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果真不同凡响。」
「大人!」几个部下扶起他,神情紧张。
「大人!此歹徒如此逞凶,杀了他!」
「杀了他!」
「杀!杀!」
「杀!」
众人开始怒吼,面对几十把大刀抵在身上的觉人不露惊恐,只冷眼看著。
岂料,阿修特竟微一扬手,道:「无妨。他胜了本智者,暂饶他的性命,算是给他胜利的奖赏。其馀的俘虏,全由你们喜好,要砍要剐,如何刑之,你们高兴就好。」说著,又咳了一口血,抓来朋朋,接著说:「我且先回去歇息,将慕容公子请回地牢吧!」
虽是众怒,但面对有修罗之称的阿修特,众人也只好照办。
「今日你们且先欢乐,明日便要迎接王的到来。」
「是。」齐声一道,目送阿修特等人离开。
一回到屋里,阿修特遣退了下人,只让他们送了水与乾净的布进来。
朋朋此时终於能动了,忙扑了过去,秀丽的脸蛋紧张的发白:「你伤得怎样了?重不重?痛吗?」
阿修特只是淡笑著抓住朋朋的手,将他搂来坐在床边,道:「无妨,不过一点小伤。」
「你……」朋朋又气又心疼,「好端端的为何要找觉人比剑?」
「你别激动,你伤得可是比我重。」顿了顿,道:「觉人此时为阶下囚,若不制造点机会让狱卒且先不能动他,他可能迟早会死在地牢里。」
「那……你也不用故意输呀!」朋朋拧眉,脸色难看。
「……我是真的打不过他。」
「……可你以前明明……」
「方才打不过,不过现在大概是打得过了。」
「咦?」
「我得好好感谢他。」阿修特如是说著,笑得开心,冰雪初融。
朋朋看傻了,脑袋像豆花,什麽也装不进,想不清。
十四
清晨,武定迎接了第一道曙光,城门反射著灿烂的光芒。一列长长的队伍与五万人的军队兵临武定城下。
领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胡髯男人,只见他俐落的下马来到队伍中间的王帐前,扬声喊道:
「大王,武定已到。」
王帐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可见阿修特?」
胡髯男人是军服打扮,此五万军马便是由他所领,想来也是个来头不小的将领。男人还未及回答,城开已大大打了开,里头由一个白衣男子领了身後驻守武定的所有高阶将士出来迎接。
「阿修特恭迎王上。」清冷如冰,声声掷地。
众人一片静默之後,便是重覆了这一句话。
「恭迎王上!」人人脸上带著兴奋,热血沸腾。
忽汗王,阿克斯,终於驾临武定。
议事厅里,寂静无声。
人人低著头,不敢直视前方那穿著尊贵的人。只有阿修特,便是坐在一旁,没有理会。
忽汗王,阿克斯只鹰眼冷冷一扫而过众人,视线停在泰然自若的阿修特身上。然後,缓缓地开口了……
「……前些日子本王听闻了一些消息……」低沉慵懒的声音煞是好听,却带有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修特不为所动。
「据说……临于领了八万人过江与祈临一战,战事至今仍未分出胜负?」
「是。祈临此次掌收复武定之事,天国皇帝所给予之兵力足有八万之多,镇守对岸,与我军对峙,且其妄想以疑兵之计使我军动弹不得。以防祈临暗算,便先发置人,派遣临于领八万兵力过江,与之一战。可惜祈临运兵如神,纵如我朝大将之临于,也仅可战成平手。」阿修特道。
「这麽说来……是阿修特你的主意?」阿克斯抚著自己的面颊,似笑非笑。
「是。」
「……威灵也已经收归我朝了是吗?本王接到尔汉的消息,是你派他去接管的了?」
「是。」
「很好!」阿克斯大力拍掌,低喝一声。「如此一来,只要祈临败了,天国将为本王的囊中之物!」
「是。」
「威灵一城是林将军的功绩。林将军何在?本王要好好赏赐他!」
「禀王上,林将军已班师蒙特。」
「蒙特?下个目标即是天国之夥县?」
「是。」
「很好很好!阿修特,本王得你即是得到一个天国!为了奖赏你,本王此次前来顺便帮你带上了你心爱的男宠。」
未及多想,阿修特心一沉,看著一名少年缓缓走进议事厅。
──那本该带著财物离开的少年竟会出现在此!
「不过……有人同本王说了……阿修特近来在武定收了一个玩物,夜夜在床上乐不思蜀?」
阿修特抿唇不语,静静地看著那有著美貌的少年柔顺地待在阿克斯身边。
双眸异芒一跳,有些事已经渐渐明了。
「阿修特的所作所为,本王在乌克可是听得不胜其烦。『人皮裘』一事更是引得本王怒火中烧!」语气陡转,击案,原木桌立即粉身碎骨,木灰飞扬。
众人揪紧了心,大气不敢喘一口。然而,众人的心里是雀跃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
如今阿修特大祸临头了,这怎叫他们不高兴?!
「──阿修特你何德何能竟杀了本王的探子!」
「阿修特愚昧,不知大王所指为何。」
阿克斯自座上跃起,出掌如神,运了十二分功力的一掌不偏不倚地击飞阿修特!
