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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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蓁这个诡异的反应,倒让冷翠烛怀疑起当初冷蓁到底偷没偷过东西了。
出乎意料地,易音琬对她的安排没什么意见,毕竟也只是多双筷子的事。
她再三拜托易音琬不要将此事告知尹渊,不要让冷蓁和尹渊碰上面。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易音琬坐在镜前,取下耳铛,回头道,“既然你是因为要出门干事才来求我,那你的工钱,我要抽三成出来,当作你孩子的膳食费。”
“府里可不像你们平民百姓一样吃粗粮喝冷水,每天都是山珍海味伺候着的,你算是捡到便宜了。”
任凭易音琬开出的要求有多离谱,她也全点头应下了。
易音琬年纪和她差不多大,虽说没有做过母亲,但起码知道怎么照顾人,冷蓁跟着她,至少不用吃煮老了的玉米。
待与易音琬商议完,她跟在小丫鬟身后悄悄往后门走,打算走后门出尹府,这样就不会经过尹渊住的绛月居。
怎料,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泠娘。”那声音近在咫尺。
她与小丫鬟同时僵在原地。
午夜,满院的花草融在湿幽幽的雾里。
她站在雾中,见那飘忽人影靠近,出了满手冷汗。
小丫鬟见状况不对,撇开她就跑。
她也不拦,任小丫鬟把自己一个人甩在这儿。
尹渊穿过雾气,终是显现出面貌。
他清瘦的面靥黏了湿雾气,扁青泪沟淋淋的水珠闪光,比他死寂的双眸还要亮。
他瞵盼着她,无比渴盼。
“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她被盯得胆寒发怵。
后院幽静到出神,尹渊此刻站在她面前,倒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忧思过度,遇上了索命的鬼魂。
“别走了。”
他的手抚上她耳根,从耳骨一直摸到耳垂,拨弄耳坠。
“至少今晚,留下来。”
“那些庸俗的男人都配不上你。”
“但……你喜欢的话,就把我当作他们吧。”他歙气道,“我与他们是一类货色。”
“你和他们,你和我,没有区别。”
他垂下头,缓缓凑到她耳后,唇舌贴上她耳后高骨,吻到她脖后软发。
亲那种地方,实在是太怪异,冷翠烛从来没试过,抿唇身子软了大半,直直往后倒去,被男人捏住脖子才没倒。
而且,不知尹渊是何时给她下了迷药,还是他捏脖子的手捏到了什么穴位。
她浑身好热,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恍惚间,她还真以为面前的男人是尤恩,是菟丝子,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无法看清尹渊的脸了,只听见那声音渐进,慢慢地凑到她耳畔。
“很晚了,回房吧。”
她鬼使神差地去答:“嗯……”
她被牵着,在朦胧的雾里走,没走两步就彻底瘫软,倒在男人怀中。
男人手背擦过她面颊水雾。
“你很久没对我露出笑颜,是那些俗物在帮我代受吗?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但,至少现在,能够吻你的人只有我。任你与他们有多郎情妾意,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有机会染指你。”
“不喜欢的话,就闭上眼睛。”
冷翠烛苏醒时,睁眼只见满目黑暗,浑身使不上劲,喉咙也干涩到说不出话。
她努力挤出一个音调:“水……”
语毕,她唇齿被撬开,温热的水灌入口中。
因是平躺,她咽得急,呛了水直咳嗽。
“咳、咳……”
她立马被拉起,坐着任人拍背顺气。
她咳到浑身颤抖,伸手去抚胸口,倏地愣住。
她怎么没穿衣服?

她觉得不对劲, 伸手去摸眼睛,刚摸到眼前蒙的布条,双手就被抓住。
然后, 利索地被捆在背后。
这下她动不了了, 只知道自己被蒙着眼,捆着手, 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大抵是男人。
是方才她靠在那人胸膛时,她感受出来的。男人的胸膛又冷又硬, 头靠着很不是滋味。
自己是被绑架了?
她刚才不还在尹府吗?
“……你是谁?”
