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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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身体不好?”
“……”
“嗯。”
“是我忽略你了。”
她垂头吻过男人锁骨,指尖轻捻他发丝:“等过了这阵儿,我给你做点药膳调理。”
身边人并未对她感恩戴德,反而更加沉默,胸脯也更为冰凉。
她甚至感受不到男人的吐息,哪怕一丝都没有。
仿佛与一具木偶相拥,沉硬的手搭在她腰上,抚她腰侧排排肋骨,将她皮肉掐得下陷。
两个冷涩的人抱在一起,不仅不能相呴相济,还阴惨更甚。
一整夜,她唯一感受到的温度,是困梦时眼皮被什么东西舔舐,长睫被来回抚弄,无休无歇。
不过是,魂似柳绵吹欲碎罢。
第二日,冷翠烛醒来身边已没有了人,尤恩应是变成乌鸦飞走了,连衣服也带了回去。
这几日她一直待在尹府,没回去过。
原本她还担心尤恩和菟丝子会以为她是失踪了,出去找她结果走丢,昨晚同尤恩睡了一觉,才终于放下心来。
现在,只希望菟丝子在家不要偷吃太多粮食,别让她以后回家连米都没得吃。
她经过前院的中堂时,遥遥瞥见里面的熟悉身影。
身穿灰袍,头戴帷纱。
还提着一个……鸡笼?
尹渊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煞白,唇瓣却咬作妖异的红。
“你最好现在就滚。”
尤恩安静站着,不徐不慢:“大人,我与她有约定。”
“约定?”
“约定什么?”
“她随口一说你就当作约定了?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
尹渊拧眉,将手中茶碗搁到身侧檀木桌。
“过家家?”
尤恩哂笑道:“大人与她在床上只能过家家?”
尹渊咬紧牙关,沉寂半响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颤抖着手去端桌上茶碗,可惜咳嗽声喝多少茶水都堵不住,只能等其慢慢消退。
“……你觉得凭皮肉就能拿捏她?像你这样的男人多了去,你于她只是一个乐子。”
“但她,离不开我。她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根钗子,甚至连你们所躺的床,都是用的我的钱财。”
“别总觉得什么事只要有爱就足够。我与她之间比爱更珍重的感情太多了,我陪伴了她十八年,即便你有多少手段,她最后都会对你厌倦、疲乏。”
“厌倦、疲乏……”
“这是大人的前车之鉴吗?”
“你是个什么妖怪!”
尹渊猛地将茶碗砸向男人。
茶碗摔在地上,“哗”得一声碎裂开,四溅茶水沾满地板,几滴溅到尤恩衣袂。
还有几滴飞得远的,溅在了门口偷窥的冷翠烛鞋上。
冷翠烛撤回身子,靠在柱子上。
尹渊怎么变得这么暴躁?受刺激后性情大变?尤恩问几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他就狂躁成那样,还差点伤到尤恩。
疯狗吗。
她以后定要少和尹渊接触,免得遭受他的雷霆大怒。
尹渊与尤恩争论这阵,笼子里的鸡偷偷逃了出来,循着香味一路找到了藏在门外的冷翠烛。
“宿主——”
公鸡扑腾进她裙子里,鸡爪子抱住她的一条腿,委屈巴巴:“你、你怎么走也不招呼一声啊……我还以为你死掉了,甚至都准备好为你殉情……”
冷翠烛撩开裙摆,将攀在小腿上的公鸡给拿开。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这几天肯定全睡在米缸里的吧?”
“起开,一股鸡屎味。”
“没有鸡屎味,哪里有鸡屎味?我只吃不拉啊!我还洗澡了的!你摸摸我的毛……”
冷翠烛踢公鸡一脚:“恶不恶心?我才不摸你的毛。”
“那你摸摸我的鸡……”
“闭嘴。”
“哦。”
公鸡合上喙,又张开:“这几天,你的儿子也没有回来哦。”
“他去坐牢了。”
“什什什什什什么?!”
