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想给老板一个家by春甜花花
春甜花花  发于:2025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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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真蠢。
徐斯人揉了揉眼睛,她将心情重新整理,再抬眼,她看进徐耀宗的眼睛,认真道:“哥哥,你的人生……那就按你说的,我不插手帮忙了……”
“啊?”徐耀宗没想到这话题怎么就突然扯到自己头上了,他还以为徐斯人在跟他说气话,待缓过神后,赶忙点点头。
他觑着徐斯人,腆着笑,颇有些赔礼道歉的意味,拘谨道:“可以可以!你……你……哥今天有点多嘴,有点干涉你……你别生我气啊……”
徐斯人摇摇头,只围绕着自己的打算,继续道:“哥,我准备去市里给妈妈买套房子。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再吵架,妈妈就有地方去了。”
徐斯人握着行李箱的手逐渐用力,用力到不可抑制的打颤。
轮子被偏重压来的力,推远了一些,徐耀宗察觉后,掌心使劲对抗,又将它稳住了推回来。
他悄悄用更多的力气去平复,维持表面,让徐斯人的情绪看上去自然平静。
实则一直活在树荫底下的潮湿心事、情绪,也如大坝崩堤,轰隆隆将他掩盖。
他被情绪吃透,却有些麻木,反应不过来。
他愣愣道:“妈妈是应该离开的,妈妈去住大房子好,妈妈在这个家里受了太多委屈……”
“你不想让爸爸去住,我就不让他去……我都明白,他从小就重男轻女,他对你们动起手,总让你们滚出家里,但我是他的根,他从来不说……”
“哦对了,徐斯人,后天参加完徐静的婚礼,你就走啊,别多留了。其实我知道,你在这家里,心里没有一天是真正轻松的。”
“呼——呼——”
风里女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颤腔。
她好像在笑,在期待,好像只是风在哭。
徐斯人:“哥哥,我会离开你们的,我会走的远远的,过的好好的……只是,我想你跟妈妈,也能过幸福的日子。”
徐斯人:“哥,你答应过我,你会保护好妈妈。所以,一旦这里让你们痛苦,你跟妈妈一起离开,去住新房子,大房子吧。”

方知有挑选的礼物, 合起来,够买徐斯人现在住的这栋自建楼了。
在他赠送的礼物里,爸爸将戴上劳力士, 妈妈将戴上金手镯, 徐耀宗将戴上了Apple Watch。
在他赠送的礼物里,爸爸将系上LV皮带, 妈妈将挎上爱马仕包包,徐耀宗将穿上全套阿玛尼西装。
在他赠送的礼物里,爸爸的华为将换成华为三折叠,妈妈的红米将变成苹果17, 徐耀宗的苹果8将更新成苹果3件套。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燕窝补品,沿途特产, 是准备分给其他亲戚的。
当妈妈正在一一分批,规划着把什么礼品送给哪家的时候,在外面刚刚“算计”完这个大富翁的两兄妹, 终于各怀鬼胎的回到了客厅。
徐耀宗看了一眼分对堆的礼物,抿唇沉默, 他刚想再对徐斯人使眼色, 哪想到妈妈直接将给他准备的苹果3件套往他手里一塞。
妈妈歪着嘴角, 一脸揶揄的模样, 隐含高兴与怅然,“拿着吧, 小方给你买的, 都是最新款,顶配!这回用不着羡慕别人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徐耀宗一如往常,坚持不承认贫穷给他带来的羞辱和重击, 他觑了一眼妈妈的脸色,狠狠把嘴角一绷。
妈妈发现徐耀宗和徐斯人都在看自己的脸色,她伸手戳了下徐耀宗的脑袋,坦诚道:“少嘴硬了,羡慕就羡慕呗,我们也没办法……”
“再说了,我跟你爸伤心的不是给不了你们好条件,害你们受欺负,我们难过的是我们就只有这么多本事,对你们,想给也给不了,无能为力。”
妈妈的几句心里话,说的徐斯人鼻酸,她揉了揉眼睛,干脆顺势将徐耀宗推到沙发上坐。
徐耀宗抬头看她,她便大眼瞪大眼地看回去。
徐斯人:“赶紧拆,你还是小时候诚实,你朋友把辣条袋子给你舔的时候,你一边舔一边哭,还要拉着我去偷偷捡铁卖……”
徐耀宗:“方知有贿赂我也没用,我是你哥,不是他哥,我不可能帮他!总之我的态度是不会动摇的!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许忘!”