男人非但不答, 还拿了块布条将她双眼又蒙了一圈, 缠得紧, 缠得她眉骨生痛。
原本还能透过薄布条瞥见些微光, 这下她是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音刚落,她就知晓为什么。
冰冷的手抚摸起她腿肉来, 仔细去揉,力道愈来愈重。
位置, 也越来越靠里。
冷翠烛了然于心。
看来是劫色的采花贼。
从前她在青楼,也常见到嫖完不给钱提起裤子就跑的客人,鸨母会带着几个年长的姐姐追着客人去要钱,但大多数时候都要不到。
针对于此,她往日的密友曾教过她一些应对手段。
“你不怕吗?”
“……”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
“你不怕我去死,闹得人尽皆知, 让你名誉扫地?”
其实,她觉得这法子没用, 没皮没脸的采花贼,又怎么会在乎她去不去死呢,名声更是压根没存在过的东西。
但她也没别的法子。
出乎意料地, 男人真收回了手,久久未有动静。
她就干坐着,陪他耗,坐得都有点口渴了。
因光着身子,她被冻得不禁颤抖,整个人蔫下去。
过会儿,一件衣裳披到了她背上,往她胸口拢。
那衣裳质地很好,里子应是缎布制的,缝满灰鼠皮,领口还特意缝了毛乎乎的狐狸毛,纤长的绒毛蹭着她下巴。
她有点不明白。
难道在自己醒之前这人就已经得手了?
“你什么意思?”
她被强行按倒,躺在床上。
床铺很软,她躺在上面不觉硌人。
男人扶起她的头,在她后脑垫了块枕头,还给她盖上被子,细致地将被角掖好。
冷翠烛皱起眉头。
好古怪。
这下,她是彻底不懂男人要干嘛了。
但床铺挺暖和,更别说她还披了件衣裳,热起来,就晕乎乎地想睡觉。
难道这人是想趁她睡着再行不轨之事?
还未思考出应对之策,男人就已钻进床褥,搂住她肩膀,贴了上来。
他身上太冷了,凛若冰霜。
即便是穿着中衣,隔着布料,依旧冷。
那覆在她肩头的手,还愈加收紧,使她双肩瑟缩。
玉体偎人,她不觉情浓,倒急张拘诸,紧张不已。
她是万万不敢睡的。
可是,她警惕许久,男人也只是搂着她肩膀,指尖抚过肩头凸骨,除此之外毫无行动。
她不禁松懈些,琢磨起形势。
男人好像和她枕的同一个枕头,她稍稍挪动下脑袋,还能蹭到男人的发丝。
是清涩的柏叶香。
嗅着那气味,倒让她有些意惹情牵。
若是她还年轻该多好。年轻一点儿,她与尹渊也常这样枕着,那时他总会蒙住她的双眼,不让她去看,似是羞怯。
不、不是尹渊。
但是……冷翠烛早已忘记那人是谁。
所有空荡的回忆,便全用尹渊来填。
要不然,她就彻底记不住那些花时往事,成了锈蚀的空壳子。
清晨她是被吵醒的,尹夫人带小丫鬟在她床边一直唤她名字。
“妹妹,”易音琬冁然而笑,“快起来了。”
她伸手将冷翠烛从床上捞起,给冷翠烛垫了个垫子在背后靠着。
冷翠烛脑袋发懵。
几个小丫鬟进来服侍她梳洗,等巾帕给她擦了脸,她终于清醒。
“这里是哪里?”
“尹府啊,”易音琬端着一小罐桂花油,“你昨晚走到半道上晕了,是小铃兰一个人辛辛苦苦将你拖回来的。”
“是吧铃兰?”
小丫鬟点点头,接道:“是的呀娘子,当时你走在前头,毫无征兆地就晕倒了,可吓死我啦!我是短短不能够抛下娘子不管的,所以我就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娘子救了回来,安置在这间房里。”
见主仆二人描述得绘声绘色,冷翠烛将信将疑。
她也的确不大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似乎做了一个梦。
很可怕的梦。
“麻烦夫人和铃兰姑娘了……”
她不自在地理领口,发现身上寝衣极为精致,里面是退红色的抹胸裙,外头是玉色纱衫,纱衫袖口还用金线缝了并蒂莲花纹样。
易音琬:“你穿的是我的寝衣。”
“合适吧?送给你了,”她把冷翠烛从床上拉起,拉到梳妆镜前坐下,“我给你梳头,首饰也用我的,全送你,等会儿我再给你搭一套外穿的,也送你。”
“啊?这这这这不行的!我还是穿我自己的衣服吧……”她环顾四周,没找到自己褪下的衣物在何处,架子上没有,榻上也没有。
她的衣服去哪里了?
