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mars in july [下]
mars in july [下]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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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同心看他一眼,口气中带了几分为难,"唉......算了,也不便和你说,总之今日你和我说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就是了,千万别给外人知道──特别是大少爷!他最是讨厌我胡闹。"
"同心少爷?"吴康盯著他犹豫的神色,心中猜想。
"唉......你记住不要乱说就罢了,大师兄那面冷心软的拗性子......"同心忽然闭了嘴瞥一眼吴康,"这些话你当不知就罢了,还是继续给我打探那家老爷的行踪,要是没银子尽管和我要。"
"不用,同心少爷的事儿我定是用心就是了。"
"嗯,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
吴康快步走开,终於忍不住心底的欣喜露出笑容──终是有好处的,这麽简单就有一百两银子的入帐,以後还不知会有多少呢!凤家旁的不多,银子总是管够的,更何况......还不单单这一边儿的银子,将同心少爷的事儿加加减减告诉那头儿,就算得不著药方子也好歹有银子拿!吴康边算著如意帐,心下边算计著刚才燕同心的反应,看来大少爷为著少奶奶是不管这些事儿的,也不想让同心少爷管,这样下去两边儿该还是争不起来,自己做个渔翁从中得利,总还不算对不起良心。 美滋滋的摸摸下巴,男人的步子瞬时轻快起来,还有一百两银子在帐房等著他呢!
同心缓缓出一口气,渐渐隐没於花丛後。
"同心少爷,总算回来啦!"孙嬷嬷看少年进门简直是喜出望外,忙不迭上去将怀里的娃娃一送,闹了许久的哭声终於止了。
"闹了好一会儿了吧?"燕同心笑著低头看著比翼,一双滴溜溜的乌黑大眼没有半分泪,哪里像个刚才还哭得震耳欲聋的娃娃?
"可不是!"孙嬷嬷总算腾出手来整理床铺,"也就今儿同心少爷你出门久点儿,还偏偏比翼就醒的早,看不著你那个叫闹啊!连最喜欢的冰糖梨水都吐了一地,我刚让丫头收拾好!"
"哎,还是这个样儿啊,我还当好多了呢,没想到闹起来还是这麽强!"同心拍拍比翼,看他咯咯的笑出来,心里也确是气不起来,"现在倒是笑得高兴了!"
"啧啧,要我说啊,孩儿缠娘都少见几个缠的这麽紧的,我就说若不是前世的缘分哪里来这个孩子。"孙嬷嬷把比翼的小床拾掇好,转过身来的笑眯眯的,"同心少爷,要不要喝茶?方才碧痕姑娘拿了两碟子小点心过来,说是您爱吃的。"
"姐姐还真是顾著我,是什麽?"
"一碟子香酥南瓜饼,一碟子荷叶绿豆糕,我看了都觉得那个叫香啊!"
"倒还不饿,不过有新鲜的拿来尝尝也好,孙嬷嬷,倒两杯茶来一同吃吧。"同心抱起比翼荡著,小娃娃乐得快要上了天。
"哟!哪里敢!我给您倒茶就好了。"孙嬷嬷笑著摆摆手,"哪里见你这样和气的主子了!"
"和我还讲那麽多规矩作甚?您也不是不知,我是没规矩惯了,关起门来怎样也无所谓。"同心总算住了手,看比翼嘻嘻哈哈的喘不上气,转头向老人一笑,"您真是愿意,还是帮著我想想怎麽治治这娃娃,就算我让他缠,但整日粘著我也不成啊。"
"咳,小孩子不都这般?大了认多了人就好了。"孙嬷嬷已然倒了两杯茶端上点心来,站在一旁候著,"同心少爷不也疼他得紧?"
"疼他自然是疼,不过若有一天我忽然不能陪著他了,叫这个娃娃该怎麽办?"
"同心少爷!真有那一天孩子不早就大了,您说这些作甚!"孙嬷嬷见比翼开怀了上前抱过他,摸摸尿布在一旁坐了下来,"您先吃著,我给比翼也尝点儿!"
"嗯。"同心应了,淡淡笑著坐下捻块点心入口,看孙嬷嬷用清水化开一角儿南瓜饼碾成糊子喂食比翼,目光却渐渐沈了下去。

44
"就这样?"
"吴康说的只是这样。"
"那个吴康可靠麽?那个少爷的事儿他能知道多少?"男人缓缓放下茶杯,瞥一眼躬身回话的下人。
"最近庄子里凡是那位少爷管的事儿差不多都要经吴康的手,许多私下事儿也是让他办,想是没错儿的。"
"那照你的意思看,只是那位少爷要查我,凤泠倒是对我没有半点疑心了?"男人捻著唇角的胡须,慢慢的问著。
"小......小人......倒也不敢猜想,都是那个吴康说的。"一旁垂手的男人吞了吞口水,看一眼主子,接著说下去,"他说凤少爷好像就算知道一点儿也不太愿意管,说是因为有少奶奶......那个同心少爷好像也顾忌著凤少爷,只是偷偷的查查,多的也不敢了。"
"哼,那个丫头在凤家那麽值钱麽?"
