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静,”麦克合上了装满钞票的箱子,“流血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事情。我们的目的并非人命……”
骤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人报警,这太糟糕了。
“操!”
“这他妈是谁干的?”
有人骂出了声,最大的那个保险柜刚打开,就此放弃太可惜了!
麦克把箱子推给他身后的人,废话全被省略了,我们继续往大大小小的包里装钱。又过了两分四十秒,几个人拖着装满钞票的包裹跳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子,一辆小型货车。扣好车门,钥匙一转,车子发动了,我和几个不认识的人挤在一起,就这么和混乱道了再见。
“先生们,”麦克轻轻拿掉粘在脸上的假胡须,“我们干得怎么样?”
“棒极了。”
“都怪上面,”有人抱怨道,“为什么销毁我们的武器?难道和新教谈判就得用这种办法,真是没法理解!”
“领导们还在犹豫,”立刻有人接话,“不过我相信,斗争绝不会结束。”
“没错。”麦克掏出手帕。
“让新教见鬼去吧!”
“对,让那些被偷换过的蠢家伙见鬼去!”
我转过头准备摘掉墨镜,出了一点汗,这个倒霉东西总往下滑,我本想戴着它的。在它完全离开我的鼻梁之前,我看到警车呼啸着奔向银行,灰色的背景,透过这两片小小的玻璃,一切都是灰色的。
“他们太迟了。”我墨镜挂在领口,“也太晚了,不对吗?”
麦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点了点头。
“确实太晚了。”
歇息了一会儿,车里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拿出了十字架,这个阵势让我有些迷惑。在别人的提醒下,我也掏出了我的,我们开始祈祷——一群罪犯在祈祷,在一个拥挤又污浊的空间,而且脚下堆满了赃物。
对,就是这些。
8
“我把IRA卖了,‘诅咒之刀’的暴露也有我的功劳,这么说行吗?”
“当然不行,在这儿,你不够坏可要被踢屁股。”
“……什么,你们这些流氓。我能抽烟吗。”
“傻孩子,你不能抽烟,因为你在我的车上。”
“别叫我孩子……”
“孩子!”
我立刻踢他的坐椅,车子突然加速,我直接摔回后排坐椅上,这个家伙早有准备。车子开始不规则运动,左扭右撞,像一头闯出动物园的狮子一样在大街上咆哮。我只得抓紧前排的椅背把手,这个家伙存心不想让我好过,高喊着“小孩”继续加速。
“小孩,你干的坏事!我的车本来能跑得比所有的法拉利都快!”
这辆车被这个人彻底弄疯了,我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成了尖啸,狠狠地碾过公路,撕碎宁静的午后。
车终于停了,我跳下车,狠狠扣上门。
“蠢猪,你的车技真烂。”
主教冷笑一声,“孩子,你这话说得真有种,可我真不想当保姆。”
眼前发黑,脸上挨了一拳,第二拳差点把我去年圣诞节吃的玉米打出来,我后退了几步,现在不能还手——上钩拳,我操!又一记扫腿,几乎把我拦腰踢断。
“我还是当了保姆,孩子。”他揪着我的衣领大声地骂,“蠢孩子!”
我只觉得鼻子发热,有腥味。主教胡乱塞了个什么东西给我,应该是手绢之类的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他拖着我向前走,我只得忍住剧烈的呕吐感,匆匆擦了擦鼻血。尽管这一动作很匆忙,但我仍发现血迹周围出现一圈被水湿润的环形红晕,那不是鼻涕吧,我想不是。
“蠢孩子,如果你没有一张臭嘴,也不想当工程兵,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你这个混蛋!”
又是一拳,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像汽车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声音。这人哪里算得上主教,分明是个流氓!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蠢孩子,你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真倒霉!
他拖着我走到一个检查站,我才注意到我们已经身处一间大型军事基地的外围,墙壁坚固而冰冷就像守卫的表情,枪管发着寒光。只顾打架确实是个损失,但是我应该有机会在这儿转转,以后!
主教掏出身份卡插进验证机,同时踢了我一脚。
“编号30157,弗朗西斯科•R少校。主教,欢迎回到鹰巢。”
电子合成声读出他的代号和军衔,安全通道打开了,我被踢上传送带,这个隧道是黑的,一点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自己像什么货物一样,要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也许是垃圾场,更可能是绞肉机。
主教突然发话,“蠢孩子,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不是我要到这儿来,是有人给了我这份工作。”
“噢,你就喜欢和机油扳手打交道?”
