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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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尹渊育有一子,名叫冷蓁。
某天,她突然得知尹渊和冷蓁竟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而她只是一个炮灰。
冷蓁形貌昳丽,善解人意。
他是冷翠烛与别的男人生的儿子。
原书中,虽说自己只是尹渊的外室,但奈何她是个人尽皆知的外室,冷蓁的身世之谜揭开后,冷翠烛被唾弃为不忠,遭千夫所指。
可他们低估了冷翠烛。
她原先是恐怖片女主。
在那部电影里,她是大杀四方的女主,死后变成厉鬼把所有曾伤害过她的人都处理干净,杀到一个不剩。
穿进这本书的时候,她不小心将恐怖片里的系统带了过来。
加上耽美文的系统,她便同时有了两个系统。
冷翠烛知道真相后被告知必须听系统的话,老老实实过剧情。
哪一个系统?
【看你选哪一个。】
可,她为什么偏要听旁人的话?
他们听自己的话才对吧?
倾尽一切的,也该换作他们。
*女非男全处 阴湿 黑泥 狗血 雄竞 凝女 微掉san
*女主间歇性发疯 几位男嘉宾或多或少阴湿疯批
*女主名字出自李贺的《苏小小墓》“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女主和尹渊无婚姻关系
*穿过来的世界都是bg向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系统 穿书 复仇虐渣 逆袭 炮灰
主角:冷翠烛(克里斯汀) 系统二(尤恩) 配角:系统一(菟丝子) 尹渊 冷蓁
一句话简介:绝望主妇的日常
立意: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清澈见底的小河、毛茸茸的绵羊、金发碧眼的怪人……
还有漫天大火、肿胀成荔枝般大小的眼珠子、口袋里的血肉、挂在镰刀上的焦黑肋骨。这些东西,总在她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真可怕。
或许是官人说的“一孕傻三年”罢。
她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不再去想,以笑作罢。
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午睡。
一直睡到傍晚,她有些饿,肚子咕噜噜地叫。
想从床上爬起,眼皮却粘黏在一块儿似的,睁不开。
有人抚去她额间汗水,手心薄茧磨她肌肤。
很清新的竹叶香,带了淡淡的土腥气。
她睁开眼:“官人!”
“小心肚子。”尹渊任她抱着,轻抚她脊背,指尖拨开她衣领,“都出汗了。”
手背擦擦她颈上薄汗。
冷翠烛羞地松开手,卷起衣袖。
这几日天气阴晴不定,暴雨和大太阳轮着来,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着凉生病,穿的略多。
“官人用膳了没?奴去给官人做饭。”
“不用了,我只待一会儿,还要回府用晚膳。”
男人将一叠银票塞到她手心。
“官人上次给我的都还没用完呢。”语毕,她有些感伤。
几月前她在青楼接客,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被尹渊赎走,接到这个城郊的僻静小屋。
之后,她再也没出过屋子,没上过街,与世隔绝。
日子没从前奢靡,但安逸,所爱之人还时不时来陪她。
她很满足了。
可她真的要这样过一辈么?做一辈子外室……孩子以后也只能是私生子。
六品编修的庶子,比妓女的野种好听得多。
她怯怯地去试探:“官人……你家夫人,近日身体可还好?”
尹渊瞥她一眼,漠然说:“放心,她不知你的事,安心在这儿养胎。”
冷翠烛垂下眼眸,闭嘴。
不知道可怎么能行。
她若是一直被藏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就只能做一辈子没名分的外室了。
翌日,她挺着大肚子来到尹府门口。
月份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她还习惯惊恐,总有不好的想法。
比如,肚子里的那坨肉不仅会挤压她的胃袋与小肠,还会裹满黏液一路往上,从她的喉管爬出来,在她睡觉时。
当她感到难受睁开眼,就会瞧见枕边湿热的那团,在蠕动。
那是她的孩子呀。
无论怎样都是可爱的。
她好想听她的宝贝叫她一声妈妈。
她要做妈妈了,真好。
门口的护卫问:“找谁?”
