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痕(生子)下+番外——吴清吴楚
吴清吴楚  发于:2011年04月15日

关灯
护眼

可是……就这模样……怕是给皇帝挽鞋都嫌……

贵妇人再回眸打量。且不说他那平庸的五官低调的气质,光是那蜡黄蜡黄的面色就已经注定他不会是什么天香国色的人物。于是一颗心又回到原处,以和蔼的模样看着儿子对病人嘘寒问暖。

164

太后尚且觉得不是滋味,更别说那几个刚到的后宫嫔妃。一个个听闻皇帝难得在后宫陪同太后赏花,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赶过来争宠。就连大着肚子的孟妃都不例外,特意挺高其实尚未显怀的肚皮娇滴滴地向太后请安,随即被安排到太后身边安坐。

“哎呀,这孩子真可爱。”

她眼珠一转,注意力落在嫩嘟嘟的有悔身上。看那眸子看那模样,要是能生个这样的儿子,皇后的位置还不是板上钉钉?!她越想越兴奋,眼睛越发盯住有悔看。过于露骨的表情叫初钧心生厌恶。于是让孩子先站到地上,自己再挣扎着站起来请辞。竟是一刻都不愿再留。

尹太后正巴不得儿子的注意力能转回后妃身上,高高兴兴地受了他们父子的拜礼,象征性地赏了些东西。尹鹏飞则又拿出他那副不分高低贵贱的侠义脾气,对敢于在棋盘上战胜他的初钧非常赏识。用低沉的磁性嗓音附在他耳边低声约定择日再战。

凌初钧不敢应,可也不敢不应。倒是凌有悔对尹鹏飞的可能出现流露出莫大兴奋,攀在皇帝手臂上坐着咯咯地笑。脸颊红润得像春日桃子,和方才因为噩梦而惊醒哭闹的表情完全是两个模样。

“一定要再来哦~~”

小孩子娇懒地撒着娇,刻意拖长的尾音很是可爱。三个人走在一起,本该是一幅天伦共乐的美好图画。奈何一切美好都已被尽数摧毁无法重来。初钧摸了摸怀里的旧书,寻思着回到王府就找机会毁掉这唯一一本证据。

他设想得很完美,可惜事情往往不遂人意。等他们一行回到王府,府内居然来了位不速之客。一向清雅冷漠得似不吃人间烟火的美男子眼角瘀青嘴角红肿,安坐在偏堂里小口小口抿茶。那姿态要多优雅就多优雅。如果能忽略掉那些伤口,简直就像一幅画。

“……”

尹曦堂不知该怎样应对他,光是一个称谓就够伤脑筋了。很干脆地把这尊来意不明的大神推给初钧处理,自己一溜烟跑去看父亲的情况。初钧累得半死,却不得不强打精神笑着迎向满脸冰霜的尹无双。

165

“我没有证据。”

尹无双眼皮都不抬,直奔主题。家里的孕夫自从自己摸出脉象以后情绪可谓是风云突起随时剧变。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发怒,就算淡定如他都觉得受不了。更害怕他想不开对大人小孩都不好。想了又想,终于拉下脸顶着伤来找帮手。

“我需要证据。”

“我也没有证据。”

初钧叹口气,指着自己说。

“能证明男性之身可以生子的只有我自己。但若是我对傅小兄弟坦白直言,说有悔是我生下来的孩子,你道他信还是不信?”

尹无双想象了一下,漠然的脸挂上一丝无可奈何。男子怀孕可是破天荒的头等稀罕事。别说凌初钧现下去解释自己真的诞下一名婴孩,就算是傅轻阳本身明明确诊这是孕脉也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不过是在做梦。等梦醒了,肚子自然会变小了。

可胎儿一天一天在长大,每时每刻都提醒傅轻阳这不是一个梦,一个噩梦。于是向来阳光的青年开始郁闷,继而进入忧郁状态。不愿出更不愿见人,挺着个半大肚子傻愣愣地一发就是一天呆。谁接近他就和谁急。这不,连尹无双都吃了他一顿乱拳,闹得鼻青面肿仪表全无。

“……我手上刚刚拿到本古籍,倒是可以借给你一用。”

到底是过来人,初钧明白傅轻阳心中那份焦虑和无助。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要怎样怀育新生命?以后会不会被人当怪物看待?孩子出生以后是否会和世间其他孩子那般健康?这些他亦曾经考虑过。尤其是在被追捕的时候,想得几乎夜夜失眠。等孩子真正呱呱落地时,才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什么古籍?快给我看看!”