"这个少夫人......啊大小姐在凤家现在也算是能当家的了,家里的事儿她也都能做主,老夫人和凤少爷基本上也不怎麽管。"
"我倒是没看出来她那麽有本事......王信,你觉得大小姐先前在家时有如此本领麽?"
"呃......兴许......兴许大小姐之前在家里从不管事儿,也看不出来。"王信喏喏回话,生怕哪里不对惹得主子生气。
"哼哼,可不是看不出来。"於老爷猛地起身,两步便到了窗前──房间并不很大,除了简单桌椅四壁皆空,只是内外间隔断处挂了道青幔,看来肃静的很。
"那......那......老爷,您说往後该怎麽著?时辰差不多了。"
"继续套著那个吴康,还有,别给我净盯著他一个,你自己也多用用脑子,要是误了事儿......"
"小的知道。"
"下去吧,外头给你备好了花种还有银票,我已经吩咐他们把你抬到花儿市,自己走回去吧。"
"是。"王信领了命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於老爷听他下了楼,才又转身坐下,眉间显露出深刻的纹路──他已年近五旬,但身形仍如二十年前一般健壮,刻板的面孔上有著深刻的痕迹,即是笑也是严苛的。
"老爷,已经送走了。"轻轻的脚步声停在幔帘之後,"我已经派了人盯著他。"
"嗯,下次就不用再派人了。大少爷呢?"
"大少爷在房里......看书。"
"看书?哼!他什麽时候那麽勤奋了,倒是忘记告诉我这个当爹的了!"於老爷皱紧了眉,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种寒气,"虽说他早晚要变成於老爷,可现下这个家里应该听谁的你们应该清楚吧?"
"是......"
"他这几日怎样?"
"呃......大少爷前日看了帐,後来又去巡视了几家店铺,昨日......昨日在酒楼和几位少爷聚会,今日倒是还没有出门的。"
"怕是酒还没醒吧?"於老爷声音猛地拔高,一扬手桌上的茶杯已然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了青幔之後,"我让你们这些奴才跟著他可不是光伺候他的!怎麽?现在就开始巴结这位於大少爷了?以为於家就这麽一位少爷抓住了就算塌实了?就照这麽下去,我死了你们也过不得几天好日子!"
"老......老爷......"
"立刻叫他过来!"
"是。"幔後的人匆匆走了,立刻有个丫头进来重新上茶,准备收拾地上的污迹。
"不用收拾了,下去。"於老爷喝口茶斥退了下人,垂放在腿上的拳已经握了起来──唯一的儿子虽是从小严厉教育却还是个不争气的废物,他原还认为是老道的预言出了错,原来......却是因为多了个儿子的缘故!他自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就知道了,确是素萝的弟弟无疑!怪不得那个女人赶在他外出时生产还偏偏生下一个死婴,忙不迭的埋了去......谁知隔了这许多年,又让他知道了。
"爹......我来了。"
"你是下人麽?硬要躲在帘子後面才会说话?!"於老爷冷斥一声,厉眼瞪著进来的年轻男子,"看来我是搅了你於大少爷的清梦了?"
"没......没......怎麽会!"年轻的男子眼眶红肿仍带著几分惺忪,听了这话身子仿佛都抖了起来,"我......我昨日和几位朋友谈论商事,所以......所以稍稍起晚了些。"
"谈论商事?我看是谈论这城中哪个窑子的花娘最贵吧?想是你房中的那几个妻妾不合意喽?要不要我帮你扫出去好再纳新的进来?"
"爹!"男子"扑通"一声跪下,浑身战栗,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没用的东西!你可知......"忽听一阵急切的脚步,於老爷猛然停下了将要挥下的手掌,"什麽事!"
"老爷,凤家派了人来送礼,在大厅候著。"
"谁?"
"是......一位燕公子。"
"好生伺候,我马上就到。"於老爷狠狠的再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一个月之内不许出门,我看也顺便让你那些女人们歇歇,每日书房至少四个时辰。"
"是。"於公子总算逃过一掌,什麽都是好的了,只顾著点头。
"现在随我出去见客,不许给我乱说话。"於老爷越过青幔,已有个丫鬟捧著外袍等候为其更衣,再看一眼哆嗦著起身的男子,"把衣服整整好,丢人现眼!"说罢,大步走出下楼,赶往前厅。
"於老爷......这位,是於少爷麽?"少年极清朗的笑容在面上漾开,算得上是人见人爱的,却将刚刚抬头的於少爷吓得不轻。
"你......"
"正是小犬。"於老爷也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於老爷何必如此客气?算起来我是小辈,於少爷算起来还要年长於我呢。"燕同心点头坐下。
"燕公子怎麽有空儿过来,也不提早说一声儿让我准备。"
"哪里用,算来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见外。"同心笑得极灿烂,"眼看著中秋要到了,正好家中得了些希罕的瓜果,大师兄也就备了份,让我这无事之人送了来。"
"那我就不谢了。"於老爷看看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燕公子......我叫你同心可好?"
