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n Verbrechen——李斯陵
李斯陵  发于:201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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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个小阴谋,一个温柔的陷阱,给你一个家,一个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地方——也许真会无情地榨干你的生命。然而这个阴谋实在太甜美太温柔太有腐蚀性,是个人都会往里跳,我不例外。我们走遍整个洞穴,向所有的英灵行礼。每一把刀上都系着一个士兵牌,上面刻着刀的使用者的名字、性别、家乡、宗教信仰以及当时的编号。


“2003年9月21日,鹰巢全体成员都知道你们,你们不再是孤单一人……”

往后的话我就再也没听清,我们不再是孤单一人,如果一个集体真能给我这个,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会为“群居”这个用在野生动物身上的词付出应该付出的那一份。这是个坟墓,每一个有血的人都向往的坟墓。


“现在,说出你们的原则,可以将它们实体化。”

黑鹰看了看KY,又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他盯着墙壁,认真地说:

“Semper Fidelis.”

“很好,”KY的目光里带着赞赏,“但是你要时刻记住,我们和USMC没有关系。”

“是,长官。”

整齐的掌声,芬兰小子害羞了,但他还是挺直腰,这让他显得端庄而英勇。

“该你了。”

KY转向我,我感觉所有的目光——活人的和死人的——都扎在身上,这让我很紧张。

“我深知我们所处的位置,我将履行我的责任。由于个人原因,我希望我的任务范围不在美国和欧洲。”

KY的表情没有变化,主教突然低声发问。

“长官,我能说两句吗?”

“可以。”

“莱因哈特•M少尉,如果不去美国,你喜欢菲律宾和洪都拉斯吗?”

“是的,我会喜欢的。”

“你针对的不是整个欧洲。”

“……德国和意大利。”

“长官,”主教微微提高了嗓门,“范围缩小,除了美国、德国和意大利,K公爵可以出任何任务。”

KY依然没有表情变化,他说:“很好。”

我松了一口气,仪式继续了三十分钟才结束。在这三十分钟里我重新给自己定位,我很清醒,一个组织不能表明什么,假象,温暖的假象,这种事实在血面前很容易澄清。我所要做的只是活着。活着,也许看不到什么本质,但别相信任何表面事物。活着,仅仅是活着,甚至复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10月15日,正当萨达姆的脑袋从伊拉克货币上消失的时候。我的任务来了,这个任务的美国化代号很讽刺:自由伊拉克行动。dm

炎热和残酷是我对中东仅有的印象,虽然我对阿拉伯世界没什么兴趣,但这是工作。主教、猎手、战歌和我在科威特的安全区呆了四天,护送了几批军火,一切都好,没出什么事。鹰巢的另外两名成员维斯和沙皇结束了各自的假期,于10月25日到达科威特。我们汇合之后原地待命了几天,10月28日,命令来了,我们应总部调度进入伊拉克,直升飞机将把我们送到巴格达北面的阿纳康达军营。


主武器由鹰巢提供,我选了M16A2-MOD723步枪,MK23手枪,Strider BT SEAL
2001野战刀。令人想哭的是,防弹衣和战术照明灯之类的不在免费范畴内,它们是配件,我只能瞪大眼睛防止挨宰,至于事实上是否挨宰,那就不得而知了。月薪只有5万美元,可主教说我们能赚到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因为雇佣兵有法律豁免权,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为所欲为,我问他能否忽略日内瓦公约,结果被踢了屁股。我暂时信他一回,省得他又踢我。


维斯是个假名,用做代号正好合适,他是叙利亚人,阿拉伯语很好。他头上总包着头巾,起初看起来有点不习惯,但想到我们日后即将接触的都是包着头巾的阿拉伯人,我也没什么话可说。我没怎么和沙皇搭腔,这个强壮的第比利斯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凶暴的气息,和这种人共事,也许开枪之前就有血腥味。闲聊的时候我才知道,维斯原来在德国度假,他从拉姆施泰恩美国空军基地搭运输机,这样省了不少钱。沙皇则从索契乘坐民航,装备一律用EMS邮寄,听说他这么干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是个新丁,”主教像推销员似的把我揪到中间,“你们要摸摸他吗?”

“并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变态!”猎手骂了句,“你要把K公爵推销到什么时候?”

“噢噢,不买的别动!”

“别闹了,”我从主教的胳膊里钻出来,“主教,你这个混蛋。”

“啊哈,”猎手挠了挠他那头蓝毛,削尖了嗓子高喊,“主教,你这个混蛋!”

“我们见过?”战歌扶着他那把改造AK47,“K公爵,是吗?”

“在夏维夷,我很容易记住亚洲人。”

“来自中国。”

“哪儿?北京?上海?”

