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有啥误会不能好好说呀对不?”
“来来来,咱回屋去……回屋去说!”
刘丽春很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这一套,精着呢,温温柔柔地握着马秀的手,“哎,都是女人家,又都是做妈的,我很明白你的辛苦。”
“按岁数,你还得叫我声姐呢,是不?”
“走,妹子,有啥事儿咱姐俩回屋说。”
马秀今儿来的目的也很明晰,几番推脱后便也别别扭扭的跟着刘丽春进屋去了。
一进屋她就直奔主题,“亲家母,你们家只李恒一个独生子,现在也已经立起个儿了,可我却不同,家里还有个很小的小子要养不说,上面另有个二闺女三小子。”
“自打林梅走了以后,我家的活就全堆到我身上了……本来我是没觉得啥,闺女大了总是要出门子的,谁家都是这样。”
“但这个小婊子竟然在外头穷嘚瑟,跟别人嚼舌根子,显摆她嫁到你们家就是从啥地狱到了天堂,还骂我是一直生个不停嘴馋屁股懒的老母猪,你、你听听!”
“你倒是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哎呀!”刘丽春一声惊呼,赶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倒也确实是有几分愕然,“咋可能嘛,咱家闺女绝对不能说出这种话!”
心下却道:要是她真这么说了,倒还算是识些抬举,知道如今嫁进他们李家就已经算是从地下到天上了。
“咋就不可能了?!”马秀面红耳赤,言之凿凿,“我是亲耳听见你们下洼村的人说的,这还能有假?!”
语罢,双臂一抱,毫不客气地顺床上一坐,“我告诉你们,不然今儿就给我些钱,让我回去能雇个人帮忙做活,再不然,就、就让她倒换着来,在你们家干一月,回娘家干一月。”
“不然的话,咱们就谁都甭想好!”
“你们家李恒也甭想好!”
“……我没看错吧?那个在陈家地里猫腰干活的,是陈家那个混混小儿子陈劲生吗?”
一位大爷顶着汗水揉了揉眼,还以为是日头太烈把自己这双老眼给照花了呢。
身侧邻居拎起毛巾擦擦汗,“前些日子您身子不好没到地里来吧?那可不就是陈劲生,而且今儿可不是头一回。”
“他都断断续续地连着下半拉月的地了……就是说来挺奇怪,刚开始来那天,半截就走了。”
“后头是隔三天才来的,再后头就是隔两天,今儿更快,大早起先单独来的,等他妈跟两个兄弟没来多久就走人了,”
“结果没过仨小时吧,这又回来了!”
老爷子一听这个,当即了然:“嗐!这就已经怪了不得了,那陈劲生是他们三个兄弟里最随他爹的,懒得要命!”
“要光是懒也就罢了,他爹好歹不像他似的,没事儿就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甭管是因为啥吧,现下突然开始转了性,就已经算是他们老陈家祖坟冒青烟喽!”
“咱就且等着看,这小子到底能坚持多久吧。”
第32章 咱俩去林子里抓小虫子吧?
要说陈劲生突然开始下地干活的这个事儿,不光是旁人,就连陈老大陈老二,包括许令华在内的自家人都非常不适应。
作为两个哥哥,不单是不适应,还觉得浑身上下都可不自在。
他们仨打小就不亲,从不像大多数人家的兄弟,没事儿就勾肩搭背,哥哥弟弟的叫着,手足情深,反而说话跟相处都少之又少,倒还不如他和外面的那些狐朋狗友关系近。
陈劲生开始到地里干活以后,也不跟他们一起往返,只自己来、自己走。
第一天来时,先在旁边蹲了一会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做啥,随即就另挑块地学着做。
他们那天是除草,陈劲生就也除草。
可他那草除得根本就不利索,根都没薅起来。
然后更奇怪的地方就来了!
看见这活儿干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陈孝先跟陈宗明都不忍直视般扭过头去,等着许令华训他。
没想,许令华却只是沉着脸驻足站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紧着调转个方向,选择不看他!
再后来,陈孝先就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去道了句:“劲生啊,你这草除得不到位啊!”
