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我叫窦华。
我是个孤儿。
每听师傅回忆说,那一夜天寒地冻,正是寻绝世神药"冰琉璃"的好时机。这"冰琉璃"状似琥珀,白天藏在雪下不露痕迹,只待满月时吸取天地精气,方能隐隐散出透雪光华,却是几十年也难得一现。
说到此处,师傅总哈哈一笑,眼角嘴角都溢满欢喜:"可巧我就走了运,竟是被我发现了琉璃光华,走近一看更是惊喜,那‘冰琉璃'正被你个小娃儿攥在手里,有那至宝护身,你才侥幸存活。我暗自欣喜,既得至宝,又捡个根骨奇佳的传人,免得我孤老一生,天山派衣钵就此断绝......"
于是,我就成了天山派第六代传人"雪灵"窦先的首徒,师傅赐我单名一个"华"字。我还不懂叩谢师傅,只是顾盼张望,偌大一个"雪灵宫",只有我和师傅二人,清清冷冷。
好在师傅总如春光般暖我护我,我最爱师傅上峭壁摘下雪莲子做一小碗羹喂我,我说,师傅师傅,您也吃呀。师傅笑笑,看我娃儿爱吃,就比师傅自己吃了还香。我说,师傅师傅,等我再长一寸高,也能去摘雪莲子,也能去采冰露草,每天回来给师傅熬满满一大锅......师傅笑意更深,说道,这贪心的小娃儿。
师傅总夸我,小娃儿聪明,小娃儿俊,小娃儿这小娃儿那,我总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青出于蓝,师傅,我定当比您老人家强。要知这得意可不是凭空而来,想我三岁识字,四岁练拳脚,五岁学心法,造诣实不寻常。六岁上师傅打山下领回一个男孩,已有十二三岁。
"师傅在上,受徒儿马汗血一拜。"我站在师傅旁边,拜吧拜吧,连我一起~
"小华莫闹!"师傅一个脑奔儿弹下来,"以后你们师兄弟好好相处,多多切磋,不要一心想着顽耍。来,汗血,这是你师兄窦华。"
"见过师兄。"马师弟一脸恭敬,我一脸调皮,心想你年长我这许多却要唤我一声师兄,往后支使他去摘雪莲子,他不干,我就拿师兄身份来压他,他不服,我就拿他岁数比我大来激他,真真不错。没想到,相处之下,我却处处受他照顾。师傅时常鼓励地拍拍他肩膀说,好娃儿,将来定有大出息。他呢,却转身宠溺地拍拍我的头说,小娃儿,你这般单纯将来定要吃大亏,幸而我有出息,干脆把你养起来莫出这"雪灵宫"让坏人虏去了。我气鼓鼓瞪他,好像我不是师兄他却是一般,又委屈屈看师傅,偏央师傅说句小娃儿更有出息不可。
其实,大血是带艺投师,根基着实不俗,武功几经师傅点拨就突飞猛进。他不但天资颖悟,还颇能吃苦,深得师傅喜爱。更重要是他在山下过了十三年,阅历比我广了不知几倍,侃侃而谈江湖事,总引得师傅点头赞许,远胜过我读书只爱神仙志怪。所以我隐隐觉得,师傅怕是嫌我性子软,当不起掌门之位,要传与师弟,可又担心我气不过干出什么傻事,口风死紧。他却不知道,我为了这事在被窝里都能偷笑出来,天山派一共只有仨人,什么掌门不掌门,掌勺还差不多,单就下山采买这活计我就不愿意干,还是早早交给大血吧,也让师傅和我乐得清闲。谁让他姓马呢,虽是汗血宝马,驮驮年货想也无妨。
要知年关一到,师傅就以种种借口带我下山采买,可怜我短胳膊短腿,大雪封山难不倒我,赶集却让我叫苦不迭,不单早起,还不能运功疾走,偏偏要挤在人堆里乱哄哄慢悠悠地转来转去,左手肥鸡右手腊肉固然好,可头上能不能别让我顶一卦香肠?即便我年幼无知,也明白路人看我揶揄偷笑。特别是师傅每次顺路去看他的忘年交吕飞霜,那厮总乐得张狂,或是指着我对师傅说,这小子长大也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或者对抱在他怀里又掐又捏的呆娃娃说,水水看看,漂漂小哥哥哦,他叫窦华,窦--华--
呆娃娃呆呆看着我,吕飞霜俯下身,招呼我过去摸摸呆娃娃头顶新长出来的软发,我却拿一颗松子糖在呆娃娃眼前晃啊晃,晃到呆娃娃口水流下来。"真呆!"我说着却把松子糖凑近由他舔了几下,再送进自己嘴里。没长牙的娃娃不能吃糖,我知道。
"哈哈哈!"吕飞霜又对师傅说,"看样子日后定是小华吃了水水,水水有苦日子过咯......"吃?"我才不吃呆娃娃!"我气吕飞霜动不动就说吃人,亏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原来你竟是妖孽变化,看我替天行道!"然后满屋追打吕飞霜,师傅也不加阻拦,笑闹间,不知临头大难。
还是回忆(一)
"大师兄,大师兄?"我惊觉有人唤我,浑身一紧,旋即放松。
可悲,每思及往事,总让自己陷入无尽怀想,忘却周遭事,只恋故人音容貌,哪还有习武多年的锐利警然?
