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河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5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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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废物!”魏王破口怒骂,俊脸狰狞:“这么一桩小事都办不妥!本王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武忠不敢辩驳,继续低头请罪。
其实,武忠并未懈怠差事。他派出了一队百人,领头的头目是他的堂弟武三。武三身手超卓,是真正的高手。
别说一个押送罪臣的孙校尉,就是加上东宫侍卫,也绝不是武三对手。
偏偏武三这一队人马,就是阴沟里翻了船,连一个活着回来报信的都没有,被杀了个干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后藏着什么隐秘?
“殿下请息怒。”武忠忍着疼痛,低声说道:“武三一队人都折了进去,这其中,一定有缘故。”
魏王目中闪过凶光,冷笑连连:“我那位好兄长,对裴家女眷倒是照顾。明面上派了五个侍卫,暗地里定然还有人随行。”
武忠茅塞顿开:“殿下说得对!一定是这样!”
“武三他们是死在东宫侍卫手中。”
这样的推断,实在太合乎情理了。
魏王继续冷笑:“今日在朝上,太子面不改色,分明是早一步得了消息。本王猝不及防,差点丢人出丑。真是晦气!”
武忠立刻自动请缨,领着人去追杀裴氏女眷,为主子挣回脸面。
魏王怒道:“宫中谁不认识你这张脸?万一再次失手,你的头颅被带回京城,本王根本撇不清!你是猪脑子不成!”
武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压根不敢抬头。

千里奔波回来送信的东宫侍卫,跪在太子殿下面前,低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庞詹事错愕不已。
这位裴六姑娘,竟有这等本事能耐。不愧是裴仲德的女儿!简直是天生的将才!
一旁的章武郡王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出言问询:“你没夸大其词吧!真的是裴六姑娘亲自指挥,打赢了这一仗?”
满脸倦色的侍卫,用力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小的当时跟随六姑娘一同厮杀,从头到尾都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绝没有半个字虚假!”
章武郡王心情莫名地汹涌澎湃起来,热血在心头涌动。
裴六姑娘这般骁勇厉害,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可他就是觉得面上有光,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一转眼,就见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太子殿下问道:“信在何处?”
侍卫从暗袋中取出两封信,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一封是高侍卫的信。
另一封,正是裴青禾的亲笔信。
高侍卫特意嘱咐送信的侍卫,先禀报一夜激战的经过。太子殿下果然被激起了好奇心,自然就会顺带看一看裴六姑娘的亲笔信。
太子殿下先看了高侍卫的信。高侍卫在信中没有多言,就是将流匪袭击驿馆的经过说了一遍。只在最后一句,稍稍表露了态度。
裴氏女眷骁勇,裴六姑娘日后不是池中之物。
太子扯了扯嘴角,对庞詹事道:“短短两个月,高侍卫就被裴家折服,在信中为裴家人求情。这位裴六姑娘,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圆滑世故的庞詹事,一时摸不清太子殿下心里真正的想法,笑着附和道:“殿下说的是。臣也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姑娘家。”
章武郡王按捺不住,低声请求:“父王,这一伙流匪,分明是冲着东宫来的。万幸裴六姑娘令人挡住了袭击。否则,侍卫和裴家人全部覆灭,东宫还有何颜面!”
“接下来,得提防流匪背后的主子再次出手。”
太子殿下瞥一眼长子:“照你所言,孤是不是该立刻派几百东宫侍卫前去保护裴家人?”
章武郡王被刺了一下,讪讪垂头:“儿子多嘴,父王息怒。”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拆了裴青禾的信,随意看了几眼,面色忽然凝重,握着信的右手骤然用力,坐直了身体。闲散的姿态一扫而空。
章武郡王心里一跳。只可惜目光不能力透纸背,看不清信上内容。
庞詹事心中暗暗诧异。
太子殿下心思深沉,喜怒不行于色。连他这个陪伴多年的老臣,有时也摸不清太子殿下的心思。
裴六姑娘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竟令太子殿下变了脸色?