陈劲生当即身形一顿,猛然站起,大步流星的走了人。
再来地里,就是三天以后了。
而且不光是下地干活的事儿……
其他事儿也可以称之为叫人瞠目结舌、不知所以的程度。
休息的工夫,陈老大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绕到许令华身后去,“妈,那啥。”
“老三最近这是咋了啊?”
“您、您知道吗?”
陈老二闻此也连忙凑上前去,竖起耳朵。
许令华却道:“没咋,咱该干啥干啥,别去管他就是。”
反正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还管这些做啥。
真像是三妹说的那样,不看也不管就好了。
而且……好像也不像她想的那么难克服。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憋得胸闷难受,可等坚持几天下来,却莫名感到逐渐轻松。
不数落小儿子以后,她每天加起来就少说了好多话,话一少说,竟是感觉力气都省下挺多!
干过一天活以后,也没有从前那么累了!
陈老大忍不住追问:“我看这些日子,三弟妹总时不时地往您屋里找您去……”
“是不是她跟老三说啥了,才叫老三突然转了性?”
许令华灌下半茶缸子的水,站起身来,“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你们当哥的打听这么多做啥?”
“接着干活儿去。”
那边,才回来的陈劲生偷偷往身后瞥了一眼,正巧看到三人才刚解散。
当即翻个白眼,很是不爽地嗤了一声:“当谁看不出来啊?肯定是偷着开会说我坏话呢!”
“呿,我还当他们是转了性呢,合着是从光明正大改成偷着开会了呗?”
嘟囔完这些,就抻脖子瞪眼地冲着远处张望,又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好了马上就来找我的吗?咋还不来啊!”
没想话音才落地,就极为眼尖地看到个娇小的身影。
陈劲生差点没一时冲动,直接把手里的家伙事儿都扔了。
不行,不行。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庄稼地看。
心底默念:陈劲生,这可不是在家,在屋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你要是真跟个哈巴狗似地跑过去,不等明天脸就得丢尽!
要是传近哥们儿弟兄的耳朵里,那就更完蛋了。
你好好想想,想想他们到时候会咋损你?
尤三妹手里提着两个老大的暖壶瓶子,里头放的是晾好的绿豆汤。
打老远她就看见陈劲生先是伸长了脖子,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不禁憋笑开始倒数:10、9、8……
5都还没数到呢,那边的陈劲生就恍然动作一滞,撇了东西就跑。
她手上拎东西了,太沉了!
这、这也正常!
一个男人咋能叫女人拎东西呢,这传出去不是更丢人吗?
所以他现在不是急着去找媳妇儿的,就是急着帮她一个女人家分担分担。
陈劲生乘着夏风,跑到田埂,穿过小径,停也没停地直奔着尤三妹而去。
到了跟前脚都没定住,就一手接过一个暖壶,呼哧带喘地道:“谁叫你拿东西来的?是不是大嫂二嫂叫的?”
尤三妹笑着掏出条帕子,陈劲生便立时像带着惯性般俯低脑瓜。
“没有,大嫂二嫂说要由她们送来,但我觉得那样的话‘敌方’就有点太多了,叫我男人不自在。”
“所以我就没让她们来,说我自己送来就成。”
“再说,大夫前两天不是都来过了?也号过脉了,说是已经好了很多很多,再连着喝俩月的药,就能先停了观察观察。”
陈劲生听得嘴角微微翘起,但还是不高兴,“那也不能拿这么多,拿一个就得了,我不喝,让他们喝去。”
说着话,俩人就一起往地里走。
尤三妹弯起眼眸,软声道:“行呀,那你就给他们送去,趁着他们喝,咱俩找个凉快地方待会儿?”
“成!”
陈劲生登时浑身充满力量,顷刻间,脑子里只剩下:咱俩待会儿。
又是迈开长腿一溜烟地跑进地里——
急刹车般停下。
皱了皱眉,调转个方向,来到二哥陈宗明身后。
“……二哥。”
他撂下暖壶,瓮声瓮气地叫道。
陈宗明差点没崴着脚,颤颤巍巍地扭过脑瓜看过来,“……诶?”
陈劲生连忙转身,“绿豆汤,大嫂二嫂熬的,你们喝吧。”
说完就又跑了。
陈宗明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地上两个暖壶瓶子,心头忽然生起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这还是他们家的暖壶瓶子吗?
