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mars in july [下]
mars in july [下]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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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说什麽了?"同心仍是笑,目光却穿过他的肩投向了後方,"我是说......你和姐姐谁更疼我呢!虽然我们师兄弟那麽多年,但看起来还是姐姐最亲......我不过喝了几杯酒,你就在这个唠叨个没完,姐姐还知道让人给我煮茶呢!你说是不是,姐姐?"
"我是你姐姐,自然是疼你的。"於素萝正站在亭外的桥上,面孔在月光下显得苍白了些,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现在觉得怎麽样了?要不要喝些什麽?"
"呵呵,姐姐,不用了,我一会儿回房自己倒杯茶喝就好。"同心摆摆手,"今儿还真是让你担心了,不过也没什麽的,不过和於老爷於少爷多喝了两杯,旁的也没什麽了。"
"下次总要说一声儿,这麽晚回来......吃了酒又在这边吹风,不怕明早起来头疼。"女子走近了些,站在自己丈夫的身旁,"还不赶快去休息。"
"不妨的,今晚也不算凉,况且我吃多了羊肉,只想坐坐消食儿呢!"同心挪挪身子,"姐姐,真是让你为我担心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顺便拉大师兄走,不然还不晓得要唠叨我多长时间呢!"
"那......"於素萝侧头看看丈夫,却不知该说些什麽。
"我们回房吧,看来他也没醉,是不是?"凤泠径自转身,拉住了妻子的臂弯,"你也不用担心他,那麽大的一个男人就算吹吹风也没什麽关系的。"
"可......"於素萝有些惊讶丈夫竟拉住自己的手臂,回头看看同心──
"姐姐,去吧,我一会儿自会回去睡的。"少年只是笑著摆摆手,目光转向了水面。
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天上的月儿半满著,给粼粼波光洒下一片碎银,只有轻风抚过。
同心长长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软绵绵的身体完全靠向了身後的立柱。
这半天,很累。虽只是吃饭喝酒闲聊,却字字都要小心计较,只怕不够谨慎,毕竟面对的,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少年忍不住想笑,或许他的狡猾奸诈全都来自於那个男人,毕竟是血脉相连,就算不想承认也是不成的......至於已经融入了骨血中的勇气,恐怕就是师父师娘给的了。不过今日的辛苦也算没有白费,看来那个男人不过把自己看作一个稍有心机的小卒,虽要费点儿心照应著却也不是什麽大威胁
同心只是无聊的把弄著手指,想起方才凤泠拉著於素萝回房的举动,心中不知是怎样的滋味──其实,大师兄和姐姐真的恩爱,不也是正好?自己也不能终生陪著他们,若能相互扶持,总是好的......是吧?


46
"什麽!"
"老......老爷......"下人盯著拍案而起的於老爷,战战兢兢的回著话──是不是刚刚那封书信上有什麽天大的事儿?这可是他亲自进来传给老爷的......不会也受什麽牵连吧?
"这个东西确是於家银号的?!"
"是......是!"下人结结巴巴的回著,"确是京城的信鸽传来的,小的......小的检查过了。"
"该死!"
"老......老爷......"
"还站在这里干嘛?!把柜上的掌柜都给我叫到议事堂等候,派人快马至京城让他们重新写明情况。"
"是!"
看著下人离开,於老爷手中的信笺已然攥成了团──怎麽会出现这种事!这已经是第三起了,若说前两次还可说是偶然,这次就绝对是有人在背後捣鬼了!不然十几年前的仇家怎麽会知道自己和於家银号的关系?怎会突然上门恐吓索债?!偏偏现下背後还有个极大的靠山,动也动不得!
"老爷!老爷!"正待起身去议事厅,门外忽又传来急促的脚步,下人一路大叫著冲进书房。
"你娘死了麽!叫什麽叫?天还没塌下来呢!"