闻言,易音琬脸上笑意杳然散去。
小丫鬟怯怯说:“哎呀,娘子,这有漂亮衣裳穿了还惦记那几块布做啥……”
冷翠烛也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劲。
“嗯,好。”她垂下脑袋,若是惹尹夫人生气就不好了。
易音琬给她梳了个利落的灵蛇髻,绷得她头皮疼。
不但如此,还给她插了好几支样式不同的金镶玉发簪和步摇,原本还打算给她簪朵牡丹花,她实在是头疼,婉言谢绝了。
她顶着满头珠翠,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幸福的重量。
“让铃兰送你到门口,坐马车回去。”
“啊,不用不用……”冷翠烛连连挥手,“奴家自己一个人就好,不劳烦铃兰姑娘了。”
她一手扶脖子,一手提裙摆,跟在小厮身后,往门口走。
途中经过庭院,她隐约有点不安,后颈发凉。
总觉着有人在暗处盯她。
走到半路,她又折返回去。
易音琬正和小丫鬟站在门口数银钱,见她回来,问:“怎么?你还是决定簪朵花了?”
“……夫人,麻烦您,一定要照顾好冷蓁这孩子。”
她抿抿唇上绯红胭脂,不自在地摸发髻上的珍珠坠子,情意恳挚。
她自知自己与尹夫人并不熟悉,甚至是陌生。
但她宁愿去信任一个生疏的女人,都不愿再去相信男人。
她是尹渊的外室,尹夫人定然是与她无法和解的。
她们之间有仇恨和厌恶,但绝对不止于此。
女人之间,不可能仅仅因为个男人就判若鸿沟。
她从前在青楼同形形色色的女人生活在一块儿,就明白——女人,是最容易对万物产生同情的,即便是最憎恨不过的人,也无法见其堕落到谷底而不心疼。
美丽的天鹅之间或许会嫉妒,会攀比,但终归无法接受同自己竞争的同伴被拔光羽毛打断双腿,绑上绳子再不能在水中自由自在地嬉戏,只能整日由人牵着,在泥泞的芦苇荡中蠕蠕而动。
她对尹夫人其实是抱歉的,但她不得不去利用易音琬的怜悯。
但她也只是用了一点点啊,一点点而已。
求生之举而已,谁又比谁绵善呢。
易音琬盯着她,沉吟半晌:“嗯,我会的。”
后日,冷翠烛正式上岗。
她的工作简单还轻松,就是坐在戏台子后面,和拉二胡吹喇叭的老乐师们配合起来弹,她的琵琶只用在戏目高涨时弹,以添氛围,其余时间就坐着放空等事机。
“娘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啊。”老乐师掸掸烟斗,“长相看起来像南方的,水灵。”
“啊,奴家祖籍好像……是淮南的。”
冷翠烛随口胡诌的,她从小就待在青楼,哪里知道自己祖籍在哪儿。
更何况,老乐师的目的本就不在这儿,那色眯眯的目光早已将他抖得一览无遗。
她借口去给琵琶换弦,出戏院透气。
“咯咯哒!咯咯哒——”
“哪里来的鸡啊。”
两个伙计提着公鸡往里堂走,商量该拿来怎么做来吃,正好与她擦肩而过。
公鸡伸长脖子,竭力呼喊:“宿主!救我啊!”
“等等!”她绞着手头帕子,“两位大哥,这只鸡……”
伙计一挥手:“嗨!在地上捡的。”
“这是我的鸡。”
“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鸡,大哥若不信,可以看看这鸡屁股上,遭火燎掉了一小块儿毛。”她努努嘴,掩鼻而泣,“它定是待在家里想我了,才来这儿找我。”
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软,更别说抬起双水汪汪的眸子去看面前两位伙计。
“哎呀,娘子,对不住,真对不住!”伙计罪己责躬,忙不迭将鸡递到她怀里。
她低低应了声谢,抱着鸡,转身往柴屋里走。
刚栓上门,就把鸡摔地上。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家看着冷蓁吗?”
“哎呦!”
