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知有鼻尖轻应了声。
下一刻,徐斯人感受到有风吹过她的掌,当她意识到方知有已经松开她的手时,接着,她感受到了他靠地更近的体温。
暖热,性躁,熨贴着人心里冰凉的角落。
黑暗里,她看不见他的动作,但是很快,她感觉到他前探的螳臂,结实如牢地掐住她的腰。
她还没明白过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像拔萝卜似的,往上一提。
“呀——”徐斯人忍不住惊呼。
待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方知有抱了过来,坐到他的腿上,与他面面相觑。
方知有掐着她腰的手顺势缠到她背后,他紧着她的腰,锁着她的背,密密地圈住了她。
黑暗里被放大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
徐斯人没由来的紧张,她舔了舔嘴唇,因为一时没想好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便慢慢垂在两侧,掐着自己跪坐在方知有腿两侧的脚腕。
方知有主动靠近了一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徐斯人的鼻尖。
他的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态度风流暧昧,他问徐斯人:“现在可以看清我吗?”
徐斯人没法回答,她的舌尖正紧顶着上颚,无法放松,她只能咽了咽空气,缓缓点点头。
“好,看得清就好。”他微微仰视着,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请求道:“徐斯人,能不能带我回你家?我们一起。”
原来在黑暗里待久了,也可以清晰地看见。
徐斯人不用去想象方知有的神情,因为他就在她眼前。
依然是那张冷静淡然的脸,眉骨偏高,轮廓深邃,墨一样浓亮的双眼,是疏远的,是清高的,他的薄唇微紧,带着淡淡的紧张。
他圈搂在她腰后的臂膀不自觉收紧,她被压着靠的更近了些,与他心口贴着心口,仿佛拥抱。
徐斯人:“方知有……你确定吗?你……”
徐斯人欲言又止,她抿了抿唇,虽然没将话说明白,却又潜意识地相信他能意会。
方知有凝着她,郑重回答:“确定。”
徐斯人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为什么?你不会害怕吗?”
方知有轻挑眉头,反问她:“害怕什么?”
“跟我回家呀,”徐斯人的语气有些急迫,她提醒他道:“如果是以我男朋友的名义,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吗?”
徐斯人怕他太过轻视,索性讲的更明白:“你会失去隐私,我的女性长辈会接二连三地围着你,打听你,催问你关于我们的情感规划,没完没了。”
方知有的嘴角染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也掷地有声,他说:“徐斯人,我明白的。”
“我是要以男朋友的身份跟你去,不是朋友。”
他平静镇定的回应,成熟稳重,贯穿始终的态度,又透着春风化雨般柔和。
这一刻,徐斯人才慢慢接触到了方知有的另一面。
她突然意识到似乎是她把方知有想简单了。
能够在28岁便挣到11位数身价的方知有,从来不是那种简单的男人。
他也有他的心思,他的计量,他的决断。
徐斯人心里的滋味有些奇妙。这样的方知有,几乎要让她不认识了。
她记得——他明明是很善良单纯的,总是一副很容易被控制的模样……不是吗?
徐斯人忍不住伸手,触碰他,掐住他的下巴,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带着施压与掌控,她看进方知有黑漆漆水盈盈的眼睛。
徐斯人:“你才认识我不过数月,这么草率就决定跟我回家……你未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方知有静静看着她,他的鼻梁秀挺,深刻的五官轮廓,含蓄冷艳,双眼情绪内敛,透着股孤傲与倔强,让明明是擅风流的俏模样,恰恰偏执痴情。
他声轻语宁,带着强调意味,心境通透道:“人不对,多少年都下不了决心。人对了,再用时间衡量,只会造成无效的浪费。”
“徐斯人,遇到你,和你在一起,因你做的所有决定,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真切地认为:我们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很美好。”
深夜里的心,互相撞击,发出声响。
方知有没被徐斯人劝退,这让徐斯人烦恼,也让徐斯人欣喜。
黑洞洞的车厢里,她半梦半醒。
她没有整理好复杂混乱的心绪,只是仅凭直觉地靠近方知有怀里,依赖他,圈搂住他的脖子。
徐斯人的发丝扫过方知有的鬓角,痒痒的。
方知有紧紧地圈着她,温柔地轻轻地晃了晃她,他小声询问,卑微低求:“所以,行不行?”
