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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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她只是逢场作戏。
塞手帕是鸨母要求的,她给每一位客人都塞了手帕, 说了那些情意绵绵的话。
不过对尹渊,要特别些。
姒青公子年纪小未经人事,竟对此信以为真。
每天都来找她, 一等就是一整个白天。
她每天忙得很,哪有空坐下来和他说话。
更何况姒青公子每次来都不带钱,她在他身上捞不到任何金银细软。
只带了他养的老鼠。
对,他还说她长得像老鼠。
哪里会有人愿意被说长得像老鼠?
这种分文不给,狗皮膏药似的男人,冷翠烛自是能忘记就忘记。
她本不愿掺合进去,更不愿去见什么姒公子。
但卢妙莲说,她若将姒青劝好了,让他签了地契,到时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这钱不赚白不赚,更何况她需要钱,就像卢妙莲说的那样,傻子才会嫌钱多,做君子也赚不到钱。
宴会定在这月末。
卢妙莲说,到时不但她和李盐商在,还有陈浔大人,以及王节度使。
当然,姒小侯爷也会来。
卢妙莲让她回去不要告诉任何人,毕竟勾结官员开采私盐是遭泄露就要杀头的大罪,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特别是在这县里当官的,更是万万说不得。
“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
尹渊瞥了眼桌上倒满快要溢出的茶杯,抬手将茶杯端到一边。
冷翠烛回过神,才知自己竟将茶水倒到了桌上,忙用帕子去揩。
“又是哪里来的镯子?”
她停下手头动作,摸摸腕上玉镯,哭诉道:“官人为什么老是疑心我呢……”
“没有疑心,”尹渊放下手中书,语气缓和些,“只是问一下,你不想说,就不说。”
“只不过你从前,没这么喜欢戴首饰。”
“你明明就是在疑心,”她把手头湿漉漉的帕子扔桌上,侧过身去不看他,“我在这里坐这么久,你一直在看书,也不理睬我。”
尹渊:“你也没理我。”
她嗔他一眼,理着披帛起身往内室去,半卧在美人榻上。
一天比一天热,她穿的也渐渐少些,更何况是在室内,快歇息的时候。只一件月白色的抹胸裙,光裸的臂上搭了条孔雀蓝丝绸披帛,如水般从双臂垂到地上。
她单手撑着脑袋等,过了许久,男人还未进来。
她没坐住,起身出去找。
尹渊与方才一样,还坐着,只不过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个桦木匣子。
他似是在叠什么东西,叠好后打开木匣。
她走了过去。
尹渊又将才打开一半的木匣合上,面色如常。
“这是什么匣子呀官人?”
冷翠烛努努嘴,坐回方才的位置,与他相对而坐。
尹渊:“木匣。”
“那……”她抚着桌面,方才倒的水渍已经干透,“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呀?能给我看看吗?”
尹渊:“不能。”
一个木匣子而已,为什么不能给她看?
冷翠烛眯起眼。
这里面,定是装了十分珍贵的东西,还是她碰不得的。
……莫不是她的身契?
“不看……”她眨巴眼,背过身去拭泪,“不看就不看嘛。”
“奴只是问一下,官人不想给奴家看,奴就安生地,不去看。”
“嗯。”
待她转过身去,尹渊早低头继续看书。
木匣摆在手肘旁。
她揉揉眼睛,更加确定里面装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不行,她要想办法,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即便不是身契也要去看看,至少能心安。
不然,她要忧思整晚睡不着。
“官人,奴……”
“不能。”
她咬唇,低低道:“奴困了……”
尹渊刚将书页翻了一半,闻言顿了下。
等到冷翠烛站起身理披帛,他才将书页彻底翻过去,抬眸道:“困了就进去睡。”
“官人还要继续看吗?”
“……”
“嗯。”
他又将眼皮垂下去。
她脱了鞋袜躺在床上,心里琢磨怎样才能去看木匣子里的东西,还有届时要怎么对姒青公子识美人计……
乱七八糟的事充斥脑海,她压根睡不着,睁眼望着床幔上绣的粉绒绒、密密麻麻的合欢花,觉得冷,就找了床被子盖上。
有人从外面进来,步伐轻慢,走到窗边拉下竹帘,又将寝屏拉开,挡住床铺,走到床头点安神香。
正好与冷翠烛对上眼。
“呀,娘子,您没睡啊……”丫鬟抿唇,轻声细语,“扰娘子安寝了。奴婢点完香,再给你放下床纱,马上就走。”
“这些流程一个都缺不得,缺了主子要怪罪……”
谁是主子?