“呸。”
“蠢孩子!”
我被踢了一脚,这儿和联邦国防军指挥学院——或者说全地球的军事院校都一样,所有的人都喜欢大骂粗话,动手打人,我真算是找对地方了,去他*的!
光线渐渐变强,又是一脚,踢在屁股上。仿佛就是这一脚把我踢出了隧道,眼睛有点不适应,但很快恢复了视觉。面前是一个机场,停着三架幻影2000和六架SU47,一堆人正在一架C-130Hercules旁边忙着。
“喂,这是……”
“行了,蠢孩子,”主教拖住我的衣领,“跟我走吧,他们会好好教训你。”
“那个,我说,别这样……”
“晚啦,蠢孩子!你完蛋了!”主教大声喊道,“亲爱的变态们,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一个小孩!”
“噢,一个小孩!”
立刻有人回应,我被主教扔了出去。有人接住我,一群人把我抛了起来。
“一个小孩,很有意思!”
“主教,你怎么搞来这么个小东西?”
“别客气,请随便!”
“他瘦得像鱼干!”有一双手在我身上乱摸,这让人觉得恶心。
“机器,别乱摸,小男孩在看你!”
“猎手,难道小男孩没在看你?”
“他会咬你们!”
“让他来咬!”
我一记扫踢踢向那个被叫做机器的蠢蛋,没料这帮人手一松,我就摔到地上了,差点折成两段。这群混蛋像小山一样压了过来,我被埋在人堆里面,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我背上一个劲地压来压去,像一个结实的巨型气球。
“我操,别整我了,我要死了!!”
“听啊,小孩要死了!”
“噢,小男孩要死了!”
“你们这群混蛋——”
我什么也没想,骂完了就动手,结果招来一顿痛打,他们把我往死里整。好象有十几个弗朗西斯科•R粘在身上。头上是弗朗西斯科•R的拳头,背上也是弗朗西斯科•R的拳头,肚子和屁股上全是弗朗西斯科•R的鞋印。鼻子又出了血,他*的主教,我记住你了。
我有点迷糊,这会儿不知道是哪出血了,我的眼镜也没了。他们扛着我不知道往哪去,一群人又叫又嚷,这个机场像一个招苍蝇的大厕所。主教说意大利语,两个人说俄语,一个人说法语,其他的狗屁都在说英语,我怀疑他们能否听懂彼此在说什么。但是现在不行,我应该先关注自己的问题。他们把我带进一间宿舍,把我狠狠地扔到床上去,床板非常硬,我能说它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钢板都硬!
“小子,”一个满身刺青的混蛋坐在我身上,他壮得像一辆坦克,我喘不上气了,“你逼主教渎神?”
“什么……没有……”
“这个小孩撒谎!”一个蓝头发的家伙凑了过来,“我们该采取什么措施。”
“你说我们该教育他?”
“随便你,”蓝头发的混蛋把他的脸挪到一边,“这个小孩长得真丑,不如蝴蝶一半耐看!”
“也不如我一半变态!”
这群流氓立刻笑成一团,坐在我身上的混蛋差点把唾沫吐在我脸上。
“Huah!”
他突然发出一声大叫,狰狞得像沼泽地里爬出来的什么怪物。
“小孩,鹰巢欢迎你!”
然后这群家伙把我从床上扯下来,就像扯一块创可贴似的。他们把我扔来扔去,这就是所谓的欢迎?
无论如何,我已经到这儿了,妈的……
9
我是被拖到驻地医院的。被飞机场的跑道磨了一会,腿痛得要命。主教一脚踢开医院大门,径直把我拽上二楼,他倒是熟悉这儿,可他*的楼梯有棱有角,我觉得我的腿像被几把钝刀同时剁了似的。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我在乎我的衣服和裤子。他可以有无数辆宝马车,可这套西装是我唯一的一套正装!
“臭小子,你还真有种。”
他把我扔到处置室的床上,发出砰的一声。
“风暴,你没去洪都拉斯简直太好了,快把这小子修一修,我把他的脑脊液敲出来了。”
“你应该先挂号,”这位医生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来,“这个小子有什么特别?”
“哪有什么特别,”主教拖来椅子一屁股坐下,“你快点把他弄好吧,我可不想惹出麻烦。”
“那么,小子,你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快点把我弄好吧,他的医学术语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坐好,小子,不必担心,”医生开始检查我可怜的躯壳,“虽然这些人叫我风暴,可我是这儿最温和的人。”
“小子,负责任点说,这个败类在撒谎。他会把你的心脏刨出来扔进福尔马林里,几年都不管。”
“够了……你们不要叫我‘小子’行吗,”我有点烦躁,“为什么不能像称呼别人那样称呼我,比如,K公爵?”