兄妹两异口同声。
一个大大方方地挖苦,一个鬼鬼祟祟地警告,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压住另一个,明明声线在打架,可他俩都听清楚了彼此在说什么。
徐耀宗的脸颊瞬时间红了,他瞪着徐斯人,无语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没忘?你是不是想笑话我一辈子?”
徐斯人还陷在他富贵不能淫的态度中。
她看着徐耀宗,头一回没那么讨厌自己有个哥哥,她退让道:“现在就忘!哎呀,哥,赶紧拆礼物吧,拿到礼物还不开心?皇帝都没你这么难伺候!”
徐耀宗嘀嘀咕咕道:“说什么皇帝?爸爸还在呢,我顶多是太子。”
徐耀宗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他掩饰地抹了抹嘴,却也抑制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多年来永远都在落伍的人生,与突然的满足形成巨大冲击,活在夹缝里的徐耀宗感受到了一股堪比“中彩票”一般的惊喜。
他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膝盖头上属于自己的礼物,他小心翼翼撕开塑封膜,拆出里面的耳机和手机。
他戴上苹果耳机,降噪的功效让他感觉像是闷在鼓里、水里,他的世界变得更安静,安静到直面自己的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无意识地摆了摆脑袋,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打出节奏。
“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徐斯人的嘴角翘了翘。
徐耀宗看徐斯人嘴巴在动,看徐斯人正在看自己,虽然没听见她说什么,但徐耀宗几乎是立刻不笑了。
徐耀宗摘下耳机,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严肃地又强调了一遍:“徐斯人,你记住,你是最好的,就算没方知有,也能找到另一个懂得爱你珍惜你的好男孩,你不要犯傻。”
23年没得到过这么多的肯定,这一次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
徐斯人红着眼点点头,嘴巴有被口沫粘住的感觉,她张了张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噔噔噔!徐斯人!徐斯人!你回来了吗?你家的门我打不开了......可以帮帮忙吗?”
是方知有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徐斯人遁着声音往外走,跟妈妈擦肩时,她看了妈妈一眼,确认道:“方知有是在厕所吗?”
“对对。”妈妈赶紧摆了摆手,让徐斯人去帮忙,“他去了有一会儿了,咱家厕所的锁......还是老问题,我忘记了跟他说了。”
“哦,好。”徐斯人的脚步快了些,她赶到厕所门口,见到玻璃上,一道大影子。
“方知有?”徐斯人敲了敲门。
“是的。”方知有的声音闷在里面。
“好的,不好意思,我给你开门。”徐斯人感觉自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心里敏感地缩了一下。
“不好意思,这个门锁,当时装修的师父没将锁与锁口对齐,所以开门的时候,得往上面托一下。”徐斯人边解释边动作。
“啪嗒——”被往上托了一下的门,终于不再如同死结一般,紧扣成困境。
察觉脱锁后,厕所里面的方知有将门往里一拉,门被缓慢地彻底地打开。
随之涌来的是憋闷的潮气,带着淡淡的化不开的霉味。
其实这些熟悉的味道,徐斯人已经习惯到闻不出来了,可是这一天,当她需要替方知有将门打开,当她需要在他面前揭开她人生的短处。
她又一次闻到了。
她呆在原地,心房如同经历着一场地震,有灰尘扑簌簌的掉下来,将她埋没。
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互相捏攥着,指尖用力到充血,颤抖......
