红花，问他是不是要这个。

他想，也许该去书店一趟？做主线剧本果然麻烦，往往要做一些跟自己角色关系不大的任务。

希洛祈拍拍系在腰上的长剑离开市场，循着两个月前做《十之一》的记忆，很快就到达城内唯一的书店。

德赛雅城本来就是靠山的小城市，除了远离繁嚣就没有别的特色，因此图书馆也小得很。他绕着那栋浓咖啡色的小建筑物半圈儿，晃到正门，忽然看见熟识的身影。

长相平凡得过份，眉粗粗，耳尖尖，三角眼，扁鼻子。耳朵和手腕都有金灿灿的饰物，穿着完全没有西方奇幻风味的背心和皮带牛仔裤，赤裸的肩膀还露出一颗迫真的痣，跟真人差不多……

真是奇妙。为什么常常在剧本里看到这个男生呢？几乎每个他玩过的剧本也能看见这人的影子。

希洛压住头皮下的许多问号，碎步跑近：“菲小飞。”

那个男生转头，细小的眼珠映出希洛祈的影子后，马上像召唤顺风车一样用力挥舞左右手：“嗳，希洛朋友！好久不见！我们很有缘份，对不对？”

“嗯，好像是。”希洛祈开怀一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记了，对不对？希洛朋友，我是时空的穿越者，世界的玩家。本来我拥有非常美好的生活，家乡还有一个深爱我，我也深爱着的爱人，但是在神的作弄下，我变成了可以穿越世界的神秘体质，迫不得已离开家园……”

“啊啊，我记得。”

“真的记得？”

“真的。”

菲小飞，时空的穿越者，世界的玩家。过往希洛祈没把他的自我介绍放在心上，觉得菲小飞作为玩家，太过投入到游戏世界中才会表现得疯疯傻傻。然而遇上极度恶质的GM杜蕾斯后，再加上清遥说菲小飞可能是NPC，希洛祈不得不推翻原来的设想。

菲小飞口中的“神”可能是指GM杜蕾斯，菲小飞会穿梭在各个剧本，恐怕是杜雷斯搞的鬼。

是厘清心中的疑问也好，是帮助这位古怪的朋友也好。希洛祈诚恳地看进男生的双眼内，一字一语问：“可以跟我去个安静的地方吗？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谈谈。”

菲小飞瞪圆了眼，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即将被侵犯的模样：“安静地方？希洛朋友，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我们不是可以随便上床的那种男男朋友，你到底明不明白！”

“……呃、那个，我明白。我跟你保持一米距离，可以吗？”

“一言为定，行不行？”

“呃，行。我们是朋友啊。”

“绝对不可以反口，否则就是大骗子，对不对？”

“对。”

35. 朱华篇：全知者(节2)

对于上次在《十》番外困兽篇的大牢里凭空消失，当事人菲小飞只若无其事回答一句“那时候我又不可自制穿越了”，问号仍在扩张。这回希洛祈相当谨慎，他刻意走在菲小飞稍后一点点，让他能每毫秒都看到菲小飞，以免对方突然穿越。

现时状况良好，菲小飞的身体没有变成半透明，两边街道也很安定，NPC市民们进行着相当随机的行动。

两人顺利抵达城南的一家绯红色的旅馆，那是菲小飞目前的住所。在带领者轻快的脚步下，希洛祈也怀着白云飘飘的心情进入旅馆的房间。

房间小得可怜，放了床就没有多馀空间了。菲小飞坐在床上，必须保持一米安全距离的希洛祈乾站在木门边，不自在地搔搔头。

“希洛朋友，你有话要跟我说，对不对？说出来！”

男生的态度落落大方，于是希洛祈也单刀直入了：“菲小飞，你……你是NPC吗？”

“什么叫NPC？”

“嗯，就是……”

希洛祈踏前一步，先来个性感的微笑，再沉下嗓子，声音柔若湖水：“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

诱攻技能——俘虏发动。

希洛祈现时的俘虏技能对NPC有五成的成功机率，对玩家和AI男宠则无效。如果连用几次俘虏也不成功，就意味菲小飞不是NPC，足以否定清遥的猜想了。

对面的菲小飞脱掉鞋子，飞也似地爬入床铺最深处，一手抄起枕头：“……喂……喂！希洛朋友，问问题需要越过安全距离吗？一米距离，你忘记了，对不对？”

俘虏技能失败了吗？那好像是他的第一次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