公鸡摔了个脸着地,嘟嘟囔囔爬起,三步并两步跑到她裙下:“因为想你啊!想你了……”
“你儿子那么大了呀,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它在她腿旁蹭蹭,“我出门前,从外将门上了锁,他出不来的。再说,我走的时候,他刚忙完,正要去屋里睡瞌睡呢,现在一定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乱跑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工作怎么样?”
公鸡闲不闲下来似的,围着她转来转去。
“累不累呀?累不累呀?”
“你要真心疼我,就不该来找我,给我添麻烦,”她摇头长叹一声,弯腰将鸡抱起,“吃饭了吗?”
“没呢,”公鸡嘿嘿笑笑,“我想吃炒鸡蛋!”
“没有炒鸡蛋,”她抬手捂住鸡嘴,“我上街去给你买个馒头来,你就在这儿,老实给我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把我的琵琶守好喽。”
待冷翠烛买完馒头回来,推门不见鸡,只见一个人光着身子蹲在架子边,好奇地瞧她放在架子上的琵琶。
菟丝子回头粲然一笑:“宿主你回来啦!”
菟丝子这孩子也怪,鸡样和人样的胃口是一样大,大得离谱。
单吃一个馒头是当然不够的,但冷翠烛也不会花钱去给她买第二个。
“饿就回去吧,家里有吃的,鸡蛋也有,自己煮来吃。”
她垂头坐在椅上调琵琶弦,没看菟丝子一眼。
菟丝子撅起嘴。
看来她是在撵自己走。可自己,分明才待没多久呀,宿主就这么不在乎他?
原以为自己来看她,她会高兴,原来只是自己的臆想。
他抱膝缩在地上。
整天都不穿衣服乱跑,身上肌肤竟没晒黑,依旧是淡淡的麦色,脑袋上的几缕头发被阳光烤得亮灿灿的。
见一贯吵闹的那人不吭声,她抬头去问:“怎么了?是头晕吗?肯定是不穿衣服着凉了,我都说了人要穿衣服,不穿衣服的全是流氓。”
冷翠烛撇下琵琶起身,将外衫脱下来披到他身上。
“还是……身上又发热?”
她蹲下来贴近菟丝子,抬手摸他额头。
不冷不热,只是眉头蹙着。
“你到底怎么了?”
“我……”
他若是将自己在同她闹别扭说出来,她肯定又生气,气他无理取闹。
毕竟他身上没病,是脑子有病。
是,他就是脑子有病,又怎么了?
她怎么还不帮她治治……
他咬唇答:“你猜。”
冷翠烛:“我不想猜。”
菟丝子一时失语:“你……”
他恹恹垂眸,恍惚道:“你不猜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好了,”她好笑地看他,朝他勾手,“你过来,我猜。”
他听话地凑过来。
离得太近,他眨眼眨个不停,两只眼睛直溜溜瞄她眉心的粉花钿,呼吸也放缓了些。
纤纤素手抚上他面颊。
他僵着脖子,低声催促:“你猜,你猜猜……”
她温声回应:“嗯……”
她猜是一个吻。
所以她捧着他的面颊,亲了下去。

菟丝子瞪大眼, 咧嘴笑到仰头倒在地上。
“你自己涂就算了嘛,你怎么还往我脑门上涂个花呀……”他脑子似乎不大清醒。
反正冷翠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斜睨地上人一眼:“等会儿自己回去哦。”
菟丝子没开口回答她,只是不停点头, 痴痴摸着红透的双颊。任他怎么捂脸, 就是不动眉心那块。
那块肌肤还留有她的唇印,红艳艳的扎眼。
她摇摇头。
傻孩子。
下午, 冷翠烛继续弹。
一场戏毕,伙计抱着一筐铜钱来后台。
老乐师瞪大眼:“吔, 今天的赏钱这么多哩。”
“是啊是啊, 今天难得满座。”
几个老乐师从筐子里抓完钱, 伙计将筐子递到冷翠烛面前:“娘子, 抓吧, 这是戏团所有人的戏份,人人有份。”
“啊, 谢谢。”她将琵琶搁在膝上,勉强挑了几个铜板揣兜里。
伙计还未走, 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红玛瑙手串:“这是客人,额外赏您的头彩。”
手串上的几颗玛瑙珠子浑圆透亮,除此之外还串了几颗紫珍珠和玉石,她鲜少见到这么漂亮的手串。
“真是给我的?”