被紧裹着的感觉,有着密不透风的安全感,徐斯人心里倍感安宁。
呼——徐斯人将脑袋靠着方知有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干净的雪松香。
她如呓语般小声道:“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方知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
徐斯人深深地吸气,呼气。
她的脸颊就贴在方知有的颈边,她的胸膛在方知有的心口深深起伏,她轻而无力的声音,脆弱至极,她说:“我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斯人的自我勉励,透着淡淡的被动。仿佛一面被重力锤击过的镜子,勉强完整,也全是裂痕。
方知有明白,一直明白。那是身为弱者在通往自由时,心境上最真实的写照。
他明白小镇女孩徐斯人在决定跟旧思想宣战时的坚定,也明白徐斯人决定留在大城市的勇敢,更明白徐斯人轻易被拽回去的无助。
她逃离小镇四年了,可是又好像从未离开过。
她的爸爸、妈妈永远地呼唤着她,而一旦她回头……无论她走了多远,她都会重新陷进她的出身、过去、旧时代中没有被完全摆脱的价值观里。
这让她迷茫,也让她懵懂。她明明与过去周旋了很久,又仿佛一直在原地挣扎。
他突然意识到徐斯人作出这个决定的艰难。
如果他放弃的话,也许徐斯人会拧巴难受一阵子,但情绪的更深处,她应该会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徐斯人不用再担心:
当他在面对她家人的盘问时,有可能会露出鄙夷的表情,不耐烦的敷衍。
当他在家乡看到她角色上的另一面时,有可能会对她丧失兴趣,回来后抛弃她。
当他在得到旧观念的启示后,有可能会成为她厌恶逃离的一部分,与乡亲一同衡量她,定义她,道德绑架她。
哪怕是处处维护她的母亲,也会无法摆脱旧思想,习惯性地物化衡量她的年龄、样貌、身高……
何况是才认识徐斯人四个月的他呢?
要徐斯人赌上失去,赌上他不会受她的过去影响,要她点头。
方知有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挺任性,也挺自私的。
呼——方知有的心口骤起一阵轻弱的压迫与窒息感,仿佛有人往他的心里踩了几脚。
他终于彻底领会了徐斯人的“我也要做好准备。”
“对不起,徐斯人。”方知有紧贴着徐斯人的体温,心里动容道:“谢谢你,徐斯人。”
徐斯人的鼻尖冒出一声轻笑,她抬起身体,凝着方知有。
她没想到方知有的眼眶渐湿,她诧异于他情绪的起伏,又见他低下眸,密而纤长的睫毛,藏住他的所有心事。
她没太明白他,也好像有些明白。
到底,到底,是他真心在意她的处境与感受,不舍得她受到一点委屈辛苦。
爱是心疼。徐斯人真的感受到了。
车里的温度渐渐闷热,徐斯人眨眨眼,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她利落打开车门,率先从方知有身上退下,跨出去。
入秋后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提神醒脑。
徐斯人站在车门边长呼了一口气,把心里的酸劲儿,跟着彻底透出去。
她转头,重新朝车里的方知有伸出手。
方知有看过来。
徐斯人故作轻松道:“走吧,我的爱人,难道你还想在车里过夜?”