庞詹事心里闪过一连串的念头,面上倒是稳得住。
太子看完信,久久不语。
章武郡王悄悄用眼角余光盯着太子,心里像被猫爪子不停地来回挠拨。
“庞詹事,”太子沉默许久,终于张口:“你代孤写一封信给孟将军。让孟将军剿灭来路不明的流匪。”
幽州地处北方,时常被关外游牧部落侵袭。幽州的驻军也是最多的,共有四支,分别是范阳军北平军广宁军辽西军。
孟将军统领的北平军,有三千骑兵两千步兵,兵强马壮。
孟将军今年四十有五,受太子提携重用,也是东宫麾下数得出名号的武将。裴氏女眷流放至幽州昌平,其实已是太子周旋后的最好结果了。
不过,太子之前并无一直照拂裴氏女眷的意思。直至看了裴六姑娘的信,才做出了这一决定。
北平军驻扎在北平郡,离裴氏流放地隔了三四百里地。快马两日就能赶到。有孟将军出手,裴氏女眷在幽州就能安稳立足。除非有人胆大包天,出动几千人的军队去剿灭裴家人……魏王只是狂妄,不是患了失心疯。
庞詹事拱手领命。
章武郡王眼中闪过喜色,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父王,裴六姑娘在信中写了什么?”
太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该让你知晓的时候,孤自然会说。”
现在就别多嘴多问了。
章武郡王老实地闭了嘴,眼底却满是喜意。
太子挥挥手,示意庞詹事和章武郡王都退下,然后召贺统领上前。
贺统领统领一千东宫侍卫,年约四旬。高大健壮,目光炯炯,身手超卓。他平日里沉默少言,十分低调,实则是太子殿下真正的心腹,深得太子信任。
太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贺统领目中闪过一丝惊愕,却未迟疑,点头应下,很快退了下去。
太子将手中的书信重新看了一遍,薄唇抿得极紧。确定每个字都映入脑海,便将信靠近火烛。
红色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信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太子面色阴沉,目中冰冷。
“见过太子妃娘娘。”
殿外响起了脚步声和请安声。片刻后,一个衣着华贵美丽端庄的三旬女子走了进来。
这是东宫太子妃,也是太子嫡亲的表妹。
张皇后病逝前,为太子定了亲事。太子守孝三年后,迎娶渤海张氏女为太子妃。张氏肚皮争气,进门两年就生了嫡长子。两人是表兄妹,更是少年夫妻,素来和睦恩爱。
太子妃笑吟吟地走近:“殿下忙了一日,定然疲累。妾身让人备了晚膳,殿下先用晚膳吧!”
太子神色恢复如常,欣然点头。
太子妃惦记儿子,随口道:“妾身打发人去叫阿离过来。”
太子膝下有四子两女,出自太子妃肚皮的,只有章武郡王谢离。太子平日最器重最喜爱的,也是谢离这个长子。
太子淡淡道:“不必了。”
看到章武郡王,就会想到裴六姑娘,继而想起那封要命的信……如果证实了信中内容都是真的,东宫即将被卷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太子妃性情柔顺,心中疑惑,却不追问。
热腾腾的饭菜还没入口,便有侍卫急匆匆地来禀报:“殿下,福临殿传了消息来,皇上忽然昏厥不醒。”

太子面色倏变,霍然起身,疾步往外走。
太子妃也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惊住了,反应稍慢一步,顾不得仪容风度,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孝文帝年过五旬,应该养生的年纪,却沉溺美色。后宫佳丽不说三千,几百美人是有的。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时常敬献精心调配的补药。
这两年,孝文帝时常“龙体微恙”,上不了朝。便是太过纵情恣意,精元消耗过度所致。
这是朝堂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也曾有过刚正不阿的御史上奏折,苦劝天子远离酒色,为万民顾惜龙体。结果,被恼怒的孝文帝直接贬出京城,去岭南当差。走到半路就病死了。
至此之后,朝堂上就没了直谏的奏折。天子龙体固然重要,自己的乌纱帽更要紧。一时意气用事,前程尽毁,也太亏了。
孝文帝不但沉溺美色,还痴迷道教练丹之术。宫中设了炼丹房,里面大大小小七座炼丹炉。每日几十个道士忙忙碌碌。益寿延年的长生丹,令男子雄风大振的龙虎丹,还有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丹药,皆出自福临殿。
几十个道士里,最得天子青睐的是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年逾七旬,须发皆白,面色似小儿一般细腻红润,精神奕奕犹如弱冠青年。龙虎丹就是出自天机道长之手。
孝文帝十分宠爱信任天机道长,封他做了国师,赏了万两黄金,还听从天机道长的建议,大肆征发劳役在各郡县建道观。
被征劳役的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大批良田没人耕种,很快抛荒。饥饿的百姓不得不带着妻儿逃荒,成了流民。这些麻木茫然绝望的流民,有一部分被饿死累死,还有一部分为了活命去杀去抢,成了流匪。
孝文帝对这些不管不问,只顾着自己在宫中炼丹吃药,美酒美人,恣意快活。
天子昏聩,朝堂官员们又能好到哪儿去?