没错啊!
天天能看见,都快要看烂了呀。
可是……咋就感觉突然看着跟平时不大一样了呢?
陈劲生速度快得真活像是小旋风,打了来回尤三妹都没走多远。
他赶忙拦下,汗湿的掌心裹住她的小手,浑身上下都热气腾腾的,龇牙一笑:“媳妇儿,咱俩去林子里抓小虫子吧?”
“抓完我把你送回家,然后就回来,行不?”
才说完,陈宗明忽然扯着脖子喊——
“劲生!!”
“妈叫你别回来啦,我们一会儿也都回家啦!”
“今儿的活干得差不多啦!”
陈劲生蓦然一震。
不知为何,胸膛中的心跳忽然愈发剧烈起来,竟是还没来及反应就不自觉转过头。
声音异常洪亮,隐约还透出几分雀跃的快意——
“知道了!!二哥!!”
抓小虫子的事儿是前天夜里陈劲生才坦白的。
因为上次买的小虫子干都喂完了,尤三妹打算再去问问那个食杂店的老板娘。
陈劲生连忙搂住她道出实情,说其实以前他都是自己去林子里抓的。
抓完再回来喂给蝈蝈吃。
说这话的时候陈劲生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尤三妹会失落,觉得自己买那个小虫子干没必要。
怎想尤三妹却满眼敬佩地看着陈劲生道:“你好厉害呀劲生,而且可有责任心了。”
“我觉得抓虫子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人家外头咋会专门卖这个呢,你说是不?”
“你总不能一下子抓到你需要的虫子,那就得守着、等着,虫子还小跑得又快,你速度也得快。”
“你真的好厉害!”
尤三妹亲着陈劲生的脸道:“这么辛苦这么精巧的事情你都能干,别的事儿又算得了啥呢?”
“从前不会,只能说是我家劲生不愿意学,但只要我家劲生想学,肯定会干得可好可好啦~”
“哎呀劲生,你说你种出来的米得是啥味儿的呢?我觉得肯定得比一般的米甜,还有土豆子啦、苞米啦,你种出来的也得更面更糯~”
“……”
带着尤三妹蹲在树下守着守着,陈劲生就忍不住想起了前天夜里她说的这些话。
他陷入许久的沉默,再次看向尤三妹的时候眸中灼灼光亮疯狂地跃动着,鼻息声也跟着急促起来。
尤三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树干底部,忽然激动地伸手拽他,不自觉放轻声音,“劲生劲生,这跑出来一只毛毛虫,蝈蝈能吃吗?”
陈劲生直勾勾地看着她:“……小点的能吃,但不爱吃。”
“饿极了可能才吃。”
尤三妹小小的失落了一下,“那还是算了,再找找它爱吃的吧。”
“嗯。”陈劲生抿住唇,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随手捡起脚边的树杈,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
其实,蝈蝈爱吃的虫子基本都在庄稼地里,林子里很少。
可地里有人,他才不要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带着媳妇儿抓虫子。
那、那不就只能抓虫子了吗?
别的啥都干不了。
可她还挺想抓着的,这些日子以来跟他一起喂蝈蝈,胆子都练大了呢。
这里虫子不是这么容易抓着的,那样的话她得多失望啊。
他得想想别的……
恍惚间,脑海中蓦地一闪。
陈劲生眼一亮,撇了树枝猛然起身,“媳妇儿,咱不抓虫子了,改抓别的吧!”
“家里还有萝卜荞麦啥的,除了虫子也能给蝈蝈吃那个。”
“咱抓点咱们能吃的,咋样?”
“啊?!咱们能吃的?”
尤三妹登时兴致更浓,“咱们能吃的是啥呀?”
陈劲生指指波光粼粼的小溪,嘿嘿一笑。
“鱼啊!”
语罢,直接双臂交叉提起背心下摆,往上一挒,光着膀子大喇喇地朝溪边走去。
尤三妹心跳隐隐漏了一拍,视线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躲闪。
两个人这半个月以来总亲来搂去,半夜迷迷糊糊的,他还经常爬到炕上来睡。
天天都光不出溜,浑身上下就剩个裤衩。
不过想想也是……
新婚夜那天本来就差最后一步了,虽然没开灯,但该看的咋也看了个大概其。
再说,又是两口子。
他们迟早……
还得把新婚夜补上的。
尤三妹心神定了定,跟着走到小溪边。
怕啥的,反正是自家男人,还懂事的很,不会不顾她的身子硬把她掏空!