更可笑,这偌大"雪鹫宫"里不是师伯就是师弟,又不是身陷囹圄,哪用得着处处防范紧迫张惶?
"大师兄啊你怎么啦?"我转过头,看见小师弟朱彤红,一袭红衫,更映得面如桃李,真是个美人。
"我在屋里躺久了,闷得慌,出来看雪。"我伸手接下银花数朵,"难得今年下这么大的雪啊。"
"可不是么,这雪真是廿年一遇。"朱师弟笑得开心,我知他前日与八师弟比试又胜一局,现正满心欢喜,见他足尖一点,在空中打了个旋,遂又落下,伸手到我眼前,"看大师兄,这是最大一朵雪花。"
"哦。"我微笑着,缩手于袖内,只觉掌心有水滴落,远处八师弟招手,看着朱师弟跑去,看着他红衣翻卷宛若花火绚烂,我忽然不知心中所谓。
保护他,还是毁灭他?年轻而美丽的生命,萌芽的仇恨和爱恋,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我闭上眼向后倒去,只盼望能被大雪掩埋,如同师傅的尸体。这廿年来,我始终不忘师傅临终交待,罢了娃儿,莫报仇,都随他。
而这个他,正是我大师伯。我一直诧异,天山派怎么只有师傅大血与我三人,却不知江湖上谈而色变的天山派并不单是我"雪灵宫",还是大师伯的"雪鹫宫",二师伯的"雪鹰宫",师叔的"雪鸮宫",门下弟子百人。本应是师傅掌门,师叔伯三宫皆听号令,却不想二师伯携师叔遨游御宇终年无踪,"雪鹰"、"雪鸮"二宫实被大师伯掌控,"雪灵"积弱,天山派实是大师伯一人的天山派。我尝惑于师傅天纵奇才,抱负博大,对师祖极敬重,曾立誓将天山派发扬光大,维武林正道,立江湖典范,竟能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容大师伯妄为损我天山声威。
多少年多少事之后,我才明白,师傅一世英名,一身潇洒,只毁于一个"痴"字--痴迷武学,却不屑学人情世故屈膝苟活,痴信正义,却不知"正义之师"圈套毒辣,痴爱大师伯,却不想大师伯狼子野心冷血绝情。师傅死得刚烈,我却活得卑贱。我只盼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能折返回来一掌震碎我心脉,说句:我悔了,娃儿,我悔了莫让你报仇,我悔了让你随他摆布,我更悔了当夜捡你回来收你为徒,还不如让你自生自灭喂狼喂狗!
一瞬间,我感觉背后寒气来袭,却笑终于能体会师傅倒地一刻的颓然钝痛,不想一只手扶上腰间,将我揽起卷入怀里。
"大师伯,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想我?"我媚声媚笑。
"说好了左右无人就喊我亲哥哥,看一会儿罚你......"冯璋,说起来也是玉树临风的豪杰人物,心里一阵呕,手却沿着他胸膛一路向下。"人家不要一会儿,人家就要现在。"
"妖精!"冯璋啐道,抱起我飞身上床,若不是此情此景此人此事,我甚至有大喝一声"好功夫"的念头。
"不专心,又想你哪个小情儿啦?"