"老爷!我是林融!"来人仍是气喘吁吁的,饶是对著自家主人的怒气也来不及怕。
"你?!"於老爷看清不禁来人蹙紧了双眉,"你不在山海关呆著来这里干甚?!"
"老爷,胡家庄的两个兄弟进关了!一过来就直接找小的要银子,说是什麽好好的一个娘亲说没就没了,怎麽也要给点儿!"
"我不是早送银子过去了?他爹也应了?"
"小的也是如此回的,还陪著脸说要送他们兄弟两个几个小妾,不想那两个说老爷你因凤家出价儿高就把女儿卖了过去,明明是瞧不起他们胡家!当时就硬从柜上强拿了两千两银子,还说最起码要个几万两银子才成!"林融忙不迭的说著,"我哪里扛得过那两位大爷,只能推说柜上没有那麽许多银子要到总号来调,匆匆赶回来的!"
"他们两个呢?"
"咳,我让夥计们照应著,每日好酒好菜......但不知能撑多少日子......"
"知道了!下去吧!"於老爷面上现出近乎狰狞的神情,"你明日启程回去,这事儿我自会和他们爹爹商量。"
"是。"男人小心翼翼的看著主人的面色,匆匆退下。
"哼!"事已至此,是再明白不过的了,若不是有人在背後动手脚,已经平安这许多年的於家,又怎会一件件的坏事?!於老爷狠狠的捏著桌角──到底是谁?脑中飞快的闪现著过往仇家的面孔,却理不出一丝头绪,只能让心境更加烦闷──还是先和掌柜们商量之後再说吧!

"小乖乖,最近怎麽不那麽爱哭了。"
"天凉快下来,孩子也终是呆得熟了,当然没小时候爱闹了。"孙嬷嬷拿著小碗儿进来,"同心少爷,也不是我日日热奶麻烦,可怎麽不请个奶娘呢?现下疫病都去了,找个能奶孩子的女人是顶方便的。"
"算了,都这麽大了,也就不找了。"同心轻轻拍著比翼,微微笑道,"况且找来了奶妈喂不也亏待了旁的孩子?凤家牛奶羊奶之类又足,总不怕喂不饱他──而且,我总是有私心,怕是有了奶妈比翼就和我不亲了。"
"哪儿会的!"孙嬷嬷放下牛奶径自去收拾小孩儿的被褥,"看他和您的亲近劲儿,就算亲生的也未必能到这个地步呢!"
"我是他爹爹,和我亲是自然的。"
"啧,同心少爷这麽年轻就当了爹,真是出息!"
"孙嬷嬷,别笑我了。"同心笑对老嬷嬷的揶揄,"这些日子我常常不在,整晚整晚地托著您照料,还真是要谢谢呢!"
"咳,这有什麽好说的,我老婆子换了个这麽舒服漂亮的地方住著,不过看个小孩儿,有什麽累的,明明是享福才是!"孙嬷嬷掸掸手在旁的矮凳上坐下,"不过我也劝劝同心少爷,您这整日做什麽我这下人自然管不上,可别仗著年轻就让自己个儿累著......看看您外面忙著回来还顾著孩子,总归总一日也睡不上多少!这样下去身子还不坏了?"
"过了这阵子就好。"
"就好就好......可别拿这个来推脱老婆子我!要是老这般,我可告到大少爷那里!"
"好好好,您老人家就知道我怕什麽!"同心笑著将比翼放进老嬷嬷的怀中,"好啦,我这就休息去,剩下的事儿可都是您的了。"
"这怕什麽的!同心少爷你快去歇著吧。"孙嬷嬷只是挥挥手送著他出门。
也幸亏前几日没有时间照看比翼,便早把小床搬进了孙嬷嬷的偏房中,燕同心慢慢踱回正房关上门,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儿还算是顺利的──在外的那段日子,总归不是白白浪费的。於家现下是自顾不暇了吧,钱庄亏空仇家寻仇,连曾经的同伴都在後面挖墙脚──看来,是快到时候了......离那个家族分崩离析的时候,是越来越近了......可是还不行,若按常理来论,於家的事儿凤家总是脱不下干系,下面就是要让凤家彻底和他们断绝了往来,不过还要顾忌著姐姐的面子......