她扶着腰:“大哥,劳烦您叫一下你家夫人,我有事找她……”
护卫上下打量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进去找人。
她站在台阶上等,温柔地用手抚摸肚子。
“咦,这不是小烛烛吗?”男人停住脚步,凑到她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好久没见,你肚子怎么还大了?”
男人挺着鼓鼓朗朗的大肚子:“小烛烛,这是谁的种?”
他抬头。
牌匾上工工整整写着“尹府”。
“尹渊把你从楼里赎出来了?你还真跟他走啊!”男人一脚踢在石阶,“好娼妇!老子在你身上哗哗花银子!你这小下作的结果跟别人走了!贱蹄子!”
他戳她肩,推搡她,边推边骂。
冷翠烛慌了神:“恩客……不要这样喊呀。”
要是等会儿尹家夫人出来,知道她以前的活计,更不可能让她进门。
不把她打死都算好,怎么可能会让她做官人的妾室。
她托住肚子,腿上动作飞快,左右腿一前一后迈开。
走进旁边的巷子,妄图甩掉男人。
男人还跟着她,吵吵嚷嚷骂个不停。
“忘了本的小娼妇!老子抬举你,你非但不领情还敢找别的男人!你怎么不死在床上!”
她要哭出来了:“恩客,求求您别说了……”想抬手擦眼泪,胳膊又酸得抬不起来。
男人追上来,将她逼至墙角,露出满嘴烟牙。
“我今日非要把你这孽种打喽!”
“不要!”
她护住肚子,莫名听见一声轻唤。
“克里斯汀。”
她止住哭声,抬起头。
对上男人满脸的横肉,随呼吸翕动着,古铜色泛着淡淡红晕,裹了一层闷热的油脂。
她猛地咬下一块脸颊肉。
含在口中,肉皮咸湿的汗水由舌尖舔舐而过。
她杵在原地,口中烂肉流出血,滴在衣襟,几滴落在她孕肚。
她在做什么?
她不明白。
冷翠烛低头沉思。
男人捂住脸,惊恐地看她,大呼大吸跑出巷子。
他脸颊缺了一块。
她依旧站在原地。
自己在做什么?
冷翠烛你在做什么?
冷翠烛……不,克里斯汀你在做什么?
……克里斯汀是谁?
头好痛。
她吐掉嘴里的肉,倚在墙边。
地上的一小块肉沾满泥土,红白相间,往外渗出鲜艳的血。
她领口血渍气味浓郁。
她拭去脸颊泪水:“……宝贝,没关系的。我们回家吃饭,宝贝不要哭了。”
可分明是她在哭。
她甚至不敢正视自己所受的苦楚。
回到小屋,她刚换好干净衣衫,尹渊就来了,手里提着一袋糕点。
“官人!”她眼眸有了神采,接过糕点,“官人渴不渴?奴去给官人煮茶。”
尹渊叫住她:“翠烛,不用煮茶,坐下歇息。”
他的脸,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有高挺的鼻梁,还有薄唇……就是没有笑。
冷翠烛明白,官人只是不喜笑。
她在屋檐下,席地而坐,低头拆糕点。
“你去尹府了?”
她手头动作凝滞,艰难吐露出字:“……是。”
冷翠烛明了,官人这样问,肯定是知道了。
“你对我不满?”
“不是。”
“你想出去逛?”
“不是。”
“你身体不适?”
“不是。”
“你想离开我?”
她抬起头。
“官人,不是……奴怎么可能离开官人……”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脖间跳动的墨绿血管,如水蛇一般,在肌肤之下游来游去。
好可爱。
“那就好。”
他依旧没什么感情。
冷翠烛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后,烦闷地从油纸里拿出一块糕点,含在嘴里抿化。
她莫不是得了什么疯病?
今年才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就疯了么?
