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行啦我能生你多久的气，还不是自己添堵。对了，你怎么还跟徐子恒缠乎？不是早分了吗？"
钟小流抽抽嘴角，心说老妈你还真直接："没缠乎啊，刚才去见......亲爹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他住亲爹隔壁。"
"行了，你就直接叫他爸吧，什么亲不亲爹的，听着砢伧。"
"哦......"
"你现在跟谁住一块儿？"
"我......我现在一个人住啊。"
"少来，刚徐子恒说了你跟人同居呢。"
"我靠我怎么才知道丫这么八婆！"
"怎么着，你还想瞒我什么？"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我其实......其实我跟楚杉住一块儿！"
"......住一块儿是什么意思。"
"......同居。"
喀得一声，电话被挂掉了，钟小流再拨也没人接了。

第十章 闲不下来的人

该死的冬天--该死的没有楚杉的冬天！钟小流一个人走在上班的路上，倍感凄凉，他把从楚杉柜子里翻出的围巾裹得更紧了一点。
一辆黑色别克轿车从身边开过，很快停在了路边。徐子恒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冲钟小流招了招手。
钟小流第一个念头不是这个人给他带来了大麻烦--事实上他帮了不少忙，他让自己不用再怀着愧疚对妈隐瞒任何事情了--他第一个想法是：律师果然黑暗--从某人的车就看得出。但他忘了，作为律师的徐子恒比他早工作了好几年。
"上车吧我送你。"
钟小流摇摇头："不用了，我坐公交。"
"我顺路，你不也冷嘛，何必在马路上受冻。"
"徐子恒，我说过不想跟你再见面。"
徐子恒耸耸肩："我没答应。"
"你这样太没意思了，你又不是以前那样了，干嘛还找我。"
"我想重新开始。"
"我不想，你别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我已经有朋友了，不想产生什么误会。"
"你在撒谎。"徐子恒很笃定地说。
钟小流觉得有点无奈："我没有。"
"如果你真跟人同居的话就不会一个人出门上班，而且你还特意换了戒指--你根本没有必要，只是做给我看而已。"
钟小流看着手上的戒指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一定跟这样东西犯冲。
"你想太多了，他不是没跟我同居，他只是出差了。"
"出差？"徐子恒笑了，"多久？"
"三个月。"
徐子恒笑得更了然："你的藉口很不高明。"
钟小流没有再说话，他想起来，以前不论徐子恒说什么他都相信的--自己的话他也几乎不置疑--可现在，徐子恒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在撒谎。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你没有必要相信我也没有必要让你相信。我不会上你的车的，你走吧。"
远远地看着钟小流离去的背影，徐子恒掏出烟狠狠吸了一口--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愧疚，同情，怜惜，还是该死的责任感，或者是可笑的初恋情结......还是复燃的感情？

午饭的时候钟小流在食堂买了份烤鸭带回办公室开始每天最闲的时刻。他把平时常去的几个网站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意思，突然他想起来自己还有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他打开邮箱开始写骚扰邮件。
有种人特闷骚，平日里人模狗样的，但内心十分淫荡--钟小流就属于在网上特无脸无皮的那种。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同事看他在电脑上淫笑着不知道打些什么东西，不由得深深地打了个寒战。钟小流的确没写什么好东西--
亲亲老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但是你听了不能生气哦～因为事情不是你老公我能预料的--我遇见姓徐的了。先别生气～我是在去见老头的路上遇到他的，确切的说是电梯里遇到的。你能想象么：他住到老头对门了......所以你将来肯定也会遇见的。但是我一句话都没跟他多讲（奖励一个啵～）。
还有一件事，我正在做，等你回来之前我大概就能做好了，这样就可以给你一个惊喜！但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事的，因为万一我没做成就不会很不好意思了（脸红......）。
你还记得那个刘成业吧，就是摔断两条腿那个人，他正在追张敏哦～但是陈莉在追他......唉，女人就是麻烦啊。陈莉还叫我弄姓刘的照片给她收藏--我用两张照片换来了两只野鸡，我一个人弄没意思，我就给搁冷冻室了等你回来一起吃～说起来这姓刘的还真不值钱。要是你的照片给我吃一辈子烤鸭我都不卖！
还有暗恋你那小护士，我发觉常主任跟她有关系，不同寻常的关系--她是姓常的外甥女！她肯定是被他挑的才会看上你，不然她肯定看上我了，我就知道姓常的不是个东西......
来电话了我不说了拜
天下最帅的男人钟小流
点了发送键，钟小流又接着按了接听键："妈？"
"我来北京三日游了，你有空没，没空的话我去你那拿钥匙。"
"有空有空，您现在在哪？"