"自然是好的。"
"那......同心,中午留在这里用饭可好,我家的厨子虽然比不上你们凤家的,但那一手烤羊腿可要比这南方的厨子好得多了。"於老爷大笑,"若是陪酒是再好不过的,如何?"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45
夜,渐渐深去。
书房中仍是亮著,凤泠方合上手中的册子捏捏眉间,就听得门上两声轻扣。
"相公。"不等他回应,敲门的人已经推门而入,却是有两日未见的妻子。
"怎麽?"凤泠抬头望她,稍有些诧异──平日她是从来不进书房的,也从未见过她面上有过如此焦急的神情,竟自己进来了。
"相公,同心......同心还未回来。"於素萝暗暗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他到现在还未回到庄中。"
"还未回来?"凤泠猛地站起身,"什麽时辰了?"
"快二更了!他上午出去後就再没回来,随行的下人们只说是留在於府里吃饭,可是又怎能一直吃到现在这个时辰!"於素萝忙忙地说著,"我一个时辰前就让人在门口看著了,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你派人到於府打听了麽?"
"还没......我怕是问了也没有真话。"於素萝抿抿唇,"要不......我让人去迎迎?"
"算了,我亲自走一趟好了。"
"要不要去叫......沈公子和你一同去?"
"我一个人还不够麽。"凤泠绕过桌子大步向外走去,"再叫两个人跟著就行了。"
"但......"於素萝为他打开门,正待再说些什麽,发觉一个下人正匆匆赶来。
"少夫人......少爷!"来人在两位主子面前站稳,恭敬的行了礼,"同心少爷回来了。"
"同心回来了?他......"於素萝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怎麽样?"
"呃......"似是不明白少夫人为何有这话问出,下人稍稍迟疑一下,"同心少爷好像喝了些酒,其他......都好。"
"他在哪儿呢?"
"同心少爷刚回来小的就赶忙过来通报了......我想门口老张总是知道的。"
门口的老张果然是清楚的,因为他一路跟著同心。
"大......大师兄,嗯?姐姐,怎麽这麽晚还没睡?"少年歪歪斜斜的靠在一块大石上,面上的笑容甜的快要滴出蜜来。
"还是担心你。"於素萝看他安然无恙,只轻轻叹了口气,"怎麽这麽晚?"
"和於老爷......啊,是姐姐的爹爹多喝了两杯,不自主从晌午一直叨扰到方才......姐姐,你家旁的我不说,那烤羊和烈酒倒是顶好的。"同心笑嘻嘻的抓住她的手,慢慢说道,"也说著奇怪,不知不觉就呆到现在了,要不是怕大师兄说我,未准还忘了回来了呢!"
"哎呀......看看你喝了多少,我让碧痕给你准备解酒茶!"於素萝只闻得一阵酒气扑鼻,也顾不上他说些什麽了,忙不迭的就回身找人带话,凤泠却是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臂将他拖开──
"不用了,他才用不上什麽解酒茶。"
"相公......"於素萝看此情形也只能挥退了下人,自己慢慢跟在後面。
"你几时还会喝醉了?我做了你十几年大师兄想必是白当了!"凤泠一直到湖心亭方才停住脚步,手一甩让少年跌坐在围栏上,"现下要不要喝点儿水解解酒?这麽一大池子总够了吧!"
"大师兄......"燕同心轻轻挪动身体靠著柱子,声音仍是又轻又软的,"又没什麽大事儿,何必那麽生气呢?我不过和姐姐玩笑罢了。"
"玩笑?"凤泠冷哼一声,"怎麽呆到现在?"
"我不是说了,於老爷的酒太好喝了些,烤羊腿也太香了些......"同心淡淡笑著,"大师兄,虽然我向来贪吃,不过你也放心,是决不会吃坏肚子的。不好的东西,我可是连闻都不要闻呢!"
"你倒还是怕我说你的啊?"凤泠只是挑挑眉,"你在外面做什麽我不管,可别忘了......"
"不要忘了我现下再怎麽说也是凤家的人,再怎麽说於素萝也是我亲姐姐,对不对?这些事儿我怎麽会忘?"同心的抢白轻巧至极,却让眼前的男人生起怒火──
"你记性倒好,若是真好怎麽会不知道家里人的担心?!"
"大师兄......"同心的笑中竟也带了几分醉意的模样,懒懒的靠著围栏,"我当然知道你担心我啦,过了那麽多年,我怎麽会连你的心思都不明白?你说是不是?"
"同心!"凤泠却是听得有如芒刺在背,看著少年满不在乎的神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真醉了吧!"
"醉?呵呵......大师兄你刚刚还说过我不会醉的......大师兄,你说......姐姐......姐姐她也是很担心我的吧?你说说......你和她......"
"你胡说什麽!"凤泠是又怒又急──他到底是怎样想的!不是明明断了自己的念想,现下却又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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