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神算,尔汉斗胆,古将之能不下陈其曼,为何投降?」
「你们不懂吗?」阿修特冷冷一笑,「当威灵粮草已尽,无法自给自足,城外又围了几万敌军,无法出入补给。你想,到最後的下场会是什麽?路尸饿殍,不过如此。活著的人,嘴里吃著的,必是死去的手足!」
在场的众人全倒抽口冷气,不敢置信。
「古将心好,不可能坐视这最坏的结果发生,他不投降,将来吃著的,便有可能是自己的亲人了。尔汉,你明白了?」
「……尔汉明白。」
阿修特毁了一城的人,活生生将人变成鬼,太可怕了!
尔汉只觉胃里酸液翻滚,便连阿修特起身离去都没察觉。
那麽,他是如此看重自己要自己去接掌一座鬼城,还是……?
不行!他得写封密信给王!
阿修特,将会毁了所有人!☆油炸☆冰激凌☆整理☆
乌金西沉,一缕霞光将落未落。
阿修特来到江边多时,仍旧是那袭白衣与相同的容颜。
衣饰随风猎猎作响。
江的那头,胜负依旧不分,不过才几日,对岸却乌烟袅袅,可以想像战时的轰烈。
阿修特不为临于担心,因为没有必要。他担忧的,便只有明日忽汗王──阿克斯的到来。
虽然事情发展得过快,不过不脱他的预料之外,快一点,也总好过慢拖拖。
想起朋朋那令人销魂的身子,阿修特只微扬嘴角。
如今尔汉已被发去威灵,即便有再多的阻碍,也防不了他的决心。
来的越快,他便要他们──死、得、越、快!
待那霞光完全落下,天已转黑,他便转身回去。
武定内多少增添了一丝兴奋。
因为邻近武定的第二大关──威灵已经投降,方圆百里,再无敌手。只要祈临一败,忽汗大军便可一举大肆入侵天国领土!到那时,即便有再多的抵抗,忽汗均可轻易化去。
也许阿克斯现在正作著登上天国皇位的美梦?
忽汗军高兴,阿修特也觉高兴,为的不是那阿克斯许给他的千万江山,也非那一人之下的尊贵地位。他高兴只为明日的庆功宴。
慕容觉人,不是简单的角色。
希望他能带给他足够的乐趣与期待。
如是想著,阿修特暗自兴奋。
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朋朋早已清醒。虽然伤势仍是那样,但精神好多了,只是仍不能起身,终日躺在床上,任人服侍。
「你去哪了?我一醒便不见你的人影。」朋朋哑著声音,身子仍虚著。
「去了江边。」简单的回答,亲自拿水喂了朋朋。
朋朋奇道:「江边有什麽好看?」
「除了狼烟,是没什麽好看。」顿了顿,便是淡笑,「可我总在那里望著一个人。」
「……是盼著一个人吧……」朋朋眯了眼。山月与他有同样的感觉。
「你明白。」
「……我也曾在那江边,望著一个人,盼著一个人,想著他是不是也同我一样眷恋……」
「那是灵犀吧。」
朋朋只笑,既然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便没有好多说的。多说了,只会坏了这一份美。於是他转了话题,道:「你该有事同我说。」
默了默,道:「威灵败了。」
朋朋脸色一僵,随後苦了张脸。
「在你手中,任凭古将再厉害,插翅难飞,怎能不败。」
「是他心太好。」
「那如果换了你?」
抿唇,不语。
朋朋自顾自的点头,「我想是一样的。你派谁去接管?」
「……尔汉。」
朋朋皱了皱鼻子,「你可真会记恨。」
「给他一座城,怎麽是记恨?」柔著表情,深觉与朋朋的谈话令他轻松不少。原来自己以前都没发觉,最令人安心的地方,就近在眼前。
朋朋哈哈笑了几声,道:「呐……有人这麽跟我说过……『你要懂得关山月,便要懂得他心里装的是什麽。』」
「那……你懂了?」
「我的答案,已经很清楚。」
「尔汉不如你聪明。」