方知有伸出手,紧紧抓着徐斯人的手,他从车里跨出来,墙一样重新伫立到她身边。
徐斯人牵着他,一步一步回到他们的家。
空旷的楼道,沿路的感应灯一盏一盏的亮。
徐斯人盯着他们同频而行的脚,思考心事,直到方知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冷静又肯定。
方知有:“徐斯人,不用你替我买任何东西,你把叔叔阿姨和其他亲戚们喜欢的东西列给我就好了,我会将礼物备齐的。”
徐斯人诧异地拧过头看向方知有,意外于他竟然将她心里刚起草的计划给猜到了。
方知有:“我明天先陪你去见律师,待见完后,让律师带你去办理资产转赠登注的手续,争取在回家前办完。先拿到了手,你爸妈也放心些。”
“后面的事,我就不陪着你去了,我们兵分两路,我去买礼物,准备些东西。——你相信我,我会做好的。”
“对了,去你家的几种交通方式没有直达,无论如何都得转三趟,我们带着行李不方便,反正也只是700公里的距离,我们开车去吧。”
“咱们提前3-5天出发,每天只开100-200公里,沿路落脚,在当地休息,尝尝当地的美食,就当秋游了。——咱们不赶路,应该不会太累。”
“攻略我来做吧,我抽空看看。做一个笼统的规划,到时候再机动行事,如果你有想要途径的城市,你再告诉我,我们一起去……”
方知有几乎是口若悬河,点燃的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又一阵。
他几乎将所有需要操心的事都揽了过去,不嫌麻烦,甚至很积极热情。
一股暖流涌进徐斯人的心里,她的嘴角缓缓荡出一抹笑意,她侧过头,看向她身边的男人。
暖亮的光线,柔焦他的脸。
他矜冷锋利的容颜,因为频繁的絮叨而亲切庸和,目光沉湿,透着淡淡的忧思与在意,薄唇不断地挣动,一下下盖在她的心尖。
一时冲动,催促着她,占据着她,徐斯人拽着方知有胸前的衣服,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拉扯。
她心潮澎湃地踮起脚尖,无比期待地仰着头,靠过去。
“叮叮叮……”金手镯撞击的清响,一夜如梦。
她亲吻到他的下巴,她忍不住吟吟而笑。
“怎么还偷亲我呢?”一切言辞被打断,方知有愣愣抬起手,摸了摸被亲吻的地方。
被甜蜜覆盖的伤口,反复变化,方知有低下眼眸,见徐斯人两眼弯弯,笑嘻嘻地仰望着他。
她眼里的爱意纯粹,一张干净的笑容与白皙的脸颊,透着童真。
方知有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紧跟着,他反手搂住徐斯人的腰,主动俯身。
他压下身高,诚实地靠近她。
薄唇仅悬在她的正上方,咫尺之间。
他没有吻她,而是用一个问题变相索吻:“徐斯人,不想我废话,那你应该吻的——不是下巴。”
墨瞳,薄唇,轻轻滚动的喉结。
方知有目光如炬地噙着她,像看到心仪的猎物,却不敢妄动。
徐斯人不禁心花怒放,她忍不住翘了翘眉头,得意地摇头晃脑,一阵故意拖延。
直到方知有抿平唇角,微抬起身子,她才伸出手,圈住方知有的脖子,继续将他锁在自己身前。
徐斯人红着脸,一双眼不止地眨,半晌,她终于能压下心里的羞涩,坦白从心道:“方知有,我真喜欢你呀。真的真的很喜欢!”
欢喜。心里很甜。
察觉到徐斯人这回是真的放下防备了,方知有也跟着轻松地笑了起来。
他朝徐斯人轻挑眉头,语气闲懒中又带着点赖皮撒娇的意味,浑不吝儿地揶揄道:“哦?没感觉到……看来还是觉得清静?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哈哈!”徐斯人皱了皱鼻头,终于贴了上去。
沾着他湿润的吻,沾着他湿热的体温。
那个在梅雨季里,一直努力将自己捏造成值得被爱的小孩,终于在23年后的秋天,一点点被晒干。
徐斯人:“方知有,你现在能感受到了吗?”