“北京,你去过?”

“我去过,那儿有我的朋友,我们到现在还有联系。”

“喂,”主教又凑过来,“你在认亲戚?”

“你才认亲戚!”

我抄起M16A2一枪托砸过去,他快把我气死了,无论我干什么,他都要参合。风暴曾说主教是想儿子想疯了,在我看来,这是个毫无疑问的白痴。也许在我眼里人人都是白痴。


军营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我开始感激直升飞机,科威特的营地是联合部队混编的,条件不是很好,希望这儿能改善一下。我们下了飞机,在营地见到了蝴蝶,他提着一袋子新的军衔。


“兄弟们,选个你们喜欢的,”他把袋子放在地上,“你们的军装十五分钟后到。”

“怎么回事,”猎手捏起一个V字的,“我们要执行任务,以美国人的身份?”

“你本来就是美国人。US
ARMY,就像他们军装上写的那样。我建议你们选校尉级军衔,只要不碰上找麻烦的什么都好说,我戴着这个少校的在营地里走了一天,士兵们紧张得不行,张嘴闭嘴都是‘长官’。”


“听起来不错,”主教拎起那个袋子,“你负责这里?先带他们找睡觉的地方,猎手,我们处理这些零碎的东西。”

蝴蝶点了点头,“大家跟我来吧。”

我们的帐篷处在营地最边缘,警戒线附近,这就意味着一旦遭受袭击,我们是最先倒霉的那帮人。没办法,这是工作,美国人的命值钱。我把枪放在一边开始收拾。铺好床铺的时候,正式军装送来了,一套印着“US
ARMY”的标准沙漠迷彩,特别的士兵牌、脑袋上的玩意、风镜、毒牙、511军靴。分给我的是两个军衔,一个列兵一个少尉,看着还凑合。主教说,如果我和外人出去就戴少尉的,和他们在一起时戴一等兵的。


“我的记性不好,”猎手晃了晃他的M4-727,“K公爵,听说你曾学过初级指挥?”

“我确实是被德国联邦国防军指挥学院开出来的。”

“所以,”他说,“这就是说你起码可以带上一个小队?”

“我没有实战经验。”

“演习经验有吗?”

“有。”

“那就得了,也许哪天你会带着士兵突围。”

“我的士兵不会被不懂正弦定理的人打死。”

“那很好,”主教正在摆弄靴子,“可惜的是,相当一部分恐怖分子连勾股定理都不懂。”

“巴萨耶夫的平面几何不比莫斯科大学的教授差到哪去,”沙皇弹了弹他的刀,“先砍谁的脑袋?”

“他和本•拉登?我的天啊。”

“伙计们。”

战歌掀开了帐篷的门,把一个箱子推到我们中间。

“这是什么?”我问他。

“你们要用的东西,”他指了指箱子,“弹夹,放在这儿方便点,不过别让美国士兵乱拿,花的是我们自己的钱。”

“其他的呢,”蝴蝶扒开一条门缝,“你们还需要什么,明天凌晨4点之前告诉我,我好去下定单。”

“知道了,”主教整好靴子站了起来,“我和K公爵的工具都在,我们不必了。其他人呢?”

“没有。”战歌坐在床板上摇了摇头。

“我只要活人就行了。”沙皇头也不抬地说。

“嗨,别总是那么恐怖,”猎手跳了跳,“给我弄望远瞄准镜备用,放大力12,你知道我用哪种型号的巴雷特。”

“我知道,”蝴蝶把笔插好,“机器和风暴下周才能到,你们要注意,千万别出什么大乱子。美国人调动救援通常要用很长时间,另外,K公爵。”

“什么?”

“有不懂的事情去问猎手,我们都曾在USMC工作。你要知道他很没良心,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什么事。好了,我去别处。”

“谢谢,再见。”

主教看了我一眼,说:“你还真像个大男孩。我本想和他说,‘去吧,但是别卖屁股’。”

 

14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乱,我们被分成几个两人小组,我和猎手一组,被派往距阿纳康达10公里远的地方去守检查站,那个站的两个士兵被炸上了天。其他人都不知道给划到了什么地方,没有准确的消息。主教也是,他只给我留了一套工具就蒸发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前去的同时,我们还得给那个小站送些别的东西。于是我开着一辆小卡车,载着猎手和一堆装满沙土的麻袋上了路。热风从敞开的车窗里灌进来,猎手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视野广阔,公路还算平坦,远处是沙漠。


“密歇根洲的形状像只手,”猎手望着窗外,“我家在密歇根的罗斯康蒙,食指第一关节的地方。”

“很有趣。波茨坦,万塞会议会场对面的那条街。”

“啊哈,我以为你住在夏宫里。”

“没钱。”我乜了他一眼。

“前面有个小孩!”猎手继续哼他的歌,“我第一次见到这儿的小孩。”

果然,前方100码处有个小男孩,看身高也就七八岁,黑色的头发,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木板,上面写着阿拉伯文字。我突然想起在科威特时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在阿拉伯世界里,小孩都是死神。


“开枪,快!”