可无论徐斯人的心里如何破碎,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方。
那是她习惯性的伪装,即便贫富悬殊,即便落魄潦倒,也要勇敢地望回去,看进对方的眼睛。
窄宽不足1.5m的洗手间,横着精壮的方知有,空间越发拥挤。
方知有低着头,目光恰恰落进徐斯人的眼睛,墨黑的眼珠情绪很浅,他面上的表情很淡,依然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稳重模样。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徐斯人依然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将路让出来。
他停止再向前,继续任徐斯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脸上。
他理解徐斯人势必要在他的表现中找寻出蛛丝马迹的决心,他能猜测到她此刻的心情,他心如明镜。
他听得懂徐妈妈的那句“没听说过谁家少爷会爱上服务员”,也听得懂徐爸爸的那句“还争气?多争气?”。
徐斯人最信任的亲人在否定她,怀疑她,徐斯人是从一堆废墟里走出来的。
走出来,是她的能力,可她身上沾染着的来自废墟的污秽,却让她看不情在阳光下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不值得更好的人,不值得被人挺身保护,她习惯了呆着更恶劣残忍的环境下,一边不断加强钝感力,一边压抑、对抗着早已渗进骨子里的敏感与自卑。
她看上去总是没心没肺,无坚不摧,可其实,早已习惯受伤的她,也是最渴望被坚定的选择,最需要被推开也会缠上来的爱。
“哒、哒、哒.......”永远拧不透的水龙头,一颗颗地漏下水滴。
方知有抬手,拍了拍与他头顶几乎紧挨着的门框,对徐斯人露出一抹浓情亲密的微笑。
徐斯人的眉头似乎动了一下,她开口,语气平静到有点诡异,“方知有,我给你定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店吧。”
方知有的目光凝在徐斯人身上,他其实知道徐斯人为什么这么决定,可他故意换了方式理解。“为什么啊?”
他的眉头微动,露出一丝略带诧异的表情,他抬手挠了挠脸,不确定地试探道:“你哥又后悔了?怕我对你做什么,所以不让我住你们家,跟你睡?果然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
方知有的反应,令徐斯人猝不及防地拧了拧眉头。
她的背后生出一阵燥热,好像夏天的某一刻午后,太阳晒进她心底深灰色的角落。
她是很喜欢被光光顾的时刻的,她更喜欢这种不用畏缩,也不会被嫌弃的感觉。
她试着,试着,松开手脚,不去遮挡她世界的贫瘠,一股奇妙的期待,在她的心底越烧越旺。
会吗?会吗?方知有会是例外吗?不会只盯着她的穷困,只看到她的局促,他可以.......只看到还算勇敢的她吗?
徐斯人有些紧张,害怕失望的她习惯性对自己的期待压制,泼冷水。
她开始更迫切地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出来,却不知道是在期待他后退,还是抱住她。
她迷迷糊糊,甚至语气有些着急。
“不是,方知有,”徐斯人的手拧了拧门把,提醒他:“门锁是这个家里最不值得一提的麻烦,你住在这儿,我怕你不适应!”
“就比如......比如......比如我们家的热水器吧!我们用的是煤气,但是这个煤气罐好像有点问题,每次关水,通气都会被堵住,我们得先关煤气,把管子拔开,放掉里面的余气,再重新装上,开闸......”
徐斯人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她边强调,边拿门旁边的煤气罐示范了一遍。
当管子里的余气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闻到了空气中不安全的味道。
易燃的,易爆的,不能见到星火的危险,平白展现。
是无论是谁,都能轻松地下定论:它应该被淘汰,应该被嫌弃,应该被否认。
这被时代淘汰的、老旧难用的电器,这化进空气里的,残留在他们鼻腔的瓦斯味。
徐斯人的嘴渐渐闭上,她觉得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的手抖了抖,最后还是熟练无误地将皮管子装回去。
她直起身,重新看向方知有,也看着自己死水一样彻底平息的心。
她后悔了,后悔刚才怎么会那么冲动。
她也是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要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缝在她人生里的灰扑扑的补丁。
“好的,我知道了。”徐斯人听见方知有的声音,干干净净。
她的眉心动了动,她看到方知有看着她,一副记住的模样,认真点点头。
依然是那副淡然平静的脸,深邃,精致,带着让人倍感疏远的贵气,他说:“晚上洗澡前,我会注意这些。”
方知有走出卫生间,走到阳光里。
原本阴暗的光线彻底在他脸上褪尽,他脸颊上金灿灿的暖阳,令他越发耀眼。
方知有的嘴角淡淡上扬,他的笑容柔和干净,他说:“徐斯人,其实这没什么。”
“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曾在别人的故乡,垫当被歧视的底层,也曾半工半读,也曾吃过不少散发腐味的肉,也曾因为气不通火不足而挨冷受冻......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只有光鲜的一面,我不否认我曾经的落魄,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挑剔你。”
“相反的,我只是很庆幸,庆幸我成功了,庆幸我名利双收,更庆幸如今,贫穷对我而言,恰恰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也最不是问题。”
方知有的眉眼认真,带着淡淡的暖和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徐斯人的脑袋,带着宠溺与亲近。
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分享他心里的感受,他说:“徐斯人,当我真正拥有了财富,我反而能看见比财富更重要的东西。”
朝徐斯人温柔倾斜的爱意,令徐斯人下意识地低了低眼,她躲开他直视而来的目光,也分不清心里的情绪。
财富,徐斯人想到她账户上躺着的七位数存款,她明明已经拥有了,可却没有实感。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所被浪潮推着向前的小船,她不知自己怎么就抵达了金山银山堆砌的彼岸,她拥有了她所幻想的一切,却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依然被贫瘠牢攥着。
低着眼,她看见她的裙边,昂贵的布料,剪裁前卫的设计,她看见一个更好的自己,让她陌生,也让她重新抬眸,看进方知有眼睛。
徐斯人听见自己问出声,声音很轻,仿佛怕吵醒谁的梦:“是什么?”
