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兄妹……”虽是说得坚定,后面两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兄妹相奸!”我咬着牙,为他补上后面两字,随着“奸”字落音,我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了。蹭地一下站起身,“啪”地一声,我狠狠一甩胳膊,一个清晰的掌印顿时印上了五弟原本白晰的脸膛:“你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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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小蝶将如何处理五弟和六妹的不伦之恋?
第六十五章 回家
乱伦,与谋逆、叛国、弑君、弑父并列为十恶之一,罪大恶极,逢赦不赦。谋逆还可以用成王败寇来做遮羞布,可犯了乱伦罪的人,不论古代现代,都只会被人吐上两口唾沫,扔上几块石头,就算是被浸猪笼,被活活打死,也得不到别人半分同情。就算我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三十几年,也不能轻易接受,前世,哪怕是在虚幻的网络里,兄弟父子文也向来是我敬谢不敏的雷区。
“扑通”一声,五弟突然跪了下来,他红了眼,轻声但坚定地说道:“四哥,都是我的错,是我禽兽不如,你打我吧!”
我气极,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正中五弟的胸口。他一个闷哼捂着胸口向后倒去,手脚抽动了几下,像是想极力爬起来却又力不从心的模样。毕竟是亲兄弟,我心有不忍,别是刚刚气极,下了狠劲,把五弟踢出个好歹来。正踌躇着想上前看看,门“咣”地一声被推开了,一袭淡黄衣衫飘了进来,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扶起五弟,和他一起在我面前并肩跪下。
“好好。”我气极反笑:“这算什么?敢情你们是一对苦命情人,我倒做了那不解风情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五妹面无血色,磕了个头,道:“四哥,你虽然从小就与我们淡淡的,不怎么和我俩搭话,只和大哥一人要好。我却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也是真心疼我们这两个弟妹,从来没有因为姨娘间的事对我俩有甚不快不满。正因如此,我也请四哥成全我俩一次。回家后,还请不要提起我俩的事,也别说我躲在五哥这里。错都在我,是我不知羞耻,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他……去参加会试,本就打算了结这一切的,是我……又追了过来。你别打他,要打打我好了。”
诚如六妹所说,我虽从小表面上与他们没什么感情,实际上因为前世没有兄弟姐妹,最怕孤独的我极重视血缘亲情,更何况五弟、六妹自小聪慧,待人真挚,不似俗人,我心里极看重他俩,对他们的感情甚至高于和我同母所出的二哥。
我把牙齿咬得“咔嘣”作响,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半响后终于松了拳头,恨道:“好得很。六妹你自小聪明,自然知道四哥我的软肋在哪里,五弟我或许还下得去手,你,我唯一的妹妹,一名弱女子,我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你的,更别说打你了。可是,我不回去说又如何?你真以为你穿套男人衣衫就可以在这后院里躲上一辈子了吗?你真以为这县衙里的人都是笨蛋都是傻子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将来?你有没有为五弟、为你自己考虑过?你知不知道一旦事败,不要说五弟的功名利禄和你的名声清誉,就连性命,也多半不保。这么多严重的后果,你们都仔细考虑过没有?”
两人一时默然无语,半响,五弟拉了六妹的手,声音低沉但坚决地说道:“功名利禄,我从来没放在心上,四哥你难道就会看重哪些个虚名?四哥若是那种人,今个儿,我们兄妹就不会对你说出实情了。四哥说的那些,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还想了更多的,爹、娘和程家的名声,只是……”
六妹通红了一双眼,声音里带着哭腔接茬道:“只是若我有一点办法可以忘了他,可以离开他,可以只把他当成一位兄长,我又何苦冒这天下之大不韪抛家远走!我若当时顺着爹的意思嫁了,还可以好好地当别人家的新妇。可如今,虹儿已非完壁,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此生,我非五哥不嫁,既然同生,更愿共死,黄泉碧落,不离不弃!”
“既然同生,更愿共死,黄泉碧落,不离不弃!”这生死誓言一遍遍回荡在我耳边,若不是出自我亲生的弟妹之口,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为之鼓掌喝彩了。
“胡闹,荒唐……”我一时心乱如麻,只是颓然地坐倒在椅子里,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
“对,四哥说我们胡闹、荒唐,我承认。可是,”六妹突然抬了头,一双眼紧盯着我,没有了刚刚的柔弱,却是一幅咄咄逼人的模样:“这世上,有风流才子钟情青楼女子的,有大户小姐爱上了落魄秀才的,还有身为男子却喜欢男子的。这些人这些感情,世俗间都能接受,就算接受不了,最多也只是给个白眼,腹诽两句。为何一到我和五哥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死罪?我和五哥,并没有伤了旁的什么人,碍了谁的事,更没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只是相互喜欢,想日夜厮守在一起,只是喜欢而已!为何,这世间就非要至我俩于死地而后快?四哥,你也是举人,读了那么多书,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无言以对,无话可答。
确实,只是喜欢而已,又碍了谁的事?毕竟是在前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现代人,我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几分,沉吟片刻,我有了计较,抬头缓缓说道:“帮你们瞒着家里,不是不可以,甚至我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让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六妹一听,面上立刻显出惊喜之色,张口正要应下,只见五弟将她手轻轻一拉,不动声色地说道:“四哥请讲。”
“第一,五弟你找个由头把官辞了,寻个偏僻点的地方和六妹隐居吧。切记,再不可和任何亲朋好友来往,更不能回家,连父母都要一并抛下,六妹你以后也把称呼改改,不要露出马脚。”我缓缓扫视他们一眼:“做得到吗?”