徐斯人的家, 起初在一片连绵青山的尽头,后来,爸爸带着妈妈下山, 紧跟着时代, 满镇刮了几年大白,一点一点, 把家搬了下来。
起初是租房。
第一间是被岁月腐蚀冒着气孔的土泥巴房,凹凸不平的泥巴地,吱吱呀呀的老木门,仿佛随时要倒塌的模样。
每当狂风骤雨, 徐斯人都会偷偷看一眼另一张床上的哥哥,胆战心惊。
第二间是街对面的红砖房,白墙水泥地, 牢固紧实的铁门,住在二楼的房东一家,都令徐斯人心安。
徐斯人不再惧怕雷雨天, 并且开始有了第四套、第五套、第六套衣服。——是房东阿姨给的,她女儿穿不下的旧衣服, 成了徐斯人的新衣服。
一直住到12岁, 新世纪的春风彻底吹进来。
一边暴力争吵, 一边携手并肩的爸爸妈妈, 又攒了些钱,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妈妈买了一块二手地, 地上连着的三层楼, 成了他们的家。
徐斯人还记得她们搬进去的第一天。她跟着家人把床柜桌椅一件件搬下来,把行囊搬下来。
虽然房子不是很新了,白墙发灰, 还有各种被蹭上的脚印,但徐斯人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在这间房子里,徐斯人又住了6年,直到她考上大学,她带上她所有的行李,刚好装满一个24寸的行李箱,她离开了这里。
大学四年,徐斯人回家的次数并不多。
回家的车费,省钱版加起来一共是362元,选一班绿皮硬卧到市,转大巴到县,再转班车到镇,加上倒车的时间,共需要11个小时。
压缩在一起是11个小时的路程,在这一趟被拉的更长,方知有开车载着她,一天只赶百里路,是旅行也是回家。
徐斯人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她在他乡时,总是想念家人,想念故土,可真到了回来的这一天,离得越近,她越想逃。
真正到了家门口,她又磨磨蹭蹭,连打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
她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看着前面不远的家。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追风少年,从车前一晃而过。
少年刚飙出不远,便在前面拐角把车转了向,重新迎面骑回来。
两只腿外扒,踩在车板上的半只脚露出鞋底,一副吊儿郎当的地痞样,搭配褪色的绿车壳儿,将小镇社会青年,彰显的淋漓尽致。
少年的面部轮廓流畅,五官也精致小巧,标准的浓眉大眼,眼睛又大又亮。
他咧着嘴,笑的清爽憨正,眼放精光,打量着徐斯人正坐的库里南。
小镇鲜少进来这么好的车,他欣赏地把车看了好几眼,见要开近了,他不想车里人笑话他没见识,便把头一撇,歪着嘴一脸轻蔑地继续往前。
徐斯人的目光始终擒在少年的脸上,见电动车又要开过去了,她下意识将车门拉了条缝,大喊道:“哥!!”
“嗯?”徐耀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一把捏死刹车,在车子不受控地继续往前蹿了几轮时,他把脚往地上一踩,屁股一颠儿一颠儿地,踉跄把车停下。
库里南的车屁股正对着他,他往自己的前后左右看了一眼,方圆10米内没瞧见人影。
幻听?肯定是幻听!总不能是撞鬼吧?徐耀宗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脸皮抖了抖。
“噔——”库里南车门被推开的轻微声音从背后传来,徐耀宗下意识跟着动静往后看了一眼。
便见里面站出来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衬衫,外面搭一件粉紫与灰黑相间的条纹开衫,一条黑色的百褶长裙……
这人……怎么还越看越眼熟?徐耀宗拧着脑袋把徐斯人看了半天。又因为她的衣服和打扮太过于富贵气质,不敢瞎猜。
人都有相似之处。但人不能随地认妹。
徐耀宗咧了咧电动车车屁股,还在犹豫。
“滴滴滴!”后面骑来的电动车按了按喇叭,路过徐耀宗时,还朝他翻了个白眼,扯着嗓门提醒道:“哥们儿,车停路中间是几个意思?碰瓷啊?”
“碰你吖的!你……”徐耀宗脾气一急,两眼一瞪,目光追踪,脚已经踏上车,正要拧把手呢。
“哥!你别追了!”
身后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这回徐耀宗确认了,不是幻听。
徐耀宗愣了愣,他再次拧过头往车后面看了一眼,目光不咸不淡。
发现徐斯人一夜暴富的境遇,哥哥的神情里既没有流露出惊喜与贪占,也没有流露出怀疑与嫉妒,他的平静到徐斯人心安。
徐斯人双手互掐着,扭扭捏捏,有些不自在。“哥,妈都有跟你们说不?”
徐耀宗的眉头动了下,渐渐眼中一定,他扭着车屁股,愣把车往路旁的人行道上一骑。
娴熟地把脚蹬往下一踩,把车头一歪,支出小三角的造型,将车停树下了。
车钥匙拧锁住车头,他拔下钥匙,捏在手里,一屁股抬起来时,车子也跟着浮起来了一点点。
他跨下车,两只手捏成拳捶在身体两侧,脚底轻盈如飘,往徐斯人跟前走近。
越近身子越低,越近姿态越猥琐,到最后,徐耀宗近乎于探头探脑,一味将视线往车里钻。
徐斯人特别能理解徐耀宗这幅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她心领神会,主动要去拉后座车门,给徐耀宗看看车里的情况。
“哥?没见过库里南车里的配置吧?你……”
“看个球车。”徐耀宗毫不客气地啧了她一句,眉头瞬间紧拧在一起,他抓了抓头发,毛躁道:“你那个土豪男朋友呢?亮出来我看看。”
徐耀宗嘴里跟点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还直拿眼睛往徐斯人身上打量,探视她的反应。
徐耀宗:“要我说,妈还是电视剧看少了,竟然忘了问你,他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哎,你当年抱着手机看《遇见王沥川》,我还觉得你不切实际,真没想到,你还给我搞上戏剧来源于生活了。抄别人桥段了吧?又拯救上了吧?”