钟小流飞速把二老安顿在楚杉的公寓里--自己的公寓已经租出去了。
钟妈妈看钟小流一脸惶恐有点不忍，于是说清来意："你别紧张，我就是想来看看楚杉那孩子怎么样。"
"这个......"钟小流扭手指。
"怎么啦我还能把他给吃了？！"
"不是......他去日本了，前天刚走，明年二月才回来。"
钟妈妈一下子傻眼了。
于青贺咳了两声："早叫你问清楚你不听，冲动了吧。"
钟妈妈一时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呃......这个嘛，其实您来得也正好，那个，楚杉他爸也想跟您见个面......"
"楚镜？"
"嗯，还有他另一个爸。"
正赶上周六，钟小流很快约了他四位长辈第二天见面，然后他逃难也似地回了医院。

到了医院没几分钟就被叫了出去说是这两天下雪路滑出了连环事故，已经有十几个人往这边送了，急诊室的人手不够，让他们去帮忙。
虽然人多，但是真正伤重的就只有三个人，钟小流示意两个护士把人送进抢救室然后也跟了过去，但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头，发现自己刚才没有认错--坐在旁边凳子上被个大帽沿看着的竟然是陈翊林！
但是救人第一，他没有时间说什么，匆匆又回过头往急诊室去了。
灯光打下的时候钟小流特意往手术台上几乎成了破肉的人脸上看去，略略定了定心--不是秦江。钟小流不再多想，开始处理大大小小惨不忍睹的伤口。
在手术台上奋战了近两个钟头的钟小流又准备到另一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但他一出了门就觉得很奇怪--过道里站满了大帽沿。钟小流明白，这大概不是一场简单的车祸。他没有多问，这也的确不是他应该问的，他依旧往另一间手术室走，眼光却在两侧的椅子上搜索着。他看到了陈翊林--脑袋上裹了圈绷带，但显然没什么大问题--手上带着副刺眼的手铐。
钟小流第一个反应是陈翊林跟着秦江混黑道卖军火被缉捕了，念头闪过之后钟小流有点羞愧--自己还真是不想着点好。

第十一章　曾经的同学曾经的见证

一直忙到快七点的时候才算把送来的病人全部安顿好，钟小流这才得空吃了点东西。值班室里的几个护士开始叽叽喳喳谈起今天的车祸，钟小流虽然很累还是提着精神听出了个大概。原来不仅仅是车祸，有人在路上围追堵截，还用了枪，不过幸好没出人命。
"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居然大白天的就动起手了，旁边就停着辆警车呢他们理都不理，真把警察当吃白饭的了--看看，一个不差全给抓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个警察老公，别显摆了就，不过好像有个人给跑了，还是个大人物。"
"能是什么大人物，那个头头还是被人打了一枪，谁还能比他大呀。"
"那可就不一定了，你没瞧电视里头黑帮老大肯定在朝里当大官！"
"去你的朝里大官，那叫权宜的牵制手段！自己管着总比便宜别人好呀呵呵......"
钟小流笑着听她们八卦，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没天良的假设，越想越有点担心："你们知不知道那头头叫什么？"
"哦，姓秦，秦海。"
"去你的嘴里没一句正经，人家明明叫秦江，这江跟海那根本就不一档次的......"
钟小流觉得自己的心脏像坐摩天轮一样，抽了抽嘴角算是回一个笑，把用完的餐盘丢在出口处，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了秦江。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钟小流遇到了徐子恒。虽然脑海里空白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转身离开，只是问了句："律师？"
徐子恒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钟小流看见房门口有个穿警服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
徐子恒拦住他："你别插手，这次不算什么大事，他们是受害者，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现在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钟小流本来还想看看的，听到这样的话也只好放弃，但也没有再跟徐子恒说什么，径自进了电梯。
钟小流刚想按关门键，突然又想起来不知道陈翊林怎么样了，于是手指往右偏了一寸按住了开门键，望向走道里呆在那里的徐子恒。
徐子恒本来以为钟小流不想理会自己，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他在电梯里定定地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他在等自己，于是快速跨了过去。
"等我？"
钟小流点点头："你知不知道陈翊林怎么样了？"
徐子恒因为高中时候的事情对陈翊林一直没什么好感，倒不是有什么宿怨，只是一种习惯："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钟小流猛地抬头刚想指责却又抿了抿唇："今天看到他手上戴着手铐，你刚才又说他们是受害者......为什么？"
徐子恒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又发现钟小流望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你真是丧尽天良"的意味，只好敛了笑容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钟小流点点头："谢谢。"
徐子恒笑了："有什么好谢的，他怎么说也是我同学。"