朋朋摇了摇头,「是尔汉不如我……视你重要。」咬唇,那个紧要的字仍是无法出口,懊恼。
明白他话中的停顿,山月只是柔柔地看著他,「时机未到,我清楚便好,不用勉强。」
朋朋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翌日夜晚,庆功宴不过是个酒席。
平日苦於操练的士兵与诸位将领终於可放一天假,松一口气了。
所谓的庆功宴是在户外举行。
一大群人围著营火,几个地位较高的将领围在最里圈,其馀的则分散在外圈。里圈有个特别突出的位子与席子,小案上更是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酒菜与水果,令人羡豔的是还有几个身材曼妙、脸蛋姣好的女仆服侍。
不用说,此位一定是属於阿修特的。
也许是那天国的奸细“侍候”阿修特服服贴贴的,今日的宴席不能缺的娱乐便是处置几名天国奸细,阿修特甚至特此去挑选了几个俘虏来给大家乐一乐。
宴席地点周围插了好几支大型火把,将整个营火酒宴照得亮如白昼。
阿修特抱著朋朋一起出席。众人只觉奇怪,纷纷有人猜测阿修特此举的用意。
朋朋身著薄衫,伤势未好,其实是不应该出门的。但是为了阿修特的庆功宴,朋朋不得不这麽做。
秀丽的脸蛋仍是缺少血色,偶尔不留意牵动伤势仍是会疼得微颤。一副可怜兮兮、身子孱弱的模样,让众人以为阿修特是特意将他带出来羞辱的。
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的得知:有名天国奸细被阿修特当成了暖床工具凌虐。瞧他被阿修特稍微一逗弄便紧咬唇瓣,一副被辱的模样,众人也只有投以鄙夷的眼神。
酒宴在阿修特入座後开始,不免是歌舞比划,阿修特只支首看著,聊胜於无。他一心期待的便只有等会儿的馀兴节目。
敬酒一杯喝了一杯,阿修特手中也一直逗弄得朋朋,让他又羞又惊又恼之馀还得忍痛喘气,实在是痛苦十分。然而他想,这总比那时被一箭毙命的好……他知道,若非是阿修特下手,他早已没命!忽汗军怎能容忍天国的侵犯,一见天国人莫不杀之而後快!他能躲过一劫,实属万幸!
娱乐节目终於到了尾声,阿修特鼓了鼓掌,便有人将几名天国俘虏带了进来。朋朋定眼一看,里头竟有觉人!他惊讶地看著阿修特。
阿修特没有任何表情,只冷冷淡淡地道:「听闻幕容公子擅武,就不知与在下比来是如何了?」
觉人在地牢待了两天,身上的伤有增无减,但施暴的人恐他死亡,所以下手倒是不重,咬牙一撑便过了。武功也还在,只是双手双脚被粗大的铁鍊鍊著,行动被困。
现下好不容易出了地牢,却是这样的场面,再见阿修特怀里的朋朋面容苍白,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见他中了一箭,伤势很重,也难怪一副虚弱的模样。
心里有些疼,但是很快地便被阿修特的挑衅给盖了过去。他只冷嘲一笑,阿修特心里想著什麽他怎麽会不明白,也只有这些忽汗将领蠢的跟只猪一样了。
於是,觉人拿出自己的骨气与傲气,道:「比过才知,只不过忽汗智者阿修特如此文人模样,是禁不起在下的一掌的。」
诸位将领见他如此高傲,虽平日不满阿修特的所作所为,但觉人的一番话已经将忽汗高高在上的阿修特冷嘲热讽一番,等於是将忽汗踩在了他的脚下,视忽汗为无物,在场众人均纷纷怒骂。
阿修特手一扬,止住了众人叫嚣。
他支起朋朋的脸蛋,冷笑道:「可见著了你的同伴?他的身子尝来美妙,本智者最爱看他在我的身下委曲求全、哭泣求饶的模样。天国有如此绝色,本智者以後可要多多尝试。」
闻言,朋朋脸色更白了,觉人的脸色也同时僵住了,在场的忽汗军皆缓了气、很是得意,更视天国俘虏为粪土。
