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自己现下这模样定是很狼狈,南陵皇御赶紧在心底稳住混乱的情绪。
「微臣就这麽可怕,让皇上吓的慌成这样?」
瞧著南陵皇御的失态,北陵傲天只是露出一丝浅笑。
「……不、不是,朕只是没想到陵王会出现在这而已。」
南陵皇御老实回答,尔後对著那抹浅笑也尴尬的呵呵一笑起来。
「陵王切莫要误会朕的意思,朕是以为皇邺遇著什麽意外,一著急就慌了。」话完,觑了男人表情一眼,南陵皇御没有再继续开口。
反倒是北陵傲天,一双邃黑的眸子直瞧著人儿。
从已经完全敞开的阁门确定,门外并无任何一位属於南陵皇御的贴身卫队跟著,便轻声问了:「告诉微臣,皇上怎麽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
即使身处皇宫内院,警备如斯森严,也绝不能随意地只身一人独走。
这是北陵傲天特意告诫过南陵皇御的话,要他牢牢记住,不忘--
「朕想,只是过来一下。」
「皇上,不能太轻忽自己的安全。」
北陵傲天淡淡地告诫--
虽然他并不讨厌这让自己亲手给拱上龙椅稳坐不跌的小皇帝,可倒也没有真正喜欢到会想要刻意地去关心他的安全问题。
如今会一再告诫,自然是因为南陵皇邺的关系--……
若要说,南陵齐承诺下的奖赏是南陵皇邺,那南陵皇御便是维持得到奖赏的承诺。
◇◆◇
「皇上,你是来接十三爷?」
停止对南陵皇御的关怀问候,北陵傲天仍旧维持著温笑的一张脸,继续道:「还是,皇上又从那里听到了些什麽,所以急著独自一人跑来。」
沉溺在戏弄南陵皇邺所带来的愉悦,北陵傲天忘了顾虑时间。
「朕没听过什麽閒话,」南陵皇御讶异北陵傲天会这样问,顿了一会儿,抬眸和男人眼神相对,「陵王,朕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
不敢直接开口问父皇所给的承诺事情,南陵皇御只得敲测的询问。
「皇上想问微臣什麽事情?」
「……就是……」哀,该怎麽问才好呢--
「皇上,是想问微臣有关於十三爷的事情麽?」
看著南陵皇御吞吞吐吐的模样,北陵傲天只觉得好笑。
南陵皇御的个性太过於温雅善良,也许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後会是位善体民恤的好皇帝。可若无自己在身後撑腰,是绝不会坐位长久。
南陵齐就对眼前这傻愣愣的小皇帝如此执著,就连已经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南陵皇邺亦然。
瞧著几个皇子长大,其实男人觉得比起南陵皇御,那同样为了南陵皇朝而不择利用自己原始的本能来作为拉拢强权工具的南陵皇麒,更有这个当担承受帝位之责。
只可惜呵--
「是的。陵王能告诉朕答案吗?」
「想必皇上应该比微臣更加明白不是,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这问题。」
北陵傲天难得对南陵皇御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微臣已经依言让皇上稳坐帝位,那皇上觉得微臣该要拿王爷如何是好呢?」
「……这……」无须再多加说明,南陵皇御也明白,只得无奈地叹气,继续道:「那,陵王也是来接皇邺的吗?」
是了,为了巩固皇朝和帝位。即使是问清楚了……自己,到底又能为皇邺做些什麽事情,来作为弥补他将赔上一辈子的自由呢……
「臣是来验收,看王爷是否有依微臣的要求而扮,」黑眸斜睨了身後一眼,然後紧抿的薄唇扬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北陵傲天缓缓沉道:「不过,今夜的事就算了。」
「算了?陵王不要皇邺上宴会了……」
不需要皇邺跳『飞天舞戏』,那今夜北陵傲天的那一场舞戏呢?