当夜钟小流值班，给家里头打了个电话之后就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在网上看小说，边看边往电话上瞄。过了快一个小时一篇小说才看了一小半，终于耐不住拨了楚杉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那头是楚杉有点喘的声音："喂？"
钟小流有点忐忑："你在忙？"
"哦，没有，我正洗澡呢。"
"那你快穿衣服，我过会再打给你。"
"不用，我屋里有暖气，而且我裹着毛巾才出来的。"
"哦，那行，你在那边还好吧？"
"嗯，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声音不对啊。"
"啊？我......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楚杉的声音明显温和了起来。
钟小流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你那边一定要满三个月才能回来吗？"
"其实也不一定，要是运气好的话项目早点弄完说不定能赶上回去过年呢。"
钟小流觉得充满了希望，声音也雀跃了一些："那你们一定要早点弄完！......不过也不要太累了。"
"倒也不至于，这次课题我以前也挺关心的，多少有点数，不出意外应该能早点结束。"
"呵呵，那样最好。对了，你收到我邮件没？"
"......收到了。"
"就这样？没点别的反应啊，起码给点感想嘛。"
"有感想啊，不过估计你不大愿意听。"
"没事没事尽管说。"
"我觉得你特骚包。"
"......"
"我就说你不会想听的。"
"呵呵挺中肯的。"
楚杉也笑了："你后来还有没有跟那姓徐的见面？"
"呃......"
"......你丫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别生气啊，我是跟他见面了，可也不是故意的啊，那么巧遇到了我也没办法不是。"
"哟，这么说你们还真有缘分啊。"
"不是，是我高中俩同学今天出车祸了，徐子恒不知道怎么成了他们律师--"
"小流，你听我说。"
"嗯？"
楚杉那头顿了一顿，像是要下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开了口："其实我这次来日本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钟小流很困惑。
"我想给你点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徐子恒的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钟小流觉得心里很凉，愣了好一会才说："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知道重新考虑这件事你也很为难，但是这搞不好要关系你一辈子，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钟小流不知道为什么生不起来气，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正在跟我妈说我们的事？我想早点让她接受我们，你丫在这种时候居然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对不起我一片热情啊。"
"你......今天邮件里说的就是这件事？"
钟小流脑中突然有根神经绷紧了，想起平时楚杉的性格，不由得咬咬牙："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套我话吧！"
"......没有，我是认真的......你妈那里挺为难的吧？"
"倒也不是，我估计主要是因为老头那件事我没告诉她比较麻烦吧，我也拿不准。"钟小流庆幸话题被叉开。
"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你别管这事，好好把那破课题给搞定了早点回来，我都睡了好几天冷被窝了。"
"......嗯，我会的。之前说的事--"
"你别乱想，我早就考虑好了。"
"......你还是再想想吧，就这一次机会啊，要是你等我回来了再想反悔那可不行。"
钟小流很是懊恼地皱了皱眉："你怎么总想着把我往别人那里推，该不会你丫移情别恋了吧？"说到这里，钟小流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个什么爬树的翻译，他是不是--"
"去，什么爬树的，人家叫藤木！总之你与其担心我移情别恋不如好好考虑该考虑的事。"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磨矶，你这就是自己找难受，你要是乐意就自个等吧。"顿了一顿，"瞎折腾！"
楚杉苦笑，心说我还不知是为了谁呢白眼狼："那也成，总之你就这一个机会啊。"
钟小流还是觉得楚杉太折腾了，太不够信任自己了，更太自虐了："我可跟你说，你折腾归折腾，不要东想西想的，回来变瘦了看我跟老头告状去。"
楚杉终于笑出声："行啦怕了你了，我有点冷，就这样吧......你妈那边你别太冲啊慢慢来，或者等我回去再说。"
钟小流没正面回答，呵呵笑了两声。

第十二章　魅力无穷

又是大雪的天气，今年的天气很怪，往年很少在十一月份就下这么多雪的，钟小流只好早早地把防滑鞋拿出来穿在脚上，聊胜于无。
走过路口的时候正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围着，估计是出了车祸吧，钟小流皱了皱眉头，脚下也更小心了一点。他突然想起了陈翊林，想起好多年前的冬天，那年上海突如其来下了一场大雪，他当时特激动，跟着几个同学在教学楼下面堆了一大堆根本算不上雪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一人认领了一个。再后来由于雪堆形象太过委琐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罚站一个晚自习，当时陈翊林站了没几分钟就直挺挺往后倒下了--玩得过火穿得太少发烧了。钟小流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又想到陈翊林前天手上的那副手铐，不由有点担心。虽然挺长时间没什么联系了，但到底是高中同学--那人生中最特殊的三年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