"嗯~~~~~哪有,我在想啊~~~~哥哥你雄风不减,啊啊~~~~~弄得我好舒服~~~~~"
舒服?确实舒服,十年来我学会了怎么奉迎,怎么撩拨,怎么享受,一天不被男人上后面就痒得难受,他们若不来找我,我就去勾引他们。不过这冯璋再怎么保养,毕竟上了岁数,远比不上八师弟持久耐用,挑拨了没几下,闷哼一声就泄了,真是让我意犹未尽,或许过一个时辰再去三师弟床上耍耍也不错。
还是回忆(二)
"大师兄大师兄,你可看见师傅啦?"声音火急火燎的烧进院来,这朱彤红,虽枉了那一副温婉可人的小模样,却也不枉这么个别致的名字,真真火一样的性子,又急又烈又爱争强,手下热辣,办事狂躁,不知道将来谁能抱他在怀不怕烧焦。
"没见着,怎么?"我慢悠悠开口,一边替冯璋系好衣带,一边拧开暗道。
"山下又有人来骚扰,我要去打,八师兄拦着不让,非要师傅裁断,我找--"小朱推门就进,"啊"了一声,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噎在了口里,直愣愣看我,脸比衣裳还红。
"小师弟?"我全裸着任小朱观光,白的白,红的红,黑的黑,实在楚楚动人落落大方,倒是他蹬蹬蹬退出门去,逃得恁快。
哈哈哈,真可爱,跟其他几个师弟一比,不像老二老四老五老六猥琐,也不似老三老七老八淫荡,更不如大师伯冯璋,跟苍蝇看见大粪一样看我。小朱那惊慌神色倒像是被我看光了一样,让我想起许多年前跟呆娃娃一起洗澡,呆娃娃死拽着遮羞布,我跟他扯,边哄他,水水乖,我帮你洗,哎,你害什么骚啊。他还是闷闷呆呆不说话,跟我较劲。吕飞霜又在外面催,两个光屁股小猴儿磨什么呢磨?赶紧洗完穿新衣服过年!我一急用上内力,扯飞了遮羞布,还扯得呆娃娃一个趔趄,嘣噔撞在我下巴上,疼得我眼泪哗哗。呆娃娃看见我哭了,顿时慌了手脚,通红着脸憋出两个字"窦--华--"。我还没反应过来,却惊得吕飞霜破窗而入,抱起呆娃娃转圈,乐道,水水终于开口说话啦!水水不是哑巴!
忽然,院子里又闯进脚步声,像是故意跺着走,好吧,我姑且盖上被,不再吓唬小孩子了。
"大师兄就你最任性贪玩,不知道天冷要多穿衣服盖厚被,你本来就体弱更禁不得冻寒,我来给你屋添两个火盆哦。"小朱看见我盖严了,脸上嫣红略减,却不多留。
我忙从被里伸出一只手臂揪住他,他一把又把我掖回去,皱起眉毛,说:"我又不是天天乱跑,出声唤我就得了。"
你不天天乱跑?难道你哪天是用两腿乖乖走路的?"我问你,这次山下来的是什么人呐?"
"说不准,没看清。"
"是光头的还是盘髻的?"
"不是光头的,不是和尚尼姑,也不是铁头门褐水帮,不过组织倒严,现只在山下盘横。"
"是......魔教么?"f
"魔教?大师兄,咱天山派又没得罪他们,又没抢他们神兵刀谱,又没杀他们父子弟兄,况且他们为个吕飞霜内斗不止,该不会闲下来与咱们为敌吧?虽说人多打着过瘾,可这些日子有些小门小派捣乱也够闹心了,别再添魔教来参合了。"说着,小朱连小脸儿都皱起来了,难得见他也有求安求稳的时候。
回忆湮灭
怎奈,我放出消息这多时日,阿猫阿狗凑的倒齐,总不见正主儿吕飞霜,心道这厮办事效率忒也太差。
只是我未尝怨过他,对他,我始终怀有感激。虽然廿年前师门骤变,他吕飞霜却惹上了魔教教主,三年不得脱身,否则借他之力师傅亡殁也断不至受辱。虽然十年前我被三师弟暴虐蹂躏几近惨死,他吕飞霜就在十里之外争武林盟主,半日救我可赶来回。我仍然敬他。我可想象那三年他是如何遭遇,我自甘堕落,他仍傲骨童心。我可体会他突失挚友何等悲愤心痛,他却蒙上我的眼,蛊惑一般说:忘了吧,你什么都没看见。忘?怎么可能!你吕飞霜让我卸下仇恨做个寻常孩童,自己却妄图血洗天山奠我亡师?你尚且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儿来的那么多两肋插刀江湖义气?