"同心少爷?"
"嗯?"听得孙嬷嬷的声音,少年起身开了门。
"我就说您可没那麽听话的,绿波来给您送点心啦!"孙嬷嬷笑眯眯的,怀里抱著刚刚吃饱的比翼,身後站著个丫鬟正是绿波。
"绿波姐姐怎麽有空儿来?"
"同心少爷说的什麽话?正好厨下炖了冰糖银耳莲子汤,少夫人特地让我送一盅儿过来的,说是秋天吃这个最补──同心少爷向来喜欢这种甜食,怎麽能忘了您?"绿波进门将手里的托盘放上桌,"我可是听孙嬷嬷说同心少爷最近忙得很啊。"
"我向来贪玩嘛......绿波姐姐千万别说出去,姐姐我倒还不怕,让大师兄知道了我就惨了。"同心让孙嬷嬷下去,自己转身跟进。
"奴婢可没那麽多嘴,不过要是您累得让别人看出了端倪,可就不是我的错儿了。"绿波亦是笑嘻嘻的。
"我这不正要歇息麽?亏你送了这个过来......姐姐特地让人做的?"
"倒也不是,厨下说正好得了上好的银耳才炖了这汤......跟你说句旁的,本是只送了给少夫人,连老爷夫人那头儿都是少夫人吩咐了才送去的呢!"
"姐姐声威日盛,你们这些丫头们也跟著享福,起码每日跟著吃食好了许多......我看,早晚要胜过老夫人那头儿的人去。"同心坐下喝一口汤说道。
绿波只抿抿嘴:"同心少爷,这可都是说笑的,你可别让奴婢再摊上什麽罪名!"
"哪儿会?你若真有了什麽事儿,我还怕无人照料姐姐呢!行了,汤我收下,你也回去吧。"打发走了绿波,同心看著桌儿上的汤盅却又笑了,整整衣衫,开了窗,忽从房中消失。

47
"老爷,夫人,快些啊!"碧痕和绿波在前急急领路,口中还忍不住催促,"少夫人是怒极了,同心少爷劝也劝不住呢!"说话间,脚步匆匆,已到了偏厅外,听得内里传来少年的声声劝阻。忙忙进了门,只看见厅中跪著两个奴才,厨房的吴管事瘫在一旁,桌椅多有散乱──地上甚至还扔了把铁尺!同心听他们进来也顾不上回头,只是拉住於素萝的袖口不撒手。
"这是怎麽了?"见此景老夫人也是慌了,看著一向温婉可人的儿媳现今发鬓散乱双眼哭得红肿,同心也是一副忙乱模样,"到底是怎麽了?是哪个奴才做了什麽?"
於素萝却只是一径哭,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惹得老夫人倒是更加慌了。
"好了。"凤老爷开口了,先是吩咐绿波碧痕将厅中简单拾掇下,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夫人你也莫慌,先坐下再说,事情总是能说得明白的。"
於素萝见公婆皆在,哭声也渐渐弱了下来,也算让同心松了口气,转身开口:"凤伯父,倒也没旁的,不过是两个奴才办错了点儿事情,姐姐不高兴闹了些脾气,怎想著把您两位也给惊动了。"
凤老爷深深看他一眼方才开口:"是什麽小事儿能让绿波碧痕两个丫头急成那般?又能让你姐姐哭成个这般模样儿?"
"是啊是啊。"老夫人虽也是坐下了,但仍是心急,瞥到一旁的吴管事忙得开口,"老吴,到底是怎麽回事儿?"
吴管事支支吾吾说不出什麽,倒是於素萝止了抽泣要开口,却又被同心拦了下来。
"伯母,真的没什麽事儿,不过两个可恶的奴才......"