冷翠烛本以为只有老妪才得疯病。
尹渊晚上留在小屋,她满心欢喜,坐在梳妆镜前梳头。
打开一罐乳膏,指尖抠挖出一团。没直接抹在面庞,而是借昏暗的烛光,瞧那只手。
实在丑陋不堪。
腿也是,肿得像两根萝卜。
她竟然讨厌起自己的身体。
她喜欢美,她想要自己漂漂亮亮的,可浑圆凸出的小腹无时无刻不告诉她——她是一位母亲。
她是一位孕妇,要温顺,要充满母性,要安静地坐在房中,等待爱人的归来。
胭脂水粉要丢掉,艳丽的指甲要抠掉,金银珠宝不要戴,暴饮暴食不能有……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她不仅需要为孩子做圣母,还要为爱人做娼妓。
她是完美的母亲,是完美的妻子。
她到底是谁?
冷翠烛望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将指尖乳膏抹在面庞,抚过自己的每寸肌肤。
疲惫、颓靡……似乎老了十岁。
她竟然讨厌起自己。
如果一直漂亮,官人是不是就能多来看她?
“……真是的。”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眸中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
她低头,细声啜泣。
待她收拾完,尹渊早躺床上睡过去。
拔步床窄小,她脱掉鞋袜扶住肚子,蹑手蹑脚地从床尾爬进床内侧。
整个过程漫长又寂静,对平常人或许简单,于她却是酷刑。孩子已经七个月,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神经紧绷。偏偏肚子里的那位还是个不安生的。
躺在床上,她满头大汗,太阳穴突突地跳。
克里斯汀。
她又想起那个名字。
克里斯汀是谁?
为什么自己听见那个名字时会有那么大反应……像疯了一样。
“克里斯汀……”
她偏头,身侧男人背对他,墨发散了满枕。
一截脖颈露在外面,夏日炎热,出了薄汗。
她捻着帕子为他拭汗水,手覆在温热的脖颈,感受青筋跳动。
强烈、细微,隔着层纱帕,她将整只手都贴在上面。
萌生出将他掐死的冲动。
虎口发力的前一刻,她收回手,双手不安地绞帕子。
官人若知她有此等想法,一定会抛弃她的,不行、不行……,她离不开官人,怎么能够对官人起杀心?
她无父无母,三岁就被卖到青楼,这么多年来官人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官人从前来青楼只让她弹琵琶唱曲打茶围,要么就是同她睡素觉,从不对她动手动脚,连第一次挂灯都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官人不像别的恩客那样折磨她,动作很快。每次都不到半个时辰,因时间太短不好算钱,她会与他聊聊天。
官人有一个青梅竹马明媒正娶的妻子,才华横溢,有林下之风,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他妻子肚量似乎很大,就算他纳八个小妾也没事。
冷翠烛便是那个时候想要做尹渊的小妾。
或许是因为她卑贱如泥的身份,有孕后也只是被他赎走养在外边。
她合上眼。
官人应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将她赎出来。
……应该吧。
之后冷翠烛没再出过门,直到生产那日承受不住,拖着流羊水的身子去求隔壁的嬢嬢帮忙找稳婆过来。
前一天尹渊来过,给她说了今日要去陪夫人祭祖的事,她今日生产也不好让他过来。
她自己能做好。
“姑娘使劲啊!不使劲孩子怎么出来!”
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她强烈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正扒开她的血肉,不断叫嚣。
血烧得滚烫。
稳婆急得跺脚:“哎呀,快拿剪子来,再多烧点热水,她这个样子只能剪开了。”
她手肘撑在汗湿的床铺,拼命从床上爬起,妄图发出一声嘶吼。
嘶吼穿过肿胀的喉咙,刚从齿间溢出就被热毛巾堵回去。
“克里斯汀。”
她又听见那声呼唤。
她瞪大眼。
倏地意识到。
她是冷翠烛!
她不是谁的妻子!
她不是谁的母亲!
他们啃她的肉不够,还要嚼她的骨吸她的髓。
凭什么?