陈劲生蹬了鞋子,踩在水里,听见动静扭脸皱眉,“这怪热的,你去树荫底下等着么。”
尤三妹撅撅嘴,“不要,那多没意思呀,好不容易身体好多了我也想玩玩呀。”
“……”陈劲生犹豫思索片刻。
很快就松口,“行吧,那不用你抓,抓鱼累呢,你要想玩儿,要不也把鞋脱了踩踩水来?”
尤三妹发自内心的感到亢奋,等不及似地急忙蹲下身子脱鞋。
她从小到大,能放肆玩闹的闲暇时间屈指可数,看着眼前的溪水,愈发觉得手脚都痒痒起来。
陈劲生借这个工夫,又捡了根尖锐些的树杈,准备一会儿扎鱼。
小溪里都是小鱼,徒手抓又湿又滑,很容易就跑了。
还是用树杈扎好抓些。
陈劲生压低声音,唏嘘道:“你先别动啊,我先试试手生没。”
话音将落,已然迅猛出手。
“啪”地一声,树杈斜插进溪水,激起无数水花,尤三妹看得双眼发直,脸颊激动到微微发烫。
她紧张又期盼地舔舔嘴,几乎用气音问:“咋样?扎到没?”
陈劲生忽然哈哈大笑,一个转身高高举起树杈,“咋样?!”
“你就说你男人准不准?厉不厉害?!”
他紧绷的胸膛连着劲实的腰身被日光镀上蜜色,一片湿淋淋。
尤三妹原本是急着看树杈上的鱼。
却不知怎的,视线非常不听话地晃悠几下后,就定定落在他身上。
……咋,咋感觉好像看着更结实了点呢?
是下地干活干的吗?
心跳声如鼓般擂动,她面上红意愈发深,片刻间又迅速蔓延。
陈劲生将将举着鱼走近,惊道:“坏了坏了,你脸晒红了!”
“你看你,我说啥来着?这儿热,叫你等着等着呢,非不听话。”
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先撂下树杈。
那小鱼虽然不大,但还挺肥。
时不时地还扑腾两下。
“蹲下。”陈劲生拉住有三妹的手,引着她道:“拿这水洗把脸,这水凉快。”
“洗洗应该能好点。”
“完了你就去阴凉地方歇着去啊!”
尤三妹仍有些出神的由着他拉低下身子,光着的脚丫还踩在水里。
对着他近在咫尺的胸膛,纤软的睫颤了颤。
陈劲生掬了把水,才要给她洗脸,就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当即一愣,跟着往下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身上跟胳膊上都俩色儿了!
“……你看啥呢?”陈劲生哼唧似的问:“咋的,嫌我晒黑了?”
“黑,黑了不好看吗?”
尤三妹倏然回神,脖子都开始发烫,“没有呀,黑了怎么啦,我就是……嗯,我看看你有没有晒伤嘛。”
“看你,有没有晒秃噜皮。”
“那肚皮咋能晒秃噜皮?”陈劲生嗤道:“你当我逮哪哪儿脱,没啥事就光膀子呢?”
“就咱俩我才脱的。”
“闭眼!洗脸!”
“……嗯嗯。”
尤三妹乖乖闭上眼,双手不自觉攥住膝盖,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一个闭上眼,另一个又管不住自己了。
明明说要给人洗脸,结果这一捧水都漏没了还没洗上。
他对着尤三妹的脸看出了神,先是看她的脸,然后又往下移,看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再往下……
是她白到惊人,甚至比手比身上更白点的一双小脚丫。
虽然小,却并不瘦削。
脚趾头圆圆润润的,还不自觉地蜷缩着。
陈劲生一个没忍住,咕咚一声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尤三妹听了个清楚,忍不住睁开眼。
“……劲生?”
她见他深低着头,看向水中,纳闷道:“你看啥呢?”
陈劲生瞳孔逐渐放大,对着她脚背上一颗红色小痣魔怔了似的死死盯住。
“你这咋还有颗痣?”