“......”徐斯人掏了掏耳朵,见徐耀宗越靠越近,她气沉丹田,面朝他耳边尖声喊道:“其实是他s人被我看到了!”
“哎哟我去!”耳朵被炸了。
徐耀宗惊恐地按住耳朵,往旁边连退了几步。
他瞪了徐斯人一眼,暴跳如雷道:“徐斯人,矮穷矬你哥已经占了两样了,你再给你哥吼聋了,我腻天空!我这辈子还能找到老婆吗?”
“......”徐斯人崩了崩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被徐耀宗的自我调侃逗得噗嗤笑了起来。
徐耀宗见徐斯人没那么紧张了,便也跟着咧嘴乐,顺带把胳膊支在车顶上,吊儿郎当斜着身子。
再趁着徐斯人不注意,偷偷俯下身,顾不上猥琐地,把脸往车玻璃上一贴。
徐耀宗小声嘀咕道:“外面动静这么大都不出来看一眼,这车的隔音有这么好吗?别是个聋子,在擦助听器呢?”
徐耀宗不断尝试各种偷看的角度,他打量半天,才发现——
徐耀宗咋舌:“贵车是不一样啊,里面真是一点也看不到。”
“别看了,人不在车里头。”徐斯人单手撑腰,把下巴往门口的水果店一扬,提醒道:“那儿呢。”
“买水果去啦?什么身价啊,就买点水果做见面礼啊?失礼!荒唐!”徐耀宗唧唧歪歪地挑起一边眉头,端起大舅子的风范,很嚣张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高大强壮,冷面厉眼的男人,大步流星,转眼逼近。
山一样的气场,压过来,带着被晒暖的秋风,瞬间扑到徐耀宗面前,只有176cm且体型偏瘦的徐耀宗,有种被临头给了一闷拳的感觉。
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后背贴在车上。
滑稽的姿势,顶着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徐耀宗直愣愣看着方知有,眼睛明亮澄净,一张脸带着几分呆愣愣的傻气,又透着憨厚淳朴。
方知有的目光在徐耀宗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确认着他与徐斯人相近的五官,以及眉眼中再熟悉不过的和善气质。
方知有嘴角微微上扬,礼貌地朝徐耀宗点头示好:“你好。”
“……”好不到哪里去。
离远了看就觉得挺男人的了,离近了看更是英俊冷艳。
这是他妹夫?怎么跟徐斯人说的一模一样啊?还真是高富帅!
徐耀宗的眉头微平,他狐疑地看了方知有几眼,再打量上方知有两个手各提着4箱水果,他的嘴蠕了蠕,张来张去,说不出一句话。
徐斯人脚底挪了几步,靠近徐耀宗,故意压低声音调侃道:“哥,赶紧冲过去热情地抱住他呀,顺便偷偷摸摸他的腿,看看是不是假肢……”
“大变态!”徐耀宗下意识避嫌地往旁边躲了躲,侧背着对徐斯人。
余光偷瞥着方知有的反应,徐耀宗斜眼瞪了徐斯人一样,鼻孔出气道:“不好笑!”
“哈哈哈哈。”徐斯人捂着肚子乐了起来。
她竖着大拇指,指向方知有,跟徐耀宗介绍道:“我男朋友,方知有。”
又把身子偏换方向,指向徐耀宗,介绍道:“我亲哥,徐耀宗。光宗耀祖的耀,光宗耀祖的宗。”
这通介绍,直把徐耀宗的脸羞的臊红,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急地直朝徐斯人摆了摆手。
“想临时刨个地洞钻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别点哥了......”徐耀宗暗暗站端正了些,顺带着自我挖苦道:“自哥高三那年只考了352分,在网吧里哭了一整晚开始,哥算是彻底明白了......