"同心,你别替我遮著拦著,发了这等丑事,我还有何脸面私藏不报?!"於素萝猛地挣开弟弟,三两步到了公婆座前,"咕咚"一声跪下,说话间泪水又落了下来,"父亲母亲,自我来了凤家,您二老待我如同亲生,如今出了这种事儿,我哪能对不住凤家!"
"到底什麽事儿?慢慢说不就好了,看你气得......"老夫人见她双手红肿知是方才用铁尺打人硌的,登时心就软了,"还不快起来?"
"不,这事儿我哪里能站著说?"於素萝推开同心搀扶的手臂,只用袖口擦擦泪,断断续续说将下去,"父亲,母亲,这两个奴才,一个是本府的吴康,另一个是......是......就是我娘家换上来的花儿匠!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狗奴才,今日竟在相公书房被我撞著偷东西!"
"偷窃固是不对,但你也未必动怒啊!"凤老爷对这个儿媳也是知道的,明白若只是单纯偷盗断不会让这个素来和气的女子弄到如此狼狈。
"父亲!"於素萝哀哀喊出一句,又是泪如雨下,擦了半晌才开口,"父亲说的极是,若他们只是......只是偷些金银......我倒也就......也就罢了,大不了赶出去也不至如此费心,可......可他们......偷的是凤家御赐的印信啊!"
"什麽?!"
"父亲,母亲,儿媳无颜见您二老啊!方才让我撞见了他们的丑事,便带他二人来此质问,他们竟说......竟说......竟说是於家老爷派他们来偷窃的!"说了此话,於素萝整个人仿佛是软了般,"我......我......我哪里肯信?可他们言之凿凿,却让我不能不信啊!我......我哪里会想到,我的生身父亲,竟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做下如此事来!"
厅中一片沈静,座上二位都是闭口不言,不知心中是何种计算,倒是於素萝擦擦泪平定了气息,有开口说道:
"父亲母亲,这两个奴才自然是该死,可儿媳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更是该死了?我......我也没有旁的,此二人自是任父亲母亲处置,我......我......我只求父亲母亲看在我往日无许多过错,赐我一纸休书吧!"
"你......唉......"凤老夫人常常吐了一口气,见她的模样也不知说什麽好,侧头看看老爷,只低低说著,"你这又是何况苦......"
"娘!儿媳虽是见识浅薄却也知道这御赐的印信是紧要之物,连我也不过见过一次,也听过相公说过此物之重,现下出了这事儿......我......我以後又有何脸面见您!"
"可你这一闹,娘家也是回不去了吧?"於老爷盯著她慢慢问道,"你一个女子又要去哪里?"
"於家就是让我回去我也不能回去了!庵堂姑子庙我总是去得的,算也是为我自己赎罪了......"
"你......你......这又何苦?老爷?"凤老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拉起她,却又顾忌的看看自己的丈夫。
"何必呢。"凤老爷也终是叹了一口气,慢慢道来,"你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能知道娘家多少事?何况又是素无往来。你嫁入我凤家言行自是众人看得,有怎会做出这般事?"
"就是我不知......"
"国法中连坐尚不及出嫁女儿,何况我们的家法?且此事如何来算都算不到你的身上......"凤老爷顿了顿,问向一旁的夫人,"夫人,你说是不是?"
"自然自然。"老夫人心早就软了,忙不迭起身搀扶儿媳,顺便还说著旁边的少年,"同心,还不过来劝劝你姐姐,平日见你伶牙俐齿的,今儿倒是变成闷口葫芦了!"
"老夫人!"同心也忙上来帮著搀扶於素萝,"我平日都不过是玩笑罢了,今日这麽大的事情,我吓都吓呆了,哪里还敢开口?您刚刚没看著麽,我能拉住姐姐就是好的了。"
於素萝仍是流著泪,但也总算是站了起来。凤老夫人见她实在伤心,便吩咐丫头们先搀她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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