毫无征兆地,她拿起桌上剪刀,猛地刺入自己的肚子。
满室血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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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书设定只是一个设定,所有人本质上都是异性恋,所有男嘉宾更是,尹渊对冷蓁只有亲情。
2.磕bl gl的评论都会删
3.男全洁全处

她那一刺并未有多大的作用,只在婴儿背上留下一小道伤疤。
小男孩本就骨瘦如柴,还被她母亲刺出那么长的一道疤,任谁看了都心疼。
新来的奶娘坐在床边哄孩子,冷翠烛躺床上喉咙发干。
“水……”
奶娘没听见。
她又说了一遍:“嬢嬢……我想喝水。”
这次,她确定奶娘不是没听见,是不想理她。
她捂住胸口。
扑通、扑通。
生下来的若是个女孩,官人早将她赶走。
还好,如她所期待的那样是男孩。
正因为是男孩,她所犯下的错误在别人眼中更罪不可赦。
她一个卑贱的女人,竟然试图杀害一个已成型的男婴。
对啊,她怎么可以那样?
她眼眸濡湿,望着奶妈手中哭闹个不停的孩子。
明明是她期待许久的孩子,她如今却无比厌恶,几乎要吐出来。
他就像水蛭一样,吸她的血,摧毁她的一切。
他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特别是在听到那声“克里斯汀”后,有什么东西钻进她脑袋,将她的血肉翻了一翻,停泊在里面,与她共生。
这才算共生,而不是她与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
分明一开始,他只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餍足后不断长大,从她身体里爬出来。
冷翠烛意识到。
她竟然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竟然不爱他。
她怎么能不爱他?
但她为什么不爱自己呢?
为什么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而不是自己呢?为了恍惚间一瞬间的被爱,差点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蔑视她,她厌恶她。
她竟然不爱自己。
因是外室,孩子随了她的姓,尹渊将孩子取名为“冷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希望他蓬勃向上,如草木般茁壮成长。
尹渊傍晚来看孩子,她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
她想喝水,没有人愿意为她倒杯水。
“冷蓁饿了。”尹渊抬眸,将襁褓中的婴孩递给她。
要她喂奶给孩子吃。
“……”她没有反抗,解开领口后褪下浥湿的小衣,凑到婴孩颊边。
小婴儿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在她怀中挣扎,挥舞双手打在她胸口。
“哇——”
“你连孩子都不会抱吗?”
男人又将婴儿抱走,戴了玉扳指的手轻拍婴儿肩背。
“奴……”她合上唇,嘴干到说不出话。
一手覆在酸胀的胸口,乳汁打湿手心。
尹渊抱着孩子在房中走圈,取下手上戒指逗孩子,门外时不时传来街坊领里的道贺声。
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她——她好想哭。
菊月的夏日,好热,血水与汗水混在一块儿。
她掀开被子,腹部多了一道伤口,是她用剪子刺出来的,只潦草用纱布包住。
揭开纱布,露出翻开的皮肉,肚子上的妊娠纹触目惊心。
她手背抚过伤痕,细声喃喃。
“克里斯汀……”
她也希望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唤。
腰腹上的疤痕彻底赖在她身上,永不消退,在阴湿的日子里隐隐作痛,蹉跎她的生命。
一晃十五年过去,依旧如此,从未改变。
又是下雨天,又是夏天。
冷翠烛给院子里的青菜盖上破布,撑着油纸伞去接冷蓁放课。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她贴墙走,一边肩头被雨水打湿。
她想起今日未做之事。
“克里斯汀……你听见了么?”她喃喃道。
自十五年前的那两声轻唤后,她再也没听见别人说这四个字。
克里斯汀遗弃她了,所以她每天都念叨,希望他能回来,至少再见她一面呢。
毫无用处。
冷蓁与她一样脑袋木得很,不适合读书只认识字,连一些简单的诗词都听不懂。
过了黄口的年纪,尹渊就将他安排在镇子里的老药房,学抓药。
济世堂里,男子正半撑在药桌,掸簸箕里的药材。
飞扬的尘土漫出来,他低头打了个喷嚏,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唉,谁让你做这个的!不让你识药材就行了吗?谁要你做这个!我的药草呦,哪经得起那样掸……”老师傅骂骂咧咧进来,夺过他手里簸箕,心疼地摸摸药草。
“你娘来了,快跟她回去。”
冷翠烛站在济世堂门口,一手撑伞,一手举在空中摆了摆。
“蓁蓁!”