更何况,自我看见师傅面具下的天人之姿,自我含泪应下师傅临终嘱咐,自我眼见冯璋那禽兽,竟,竟对着师傅的未寒尸骨说,为了这一天我奔波劳碌,就算你死了也该替我泄泄火吧,自我瑟缩在雪堆里,师傅却躺在寒风里无以避体,自我爬向那禽兽脚边求他葬了师傅我愿终生为奴生死无怨,自他假仁假义圈养我在"雪鹫宫"当天山派大师兄,暗中却派人追杀马汗血夺宝藏密匙......忘,如何能忘?
心念流转,我暗一咬牙,披个外袍翻上房顶,几起落间到了三师弟杜风的小院,正赶上他满身风雪自外面回来,好个英挺的风流少侠啊,我嘲笑自己,是不是将死言善,这几日竟然把这些个龟球夸了又夸。杜风抬眼见了是我,咧嘴一笑,自顾自回暖阁小卧。说来这档子事儿我与他倒是默契,也不待招呼就我自己贴上去磨蹭。
"连里衣都不穿,你就急成这样么?我还喜欢会反抗的小野猫。"杜风说得不满,下面却动得正欢,"叫两声儿听听,像当初那样。"
"不要~~~~羞死了,那时候没做过害怕嘛~~~~~啊!"杜风不知何时手中多了缕精刚蚕丝,缠上我身前,发力一勒,疼得我惨呼出声,"啊!要断了!"却惹得杜风身下暴虐更甚。也好,能让我时时想起那夜,也如这般大风雪,我拥着单被蜷在床上不得安睡,却听窗外有人争吵:
"赌输了就输了,跟窦先一样的烂婊子,谁先上不都一样!"
"还怕你玩死他老子有火没处撒呢。"
"三师兄你可悠着点,师傅留他还有大用,说不定,嘿嘿......"
"那我更当替师傅检查检查那婊子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了,哈哈,放心,若是味儿正,叫大家一起玩就是了。"
窦先,师傅,婊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冯璋留我是要给武林一个交待,看他待我如何优厚,再去讨伐"欺师灭祖"的大血,我卑躬屈膝隐忍多年,我假意谄媚强作笑脸,却越来越发觉师弟们看我从不屑到奸邪。跑,我能跑,却何处躲,血海深仇。
我不跑,还拿百密锁栓我做甚?我知我总有这一天,因为这张狐媚的脸,师傅那时候疼么?未经润滑就长驱直入,杜风也不怕被我夹断。你用倒刺的鞭子抽我也好,用滚烫的猪油浇我也好,你爱听我叫,我就叫,看能不能传到十里之外。看他那腌臜物终于抽出来,如霜打得茄子,染满了我最脏的血,"舔干净!"他用针穿透我的红樱,拉锯般扯着,随手翻弄已经破烂的后庭,我恍惚间觉得自己肠子都被翻出来了,他却招呼外面几人,"叫得够劲吧?"一脸得意。看着那几个师弟挺着那物,一个比一个淫猥,几只畜牲一轮一轮,脓水一般射在我伤口上,杜风又揪起我头发,把重涨起来的那物硬塞进我口里,我想呕,却在深入喉间的血腥冲撞下咽进心里......
杜风,你第一个强占我,我第一个拿你开刀,是不是也算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最后一顶,杜风泄在我身体里,我媚叫出声,仿若承受不住,倒在他怀里,小指滑过他心口,指甲太尖,一道血痕。这"残阳"毒,性子最慢,即便中在罩门,也不疼不痒,纵然不化解医治,也对性命无妨。而吕飞霜手里的"断肠"毒,性子最柔,只待与"残阳"相会,能致敌脏腑爆裂痛苦难当,受一时三刻折磨,先断肠,再裂肝,直到脑浆迸射呜呼哀哉,休怪我歹毒,只是让你们也尝尝自己的血,味儿正不正罢了。
那日商议停当,先放出风去,"冰琉璃"、宝藏密匙和神剑"月霄"都在天山,大家速速来抢。感谢冯璋与手下多行不义,勾结贪官为虎作伥,横行暴敛欺弱凌善,行刺皇胄他也敢,强抢民男他也干,当年打着"正义"旗号助他的,如今又来打他,省却了我俩天大功夫,想必魔教赵北方也要插一脚,吕飞霜随行,只消最后趁乱广撒"断肠",天山魔教两败俱伤,既报得前仇旧怨,又解脱我俩于阿鼻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