总不可能是她吧。
冷翠烛不习惯这么被人侍奉,打了个哈欠,讪地往里钻去,将脸埋进锦衾里。
安神香燃起,袅袅白烟氤氲在床头,淡雅清香让她胡思乱想的脑袋终于歇下来。
欲眠未眠之际,她迷蒙间瞥见男人坐在床边,盯着床头那炷香。
烟雾弥漫在他身侧。
“……官人?”
“嗯。”
“你不看书啦?”
“嗯。”
“戴着镯子睡好硌,”她朝他伸出手,“官人帮我取下来吧?”
尹渊并未拒绝。
但他也没应允。
他坐在床边沉默了阵,待到冷翠烛手臂抬僵,无力垂到床铺,他才将那只手搁到他膝间。
握住她手腕,顺滑地将手镯褪下。
“这手镯于你,大了。”
她笑道:“不合适的首饰多了去,喜欢就行。”
“说起来,官人为什么非觉得这手镯是旁人送我的呢?我也可以自己花钱去买呀,戴来给官人看。”
尹渊:“我从未说过这镯子是旁人赠的。”
“我问的是,从哪里来的。”
“……谁送的?”
“一个朋友。”
“男人?”
“……之前相好的姐妹。”
“她有无婚配?”
冷翠烛不明白尹渊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算有吧……”
“男人?”
“奴说了,就是之前相好的姐妹。”
尹渊又问了遍:“她的伴偶,是男人?”
“……当然是了。”
她更加不明白,但眯眼瞧着,尹渊似是松了口气。
“那手串也是她送的?”
她又不如实回答了:“是,是她送的。”
尹渊凝着她未说话。
她被盯得发怵,合上眼皮,但眼珠子还时不时转转。
滴溜溜转了几圈后,她紧闭的眼皮被按住。
按得紧,隔着层皮压着她眼珠子。
就像从前她隔着层皮抚腹中的婴孩般,现在他抚着她,像是要将眼皮下的东西抠出来般,死死按住。
转不动了。
那力道愈发得重,她被按得眼睛痛,忙去打男人的手。
打在男人手背,偏头躲过去。
眼皮直跳。
尹渊沉吟片刻:“我还以为,是你情夫送的。”
他似是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毕竟你之前收了他一对耳环。”
“我怎么能够戴着他送的东西来见你。”
她掩目长叹:“我怎么舍得……”
“为什么?”
“那样做,定是会遭天谴的,官人知道了也会难过。我怎么舍得让官人难过呢……”
全是假的。
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真话。
但她说的,全是尹渊想听的话。
他想听,她就说给他好罢。
这样相方心里都宽慰。
她不说话,她说好话。
从前一直这样过下去。
尹渊也叹了声,而后,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更往里睡了些,侧过身背对他。
一枕浓睡。
翌日,她醒时身边已没了人,只床铺上残余的压痕能够佐证,尹渊昨晚睡在她身边。
床头香还在燃,烟交雾凝,触纱也不断。
尹渊坐在外头的书桌旁看书,坐的还是昨日那个位子。
木匣摆在桌上。
她披了件外袍,径自坐到男人面前。
“天还未亮。”
“官人天还未亮就起床看书?好刻苦呀。”
“……”
她凑到男人跟前:“官人看的什么书呀?”
“这些字,我怎么都看不懂……”她随手指了书上的两行字,抬头冲他笑,“官人,这些字怎么念?”
尹渊瞥她一眼。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他又瞥她:“不如怜取眼前人。”
冷翠烛不懂那首诗的含义。
大多数诗她都看不懂,也从没想过要懂。
她只是拿这当个由头。
“官人认识这么多字,怎么不认得我脸上现在写了个什么字呢?”她笑眯眯道。
“你脸上没有字。”
语毕,男人紧接着说:“……什么字?”
她握住他拿书的手,覆在自己面颊,勾唇浅笑:“看清楚了吗?”