准父亲犹在苦恼,被初钧一言惊醒,冷漠面具啪地裂开好大一条缝。初钧将怀中的书取出来翻到当年他和杏仁一起研究了半天那页,仔细地一行行指给尹无双细看。希望能不留痕迹地让他回想起那颗由骁送出的红莲子而不牵涉到他。

“你们看完以后便毁了吧,太过逆背天理的事情终究不得长久。”

他一片好心,把好不容易套来的东西拱手让给尹无双宽慰孕夫。却没想到倒让这本奇书逃过一劫。从宫里出来又回到宫里,摆在皇帝案头足足又二十年。

166

尹无双将古籍拿在手里翻看,神色时而凝重时而轻松。末了往自己怀里一放,微拱双手便算谢过。初钧迫不及待地送他出门,迎面见到穆王府内地位数一数二的大管家。严肃地垂手立在阶下。

“怎么了?”

“奴才正要出城去寻找殿下。”

管家朝初钧点点头,说。

“老王爷怕是不好……听闻殿下师弟医术高明……”

“人总有生老病死,一切由天注定,关我何事?”

事涉现下情绪不佳的傅轻阳,尹无双更加没有理会的意思。长袖一拂就要施展轻功,被管家几步冲上来拉住衣袖。

“殿下!老王爷对您可谓疼爱有加!您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退下。”

“殿下!”

“退下。”

随着一声轻喝,那管家已经弹出两丈有余。尹无双凝视被拉扯的衣衫,皱眉将整幅袖子尽数撕去扔在地上。绝情的冷漠模样令人心寒。

其实他并非无情,只是在坚持自己的原则。若是天年已满,何苦费煞思量苟且延命?与其瘫在床上动弹不能连小解都要人侍候,倒不如直面生死带笑接受?偏偏世间上能看破的人少陷入迷局的人多,两相比较之下他这类想法反倒成了异类。

“殿下,你好狠的心啊!”

管家悲愤地趴在地上发出血泪控诉。尹无双连冷眼都懒得施予,一个旋身直接从屋顶离开。初钧望着他渐趋渐远的身影苦笑连连,伸手扶起管家安慰道。

“傅小兄弟不过是个江湖人,约莫是比不上宫里太医的。你切莫过于介怀了。”

“唉,不瞒您说,奴才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太医每天都来,可老王爷愣是没有半点起色。昨天晚上开始连米粥都喝不下去……”

“这么严重?怎么不通知宫里?”

初钧倒还是头一次听到穆王爷情况如此糟糕,不由有点吃惊。管家抹了把眼泪,摇头低声说。

“王妃巴不得老王爷早日归西呢,又怎么会让奴才们进宫通报?这年头,连亲生的儿都靠不住!”

这话一出口他立马就后悔了──眼揪着说不清来历的郡马整日和小王爷世子混在一起,谁知道他内里安的什么心?幸好初钧没有再接话,眼眸半垂,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167

管家咋了咋嘴,悄悄地退出院落。人走茶凉,哪怕如穆王爷这般威风了大半辈子的人上人,等真正没有了权势瘫痪在床上等别人喂饭喂水的时候,还不是和平常人一个德行?更讽刺的是自从尹曦堂交出军权,从前那些忠心耿耿的大小将军们就越发懒得前来问安。偶尔来一下也是为了和尹曦堂拉关系,谁叫这位深藏不露的小主子现下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仅仅是那些奴才还罢了,今日见识过尹无双的冷淡,才叫真正伤人。亏王爷对他如此亲切如此关照,居然连派遣师弟来把把脉都不肯。真是人心隔肚皮,捉摸不定啊。