「其中意思,就如同皇上听到。」
再一次尝了人儿的滋味,遂北陵傲天他不希望南陵皇邺扮女钗装的魅人模样,被除他之外的男人或瞧见;或发掘。
留下印记,他已经注定是属北陵傲天的人。
无关乎个人意愿,就是已经注定了。
「那皇邺?」
北陵傲天与皇邺单独的同处一室,男人模样是一副神清气爽,花厅内泣声却是一直不断。该不会是?南陵皇御小心探问:「陵王,你该不会是把皇邺给……」
同样问不出口。
「王爷只是累了,所以微臣不忍再增加王爷身体的负担而已。」
恢复一惯浅笑,北陵傲天知道南陵皇御想要问什麽,但却仍是不答。
因为,他没这义务必须一一解小皇帝的惑--
「朕还想问……」
「皇上,若非要选在王爷的居所讨论这个问题,」
打断小皇帝还想继续说出口的疑问,「微臣是能奉陪,但皇上就不担心王爷全数听见麽。」
「……朕,这……」
南陵皇御还没有心理准备让皇邺知道,遂男人一提醒,就慌忙住口不语。
「皇上明白就好。」
看了心慌的南陵皇御一眼,北陵傲天沉声说道:「微臣会再来看王爷,请皇上代为转告王爷,务必要王爷好好调理自己的尊体。王爷的身子,实在是太纤弱了。」
一直是这般诚实,既呆愣又可爱的皇上呵!
「陵王……」
南陵皇御想开口再说些什麽,可到了口的疑问,却怎麽也无法出声。
「微臣要回到宴席,王爷就劳烦皇上。」
「朕知道。」
「微臣先行退下。」
然後不等南陵皇御再开口说一句话,北陵傲天话一落完,旋身便提步离开了莲华阁,独留下一脸困惑到不行而皱起眉锁的当今皇上。
瞧著高壮男人的身影离去,直到消失在阖上门扉的另一端,南陵皇御才搔搔头的露出害怕表情。
这个北陵傲天--
真是比他更适合坐这九五至尊的皇帝高位呢。
平心而论,不论是在狂气、霸气、傲气之上,北陵傲天的气势都是一等一的好;而在处理国内大、小事情的高超手腕上,更是能令人在无形之中便能轻易就被折服。
为什麽,父皇不直接禅位给北陵傲天就好?
南陵皇御其实不想当皇帝的,因为他想当的其实是……一个平凡人罢了。
可无奈,生做帝王家,又岂是他所能一人决定。
叹一声息,喃声道:「皇邺?」
思不出个所以然,遂南陵皇御决定先不想。
转身,就是继续往花厅内步去。
『王爷的身子真是太纤弱了……』
玩味著北陵傲天话中的意思,南陵皇御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
「皇邺?你醒著麽……」
连唤了好几声,得来的仍旧是细碎泣声,怎麽就是没有个回应声响啊。
◇◆◇
「……是皇上麽?」
微微弱弱的细声,就在南陵皇御将要踏进花厅里时出声。
「皇邺是朕啊,你没事情吧?」
听在耳边的声音是那样虚弱,南陵皇御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很蠢。
--定是有事情发生……
「别、别过来……」
南陵皇邺语气慌张起来,急急地就是要阻止皇御进入花厅:「……皇上,皇上……你、你先别过来……」
昏沉沉的脑中,确认了来人是自己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之後,南陵皇邺便困难的出声要他别靠近。
这样的浑身狼狈,要他如何向南陵皇御解释--
「别过去?可是……」分明是北陵傲天对他做了什麽,所以男人才会故意说要自己好好顾著皇邺身体的话吧。
这个霸气男人的行迳虽然深不可测,但唯一,也是让南陵皇御能一眼判断出的,就是男人绝对不会为了纯粹好心,而出言要自己多照顾皇邺的身子……
到底,是做了什麽了?