尹渊还真仔细去看。
从青黛色的双眉,到微微颤动的眼睫,靥面的几缕红血丝,最后落在唇瓣。
见双唇翕动,缓缓吐露出话。
她说……
她什么都没说。
指尖轻弹他眉心。
“你脸上倒是有个字呢。”
尹渊眉头舒展些,眉心的粉红印子颜色愈深。
她单手托腮:“王八蛋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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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晏殊

第43章
“你就舍得让我一个人睡着, 自己起来看书?”她夺过男人手中书,随手翻几页,“有这么好看吗?”
余光落在桌上木匣。
她起身, 坐到了桌上去, 双手撑在桌面。
男人站在她面前,拨开她肩头发丝, 指尖攀到她脖后,轻扯脖间的抹胸带子。
淡绯色的带子全散开, 紧接着, 她身上其余衣物, 也一件一件地散开, 堆满桌后飘然落地。
她仰起头, 墨发披散:“好冷呢。”
男人未有答复,揽住她腰肢, 将她从桌上抱起,往寝屏后去。
冷翠烛倏地:“等等……”目光落在桌上木匣。
“就在那里吧?”她支起一个笑, “那里挺好的。”
“你的心思不在这。”
尹渊说着,将她撇在床上,分开她并拢双腿。
“泠娘,你想知道那匣子里藏了何物,对吗?”冰凉的指尖抵了上来,狎弄着, 他不甚怜惜。
“嗯……”
她唇瓣咬得血红。
“你非要看?”
“不可以吗?”
“可以。”
尹渊收回手,揩在她膝弯, 出去拿匣子。
她空落落的,心痒难耐,曲腿等他, 双手抓着床纱。
过会儿,尹渊带匣子回来。
他就坐在她身边打开。
因是躺着,她看不太真切,只瞥见里面装了把扇子,还有几块手帕,全是些寻常物件。
尹渊从中拿出一根玉柱,拨开上面缠着的几缕发丝。
冷翠烛认得,浑身都绷紧了。
那玉柱是之前,他在马车里对她用过的那个,那个东西太大了,又冰人,塞完她酸胀了好几日。
“你……”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有莫名的好奇,抬手挡脸,“官人,我不要这个。”
“嗯。”
尹渊竟真将玉柱放回去,然后,从中拿出一把红木扇骨,嵌上白银扇钉的折扇。
“这扇子,是从前你给我的。”
“是我们的第一晚。”
他打开扇子,喃喃自语:“泠娘当初说,让我不要忘记你。”
那折扇在烛光下一照,显现出几个漏光的小孔来。
全是从前,她用牙咬出来的碎眼子。
他将扇头横在烛火上烤着,转眸问她:“你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和多少人调过情?”
“若是只我一人,谅我也不会收到一把这样的扇子。”
“是啊,”她如实相告,“当然不可能只有官人一人,官人肯定也知道,又为什么非要明知故问呢?你还以为我是什么忠贞不贰之士吗?官人不是,我也不是。”
“问一下,不行吗?”
男人垂下眼帘,温烫的扇柄贴了上去。
那折扇烫得她发颤,但被贴得舒服,瘫在床铺,脸陷进绵软的枕里。
“我真说了……”她抬腿踹他,却被抓住脚踝,翻了个面,“你又不高兴……”
“和你没关系。”
他用扇柄勾起银丝,指尖轻捻:“你要说实话。”
“……何况也没见你做出什么让我高兴的事。”
“你这张嘴,有一句真话么?”
“这张呢?”
她就客套一下,怎么还得寸进尺?
冷翠烛埋头不吭声。尹渊这厮高不高兴与她何干,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尹渊嘴上说什么说实话就好,其实根本听不得一点实话。
她从前让他别挨自己,把花砸他脸上,全是实话实干。
没见他有多欣喜。
她这才哪到哪啊,尹渊就要死不活的。
她嘴里哪里没有真话,他是非不愿相信那是真话。
男人总有莫名的胜负欲,为此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披着爱她的皮囊,将她献祭,只求自己永远居于上风,而对她的死活全然不顾。
平日里她还能装作温软乖巧,对他情根深种,可到了床笫之间,这般脆弱的时候,她哪里有心里去装,该是什么就是些什么。
他们竟然又搞到了床上。
她心灵深处,自然是厌恶他的,是他把自己养成现在这个随时随地都会崩溃的脆弱模样。
更深处呢?