阿修特这一番话将觉人的嘲讽将了回去,暗道天国人都只能为他暖床,只是一淫物,无所价值。
聪明人说聪明话,自然,如阿修特之聪明人,是不会如此为觉人所触怒。
「废话少说,要比就来!」
「如此甚好。来人,将他的枷锁除去,本智者要与他好好打上一场!」
朋朋呆住了,愣愣地看著觉人重获自由、愣愣地看著阿修特选了把剑、愣愣地看著觉人也选了剑……朋朋只觉脑子里混乱,只能呆呆地看著,一时间连疼痛都忘了。
「慕容公子也练剑?」
「怎麽?难不成堂堂阿修特大人要打退堂鼓了吗?」
「笑话!」
随此一声,阿修特抽剑,剑身一盪,发出嗡嗡声响。
觉人也只哈哈一笑,同样剑鸣不绝。
剑对剑,同样剑光闪烁,眩惑了众人的眼。
「请。」
「请。」
两人同声,皆一跃而上。
阿修特与觉人皆采攻势。阿修特的剑柔中带刚,觉人的剑刚中带柔。初步的对击只是试探。一个思考型的对手,均是采取如此攻击型态,深谋远虑,再找出敌人的破绽一举攻之。
比起阿修特的剑,觉人的剑带著阴狠,而阿修特则是带了些凛然。常人道:一个人的剑就如同一个人的个性,就不知阿修特与觉人是不是也如此?朋朋如是想著。
觉人的剑势刚猛有力,常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转换攻势,切入敌方的死角。阿修特便因此连连吓了好几回,好险对方举在试探,才堪堪躲过那锋利的剑芒。反观之,阿修特的手上便显得弱了一些。阿修特的剑招虽美,但看似虚无,与觉人走了几十招後,再笨的人都看得出那不过是在走一套剑法,凭藉著只有剑招的美,对於觉人猛烈的攻势是起不了什麽抵御的作用。
因此,前一轮下来,阿修特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个洞,有些甚至已伤了皮肤,渗著血珠。
阿修特的剑朋朋见过好几回,他的剑一向是美又凌厉。通常敌人在他走向二三十招的剑後早不支倒地,最多也只能让阿修特走上五十招。但觉人此番已与阿修特走上五十多招了,甚至这仅是初步的试探而已!朋朋开始疑惑……山月何时变得如此柔弱了?
觉人也发觉到……阿修特剑走得很好,但那看似单单在舞剑,而不是比剑。他甚至发觉到阿修特手上无力,竟是没有内力支撑!
高明一点的人也都看出此点,不免大惊。
觉人的剑越来越狠厉,手中的剑势一变,方才点到为止的试探变成置人於死的猛烈攻击。千百万幻的剑光闪过,招招直逼阿修特的面门!阿修特逼不得已随之连连撤退,虎口因抵下觉人蕴满内力的一招又一招攻击而生痛。没有内力的他很快便败阵下来,剑伤渐渐的不在只是皮肉伤,有些已深欲见骨!
秀美的剑法已经乱了步伐,狼狈在阿修特脸上出现。觉人得意地笑,手上丝毫不放软。
阿修特的众位部属一见,连忙惊喊住手。
可在那瞬间,阿修特的剑被觉人砍成两半,胸口的衣料应声裂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喷著鲜血!觉人见此不够,弃剑出掌,连连两掌击在阿修特的左右肩井上,阿修特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向後飞了出去!
此时周围的忽汗军才赶忙围上了觉人,三四十把亮晃晃的刀抵在觉人周身,这才压制住了他的攻击。
朋朋从头到尾看著,只觉眼前一花,漫天飞红,不过眨眼,阿修特便倒卧血泊中。
他颤著身子想爬过去,却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幸好阿修特还是清醒著,只见他咳著血支起身子,竟淡淡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