她与儿子长得极为相像。
面色惨白,脸上满是小痣,嘴唇薄,一看就是多灾多难没福相。
冷蓁不愿意走:“分明说好教我四个时辰的,你只教了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跑后院喝浑酒,你一点都不负责任。按合同,你还应该再教我三个半时辰!”
“哎呀,都这么晚了,我要闭店怎么教你,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啊。回去吃晚饭吧小子,你瘦成这样我也不敢教你别的呀。”
冷翠烛也进来劝,拉住他手腕。
“蓁蓁,我们该回家了,今晚你父亲要来,娘还在灶上炖了鸽子,再不回去水都要烧干。”
冷蓁瞪她一眼,欲言又止。
路上行人稀稀疏疏,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蓁蓁今天学了什么?”
“告诉你你也听不懂。”
“那蓁蓁饿吗?回去要等你父亲回来才吃晚膳,要不要先买点东西垫垫?”
她停在一家包子摊,热腾腾的雾气从笼屉里冒出,她抬手指包子。
冷蓁心里似窝了团火,撇下她独自往前走。
“你不是说要快点回去吗,还费时买那些家伙做什么。”
她收回手,忙提起裙摆去追。
走回小屋,藕粉色的芙蓉裙早已沾满污泥。
冷蓁钻进自己房间,她揭开院子里的破布瞧瞧青菜,见没事又盖上,穿上褂子去庖屋做饭。
她原先在青楼哪里会做饭,甚至连煮面都煮不熟,每晚做完事便与小姐妹出楼去街上摊子吃,或是哪位姐姐得了客人的赏菜,大家聚在一块儿吃。
从良后,日子比从前清贫,全靠官人给钱过日子,若还像从前那样去摊子吃,怕是不出一旬钱就用了个精光,因而开始下厨。
算日子,她已经在这庖厨烧了十五年的菜。
墙面焦黑像是鳄鱼皮,将她牢牢困住,四面八方的墙,没有窗户,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闷在庖厨,做完五菜一汤后已是满头大汗。
菜摆上桌,正好尹渊也来了,她欣喜若狂,拉着尹渊坐在主坐,又去偏房把冷蓁叫出来吃饭。
三人坐在桌边,冷翠烛还没开始吃就忙着给尹渊夹菜,笑眯眯的。
尹渊沉默片刻,夹一块鸽子肉到她碗中。
“多吃些。”
冷蓁拿起筷子夹了一大把青菜,堆在米饭上。
什么都没说,端碗钻进房间。
“……”
她起身:“官人,奴去看看。”
“嗯。”
冷蓁坐在床上翻医书,那碗饭被他放在床头,木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冷翠烛捡起筷子:“蓁蓁,是娘哪里让你生气了吗?”
冷蓁平时不这样,他是喜欢她这个娘的,只是总和她闹别扭。
“你能别说话吗?一说话就让我烦。”
她不懂:“为什么?娘在家里为什么不能说话……你不要总是窝在床上啊,会闷坏的,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打断:“下暴雨你让我出去走?娘,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我不想与你扯这些,我们以后互相管好自己就行。”
“别与我讲你和尹渊怎么怎么样了,你与他是夫妻,又不是我与你是夫妻。同我讲他的不是,让我可怜你,又转头与他相敬如宾,那我是什么?娘,你只拿我当玩笑么?”
“蓁蓁……”她竟无语凝噎。
“你那么恨他,为什么不离开他?”
“你不要这样说他,他生你养你,他的性子你也一直是知道的……”
“是你生的我,是你养的我!不是他!”
冷蓁越说越激动,眼里带泪:“我与你是亲人,是母子,他什么都不算!”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不爱你!也不喜欢我!他用那点碎银就想困住你,想控制我的一生,不可能的事!”
冷翠烛如何不知。
她最清楚不过。尹渊没那么爱她,他们连夫妻都算不上,每次的房事都是敷衍了事。
可离了他,她该当如何?