还是当屌丝活得轻松。——哥这辈子不拖你后腿,你也别嫌弃。"
徐耀宗与徐斯人随口说了几句真心话,转眼又端起长辈的架子,主动朝方知有走近几步。
老陈在在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他歪着脑袋去看方知有,变着法儿地夸徐斯人:“光宗耀祖的事,还是得交给徐斯人……
你别看她长得跟花瓶似的,这孩子脑子可好使,从小就读书不错,性格也开朗,做菜好吃做事轻快,又乖又懂事,为人善良处事踏实......”
徐耀宗本来就是想说点好话,哪想到他越夸越上头,越夸背挺的越直,越夸站得越正。
徐耀宗大手一挥,认可道:“我妹真是没什么缺点,除了我家太穷了,养的她也土扣土扣的.......”
“哎呀哎呀!”倒把徐斯人听的脸热,不好意思呆下去了。
她走上前搡了搡徐耀宗,打断他,给了他一拳头,嗔他道:“搁这儿开表彰大会呢?放心吧,苟富贵,勿相忘,你是我哥,我绝不......"
“得得得!"徐耀宗反手捂住她的嘴,“没点你,没想让你伏哥魔!别瞎说了。咱家活得下去,用不着你来倒贴。你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徐斯人看着频频观察方知有脸色的哥哥,只觉得心里一阵暖热。
初回来时的不安在插科打诨中散了不少,她拽下徐耀宗的手,呸了几下,嫌弃道:“手有点臭,你摸屎了?”
“......”欺人太甚!
可惜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跟徐斯人打架。
徐耀宗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回家再说吧。”
徐耀宗觑着这排房子中间的一栋,扬扬下巴,对方知有道:“我妈听说你们今天回,今天赶早就去买了鸡鸭鱼肉,可新鲜了,你就敞开吃吧!走!”
“好。”方知有配合地点点头,又主动往前走几步,直接把手里的水果塞给徐耀宗。
“......”这也太......
徐耀宗愣了一下,又不想摆脸色,便配合地打圆场道:“真是赶早不如赶巧,这路过呢,刚好给你们搭把手了.......”
徐耀宗话还没说完,便被方知有打开的后车座上。
堆成上的高档礼盒映入眼帘,直接把徐耀宗惊到直咽口水。
他看到两箱茅台,两箱合天下时,感觉这两人是要办订婚酒。
再看到里面还有一叠新买的苹果系列产品,又觉得可能是要搞直播抽奖。
等方知有打开后车厢,他歪着脑袋一看,又见五颜六色一大堆。
这些有钱人,正令人......徐耀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也不自觉地上翘。
重视就好,重视回来见家长,就是重视徐斯人。
徐耀宗心里松了一口气,再顾不上两人,转身就开始往家赶。
脚底喜庆生风,徐耀宗边走边喊,吆喝声里藏不住的炫耀:“爸!妈!赶紧出来搭把手吧!你们的女婿回来了!”
妈妈在厨房里炒菜, 因为屋子的装修还停留在20年前,没有抽油烟机的厨房里,不断飘出油烟。
徐斯人隐隐闻到红烧猪蹄的香味, 软绵的胶质, 清淡的甜味,记忆里填满口腔的弹滑, 勾起津液。
她手里还端着一堆礼盒,虽然行动不便,但在路过厨房时,还是没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灶台上的两扇小排气扇聊胜于无地转动着, 高压锅也在不断喷气,正拿手背揩汗的妈妈,双眼紧盯着锅里, 颠勺儿的手铲的飞起。
“妈!”徐斯人声音轻快地喊了一声。
妈妈瞬间转过头,嘴角绽着一抹欣然的笑意,朝徐斯人点点头道:“饿了没?马上开饭。”
“好。”徐斯人咧着嘴笑, 她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方知有,对着他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眉。
方知有心里意会, 顺势往门框里挤了挤, 把自己的脸搁到徐斯人的上面, 他看向屋子里, 刚好对上徐斯人妈妈的眼睛。
“阿姨,你好, 我是徐斯人的男朋友, 我叫方知有。”方知有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
“哎哟,你好你好, 欢迎欢迎。”妈妈两眼弯弯,笑得慈眉善目,她热情地回应着,顺手把灶上的火给关了。
放下铲子,沾着油渍的粗糙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妈妈从阳光直晒的灶台边,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目光一直盯在方知有的脸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