方知有淡笑,依然是那张如同被雕刻般刻化分明的脸,棱角却像被砂纸打磨过圆滑,柔和漂亮。
这一天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快速翻过,那些司空见惯的人性,几乎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倒是某些美好的瞬间,一张张和徐斯人相近的脸,带着相同的、复杂的笑意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
虽然方知有很确定自己不适应这里,更不可能没苦硬吃,在这里久留。
但是他也不否认,这里的确有一些曾令他侧目的,欣赏的一面。
那也是他喜欢徐斯人的一面,喜欢上徐斯人的原因。
他一直眷恋着自己高烧生病时,徐斯人搂着他的体温,也一直回味着徐斯人在夜里打开房门袒露自己时,给他的温柔鼓励。
徐斯人的包容与体贴,善良与顽强,让他觉得人生很美。
那是他在快节奏打拼的时代里,被彻底遗忘的需求,也是他在成功登到顶峰,被曲高和寡的落寞挖空的新缺口。
他在一个最适合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现在,他无比需要徐斯人温暖的爱。
方知有的睫毛颤了颤,他斟酌着,也真诚地,剖白自己。
“徐斯人,你的房间很简陋,可是床上被晒得松软的被子,有着阳光的味道。”
“你的爸爸妈妈总是在否认你,觉得你配不上,可是当他们听到我身体的隐疾,却并没有因此欣然接受我,反而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依然偏向维护你人生的全满。”
“徐斯人,你会不会觉得,这很矛盾,我那么富有,却依然无法将你从你家人那里买走——”
“徐斯人,我已经不需要再用物质填补我世界的缺了,这就是我现在更想要的,比财富更重要的存在。”
“我很想很想你爱我。我喜欢你,我相信你,我敢依靠你,我想如果我的人生伴侣是你,那么就算我的世界崩塌,我被淹没,我也不甘受死。”
“因为我相信,你会抓住我,陪伴我,支持我,你会站在我的左肩,握紧我的手,跟我一起走完所有黎明前的黑暗。”
“我喜欢你的坚韧与顽强,我喜欢这样的你住在我心上,给予我力量。”
“徐斯人,我不喜欢易折的娇花,我喜欢风雨中也能坚韧长高的劲草,我想照顾你,我也想将我托付给你,将我的背后留给你......”