“为什么,只是个小孩,也许我们可以和他玩会……”

“人体炸弹,快开枪,不然我们就完了!”

没有废话,猎手抄起M4-727,几声枪响之后小孩倒在了地上。我看准位置加速,绕过小孩的尸体继续前进。

“一个小孩。”猎手有点闷。

“怎么了?”

“不,我只是想把第一枪给一个小孩实在是……”

“又不是你屁股的第一次。”

猎手用无线电做了汇报,我们沉默了一会,但只是一会。猎手继续哼他的歌,清除路障不是我们现在的任务。

十五分钟后,我们到达了指定的小站,只有两名士兵守在那儿。从我看到他们那时起,他们就向我们招手,激动得要命。爆炸的痕迹很明显,我绕过路右边的坑,把车停在路障边上。


“你们还好吗?”猎手跳下了车,“嗨嗨,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儿是通古斯大爆炸的现场?”

“长官,糟透了!”稍高点的那名士兵说,他的勺子头还露在外面,“一辆车拒绝检查,我们向它开火,里面扔出了炸弹。”

“车现在在哪里?”

“下一个检查站,长官。”

“你的名字。”

“一等兵温斯特,长官。”

“你呢?”猎手转向另一个士兵。

“列兵尼克,长官。”

“好的,我们来干活,MRE可以放一放,尽管我也很饿。”

我们把沙袋搬下来堆成路障,两垛路障中间留了足够的空间,看起来很坚实。阿拉伯语的大牌子放在最醒目的地方,上面蜿蜒的蚯蚓符号怎么看都很狰狞,我不能确定这个点或者那个钩写得是否正确,只要它的意思不是“向这开火”就行。两个士兵累得要命,看来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们很紧张。猎手很会扮演体贴的指挥官,他让他们回屋吃东西,我们守在外面,过一会儿会有人把我开来的卡车开走。


中午的太阳很恶心,我们趴在屋子的影子里,没有一丝风。猎手依然哼着歌,我在算买配件花的钱。

“现在MK23的官方价钱还是1600美元?”

“不知道,我的这个是总部配发的,”我把枪递给他,“黑市上应该便宜得多。”

“有时黑市上的手枪没有膛线。”

“什么意思,我这把有膛线。”

“钱,”他打了个呵欠,“卖给不懂行的人可以赚很多,要看你的手段。我记得你在科威特向主教抱怨工资的事,我得告诉你,小布什保镖的月薪也只有3万美元,但是他们可以干两个月休息一个月。”


“你是说我们干的是体力活。”

“不光是体力活,如果你想多赚点,就要动动脑子。哪儿的海洛因便宜,哪儿的大麻有好价钱,什么样的手段能通过海关,怎样压低成本赚得差价。行情、关系,这些问题也很重要。”


“我现在能做什么?”

“现在?我们躺在这儿等着他*的美国人把这车开走。”

他抬起脑袋看了看天,阳光几乎能把人扎穿。我爬了起来,把枪架在沙袋上边。晒太阳,听起来有无所事事的成分。但站了一会就受不了,阳光太强了,汗流得太多,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脱水。我只得倚在墙上,藏在房子边缘狭窄的荫庇里,咕噜咕噜地喝水。偶尔有私家车经过,通常是戴头巾的男人开车,蒙面纱的女人坐在后排。他们不懂英语,我不懂阿拉伯语,折腾半天打了一通手势对方才明白我要检查证件和车体。我要求他们交出手机,下车打开后备箱,检查无误再允许通行。这项工作不算困难,可心理压力很大。主教曾告诉我不少案例,在车里藏低级炸弹,一打开后备箱就会爆炸;或者遥控C4,C4这种长方体一向不给人面子,哪怕用锤子打它,它也不会出一声,可一旦有人按下了遥控钮,比如手机上的某个键,C4就会把半条路炸上天。


就像蝴蝶说的那样,美国人的效率有时很差。整个中午过去了,猎手都快把无线电捏碎了,仍然没有人来处理我们开来的车。我总不可能把车开回军营自己再步行回来,那纯是找死。实际上我们两个人拉着一车东西过来也算是找了一次死。整个小站寂静极了,两个美国小子吃饱了就出来巡逻,什么话也不说,猎手——虽然他是美国人可我不准备把他划在美国小子的范畴内——就站在影子里,目光像雷达似的,不停地扫视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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