她只顾着用那些堆叠、拥挤的肉去取乐了。
天微微亮时,他将陷进肉里的扇柄抽了出来,拭净表面莹亮水渍。
她唇瓣咬破出了血,刚从欲念之中抽回神,就起身推他,想将他推开,却被倏地抱住。
他抱紧她的动作,远比她的要快,这下让她使不上劲来。
“把扇子丢了。”
“不丢,这是你自己非要送我的。”
“你记不住,我替你记着。”他护住她后脑,耳语道,“以后这上面就有了你的味道,等气味淡了,就该再拿出来。”
“我们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何必这么依恋……”
她蓦地哭出声,破皮的唇贴在男人颈际,颤颤翕动。
尹渊一僵。
她眨巴出几滴泪水,全蹭在男人脖颈和领口上,清泪濡湿衣料,泪痕斑斑点点。
男人偏过头,手背去拭她眼尾泪水,将言未言之际,前一刻才啜泣的她猛地一扑,咬在男人手背。
“泠娘……”
任男人怎么呵她,她都未松口,直至将那绷到发青的手背咬破皮流出血,自己唇瓣上的血与手背的混在一块,顺着虎口往下滴。
她仰头喟叹,而后笑出声。
“舒服吗?”
她又开始装作情深意切了。
尹渊盯着手背咬痕,眸色艰涩难辨。
少顷,又将她揽入怀中。
相方都太瘦,几乎是骨头碰骨头。
当然硌得痛,欢愉过后,就只剩下痛。
两人在床上休息了阵,才由丫鬟们伺候梳洗。
冷翠烛正给尹渊系扣子,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指着外边。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厮气喘吁吁,忙道,“吵、吵起来了。”
池塘边。
“你今日在这里跪下,给我磕二十个头认个错呢,”易音琬拢拢肩头明灿灿的步摇坠子,“我今日就勉强原谅你,不和你这个小孩儿计较。”
她手里拿着鞭子,时不时挥几下,鞭身扫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冷蓁捂住被皮鞭抽伤的右臂,愤恨咬牙:“我不!”
小丫鬟上前,直直甩了他一巴掌,叉腰质问:“贱民,你这是什么语气?怎么和夫人说话的?”
冷蓁被打得偏过头,趔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难以置信:“她打我就算了,你又不是什么主子,就是个贱奴,竟然还敢打我?”
他深吸几口气,指着易音琬:“你个老妖婆!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直愣愣盯她,双目猩红。
“怎么?”易音琬笑笑,边取下手上首饰,边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上前几步,抬手又扇他一巴掌。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还敢说手镯不是你偷的?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胆大包天不知悔改?偷了一次还要来第二次,拿我这当不用给钱的金窝窝啊?”
“像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就该剁了拿去喂狗,还要啊,在你这臭嘴里塞上几坨狗粪。”
冷蓁委屈到顶点,顶着两块红脸颊哭出来,泪水从眶中满溢,划过面颊,滔滔汩汩:“不是我偷的!不是我!之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就因为我穷了点,身份低贱,你们就什么事全怀疑我吗?凭什么?”他攘袂切齿,热泪涟涟,“这些天我一直谨小慎微,处处看夫人您的眼色,可你为什么还要诬陷我?凭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你不能就这样信口胡诌……”
易音琬压根没搭理他:“铃兰。”
小丫鬟得到讯息,拔高音量,冲池塘边的几个护卫喊:“喂,过来,把这个贱民给丢下去!”
冷蓁骇然失色。
池塘昨日才将水放尽,准备栽种些荷花,现下就是个光秃秃的泥潭,散发出股烂鱼烂虾般的腥臭味,摔下去定裹得浑身是泥。
冷蓁被几个护卫强拉到池塘边,护卫不由分说地就将他往泥里按。
“不行,不行……”
冷蓁拼命摇头,瞥见不远处的倩影:“娘,救命啊!快救我!”