只见俩人对望一眼,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心稍一放宽,正要继续往下说,六妹怯怯地问道:“再不可和任何亲人来往,四哥,也包括你吗?你也不要我们了吗?是……嫌我们给你丢脸了吗?”
六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就像条即将为主人所遗弃的小狗一般,我心有不忍,忙说道:“不让你们与亲人来往是怕你们的事泄露出去,引来杀身之祸,当然不包括我。等你们定居下来,一定给我个信,我有空就会来看望你们。”
见六妹满意地点点头,连五弟也有松了口气的模样,我继续说道:“第二,你们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六妹的眼泪立时如同开了闸般的水般流了出来,她哽咽道:“为什么?四哥,为什么?你也认为我们是孽缘,我们的孩子是孽子,不配存活在这个世上吗?四哥,你好惨忍!”
这个……关于近亲结婚和基因遗传问题让我怎么才解释得清楚啊!我叹口气,道:“五弟,六妹,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须知这世上之事皆有天意,有可为,有不可为。如你们这般逆天行事,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代价就是——孩子。”我略顿一顿,见两人都不像刚才那么冲动,而是凝神静听我说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凡是像你们这种血缘至亲相恋所生下的孩子,要么天生残废,要么非傻即呆,偶有一两个正常的,也难逃夭折的命运。四哥让你们不要有孩子,也是为你们好,省得六妹以后即伤身体又伤心。若真的喜欢小孩,就借口不能生育去领养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当作亲生的来带,又有何不可?”
两人听我说完,一时无语,六妹头低了又抬,抬了又低,终于开口问道:“四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按在椅子里坐了,道:“四哥连你们这事儿都容了,又怎会骗你?你听四哥的,准没错。”
六妹回头望了五弟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五弟开口道:“好,四哥,这两桩事,我们都答应你。”
我松了口气,但这颗心还是放不下来,一边把五弟也拉起来,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五弟,六妹,你们以后须记住,你们和普通的夫妻不一样,没有家庭、亲人和朋友可以依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对方。一定要互敬互爱,有事多商量,啊?”
两人同样含泪点头,我抬头又想了想,道:“我回家后,会劝父亲不要再找六妹。五弟你上任不久,再过段时间时局若有变,便趁机把官辞了,也别急于一时,让人瞧出破绽来。”如此,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两人一一点头应了。我稍稍放宽心,一看天色,却已是微亮,原来不知不觉,我们三人竟对坐了一个通霄。于是我和六妹各自回屋补眠,五弟自去县衙处理政务不提。
离家日久,我不由也有些挂念家里人,一直想早日归家省亲。只是五弟、六妹也知道如若一别,还不知相见何期,苦苦挽留我在中兴县又多住了一个多月。直到十月初,眼看天气逐渐冷了起来,再不走只有留下过冬了,才勉强同意让我上路。
临走那天,两人直送我到城外十多里地,我又嘱咐了许多事项,让他们谨言慎行,一切小心。又想到五弟官小职微,无甚积蓄,拿出张五百两的银票,偷偷塞给了六妹,才与他们含泪作别。
湖州与晋阳州是邻州,从中兴到兴安,只有不到千里的路程。我惦记着家里,一路上晓行夜宿,终于在十月底回到了家。
四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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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定在了腊月十八,新房就设在我从小住的惜园。
只听那声音继续说道:“程小四……程之蝶,你竟敢娶妻!”
“就让她在一旁看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嫁我花行天要的人!”
“我决不会放过你的,决不会!你……休想……逃……”
“之蝶不欲多言,只送王爷六个字:深——挖——洞,广——积——粮!”