众臣为了奉承迎合天子喜好,私下里养道士炼丹的不在少数,有人靠着献丹的功劳官升三级,有人借着为天子选美的由头强抢民间美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从来不是虚言。
建立八十多年的大敬朝,远看是参天巨木,走到近处,才会惊觉树干早已被掏空,树干枝叶上爬满了蛀虫,不停啃噬。不知何时会轰然倒下。
太子一路快步到了福临殿。
殿内一片混乱,宫人内侍皆面色惶惶,炼丹的道士们跪了一片。刘皇后在龙榻边哀哀哭泣,魏王竟比太子还早了一步,此时双目赤红,闪着暴怒,劈头盖脸地骂几位太医:“……快些救醒父皇!要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将你们千刀万剐!”
太医们面色如土,也不敢辩驳,唯唯应是。
太子拧着眉头,沉声问刘皇后:“母后,父皇为何忽然昏厥?”
魏王只早来片刻,还没来得及追问,一同转头看向刘皇后。
容貌美丽的刘皇后看着还是二十多岁模样,一张杏仁脸,一双眼眸娇媚如水,纤腰不盈一握。
善舞的刘皇后,舞姿轻盈,年轻时能在掌中起舞。孝文帝后宫美人众多,时有得宠的妃嫔。却无人能撼动刘皇后之位。也可见孝文帝是何等宠爱刘皇后了。
孝文帝忽然昏厥不醒,刘皇后的天也跟着榻了大半。此时满心哀戚,哭得哀哀切切,说不出话来。
太子不便也不能逼问刘皇后,只得叫了内侍过来:“徐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公公是孝文帝的贴身内侍,就是天子宠信美人,徐公公也得在角落里待着。别人不知道,徐公公肯定清楚。
徐公公扑通一声跪下了,吞吞吐吐一脸为难。
太子心中有数,张口令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徐公公这才低声道:“皇上今日有兴致,服了三粒龙虎丹,召了五位美人相伴。”
“结果,到中途就昏厥了过去。”
太子:“……”
果然如此。
龙虎丹药力汹涌,服三粒,还召五个美人……这是真想上天。
也就是在宫中,随时有精湛的太医急救。否则,就要落一个“马上风”的结局。
太子心里默默腹诽。
魏王已经黑了脸:“狗奴才!整日在父皇身边伺候,也不知道劝诫一二。”
口中怒骂犹自不解恨,猛地踹一脚过去。徐公公挨了一脚窝心踹,仰面倒地,闷哼一声。
太子皱眉,拦下怒气冲冲的魏王:“先救父皇要紧,等父皇醒了,再行问罪。”
徐公公也就罢了,真正的祸根是天机道长和那一帮道士。
想到天机道长,太子脑海中忽地闪过那张被烧毁的信纸,信纸上清隽有力的字迹涌上心头。
天机道长早已被魏王重金收买,暗中谋划巫蛊案对付东宫……东宫里有人被收买,暗中策应……
信中列出了五个名字,有内侍有宫人有侍卫,还有一个东宫属官。
忠诚与否,一查就知。
一个流放千里的罪臣之女,如何会得知这等宫中隐秘?
是为了博东宫庇护编造出来的谎话?不可能。这等事不难查证,一旦被戳破谎言,等待裴家的将是他这个太子的汹涌怒火。
如果是真的……这桩阴谋实在可怕,令他遍体生寒。
前朝就有过巫蛊案,斩了皇后废了太子,另立储君。
勾连天机道长,密谋巫蛊案扳倒东宫,这等胆大包天的事,魏王确实干得出来。
如果裴青禾在信中所言都是真的……那么,她是从何而知?