他一路感叹着,按照时辰表返回大门继续看守。原来穆王爷身边的管家们都被打发去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任职。管厨房,管花园,甚至有一个专门去管府里养着的十八只画眉儿。气得从来都不曾受过这等侮辱的男子差点吐血,一叠声说要与王妃拼命。

对方虽然是个南国女子,可她毕竟是穆王爷正妻正妃。堂堂正正娶过门,举国皆知的穆王妃。就算她有一万个不是,他们做奴才的亦不能以下犯上。否则就是坏了做管事必须遵从的最重要守则。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真正的亲人!

这位管事俨然已经忘记穆王爷是怎样冷待尹曦堂的,也不记得他对尹无双那么亲热事实底下全是坏水。骂骂嚷嚷地回到正门揣着手一屁股坐在凳上,吆喝着要看门的小弟挺起腰板。正数落到高兴的时候,突见一抹白影朝穆王府直奔而来。扬起满天尘土,左右百姓纷纷躲避。

“什么人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穆王府!不得策马飞骑嘛?!”

管家愤愤地跳起来,大声喝骂。那厢白影上已隐约现出个红衣轮廓。马背上的女子方面浓眉英气十足,一对蓝眸写满担忧和悲伤。

“……郡……郡主!!!”

管家看得一清二楚,人反而呆住了。张大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又抹泪又磕头。

“您可回来了!!您可回来了!”

“都滚开!”

十余年不曾归家的穆郡主可没心思扯旧情,急吼吼地下马就往府里冲。

“爹!爹!女儿回来了!”

她当年斗气,十多年来隐居西北不问世事,竟然硬着心肠抛下老父十余年不搭理。待听闻穆王爷病重瘫痪,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日夜兼程赶回京城,生怕来不及见父亲最后一面。

168

穆郡主从小就以作风勇猛彪悍脾气急着称,比起做事不紧不慢的异母弟弟,几乎继承了穆王爷另一面的全部性格。那些匆忙赶来拦截归属于她后母指使的佣人一个个全被她踢飞打走,没挨拳头的全忙着去搬救兵,剩下原先被疏远的老人趾高气扬地围在大小姐身边。

“爹,爹!我回来了!”

她大踏步进房,跪下膝行到老父床前。发现父亲浑浊的眼珠子黯淡无光,即使看见失散多年的女儿再度现身亦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忍不住伏床号啕大哭,揪住自己头发埋怨自己不孝。

管事们陪着抹眼泪,暗地里悄悄注意察看外间形势。果然很快就等来了府内头号女主人,气势汹汹地以正妻的身份震场。

穆王妃年方三十出头,正是最最美艳的当头。一身珠翠绸缎,华丽的装容和病恹恹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形成鲜明对比。穆郡主原本就看她不惯,现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扬手便朝这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后母脸上扇去。居然把人打倒在地,嘴角出血。

穆王妃钗飞发乱狼狈不堪,周围侍奉的人无一不被郡主的暴力行径惊得目瞪口呆。待侍女反应过来涌上去搀扶,穆王妃的脸一早已经丢得一干二净。气得她浑身颤抖,嘴皮子张了又闭,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

“呸,还不快滚出去!”

一口唾液朝面吐过来,穆郡主双手叉腰守在老父房门前,凶恶的模样恍似罗刹。可怜穆王妃是来自南国江南的婉约女子,哪里使得出什么暴戾的招数对敌人直接打击?恨恨地与她对视半天,终究拂袖而去。

“哈哈哈,有多远滚多远吧!贱人!”

穆郡主又呸了一口,粗鲁得叫下人们都看不下去了。想不到十余年不见,自家郡主竟然学了这样一手民间泼辣粗俗的玩意。恐怕以后王府内是不得安生了。

“郡主娘娘,郡主娘娘,使不得啊!”