天禧元年二月十日,阿什加族汗王在那达古称王,建狼突国。同年三月,屯兵十五万于大璟边界,隐有南下之意。
天禧元年五月十五,敬候命清客程某为特使,携书信一封,孤身前往狼突大营汗王处讲和。后为狼突王所扣,生死不明。
第六十六章 亲事
家人久别之后见面,自然是惊喜交集。就连我那一向严肃克已的爹和向来不怎么待见我的娘,都难得地把我当成了一盘菜,对我这两年多来的行踪进行了细致的、详尽的盘察。当然,想我程之蝶是何许人也,不管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都一样没说,愣是用四处游学这四个字给糊弄过去了。
大侄女已经快八岁了,居然还没忘了我,刚见面的时候一声“四叔”还叫得腼腆,没出一个时辰就露出了本性,上窜下跳似个猴子,绞股糖似的缠定了我。小侄子才三岁多一点,倒跟他姐姐大不一样,畏首畏尾的,不像个男孩子,我看着就不太喜欢(小蝶他忘了他自己小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也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懦弱可欺的)。三哥虽然成亲将近两年了,因为身体不好,至今也没生下个一子半女,连带着三嫂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见人总是一幅低着头不敢多言的模样,幸而三哥是大太太的幺子,再加上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三嫂没有生育,错不在她,才算勉强没遭人白眼。唯一遗憾的是大哥因为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前两天去了州府——湖州城年终盘帐,可能还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家里少了六妹,我虽明白缘故,也必须作出迷茫的样子问父亲。父亲好一阵支唔后,终于长叹一声道,前些时日那丫头不满亲事,竟自己收拾了些细软跑了。说罢又恨道,都怪从小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娇纵了些,又怨周姨娘惯坏了六妹。我听了后先做出一幅惊讶的样子,接着便劝父亲,程家是大族,丢不起这个脸,不如对外称六妹体弱生了病,亲事就此作罢,待过了年,对外称个病故身亡算了,家里就当没这个人。父亲听了我的话,沉默一阵后叹了几口气,算是默认了,我当下心也宽了几分。暗暗为远方的五弟、六妹祝祷了几句。
在家里的这些日子,我再次迷茫了。本来按我的打算,当年去了京城之后就不会再回来。在外经商挣钱,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再和所爱之人携手远行,踏遍这万里河山。可惜,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有了再多的财富又能怎样?当我带着那颗破碎的心和厚厚一摞银票离开青州的时候,我深刻明白了为什么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其实真的很感谢文大哥,要不是在那个时候他日日夜夜陪着我伴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度过那一个个消沉绝望的夜晚。
可是,当时光流逝,伤口渐愈,我向往的,并不是曾经在我眼中珍贵无比的自由,而是那个在过去一十八年中从未被我看重过的家!
家,家人,亲情,那是令人感到多么温暖的词语啊!于是,我义无反顾地回来了,自动投入了牢笼。
可是,过了一段淡泊、琐碎得近乎无聊的日子后,我再次迷茫了。未来在哪里?理想在哪里?
没能够迷茫太久,父亲替我做出了决定。回家后的第五天,他把我叫至书房,淡然说道:“老四,眼看你就满十九了,去年我就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既然你回来了就在年前把事儿办了吧。明年大比,你也好安心上京赴试。老二现在既然在京城任职,就让他也帮着想想办法,能谋个一官半职最好,若谋不上,也不用再考了,就干脆回来帮你大哥吧。老三我是指望不上了,老二、老五都作了官,也算是家门有幸,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
见我但垂头不语,父亲接着说道:“女方就是镇上周家的二闰女,比你小两岁,八字我都请人合过了,说一切都好,人才也是不错的。”
我抬了头,道:“容小儿考虑一下。”
父亲一愣,随即点头应道:“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也好,但要尽快。”
回到惜园后,我心乱如麻。
科举我是不会去的,就算是碍于父亲之命去了,我也不会让自己中举。可然后,我怎么办?真的像父亲所规划的那样,帮大哥打理家务、管理店铺,收租进货,然后娶妻生子,就这样和所有人一样过完平凡庸碌的一生。这样,好吗?其实我也说不出来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就像我的前世一样,虽说比这里先进了不少,大多数人还不是一样为了一日三餐,为了平凡的生活而苦苦奔波。可是,真的让我这样过一生,又不禁有些不甘心。
再转念一想,我所求的,不过是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在这个世间,相较于男子,女人更是处于弱势群体,若能以我一已之力,给一个平凡的女人以平稳安定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这世,我既然当了男人,就要担起男人的责任,那周家女子若是真的娴淑,罢罢罢,也别说娴淑了,只要不是那一般的俗物,我就娶了她来与她共渡一生,又有何不可?只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父亲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去想湖州一趟的要求,想必他以为我和大哥兄弟情深,遇此人生大事当然要去咨询一番,其实他也没有完全料错,只不过,要见大哥之前,我要先解开一个心结。
在天擦黑前,我顺利进了湖州城,先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略略梳洗一番,用了些食物,我便在小二暧昧的笑容里,根据他的指点来到了湖州城中最大的花街。
不错,我到湖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要确定我到底能不能顺利履行身为丈夫的职责,能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带给未来的妻子以快乐幸福。
找了一家门面不大不小的青楼,我对带着笑迎上来的老鸨道,人漂不漂亮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没接过客的清倌儿,没办法,我可不想染上乱七八糟的病。递了张五十两一张的银票过去,老鸨也就笑着应了,毕竟是小地方的普通姑娘,想想我也真为她们感到悲哀,虽说我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姑娘的模样确实一般,但年纪还小,不到十五岁,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多年后,道德观也淡薄了许多,人也变得麻木多了,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也下得去手,就是证据。
一夜春霄,果然是妙不可言。我确定我仍和上世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双性恋,娶妻生子的最后一道障碍似乎也被扫除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