「我没事。」
「陵王说,今夜你不用扮女钗装上宴会了。」
依言止住本来前进的脚步,仅是隔著一层珠帘,南陵皇御开口轻声,道:「他还要朕,多照顾皇邺的身体一些。」
颤声,轻说:「……我知道……」
话完,传来轻咳一声。
微哑的声音,听的出南陵皇邺方才定是喊了好一会儿了……
「你真的没事麽?皇邺……」
珠帘後,人儿的声音是越来越喘气。
南陵皇御怕是皇邺的气喘又要发了,急地,就是要掀开珠帘。
「皇上!」再一次喊住掀动的手,南陵皇邺快急哭了,「……不,不要……我、我没事。」
一旦是泪流了,便很难止住。
「既然没事,那为什麽不让朕进去看你?」
「真的,没事。只是,要麻烦皇上……帮我找找燕云在何处……」
「燕云?」南陵皇御疑惑:「朕进来的时候,一阵凌乱,早就没有看见燕护卫的踪影。」
「……当真,不在了……」☆油炸☆冰激凌☆整理☆
想起北陵傲天问起燕云的阴霾语气,南陵皇邺不禁要担心起来。
「皇邺,让朕进去看你。」
耐不住,南陵皇御顾不得人儿的再三反对,一声声断续的咳声,让他听了心都揪成了一团。
啪地,南陵皇御就是直直闯入花厅--
「不行!皇上别进来……」
听见珠帘大声愰摇而发出的清脆响声,和著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几声奋力挪移似的声响之後,接著砰地一声,南陵皇邺发出了惨叫:「啊--!」
「怎麽了?皇邺,你怎麽……皇邺?」
随著跌落所发出的巨响和惨叫,原本只是冲动闯入而後又突然後悔,呆愣愣站在厅口的南陵皇御,这下真得也顾不了皇邺要他别进去的要求,一步做二步的就是冲入花厅。
一进入花厅,衣物和原本该搁在桌上的摆饰,一样的被胡乱散落满地。
南陵皇御循著声音,就是直奔到落下榻椅的人影身边--
「皇邺,没事吧?好好的一个人,怎麽会……」
扶起哀哀碎声的皇邺,南陵皇御嘴边碎念著。
直到视线移上南陵皇邺的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瞪大了一双檀黑眸子:「……皇邺,你这……」
南陵皇御惊诧的话说不完整,一段,说的零零落落--
怀中让自己扶住的人儿,原本总是一丝不苟地以结索整齐系成发髻的漆黑乌丝,不知为何的散了一地,肩上、臂上、地上、自个儿的掌边,若倾泻的瀑布般随转动而渐次滑落下;高领衣襟被劲力扯开,而里头该穿著的单薄亵衣更是惨不忍睹地被硬生生撕成碎布,换上的是一件薄翼般透明、且绣工细致的淡紫色小巧肚兜……而裸露出的粉白锁骨上,还印有斑斑紫红的小小瘀点?
而让南陵皇邺跌下榻椅的主要原因,该是因为双腕被人绑缚住的关系。
想要靠自己挣脱,或是希望狼狈模样只给燕云瞧见就好?遂胡乱挣著,一不小心就跌落下榻椅了……
最主要,是为了不想要让自己感到难堪、无用吧!