冷翠烛站在屋檐下,转身欲走又扭过身上前,绞起帕子,兜兜转转,不如何是好。
冷蓁怎么就与尹夫人闹起来了呢……她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竟这般不好,早知如此,就不该将冷蓁送过来麻烦尹夫人的。
她扭过头,尹渊正站在屋内的阴凉处,整个人与晦暗相融,只身上穿的织金风氅熠熠闪光。
她看不清他脸上表情,或许是毫无表情。
她抿唇,将唇上未干透的血渍抿入口中,腥气蔓延。
“官人……”
半握的手倏地被拉住。
“泠娘。”
那声音,是从耳畔传来的。
冷翠烛浑身一震,盯着屋里的男人,被掰过头。
眼前一双漆黑无比的眸子。
是尹渊。
屋里的那个,只是挂着大氅的衣架子,是她看错了眼,当成了尹渊。
但她仍惊魂未定,垂头抚胸口。
犹豫的这些时间,冷蓁已被扔到了泥潭,浑身裹满黏湿污泥。
冷翠烛拉着尹渊走到池塘边,忙道:“官人,快将蓁蓁捞上来吧……”
尹渊:“没必要。”
“池塘不深,能爬上来。”
闻言栽在泥里的冷蓁哭得更狠,清泪混污泥,告哀乞怜:“娘……他是他,你是你啊。你真的忍心吗?我陷进这泥里,爬不上来了。”
“既然你们都嫌恶我,那我就永远待在这泥里,闷死算了!”他双手捏得咔嚓作响,“你们这群无情无义的贱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我要把你们搅得永无宁日!”
他迈开双腿,整个人弯腰往泥里扎去。
“冷蓁,别啊!”
冷翠烛倏地往泥潭跑,尹渊拉她,只碰触到她翩飞发带,眼睁睁见她伸手去拉冷蓁。
被拉住胳膊的冷蓁倏地轻笑,咬牙将冷翠烛往下一拉,让她整个人也跌了下来,摔在泥潭浑身脏透。
尹渊蹙眉,其余什么动作都没有。
看戏看得正乐的易音琬瞪大眼:“我日你——”
她拿掉护卫背上弓箭,取箭矢猝然拉弓,正中冷蓁左腿。
“快,把冷娘子捞上来,额……还有那个贱民!也给我捞上来!”
冷翠烛被护卫从泥潭里捞上来后,无力倒在地上,原本干净的面颊沾了泥,头发也被泥巴黏得结块,身上衣服更不用多说。
她未去拭身上污泥,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咬唇无言泪欲流。
她没想到冷蓁竟会这样,她不明白冷蓁为何要这样做。
原来她也是他口中无情无义的贱人吗?
那,十几年的养育又算什么呢?
难道她没给他吃给他穿?是给了旁人?
他才是无情无义的贱人。
她已经仁至义尽。
护卫的箭上都是抹了有毒的胡蔓藤的,冷蓁中箭后立马痛死过去,倒在泥潭不省人事。
尹渊让下人把冷蓁抬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转头又处罚起易音琬。
“去祠堂跪着。”
“哥,”易音琬撇唇,似是不甘,吞吞吐吐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哦……知道了。”
她见尹渊将由绸布裹身,哭昏了的冷翠烛打横抱起,勾唇一笑,转身带小丫鬟往祠堂走。
小丫鬟犯嘀咕:“夫人,凭什么啊……那个冷娘子,要是不去拉那个贱种,夫人就不会被罚了。他们母子俩存心算计夫人您吧?”
“闭嘴。”
“奴婢是为夫人打抱不平……”
“铃兰,那你去给我跪。”易音琬白眼道,“不跪就回去。”
“别偷我的钱,还有多少票子我都是数好了的。”
小丫鬟讪讪,扭头走了。
待小丫鬟走后,易音琬冷哼几声,取下臂上的金钑花钏,拿在手里把玩。
待走到偏房,眼见几个下人进进出出,里面还传来男人的惨叫声。
郎中提匣出来:“呀,夫人。”
“冷蓁公子的腿伤怎么样?”
“看病看得及时,没什么大碍,上些药,睡一觉就好了。”
“夫人,您上回让老朽寻的药材,老朽今日正好给您带过来了,”郎中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药,点头哈腰,“一共是……一百两。”
易音琬淡淡:“下去吧,钱找管家要就行。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拿钱去买胭脂水粉。”
“好嘞!”