他忽然开口,嗓音沙得干涩。
尤三妹一愣,“……哦哦,你说脚丫子上呀?”
她伸手进水里,指指,“你说这个?”
“这个从小就——”
“哗啦”一声,陈劲生夸嚓一下就站起来了!
停也没停地转过身,抄起树杈就走!
“你,你自己洗洗脸吧,我看好像又不红了。”
“我赶紧再扎两条……”
“完了咱就回家,给你熬鱼汤喝。”
……嗯?
尤三妹狐疑地眯起眼。
她家黑狗咋还忽然蹦起来了呢?
难道是她的脚很难看?
难看到吓着他了??
她忍不住低头又细看两眼。
……不能吧?
这不就是正常人的脚丫子吗?
好讨厌呀,让人怪别扭的还。
尤三妹不太高兴地蹙起眉,然后就见陈劲生又扎到一条鱼。
“陈劲生!”
她语气带着些娇嗔,“你回来!”
“……”陈劲生精悍的背影一僵。
随即竟是抬起腿,又往前进了几步!
还不回答,就跟没听到一样!
尤三妹见此怒然瞪圆双眸,攥紧小拳头。
好呀你,刚学乖不少就又叛逆了是吧?嗯?
说要给人洗脸,又突然把人一丢,转身就走!
尤三妹转转眼珠子,瘪起嘴,“你,你不理我……”
她委委屈屈地哽咽道,紧着便抱紧双膝,埋下脸。
陈劲生手里的树杈才又要举起,当即一惊,脚底下打个滑,啪叽一声就摔水里了!
随即等也不等地撑着溪中的石头起身,身子都没挺直利索就冲她而来,焦急道:“我不是……哎呀,你别哭呀!”
“我不是不理你……”
“我——”
“哗——”
尤三妹突然捧起一把水,泼了他个避之不及。
“……”陈劲生愣在原地,表情呆滞,水顺着额头烫过鼻梁,沿着下巴颏子又滴到水中。
他对着尤三妹得逞般的笑脸,嘴角抽搭两下。
下一秒,直接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啊!”
尤三妹顿时感到不对,惊叫起身,却不及他一步就能迈出她两步的距离,片刻间就被他单臂捞住腰,浑身的水很快也将她的衣裳沾湿。
“……我错了,我错了。”
尤三妹眼见着自己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小脸皱起来,心惊胆战地搂住他滑溜溜的脖子,“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想起来浩北浩南他们那天就是这么泼水玩儿的。”
“我不想自己玩儿嘛,就也想闹闹你……”
“我真的错了,我不打扰你抓鱼了好不好?你把我放下来吧劲生——”
“啊!!!”
“……”
“……”
尤三妹算是彻彻底底的切身体会到陈劲生的幼稚了。
她觉得满世界可能都找不出几个只是被媳妇儿玩闹般泼了一把水,就直接把媳妇儿往水里扔的男人了。
虽然他知道她水性很好,也不算是扔,顶多是猫着身子把她“涮”了一遍。
但尤三妹还是非常十分以及极其的无语。
她想,陈劲生这样的男人,是真的不太容易拥有爱情的。
尤三妹气喘吁吁地上了岸,一屁股坐到大石头上缓了又缓,才稍微好些。
四下张望,确定真的没人,赶紧把外面的褂子脱下来,全部摊开。
这么热,应该一会儿就能干。
这得亏是没有人……
就算是两口子,大白天的这么闹也实在是不太好。
要让大队知道,肯定得来做思想教育。
陈劲生也是脑瓜一热才没忍住的。
当他看到尤三妹被他“涮”成落汤鸡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感到如遭电击恍然顿悟般的后悔了。
等到慌慌张张地拎出来,却是为时已晚。
媳妇儿已经湿透了。
然后她就扑腾着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虽,虽然看着还怪可爱的吧……
陈劲生绷着脸,动作有些迟缓地一步一步往岸上挪,怎想这一抬眼,就见尤三妹上身只剩件半袖碎花小背心了!
这倒是没啥,谁夏天都穿半袖,关键是它透了!
里面的迷你小背心都看见了!!
啊啊啊啊!