◇◆◇
「不是要你别进来!」
南陵皇邺没有漏看了对方脸上的一闪惊诧和满满自责,咬了咬下唇,偏头就是不再看南陵皇御一眼,怒声道:「你出去!出去!」
继续扭动著身躯,企图脱出南陵皇御的怀中。
「这是北陵傲天做的?」
明知道答案是无庸至疑,但南陵皇御还是问了。
「不是他,难道会是我自己吗……」
一直强忍住的委屈,在南陵皇御的询问之下,决堤似的崩溃。
一滴,二滴,三滴……无数滴晶透的水珠,不争气地就若是场小雨似的迳自落著,连湿了南陵皇御的袖口都不自知。
「难怪,他方才会对朕说要你今晚不用上宴会的话。」
原来,是尝过了--
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男人仅仅是撕了衣襟、套上肚兜、落下无数瘀痕而已,这与他在外所听闻到有关於北陵傲天的风流盛名有点不同,难不成还有什麽。
南陵皇御探问道:「……陵王,他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麽记号?」
若有,他就得尽快送南陵皇邺离开皇城才行。
离北陵傲天越远越好--……
原本是想要赔上南陵皇邺,可见到眼前这一直以来都让自己疼在心头上的小皇弟这委屈模样,什麽巩固皇朝、什麽稳住帝位,南陵皇御就脑子一片空白,啥都不想了。
反正人跑了,北陵傲天要杀要剐都随便吧。
--到时候,大哥应该会冷淡地骂自己是宠溺弟弟的傻愣子呗……
「记号?没、没有!」
「别骗朕了!我们一同生活多久了,你以为随便说说朕就会被骗过麽?」
真的是有点生气了,没想到事情已经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皇邺满脑子里却还是想著该要如何瞒他而已。
叹气,然後仅是一下,南陵皇御便察觉到皇邺的不对劲。
悄悄地,果然瞧见南陵皇邺将双脚刻意的缓靠在一块儿……
北陵傲天是留下一个什麽样的印记了--
相处过一段不算短的时日,南陵皇御多少知道北陵傲天的一些行为,其中所代表的意思为何?若不是自己中途闯入,男人该是会更加将皇邺给吃乾抹净。
印记,是警告其间想尝试南陵皇邺滋味;或想被南陵皇邺拥抱的男女,碰者死--而且这死法儿,将会是若凌迟般痛苦千倍之上的骸人方式。
「……皇邺……」
沉默,南陵皇御难过的紧皱眉锁。
静静地先是解开了皇邺被绑缚住的双腕,然後从地上随意取来一件外衣遮住人儿几乎是要半裸的身子,接著扶他重新坐上榻椅。
一遍遍仔细审视过南陵皇邺的身体状况,和全身除了暧昧瘀紫之外还有无大碍。
当南陵皇御确定了亲亲小皇弟,只有脸色显来苍白一点,其他皆无事情之後,才放松了口气。叮咛道:「等燕云回来,你就即刻起程回扬州,或是中途转往江南游玩几月、半年,反正离北陵傲天越远越好。」
「--为什麽?」
也许是看见熟悉的亲人,南陵皇邺的心情慢慢平静,「若是我走了,承诺怎麽办?」
微红的双眸,望著南陵皇御著急的脸庞--
为什麽著急?北陵傲天的羞辱,不是父皇私自做下的决定所引来,而他,自己打小就最信赖的异母哥哥,同样算是帮凶不是?
况且,就算是他落慌逃开了,就真以为如斯可怕的男人,会轻易地放过自己麽--
「你知道了?」
闻言一震,南陵皇御身子僵愣。
「……果然是真的了。」
南陵皇邺一反常态的淡淡笑著,眼框中转著的泪水又顺著颊边滑落。原来一切都早让人给设计好,而自己在这里边,也不过是棋盘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亏得,先前还自作多情的直嚷著要帮助南陵皇御。
谁知道若不是北陵傲天说穿,饶是他现下又让男人给轻易欺负,还是会傻愣的像第一次那样因为怕南陵皇御担心,而胡乱编个什劳子藉口隐瞒。
还真是傻子呵--
「皇邺?」
人儿眉锁间紧皱和不断滑落的泪珠,南陵皇御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这是父皇擅自做下的决定……」
南陵皇御也坐上榻沿,紧紧握住皇邺仍在发颤的手,凝住腕上的淡淡红痕,娓娓地道出钦点那夜私下宣召的一切--
◇◆◇
父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南陵皇朝。
而南陵皇朝早在南陵齐最後一次征战东方孤城,却因为军力不足与对方以彼此相差数十万大军的险峻情势锻羽归朝後,南陵的国势便开始逐年愈下。
那年,南陵皇邺方满十岁稚龄。
在当时的轩雷殿内--
南陵齐和北陵傲天并席而坐,讨论的是南陵的军事。
惯了在这颇具遐意气氛的建筑物内讨论机密事情,是两个人的默契。在一时间,轩雷殿外总是驻守了重重禁军保护。
『外头的孩子就是十三皇爷的储子?』
与当时还是太子身份的南陵皇御在御花园内嬉戏,引来殿上男人的注意。
然这一问,男人只当作是随意问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