“对喽,客人夸您琵琶弹得好呢。”
她很意外。
原来,自己仅凭能力一样能得到赞赏啊, 而不是非要去牺牲色相。
这种感觉很好,她像是被人从一个深坑里拽出来般, 猛烈,但有用。
接下来的这几日,她便一直戴着那条玛瑙手串弹琵琶。
这几天戏班子的赏钱格外多, 每次都有一大筐,她也慢慢学着那些老乐师,多抓些。
抓到的铜板,就上街上买各式糕点,回家带给孩子们吃。
说是孩子们,其实没一个真的是孩子的。
尤恩整天不见人影,就算在家也不会吃什么东西,冷蓁倒喜欢吃,但速度远远没菟丝子快,所以每次的糕点皆是菟丝子吃掉大半。
冷蓁每每疑惑为什么糕点消耗得那么快,她就用家里闹耗子搪塞过去。
实在不信,就说是喂给糯米吃了。
“对了,你真的要……一直把糯米养着吗?”
冷蓁颔首:“它还是个幼蛇,毫无生存技能,连吃东西也要喂到嘴边才会吃,离了我活不下来的。”
“那你平时有空,就教教它该怎么生存噻……”
“为什么要教?”
冷蓁漠然:“它会了,就该抛弃我了。就是要百无一能才好。”
“我一直惯着它,它就会觉得自己依旧是幼蛇,这样,它就永远不会长大,永远需要依赖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去找它真正的父母。”
冷翠烛脊背发冷。
冷蓁怎么如此狠心?
原来,尹渊不也是这么对待她的吗……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想法上相似。真是父子之间形不似而神似。
一类腌臜货色。
她双手交叠,无意识摩挲起腕上手串。
冷蓁垂眸瞟了眼。
“尹渊送你的?”
“不是他。”她摇头,“他的东西我可不想收。”
他眉心倏地拧紧,眸色欲深,转眸许久,终是未说什么。
戏班子每隔五天就要休息半日,歇假冷翠烛无事可做,乐师们要去赌馆她也不愿,便背着琵琶回了家。
回去时,菟丝子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他听了她的话,认认真真穿了套衣服,是她早给他配好的那套,黄襕衫青皂靴。
“这,”她走到秋千前,“哪里来的秋千?”
菟丝子越荡越高,梳得松松垮垮的头发到处乱飞,成了鸡窝。
“您儿子搭的呀!”
“可好玩了,宿主,你要不要玩?我下来推你……”他双脚还未着地就往前跳,一个不稳朝冷翠烛摔去。
她反应及时,侧过身没让菟丝子摔自己身上。
菟丝子摔在地上,脸着地。
这下精神气全无。
“呜呜呜……好痛,脸烂了……”他趴在地上哭,双手捂脸。
冷翠烛坐到秋千上,望着天上的晴空朗日:“菟丝子,我要玩的,你来推吧。”
方才还叫苦不迭的他立马从地上爬起,蹦蹦跳跳走到她身后推她,脸上还带着灰。
“你要玩刺激的,还是舒服的?”
冷翠烛故意逗他:“咦,不能兼备吗?”
“那我们去房间吧,或者就在这里也不错,在这里刺激会多一点。”他双膝一软,半蹲着作势要跪下。
她知道这孩子指的是什么,伸手拉拉他衣襟,道:“起来,这种事情,白天不要说,我也不会做的。”
“真是非要时时刻刻都像狗一样才安生……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下?至少别老是跪着。”
“你又没告诉我,可以站啊……”
“哦,站起来。”
菟丝子站起来,她便帮他拍拍膝上尘土,又让他回后面推秋千去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她被灿烂的阳光烤着,过会儿有点热,脱下外衫放在腿上。
菟丝子吭了声:“那个,我帮你放回去。”
“不用,等会儿冷了我还要穿。”她没回头,觉察到身后动作停止,“你怎么不推了?”
“那我帮你放到一边的石桌子上。”
“不用,我放腿上就行。”
“那我帮你叠一下。”
“不用,我自己会叠。”
“那我……”
她被问烦了,扭头直接把外衫甩他脸上。
他仰着脑袋,整张脸被莲粉色的衣料盖住,也不吭声,右手将外衫的一角要攥出花来般,连腕骨都在用力。
就那么梗着脖子立着,如痴如呆。
“你砸我干什么呀……”
他是在明知故问。
冷翠烛抱臂盯他,腕上手串滑到小臂。
“……小流氓。”
“我不玩了,”她下了秋千,将他头上外衫取下来,揽在怀里,“我回房歇息去了,你爱玩就多玩。”
“欸,别呀……”菟丝子忙跟在她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房间走。
经过青石板路时,恰巧撞见冷蓁背个背篓从墙隅里出来。
“小杜?”