她已三十二岁,年老色衰,年轻时还能消耗美貌苟延残喘,如今便彻底成了废物。
她就像被挑烂脚筋的马,再也不能跑;像豢养在家中的麻雀,翅膀已无力飞出围墙。脖上被套了沉重的铁链,再也走不动道。
走出房间,仿佛还能听见方才冷蓁大声痛骂的那些话,萦绕在她耳边。
尹渊依旧坐在位子上,低头吃菜毫无情绪,如一尊佛像。
他总是沉默,明明争吵是因他而起。
她坐回桌边,抬眸盯他。
他狭长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她是爱官人的,可她莫名想杀他。
拧断他的脖子,听他的惨叫,伸手掏进喉咙,将他喉管给扯出来掐裂。
与杀鸡一样。
“呵。”
尹渊抬起眼皮。
“怎么了?”
“……没什么。”她笑容消失。
杀人这种事,怎么能想呢?那可是犯罪,是要被抓到衙门严加审问,遭受酷刑的。
对吧,冷翠烛。
她应该将全身心放在照顾夫君儿子上。
可克里斯汀会这样做么?
她想,应是不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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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周南·桃夭》

大晴天,冷翠烛将家里的脏衣服收拾好装进衣篓,与冷蓁一同抬到小河边洗。
缸里的水金贵,只平日做菜用,脏衣服都要抱到河边洗。
幸好住在城郊,不然一来二去累都累死。
她将衣服泡在水里,冷蓁在旁闲的无事,解下发带用小河水洗头发。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与年轻时的冷翠烛极为相像,特别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皮肤又白,在阳光下宛如晶莹剔透的白瓷。
湿发贴在颊侧,他抿唇。
“娘,我够不到。”
冷翠烛笑笑,洗去手上草木灰,起身拿木匜为他冲头发。
“欸,快来快来,就是他。”
几个年轻闺女结伴走到河边,停在一颗老槐树前。
“就是他,我上次碰见还以为他是女娃娃,长得好看吧?”
“他莫不是南风馆的小倌?他身边的女人有一股风尘味,我老远就辨认出来了。她那扭腰的走姿,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可,哪有那么老的妓女,老鸨子也不像啊。”
议论声很大,冷翠烛听见了,冷蓁脑袋埋在水盆里,朦朦胧胧听见说话声。
“娘,她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蓁蓁,我们快些洗完快些回去,你还能去济世堂学几个时辰。”
她早就习惯被议论。
从前青楼女子的身份与身上的那道疤一样,永远缠住了她,无法挣脱。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被万人唾弃的妓女,她是难以宣之于口的,可她不是不想过幸福的生活,她面对苦难毫无办法只能束手就擒。
她被男人困住了。
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
洗完头发,冷蓁坐在石头上擦发丝,她又继续洗衣服,动作比方才快许多。
听着不远处男人的骂声。
“整日都跑这来偷鸡戏狗,快点回去帮你娘择菜!去!去!去!”
老男人将小姑娘赶走,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望见河边洗衣衫的女人,插着裤兜上前。
“哪家的小娘子啊?还长挺嫩的……这是你弟弟?”
冷蓁顿住,起身站到冷翠烛身边。
一手攥着布巾,一手背在身后。
她蹲在河边洗衣服:“不是。劳烦大哥让让,我与孩子要回去了。”
她将未洗净的衣服放回衣篓,站起身,暗自接过冷蓁手里的小刀。
“别急着走啊,这天气这么好,这样就走岂不浪费?”
男人推开冷蓁,色眯眯地摸她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
“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叫呗,你来这洗衣服,还不知道沿途就我这一家啊?”
男人抱住她腰肢,作势要将她扛起。
冷翠烛着急:“蓁蓁!快去找人!”
冷蓁慌慌张张扔下布巾,往山岗跑,那里常有百姓散步。
她亮出小刀,横在自己面前:“别过来!过来我捅你!”
小刀只有中指大小,平日里用来划皂角,任谁都不信能捅伤人。
男人更加兴奋,忙去亲她的嘴,用下身蹭她。
她泛起恶寒,猛地推开他,如闷头苍蝇般往小河跑。
河水漫过膝盖,一个冰凉的东西抓住她脚踝。
她飞扑上去,将小刀刺入男人脖颈,拔出,又刺,再拔出,再刺……,直到身下男人没了呼吸,只有喷溅不停的血还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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