人群里有人突然想起站在尹曦堂那边的“郡马”大人,急忙扯住还要继续追骂的穆郡主连连摇头。劝道。

“郡主娘娘,郡马现在正在府里呢。闹大了,大家都不好下台。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郡马?什么郡马?我至今未婚,何来的郡马?!快快与我一五一十讲清楚讲明白!”

让大家都想不到的是,穆郡主对自己丈夫的存在竟一口否认!不但不惧怕,反而加倍的愤怒。连宝剑都抽出来握在手里,指着那个前来劝说的下人大骂。

168.5

叫了小半年的郡马,居然会是个冒牌货?!

一群人个个都惊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对自家郡主的话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皇族的蓝眸只在血缘最深厚的后裔中传承。穆王爷是天子的皇叔,再正统不过的皇子,可混血生下来的孩子也只得一只眼睛为蓝色。如果凌初钧不是穆郡主的丈夫,凌有悔不是穆郡主的孩子,以他的身份,哪里弄来一个标准蓝眸的孩子喊他爹?京城里可没听说过哪家的孩子丢失或者哪家有私生子啊!

“去!把那个什么鬼郡马给我找过来!”

见底下的人不动,穆郡主干脆自己提剑气冲冲地奔出去找。

“是谁敢败坏我名节?干你娘的混帐东西!”

她脱口又是一句脏话,众人急忙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陪着她旋风般穿过桃林,远远看见初钧带了孩子在亭内玩耍。平淡无奇的一张脸,甚至可以算得上长相难看。天知道他们怎么会认定这样一个人会成为她的丈夫!

不过……这孩子倒蛮可爱的……

穆郡主收慢脚步,似乎也害怕惊吓到小有悔。正巧小家伙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对,有悔马上送出甜甜一笑,叫穆郡主心神荡漾。

“请问你是……”

“我才要问你是谁呢!居然敢冒充本小姐的丈夫?!你是不是找死!”

穆郡主一顿怒吼,双眼喷火。初钧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道。

“原来是郡主回家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穆郡主。”

“以前不知,现在知了。”

人陷在这境地,自然是有备而来。他不怕穆郡主兴师问罪,就怕她不抓住此事大闹一场。

169

他现在陷在穆王府里,说白了还是因为穆王爷那点私人小算盘和儿子无法说出来的身份。既然拿不出证据证明这孩子不是穆郡主所出,那剩下的故事便只能由穆王爷编造。正巧尹鹏飞也有同样的观点想法。两个凑一块,有谁敢质疑?现在正主子登场,气势汹汹地否认了他与有悔的身份。真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郡主娘娘明察,草民从来不曾承认自己有这等福分。只是穆王爷过于思念郡主,根本不愿意听草民解释。草民也是无计可施,方暂时在王府留宿。如若因此令郡主不快损了郡主名声,草民愿立即离开穆王府立刻离开京城!”

想到近来频频与尹鹏飞碰面,初钧的情绪就无法保持平静。当那个深爱过极恨过的男人搀扶起他的时候,当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们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争相邀宠的时候,初钧惊恐地发现身体仍然保留着对他靠近接触的依恋。尽管他打心底里渴求与他彻底割裂,可依然无法控制的这种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莫名情绪。

他害怕了,他想离开。

初钧恭敬地俯下身向前来问罪的穆郡主深深鞠躬,将责任一股脑全部推给穆王爷。话到最后轻轻巧巧为自己点明了后路,就等穆郡主从嘴里挤出一个回答。

“哼。”

穆郡主回眸以询问的眼神投向众父亲的心腹,果然证实了凌初钧所言非虚。于是天大的怒火不得不在瞬间熄灭,挥手说。

“赶紧滚吧!”

“慢着!你让谁滚!”

突然一把清澈男音插入,尹曦堂怒气冲冲地快步赶至,一手拉住初钧。

“凌先生是我的贵客,还请王姐客气些才好。”

他出生前穆郡主就已经离开,今日还是头一次姐弟相见。但两人之间不仅没有骨肉相认的感动场面,反而隐约有要动武的架势。两派人马齐刷刷地分别站在自家主子身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