莫非是裴伯仁裴仲德兄弟之前查出了什么,暗中告诉了裴青禾?
魏王对着裴家下死手,也是为了灭口?
不管如何,必须要先保住裴家人。接下来,就要隐秘仔细地查证,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
这一次,就是对付天机道长的良机。也是对付魏王的大好机会。
太子神色镇定,目光冷静。
魏王满眼怒火,张牙舞爪。
兄弟两人对视片刻。魏王目光闪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冷笑一声退后:“一切由大哥做主。”

孝文帝昏厥不醒的消息,被太子严令封锁。就连章武郡王也被瞒在鼓里。
章武郡王正为太子愿出手援救裴氏而欣喜。
时隔两个多月,裴六姑娘的音容笑貌却未淡去,反而愈发深刻。短短片刻相见的场景,在脑海中反复翻腾,深深镌刻进了心里。
他要写信给裴六姑娘。
这个念头一旦涌上来,就如春芽破土而出。
章武郡王兴冲冲地到了书桌边,随口吩咐:“准备笔墨。”
应声而来的却不是惯用的内侍,而是一个窈窕宫人。这个宫人生得粉面桃腮,一双美目脉脉含情:“殿下,奴婢这就研墨。”
宫人姓柳,单名一个月字,今年十七,正当妙龄。
太子一声令下,太子妃便精心挑了两个美貌宫人给儿子。柳月正是其中的一个。
这两个多月来,初偿鱼水之欢的章武郡王,对两个宫人很是温存。柳月为了争宠,私下买通了郡王身边的内侍,得以进书房来伺候。
没曾想,她一张口,惹来的却是章武郡王冰冷的一瞥:“这里是书房重地,没有本郡王的允许,谁都不准进。”
“念你初犯,饶你不死。去领二十板子。”
柳月被呵斥得满面羞惭,梨花带雨地退了出去。
这二十板子下去,打得柳月皮开肉绽,被抬进了屋子里养伤。另一个处境相同的宫人,默默前来为柳月上药。
柳月趴在被褥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宫人低声安慰道:“别哭了。在主子们眼里,我们这些奴婢就像物件,好用多用几回。稍有不顺意,随手扔弃。”
“以后,我们守着本分就是,主子召我们,我们就去伺候。平日里别凑上前,惹主子心烦。”
“过两年,郡王妃进了门。我们老实本分,或许还能做个正经侍妾。将来有幸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也值了。”
这已是普通宫人最好的出路了。
在宫外,普通女子也不过就是嫁人生子,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有家业的打理内宅,没有家业的,还得织布女红来补贴家用哪!
生为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顶顶好的,就是太子妃这样,出身名门,嫁给太子殿下,成了尊荣的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母仪天下。就这也得和一堆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宫人,能攀上年少英俊的章武郡王,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柳月被这般劝慰着,眼泪渐止,红肿着一双美目,轻声道:“多谢梅香姐姐劝慰,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再不敢冒犯郡王了。”
对章武郡王来说,这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捏着笔苦思冥想,想了许久才落笔。将方慕少艾的少年热血,藏在温和严谨的措辞间。只在最后一句,才露了些许端倪。
以后若遇危难,裴六姑娘可以写信给我。
写完又觉得不太妥当。这岂不是露出了些许怨言,暗示裴六姑娘越过了自己,直接修书给父王求救?
写了这么多,又实在舍不得撕毁。索性就这么封好,令人快马送了出去。
贴身内侍沈公公腆着脸过来了:“郡王一定乏了,奴才伺候郡王沐浴休息。”
章武郡王冷冷瞪了一眼过去:“这一回饶了你,下不为例!”