方知有鲜少说出这么多的话。
徐斯人静静凝望着方知有,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浅,嘴角总带着些犹豫,他每一次张口,都有着不易察觉的退缩。
那些在寻找分寸,害怕被拒绝的谨慎,也是徐斯人最熟悉的情绪。
她的掌心不自觉的握紧,喉口紧绷干涩,她在期待,也在害怕,更觉得幸福。
她听见方知有说:“徐斯人,你听过婚姻的誓词吗?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无法将两个人分开。”
“要患难与共诶,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呢?我以前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这是人类的谎言……
但我现在再听到这句话,我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只有你,可以成为大海中定向的锚点,只有你,可以成为心灵避难的寄居所。”
方知有在阳光下朝徐斯人伸出手,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这么一个称不上美好的时刻。
他问她:“徐斯人,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贴满“喜”字的房间, 掩盖着生锈的窗户铁栏,掩盖着把手断裂的衣柜门,掩盖着掉漆的床头。
旧床上放着六床折好捆牢的缎面新被子, 床脚的大脚盆里装满了一双双新纳的鞋, 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塑面行李箱,廉价又喜庆地挨着床尾摆放。
小屋不大, 被旧时兴的嫁妆占去大半后,屋里只站了几个人,都会觉得人挨着人,挤得没地方落脚。
屋里摆不下凳子了, 徐静便坐在床头,徐斯人挨着她坐在旁边,还有2个堂嫂, 2个堂表姐妹,或站或靠,找着屋子的空处, 一齐看着徐静,说着些临嫁人前的体己话。
已经结婚生子的堂姐靠在书桌上, 双手撑着桌沿。
她的目光凝在对面的徐静脸上, 感慨道:“快, 真快啊, 感觉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明天你就要嫁人了。再有几个月, 又紧跟着要当妈了......可是, 总感觉你还是孩子。”
“就是咯!本来也年轻,20锒铛岁……”考到编制的表姐双手环胸靠在床尾,目光在徐静还没鼓起来的肚子上打转, 没滋没味道:“徐静也是闷声不响办大事。”
“结婚生子赶一块儿来,双喜临门呐,一下子倒赶到我们这两个做姐姐的前头了,要说还小几岁......”
表姐嘴里的“两个姐姐”,其中一个,就是徐斯人。
也不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是什么的,这话总听在徐斯人耳朵里,左右别捏,很不舒服。
徐斯人拧着眉转头看了表姐一眼,上下横她,故意阴阳怪气道:“姐这语气,咋还有点吃味呢?
这是看到徐静幸幸福福的出嫁,也忍不住思春恨嫁啦?那你是得抓紧了,都25岁了还没男朋友,这还是考上了编制呢,不该啊!”
“哎!”表姐哪想到这苗头还能指着自己打来了,她重嗔了徐斯人一声,眉头一拧,便跟她拌起嘴来:“徐斯人,别以为你找到了对象,就能在我面前穷得瑟好吧?”
表姐下意识瞥了一眼,看到门口客厅里,坐在破木沙发上,浓颜玉面,画一样精致的方知有。
脚底往回收了收,表姐站直了些,挺起胸膛,目光在气质大变的徐斯人身上逡巡。试图找出徐斯人曾经的影子,试图跟自己比出个高低。
表姐一开口,又是盖不住的酸味道:“你也不看看你俩般配吗?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人骗回来的,人家是真想好了,真愿意娶你当老婆吗?”
表姐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目光晃晃悠悠落在徐斯人的肚子上,心里咂咂,她挑起眉头,突然伸出手,就要去摸徐斯人的肚子。
表姐一脸惊诧地怪叫道:“徐斯人,你肚子不会也......我真是服了,摊上你们这两个妹妹,被大家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女孩都是随便睡的呢。”
表姐靠的近,她话还没说完,徐斯人直接伸掌,正对着给她的嘴巴,利落干脆地连拍了三巴掌:“啪、啪、啪……”
那力度,不重,但也不轻。直接把表姐给打蒙了,全屋子的姐妹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辈分最小,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徐静,趁着表姐一时没反应过来,第一个拉起徐斯人,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到自己的另一边,藏到自己身后。
“徐斯人!你敢打我!”表姐终于清醒过来,隔着徐静手指徐斯人,声音尖锐地叫,一副恨不得跟徐斯人撕扯扭打的样子。
而向来忍气吞声,捏着一副泥菩萨脾气的徐斯人,也是第一次冷着一双眼眸,漠然地看向表姐。
徐斯人:“打都打了,怎么,你还不可置信啊?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装傻?还是真蠢?你出门带脑子了吗?”
“你.......你.......你!”表姐的胸膛起伏剧烈,她的嘴唇微张,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很快就红了。
徐斯人冷笑一声,半点不退让,继续呛她:“你红什么眼?搞得跟我欺负你一样?到底先说错话的人是谁啊?别给我来这一套!”
徐斯人怕伤着徐静,还想主动站起来,哪想到脚才刚踩直,又被徐静硬是拉了回去,一下子又被掖到她身后。
徐斯人嘴里也没闲着:“你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吗?嘴巴太闲就去嗦便桶,别来这里讨人嫌成吗?