她径直进屋,屏退屋内下人,走过屏风见冷蓁坐在床上,面色如常。
“药材,”她把手头药扔给冷蓁,双臂环胸,“剩下几味,再慢慢帮你寻,先把这味给我弄明白。”
冷蓁打开药包嗅了嗅,挑眉笑答:“当然不用您操心这个。”
“那就好,”她转身,又回眸将手中金钏丢在地上,“今天演得好,赏你的。”
冷蓁立马下床,爬过去捡,捡起后也不站起,就双手撑在地上,冲女人笑。
颈窝蓄满泥沙,脏朽的泥蠕动着,呼之欲出。

月末, 冷翠烛按照和卢妙莲的约定,准时去了远郊的私宅。
那私宅听说是陈大人的房产,原来是处荒废的道观, 后面没人管, 官员们也忘了这地,陈大人便趁机改建后中饱私囊。
“哎呀, 你这打扮,”卢妙莲捻着花, 对她左看看右看看, 还低头去嗅她, “太素了哟, 晚上天一黑, 根本看不清你还化着妆。而且,你怎么不戴个香包什么的呀?”
“你坐在这儿, 我重新给你打扮一下,反正时辰还早。”
“啊, 不用了吧……”
冷翠烛被强按着坐在镜前,卢妙莲将她梳好的头发拆开,一股一股重新编。
“把桌上的东西喝了。”
冷翠烛听话地捧起桌上瓷碗,闻了下里面黢黑的水。
避子汤。
这味道她最熟悉不过。原来在青楼,她每月都要喝这个,长久地喝下去, 月信的日子全乱了,身体也一天比一天虚弱。
但青楼女子, 哪能不喝避子汤啊,除非是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怀了身孕, 那个男人会要。
不然,怀了孩子也会被鸨母派汉子打掉。
她喝完汤:“万一他不会呢?”
“防范于未然嘛。”卢妙莲笑笑,“难不成,你还想怀上那病秧子的孩子,生下来再讹他一笔钱?”
“翠烛,那些显贵都是很阴险毒辣的,哪能让你想讹就讹啊。你不要觉得他小时候乖,现在就也不会有心机。”
冷翠烛默然不语。
“对了,那个尹什么,就是你相好的,不知道这事吧?”
“我与他讲这些做什么……”
“那就好,”卢妙莲松了口气,“你说做什么?肯定向他邀功讨赏,同他绣被里翻红浪喽。”
她专门去臊冷翠烛:“你不是可喜欢他嘛?之前和我睡一个铺盖里,还每晚都念叨着,尹公子尹公子……我还以为你在边用手解决边叫春呢!”
“你,”冷翠烛脸煞红,“你说什么啊……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你不要胡说!”
“嘁,你自己骚叫完又不认了,”卢妙莲翻翻白眼,拔下头上的点翠莲花钗,在她发髻上找了个好地方插下,“反正翠烛,我是真心希望你和那个尹什么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还有你的孩子,多可爱一男娃呀。”
“等干完这局,我带着礼品,正式登门去拜访你们,好吧?”
她低下头:“嗯。”
卢妙莲的真心,她从来就没觉得是假的过。
但她不能够以一颗真心去回待卢妙莲了。卢妙莲若是知道自己只是个外室,与尹渊早生了嫌隙,生下来的孩子也拿她当仇人,定然无法接受,她不想再让妙莲伤心难过。
“翠烛,我还想问,只和一个男人睡觉是啥感觉呀?”
“……不知道。”
戌时天黑,陈浔带着李盐商来了,却不见姒青公子的身影。
“哪有这么好请,”李盐商捋捋胡子,“不过,他倒是承诺今晚会来,不知是今晚的什么时辰,也不知会不会违约。”
“就先等着吧,等一晚上!天亮还没来再做打算。”
卢妙莲在门口望定一会儿,甩甩手帕,入席同李盐商喝酒去了。
“娘子,我们也进去坐吧,站在风口等当心吹着凉了。”陈浔将袖子往上撩,朝冷翠烛伸出手。
他似乎对冷翠烛出现在此处并不意外,还像往常那般待她,只是淡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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