沈公公伺候章武郡王七八年,素来温驯,唯一的缺点就是贪财了一些。被柳宫人的一只金镯子迷昏了头,将柳月放进了书房。
结果,柳月挨了一顿板子。他也跟着吃排头。
沈公公讪讪应是。
伺候主子沐浴过后,沈公公看着郡王颇有精神,试探着问道:“奴才让梅香姑娘来铺床。”
章武郡王不吭声,便是默许了。
沈公公暗暗松口气,忙去召梅香来伺候。
隔日,太子还在福临殿。
章武郡王琢磨出不对劲,前去福临殿,连殿门都没踏进去,就被撵了回来。
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
消息封锁得再严厉,也架不住宫中人心惶惶。各种各样荒唐离谱的猜测都有。
有人暗中传言,天子吃了龙虎丹宠信美人,结果脱了精元,昏厥不醒。
还有人传言,是天机道长在丹药里做了手脚,谋害天子。
最荒唐的一条谣言,竟和东宫有关。据说天机道长早在私下和太子眉来眼去。这一次是受太子指使,意图篡位。
流言真真假假,没人分得清。
朝堂重臣们按捺不住了。文臣以齐丞相为首,武将以司马将军为首,二十余位朝堂重臣一同进宫觐见天子。
众臣在福临殿外跪了一片,齐声高呼:“臣求见皇上。”
半个时辰后,太子和魏王出来了。
魏王在龙榻边伺疾几日,俊脸憔悴,眼睛泛红,一张口就是厉声呵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想逼宫造反吗?”
太子殿下就温和多了:“诸爱卿忧心父皇龙体,一同前来求见,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父皇就在殿内,齐丞相和司马将军一同进去见上一见。其余众臣,暂且在殿外等候。”
孝文帝还能露面,可见龙体没有大碍。
还是太子殿下冷静沉稳。相较之下,魏王殿下就太年轻狂妄了。众臣在心中狠狠腹诽了一通,拱手领命。
齐丞相和司马将军一同进了福临殿。
在见到孝文帝的时候,两位重臣都被吓了一跳。
孝文帝龙体肥硕,此时看着更是浮肿,脸上泛着青。一张口直喘粗气:“朕就是偶尔微恙,歇息几日。怎么,你们都当朕死了不成!”
齐丞相和司徒将军连道不敢,一同跪下请罪。
孝文帝不耐地挥挥手:“罢了,都滚出去。让众人各司其职,朕过几日就上朝。”
待齐丞相司徒将军退下,孝文帝脸孔泛白,龙体晃了一晃。
魏王面色倏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孝文帝:“父皇!”
然后转头,怒冲冲地对太子道:“父皇刚醒,应该在龙榻上好生躺着。你非让父皇起来见众臣!折腾得父皇不得安生!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第34章 阴谋
太子沉声应道:“父皇是大敬天子,久不露面,人心易乱。今日露一面,能迅速安稳朝堂人心。”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魏王冷哼一声,不理会冠冕堂皇的太子,招呼两个身高力健的侍卫过来,将头昏眼花的孝文帝扶回龙榻。
孝文帝昏睡几日,今天早晨刚醒。穿着龙袍坐上龙椅说几句话,就耗尽了元气。
重新躺回龙榻上,孝文帝再次昏睡过去。
刘皇后和魏王母子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相较之下,太子就冷静多了。
刘皇后今时今日的地位,全仰仗孝文帝的宠爱。年轻的魏王有今日风光,也是仗着孝文帝的偏爱。孝文帝有个闪失,这对母子失了最大的靠山,立刻就会陷入尴尬境地。
太子嘛,心里巴不得孝文帝就此咽气。他身为储君,便能继承皇位。
嚣张跋扈的魏王殿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的强大力量。
孝文帝昏睡不醒,太子理所当然地总揽大局。刘皇后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的后宫,竟也人人都敬畏太子。原因只有一个。要是孝文帝没撑过来,太子就会继承皇位,成为大敬新天子。
母后靠不住,原来父皇也袒护不了他一辈子。
他得斗垮太子,抢来储君之位。否则,父皇闭目西去后,太子一定会对他下手。
就在魏王绞尽脑汁蠢蠢欲动之际,太子殿下先一步出了手。
太子殿下令人将所有道士都抓进天牢,严刑审问。有道士禁不住酷刑,指证天机道长在龙虎丹中添了一位猛药,意图谋害天子。
还有道士揭发,天机道士和魏王来往密切,行此事是受了魏王指使。
魏王知道此事的时候,太子已召来二十余位重臣,将几份证词给众臣一一过目。
魏王勃然大怒,直接冲进了金銮殿。
金銮殿内,气氛肃穆,众臣分文武两列,个个面色凝重。太子殿下正在说什么,魏王压根没听,嘭地踹翻了一张木椅:“本王对父皇一片孝心,岂会勾连天机道士!”