陈劲生心底传出一声咆哮,急吼吼地跑过去,一把抓住自己脱下来的背心,随即就去拽尤三妹。
“别坐这儿!连个挡头都没有!”
他都不敢看她,面红耳赤地催促:“……快起来,我背心干的,进里头点去我给你擦擦。”
尤三妹气还没消,挣扎着要脱出手。
陈劲生立马道歉:“诶呀,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犯病行不?快点的吧好媳妇儿啊。”
“在这真不成啊,一会儿来个人全看完啦!”
“……”
一阵兵荒马乱后,陈劲生双手抱着头,蹲在棵大树旁边,怂得像只落水狗。
咽咽唾沫,小心翼翼道:“媳妇儿,你擦好了没?”
“不许你跟我说话!”
尤三妹抽抽搭搭的,声音细软又可怜,听着叫人心都揪得慌,控诉道:“你哪怕泼我一下都没啥,横竖不能都湿透了!”
“现在这样……身上都难受死啦!”
陈劲生急忙扭头,“我把我的裤子给你!我这大裤衩,就裤腿湿——”
尤三妹红着眼恨恨地瞪着他。
“然后呢?你穿个小裤衩回去吗?”
“……”陈劲生直愣愣的看着尤三妹,真就没能说得出话。
她身上碎花背心早就吃透了水,再怎么擦也无用,紧紧扒在身上。
布料不咋地,薄得很,叫她白生生的皮肤都隐隐显出来。
陈劲生又咽咽唾沫,这回更使劲。
随即转头做贼似的张望一圈,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一步步挪过来。
尤三妹见他这模样,就觉得不对,咬住唇抬手要拦,却被他一把攥住——
“啊!”
她也是蹲着的,但远不及他的耐力跟体力,本就折腾好大一通,瞬间脚下一软向后倒去。
陈劲生迅猛伸手,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同时调转方向,靠住最近的树。
尤三妹都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动作是不是刻意练过?咋又整这套?”
陈劲生嘶声道:“那能咋办?不往树上倒就得往地上倒,摔着咋整?”
尤三妹在他赤裸火热的胸膛挣扎两下,“撒开我!”
“……去看看褂子干了没。”
“没干。”
陈劲生瓮声瓮气。
尤三妹懒得理他,又动了两动,“你再不撒开,我就真的生气了!”
怎想,耳侧忽然落下滚烫的吻,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喘息。
陈劲生无师自通地啃着她玉白的小耳朵,情难自控地呢喃:“媳妇儿,你真白,真软……”
“我错了媳妇儿,我,我给你亲亲……”
“舔舔。”
“干得就快了。”
“!!!”
尤三妹“轰”地一下如火烧般红了脸,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可陈劲生却说起来没个完了,还不忘解释:“我不是不理你,媳妇儿,你……你脚长得太好看了,那小红痦子也好看。”
“看得我难受,我不敢再看了才赶紧走的。”
“我知道你身子才刚好点,咱俩还不能睡觉,不能那个。”
“可我太憋得慌了,我真快受不了了……”
“你就当疼疼我,别生气,让我多亲亲,成吗?真的没有人,我看过了。”
尤三妹忍不住逐渐软下身子。
她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个虽然没经过,但却什么都听过的女人。
这半个月以来,要说每一次亲昵都只有陈劲生难受肯定是假的。
她也好奇,也有想法。
况且几乎每一晚,他都要趁她睡着偷偷摸摸的折腾来折腾去。
先做俯卧撑,然后又不知道拿个啥东西鼓捣,发出咔啦咔啦的响。
再然后,会自己……
尤三妹知道那个动静大概代表啥。
“你好香啊媳妇儿。”
陈劲生的吻从耳畔转到侧颈,又想使劲又不敢使劲。
尤三妹更觉得心里对他疼得慌,眸间荡起水色,推拒的手泄了力。
下一秒,就被他重重吻住……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陈劲生从高高的野草堆里钻出脑瓜,脸上冒着光笑嘻嘻道:“媳妇儿,没人!”
“你别动,我抱你出去,穿上褂子咱就回家吃饭!”
尤三妹半垂着眼,面上红霞未褪,嘴肿手酸,也没力气矫情,由着他打横抱起,一路送到晾衣服的大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