徐静明天要结婚了,你要是实在学不会祝贺别人,就带着你的优越感赶紧滚回家,行吗?”
“徐斯人你真的是欺人太甚!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表姐叫嚷了几声,脚下刚要越过徐静。
一旁的堂姐终于反应过来,忙站起来,一把搂住表妹,将人往后拖了几步。
堂姐的手臂用了些力气,把怀里这个紧紧牢牢地捆住了。
她低眼,暗暗朝怀里的妹妹翻了个白眼,再抬眼,目光却是越过徐静,警告地瞪了徐斯人一眼。
堂姐话里有话道:“她没个当姐姐的样子,你就有了?你又是当的什么好姐姐?要你怀孕的妹妹护着你啊?
这也是幸好徐静婆家人不在,明天在酒席上你再敢这样,徐斯人,你看我抽不抽你。”
堂姐作为这堆女人里年龄最大,同辈中辈份也最大的一个,在这个把辈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小地方,有着天生的威信。
徐斯人虽然还是冷着脸,可她也没再顶嘴。
她下意识又想起了哥哥说的“忍”。
好的,忍。
她知道堂姐说的对,一两句难听的,不接话,不应答,没人理会,就会不了了之地翻篇,倒是她这么拿起脾气回应,反而容易闹的人尽皆知。
她不该让徐静为难。
徐斯人缓了缓神色,把全部注意力放回到徐静身上,她把手一张,紧紧搂住徐静。
徐静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徐斯人一眼,目光透着几分拘谨小心。
“别把你表姐的话放心里,”徐斯人温柔地摸了摸徐静的头发,对她莞尔一笑,跟她悄摸摸咬耳朵道:“她就是红眼病犯了,心里嫉妒才乱咬人。”
“她从小家里条件就比我们好,成绩也比我们好,长得也比我们高,这下子一看,你嫁的也不错,我找的男朋友也有模有样,被咱俩赶超了,小公主心里不舒服了。”
徐静一听这话,嘴角小弧度地上扬,看着徐斯人的眼睛,也透出亲昵与喜悦。
徐静:“姐姐,你放心,我没往心里去。我知道我选的路。再说了,什么叫随随便便睡?封建时代都过去了,谁管老古董竖的贞洁烈女碑呀?”
“就是就是!”徐斯人的嘴角翘了翘,搂在徐静肩膀上的手,轻轻地安抚地拍了她的肩。
徐斯人:“静宝,我男朋友跟我说,怀孕是很难的事情,是需要爸爸妈妈真心相爱,宝宝才会到来,你看——你能怀上,这就是爱情最好的证明。”
“嘿嘿。”徐静含羞地笑了笑,跟着祝福道:“姐姐,那我也祝你跟姐夫,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两姊妹靠在一起,这个搂着那个,那个护着这个,好是亲密。
风吹动窗户上沾着的“喜”字,塑料声细碎作响。
徐斯人胳膊上的金镯子,也在她的动作间,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有女人无不羡慕地看向徐斯人两只手上各戴着的三个金镯子,尤其是在想起那是实金足量,她们的心里更是......
“你俩嚼什么耳根呢?”被忽视的表姐,忍不住插嘴道:“又一起说我坏话是吗?还笑?”
两句话,轻易打破了好不容易再次营造起的温馨氛围,堂姐更是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服了。堂姐朝两个嫂子使了个眼色。
她搂着怀里的妹妹强行将人往外带,嘴里还不忘说些场面话:“也聊到9点了,徐静有身子,明天还要早起,咱也走吧。”
两个堂嫂本就处在半亲不亲的身份上,不好拉架,听大姑姐说散场,赶忙点头附和道:“行行行,咱先走吧!好赖这一屋子的红纸都贴好了,也拉了半宿话,咱明天赶早再来帮忙!”
堂姐夹着妹妹,跟在两个嫂子后面,邀人离开,“大嫂二嫂辛苦了,咱一起出去呗,这巷子里路黑,一起走安全些。”
两个嫂子心领神会地抱起拳,摇着手最后朝徐静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徐静,恭喜啊!真好啊,双喜临门,接下来再就是等着喝你孩子的满月酒,真是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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