阿修特落在议事厅的门边,挣扎地爬了起来,呕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你敢说你不知道你作的『人皮裘』是本王派去天国的密探!?本王座下最厉害的密探被你一举杀了,还拿去给天国人耻笑!阿修特,你到底是何居心!?」阿克斯咬牙切齿,双眼射出愤恨的杀意。
在场的诸位见阿克斯已有了杀意,又见阿修特本是他们第一欲除去的对象,此时便更是火上加油,纷纷谗言:「王上,请别动怒。既然阿修特居心不明,那不如一举杀了他示众,除此心头之患,也可达到杀鸡儆猴的效用。」
阿克斯一听,睨了那些谄媚的嘴脸一眼,冷冷地道:「此事你们都知晓,却阻不了他,这麽说来你们都有份!那是不是连你们都该拿去处斩?!」
「不……不敢……」众人一窒,慌乱地低下头退了下去。
「此事以後再议。本王且先收回阿修特的军权,从今日起,阿修特本有的十万大军均听命於我!将兵符给我搜出来!」
「是。」一名身著军装的胡须男人从阿修特身上夺过兵符,交予阿克斯。
「王上……」少年盈盈走至阿克斯身边,一双美眸哀愁。
阿克斯瞪他一眼,道:「他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少年双眸一敛,低声道:「是。」
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阿克斯蹲在阿修特的身边,看著那无畏的双瞳,嘴角浮现邪笑,低低地在阿修特耳边道:「你以为杀了我的探子就能高枕无忧?可惜你并不知道我到底埋了多少眼线在你身边吧?真是个愚人,白白替我打下了这麽多战绩,却败在『人皮裘』此一事件上。祈朋的确是很聪明,你以为他来了你便可以脱离我的掌心了?太天真了!你身上的毒一年未解已扩及全身且琵琶骨被锁,拿什麽来与我作对?说到这儿……祈朋的身子美妙,本王可要替你好好尝尝了……」
「……不……准碰……碰他……」咳著血,忍下五脏六腑似要破裂的剧痛,阿修特恨瞪著阿克斯。
「哦?你以为你凭什麽来命令我?」说著,阿克斯摸了摸自己的脸,轻佻道:「不知与你一样的这张脸能不能换来一个销魂的夜晚?」然後,在阿修特绝望的目光中长笑离去。
所有的将领也都纷纷离开,但不忘了冷嘲热讽、甚至踹个几脚来发泄心中的怒意。
阿修特从一人之下的尊高地位堕落到地狱的深处。
「阿修特……」少年双眸泛著水光,心疼心上人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可,这却又是他所引来的结果,不禁咬唇,又懊又悔。但,若不如此,他又要如何得到这样一个清傲的男人?
「……叛……徒!」冷言冷语,恨不得语言化成锐器的阿修特捂著胸口、喘著大气。阿克斯那一掌几乎将他的内腑震碎!如今血气逆流、五脏翻转,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才克制住自己没痛得在地上打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眼前这个他好心放他离开、要他逃离的柔弱少年!
厉害……可真是厉害!竟然反过来咬他一口!
「……是你……是你向阿克斯……说我会见朋朋的?」
「……是你不将心思放我身上……你有好好看过我吗?」
「……就因为如此……你……」
「……要是你不杀了王上的密探……我又怎会联想得到你是欲藉此暗示祈朋前来武定?」凄凉一笑,「你们俩的戏做得真足……竟舍得下手去射他一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别让人误杀了他又为了让他人信服才不得不亲手射伤他……结果……你找的藉口竟都是为了他,甚至以著男宠的名义将他带出了地牢!」
「……昨日以前……在我房外偷听的……就是你?!」
「……想不到吧……我为了你不远千里而来,却只能站在门外看你们温存……」
「……」阿修特一怒之下,又咳出了血。
「……虽然伪装成粮车的车夫很容易,但混进来後我夜夜日日看的都是你……可你却又在我面前……」少年哽住了声音,想起三日前阿修特与祈朋的结合。「为什麽……我哪里比不上祈朋……为什麽你偏偏不屑一顾?」
「……所以……你见朋朋终於成为我的人後……跑去向阿克斯告状了!要是他……要是他有个万一……我……不会放过你!」
少年摇了摇头,柔白的手抚上阿修特冒著冷汗的面容。
「在那之前,你便早已属於我了。祈朋要有个万一,任你也救不了他。」
「你……」
「你中的毒每月为一期发作,今日正是月圆日,你难道不想要缓解的药?」
听少年这麽一说,阿修特才惊觉身体的疼痛原来不只有脏腑被震伤的痛,早不知不觉连肌肤表面都疼起来了!
正是毒发的前兆!
「……缓解的药……在我体内……」少年惊人之语,让阿修特冷汗沿著那俊美的轮廓滴了下来。
少年的话已经很明白。所以当自己的衣物全被脱去、当少年张开双腿跨坐在自己的腰上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他仍然厌恶!他更恨自己──竟然半分动弹不得,无法推开!
「……缓解的药是我向大王要来的奖赏……为了你……」少年说著,扶著阿修特的灼热缓缓刺穿那丝毫没有准备的穴口……
阿修特全身痉挛,毒发了!
红中带青的血自嘴角溢出,少年心疼地加快动作,任那撕裂的疼痛愈加剧烈。
「我爱你……我爱你啊……」少年泣然泪下。
屋外是大好晴日,窗子向外大开,有著清风徐徐送来。
朋朋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略忧。
听说今日是那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忽汗王驾临武定的日子,山月应该没被看出破绽吧?可是,怎麽这麽久了还没回来?明明过了晌午了……
朋朋焦虑得伤口都要再次痛起了。
此时,房门被推了开,朋朋闻声望去,一见是关山月,立刻笑开了一张丽颜,迎了上去。
「山月,你回来了。还好吗?那阿克斯有没有看出什麽?或是为难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