“是哪个奸佞在暗中谋害本王!立刻给本王站出来!本王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
一边愤怒叫嚣,一边死死盯着太子。言外之意,懂的都懂。
熟料,此言一出,就连岳父司徒喜,也皱了眉头,沉声道:“魏王殿下请慎言!太子殿下刚才还在为殿下说话,说殿下对皇上一片赤子孝心,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皇上的事。让臣等不要误会殿下。”
魏王:“……”
这一袭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魏王后背生寒,脑海中闪过三个字。
中计了!
太子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一直支持东宫的齐丞相站了出来,不疾不徐地说道:“魏王殿下来得正好。这桩谋害天子的大案,既然涉及到殿下,就请殿下自证清白。”
一众文臣纷纷附和:“丞相大人说的是。”
“魏王殿下和天机逆贼到底有无勾连吗,请殿下说个清楚明白。”
“不可。”太子一派长兄风度,非但不计较魏王之前的言语冒犯,还张口为他说情:“五弟性情为人,孤最清楚。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定是这些道士胡乱攀咬诬陷,离间天家手足之情。孤要是真因此事和五弟生了嫌隙,就会乘了小人之心。”
“再者,父皇龙体并无大碍,卧榻静养,每日身边离不得五弟。”
百口莫辩的魏王,面色难看,额上青筋直跳。
要不是岳父频频使眼色示意他忍耐,他根本按捺不住。
这分明是太子做的局,将这一盆脏水泼到他身上。
可怕的是,他确实早已买通了天机道长,准备谋划巫蛊大案,栽赃嫁祸给太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施行。
一旦彻查,他和天机道长的来往就会无所遁形。
到那时,谁会信他是清白的?
太子看着魏王,目中流露出只有兄弟两人才能意会的快意,声音愈发温和:“五弟,你先回去照顾父皇。这里交给孤。孤定不会让人冤枉你!”
愤怒和惊惧交织的魏王殿下,在这最危险的一刻,竟然冷静下来:“大哥说得对,一定是有人在诬陷我,离间你我手足。”
“请大哥将此案彻查到底,还我清白。”
说完,竟还记得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太子走上前,将魏王踢翻的椅子扶正,然后温声对群臣道:“今日之事,众卿别传出去。五弟年轻气盛,孤是兄长,容忍包容一二都是应该的。”
众臣纷纷被太子的仁厚气度折服,张口应是。
司徒将军一边恭维太子殿下的仁义,一边在心中唏嘘。
和手段狠辣却圆融的太子相比,魏王就如一个莽撞孩童。仗着孝文帝和刘皇后,在宫中横冲直撞。
一旦孝文帝驾崩归西,魏王能斗得过太子吗?
当天夜里,天牢里离奇走火,二十余个道士都被烧死。
自称天人降世的天机道长,被烧得最彻底。没有仵作来验尸,收尸的宫中侍卫只当没见天机道长被捅穿的胸膛。用草席裹着,堆在车上,通通扔去了乱葬岗喂狗。
犯人证人都死了个精光,这桩案子自然也查不下去了。
孝文帝昏睡了几日,再次醒来。
宠爱的刘皇后衣不解带地在床榻边伺候,花容憔悴,哭哭啼啼:“皇上要是再不醒,臣妾就用刀抹脖子,随皇上一同去了。”
孝顺的幼子魏王,红着一双眼哭道:“父皇,父皇!”
老眼昏聩的孝文帝,被爱妻爱子哄得心怀大慰。
在看到神色冷静沉稳的太子时,孝文帝心里就没那么痛快了。老子快被折腾上天了,你倒是半点不急。就盼着老子快点走是吧!
太子将天机道长一案道来。
孝文帝听得不耐,张口打断太子:“魏王孝顺至诚,岂会做这等事。一定是哪个不长眼的故意抹黑陷害他。”
“老天降一把火,烧了天牢,实在是便宜这些混账了。”
“这桩案子,不必查了,到此为止。”

太子压下心头怒火,温声应是。
孝文帝又道:“这里有皇后和魏王陪着朕便可。你是太子,要负起重任,处理好国事,为朕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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