冷蓁咬紧牙,靠近去瞧菟丝子。
菟丝子原本想躲,环顾四周却发现没地方可躲,慌里慌张藏到冷翠烛身后去。
冷蓁也往冷翠烛身后钻。
“你打哪儿来的?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我、我……”菟丝子倏地扑冷翠烛怀里,“妈呀,救命啊……”
从前被冷蓁杀过一次,他不可能不害怕,更别说现在冷蓁手里还拿着镰刀,要是一刀砍他身上,他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住啊!
“救命救命,妈妈,救命……”
冷翠烛无奈搂着他,边给菟丝子拍背宽慰,边劝冷蓁:“蓁蓁啊,小杜是来家里玩的,你不要这么凶嘛。”
“他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娘,是你给他穿的?”冷蓁指着菟丝子身上的黄襕衫,“这衣服是我生辰的时候,娘送给我的,他凭什么穿?”
他气急,去揪菟丝子衣襟:“你给我脱下来!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的家!”
菟丝子脑袋埋得更深,搂着她的腰,整个人都缩她怀里:“呜呜呜……冷妈妈,救命呀……”
“你不准这么叫她!不准!”
冷蓁要被气哭了,说一句身子就更抖几分,抖筛似的要把眶中泪水全抖出来。
“娘,你说句话啊!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偏袒一个外人?”
他冲菟丝子骂:“你自己没有家,没有母亲吗?你这个贱种到底打哪儿来的?”
“呜呜呜,”菟丝子回头答,“冷蓁哥哥,冷妈妈就是我的母亲啊,我不介意和你做兄弟的。”
“但是我要当弟弟你当哥哥哦,我模样比你年轻些。”
“你你你……”冷蓁指着他,急火攻心,仰头昏死过去。
摔在地上,背篓里的白蟒蛇也爬了出来。
“啊——”
菟丝子猛地挣脱她的怀抱一跳,再落地就成了鸡,只余几件衣服堆在地上。
公鸡跑草堆里,找个地方躲着了。
冷翠烛杵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扶额揉眉头。
“嘶嘶嘶……”白蛇在地上盘旋,吐出粉红的信子舔舐杂草,还用尾巴尖去蹭冷蓁的手。
“菟丝子,自己想办法把这两个收拾了,是你非要惹怒他,收拾也该你来收拾。”她穿好外衫,往屋里走,“反正你不收拾,就等冷蓁醒来又把你这只鸡杀了发泄吧。”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声音:“咯咯咯呜呜呜咯咯……”
自此之后,菟丝子就鲜少化形成人了,至少白天不会,晚上也要等冷蓁进了屋锁了门,全无后顾之忧时再去爬她的床。
只是他没几次成功了的,大多数时候都被锁在门外进不去。
毕竟相较于菟丝子,她还是更喜欢尤恩陪睡。
安静,还不会乱动。
“我没想到弹个琵琶,还有赏钱拿呢,还以为就拿那一百文的死钱。”
她举起手,在尤恩面前晃晃:“这个也是客人赏我的。”
那手串有点长,她在臂上缠了两圈依旧松,稍不注意就自下滑到尤恩面靥,紫珍珠打在男人鼻梁。
“啊,不好意思。”她忙缩回手,将手串往胳膊上拢。
“你的鼻子……没事吧?”
尤恩笑着摇头。
“看来,夫人很喜欢这份工作。”
“是呀,起码有事做……”她还是不放心,伸手去摸男人鼻梁上的红印子,细声细语,“痛不痛啊?要不要抹点药?”
男人握住她手背,张唇道:“嗯……有点干。”
“那,”她红了耳根,“那要怎么办?”
男人合上眼,倒真开始仔细起办法。
沉吟许久,他抬眼道:“坐上来?”
她瘪起唇。
他竟还真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冷翠烛还以为,自己错怪他了,还怄自己歪心邪意,老是想这些狐媚魇道的事。
原来他就是故意说出这种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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