“小子,”主教抄起办公桌上的纸片翻了几下,“在证实你确实匹配这个称号之前,没人会叫你K公爵。风暴,你有最近一期的《柳叶刀》吗?”
“天哪,难道不是被你拿去垫枕头了?”
“也许我把它拉在米兰没有带回来。”
“你看《柳叶刀》干什么?”
“我哪知道,”主教坐到电脑前,“也许是没事。”
“听说你有新的任务了?”风暴拍了拍我的肩,“小子,你的头还好。不过我很担心你的屁股。”
“他的屁股没有事,不过被踢了几脚。”
“我想已经开花了。小子,你被他们‘欢迎’了,每个新来的都是这样,有些人不知轻重。嗯,把衣服脱了。”
我只得脱了上衣,手腕有几块淤青。看来文职工作干久了,健康会变差,至少抗击打能力会变差。
“小子,你身上这玩意不错,”风暴晃了晃药瓶开始喷药,这让我觉得他像个菜农,“剥皮弄出来的……天哪,真漂亮。”
这药止痛很快,我好些了。风暴让我到隔壁的病房里休息,他说会及时把我叫醒。我就去了,然后就睡着了。
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整条走廊一片寂静,但是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机场上已经有人在忙碌了。外衣和裤子放在一边,已经洗好熨平,这个公司对雇员倒算体贴。我套上衣服裤子,想找个洗脸的地方。
这时有人敲门,我开了门,是主教,他的表情还不错,看起来气已经消了。
“小子,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是,长官。”
“啊哈,”主教推开窗户,目光落在窗外,“长官?你这个小子……整好你的袖子。”
他勾了勾食指,我走到他身边,晨风扑面而来,清凉而温柔。
“注意那架大力神,从左到右,沙皇、蝴蝶、蜘蛛、机器——昨天坐在你身上的人,蓝头发的是猎手,这些人是你在最近一段时间要接触到的,别说离得太远你看不见。最好不要招惹沙皇,他来自第比利斯,你应该能猜到他曾干过什么,这个变态酷爱斩首——尽管不会对你这么做——和拷问;蝴蝶喜欢穿女装,别太惊讶,也不必理他,这是个正常的变态。其他人都还算正常。从现在开始你被列入鹰巢的预备役,将和其他150名新手接受为期半年的培训。如果顺利通过,你的军衔会直接升为少尉,换句话说,你将成为鹰巢的精英;反之你将成为炮灰,明白吗?”
“是,长官。”
那么远我根本看不清楚。
“有其他问题吗?”
“我想知道你们的编制。”
“只有六个战斗兵种,你的合同上写着。校尉级军官共150人,普通士兵80000人。”
“我不明白,和我理想中的差得太大。”
“合同已经签定了,我们不会开除任何人。培训的‘通过’是指你达到精英标准。普通士兵将被送往最混乱最低级的战场,比如东南亚和一些殖民地。他们很难升迁,除非立有特别的战功,死亡率接近85%——上级是这么说的,我认为远超过这个数字。”
“那你们的雇员来自于?”
“你应该说‘我们’,现在我以商人的身份和你交谈。这些炮灰几乎都是自愿来到这里,一部分被军校淘汰下来,一部分看中了薪水,还有一部分干脆只想当英雄。”
“……我知道了。”
“那就好,你还不笨,但别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弄得过不好日子。”
主教转了转脖子,一脸自信的笑容,眉毛扬得很高。
“小子,收拾一下东西,今天中午我们就要去训练基地了。”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他还在整我,我知道,这事一点意义都没有。任何有暴力和武器的地方都是混蛋的天堂,恶棍中的主教,怎么听都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意味,像是脏水里扑腾的金鱼什么的。我不必口头道歉,但是在结束培训之前还能干什么呢?随便什么。
接下来的半天过得还倒顺利,早餐没有刁难我,但是吃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么。最近几天有点神情恍惚,可能因为奥尔加的缘故。我突然有点焦虑,希尔佩特和卡琳是两颗不定时的炸弹,如果诺伊拉特——在其他人面前我叫他费迪南德——找到他们的话,后果自然不用说。奥尔加会很危险,但还不至于死,但是两个孩子就不好说了。如果意外发生,我该做什么,或者说我该救谁而不是先救谁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