“坐牢!”公鸡瞪大眼,“真的坐牢去了?”
冷翠烛:“真的,明年出狱。”
“明明明明明明明明明明明明明年?!”
“那我的任务该怎么办?主线剧情该怎么办?虽说这本书也没什么主线剧情,除了做还是做……”
公鸡跳起来啄她手背:“宿主你疯了吗?我都说了多少次,剧情你改写不了,怎么做都没用……你现在竟然丧心病狂到把他送监狱?”
“不是我的错。冷蓁他自己不遵纪守法,手贱偷了别人东西,活该被罚。”
“你又凭什么指责我?对我咄咄逼人个什么劲?”她摸着手背啄痕,气不过,一脚将公鸡踢回中堂。
中堂持续不停的争辩声蓦地止住。
“谁在外面?”
无缘无故地,冷翠烛勾起一抹笑意,收回迈向别处的腿,转身进堂。
堂中的两个男人神色皆凝,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她抬腿迈过地上掉毛的鸡,坐在一边木椅,指甲尖轻敲扶手。
今日她穿着素衣,淡妆轻抹,笑时眼眸清澈,楚楚动人。
“怎么啦?”
这下,她终于明白冷蓁小时为何会痴迷于斗蛐蛐了。
她是不喜欢吵,但为她而吵,因她争斗到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种与寻常争吵有很大区别。
区别就是,她只拿那些人当蛐蛐啊,蛐蛐死一只又没事,再买就行。
他们只是失去了生命,却带给了她可供消遣的乐趣啊。
这就足够。
她高兴,他们乐意,是两利俱存。
她没有伤害任何人。
“奴方才路过中堂,听到里面有吵闹声。”
她眼波流转:“官人,这位戴着帷纱的……是哪位呀?”
“……泠娘,你要我回答你、他是谁?”
尹渊手上还留有茶水渍,握紧拳头,筋骨咔嚓作响。
要怎么回答?
要他怎么回答?
他应该怎么回答?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不能够去回答。
他不想去回答。
必须去回答。
回答她啊。
“你的……”他一潭死水的眼眸颤动着,颤动着,空洞地看着她,竟说不出话。
回答她。
回答她。
回答她啊……
他又能回答她什么呢?
他的泠娘,同她的爱人、情夫、仆人在床上,定是裸着身体,放荡形骸,淫声连连。
她会同她的爱人、情夫、仆人,交叠在一起。
他们取悦她,她又取悦他们。
而他又是个什么东西?
被厌倦、疲乏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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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尹渊和尤恩吵架那一段,有几句话借用了《step back》的中译歌词,但是把性别改了一下。
魂似柳棉吹欲碎,绕天涯。——《纳兰词》
书中没有blcp 而且男角色与男角色之间连友情都不会有,哪两个拉出来都是互相看不惯的。

气氛正微妙, 一官差径自步入中堂,倏然跪地。
“大人,城郊的水灵子监狱……被不明之人投毒了, 死了好多狱卒, 还有犯人……,您快与下官一同去看看吧!”
被投毒?
冷翠烛心上一惊。
那冷蓁岂不是有可能被毒死?
果不其然, 尹渊跟官差走后,陈浔也派人偷摸来找她了。
“现下陈大人还不知道冷蓁公子状况如何, 但恐怕……凶多吉少, 听说这次上百人中了毒。”
“大人让小人来问娘子, 娘子是否要去?”
“去, 当然要去。”
她将怀中昏迷的鸡塞给尤恩, 嘱托他:“你就待在这里,照顾好菟丝子, 我去去就回。”
公鸡咯噔一声弹起:“宿主,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必须去确保受还活着, 不然我就会一辈子待在这本破书里回不去了。”
冷翠烛:“关我什么事。”
“你、你不让我去,我就到处乱拉屎!”
“让你的身上,这辈子都是我的鸡屎味!”
“……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冷翠烛暗忖尤恩真是吃了不会撒泼打滚的亏。
菟丝子身为一只重达十斤的大肥鸡,非但没有因为满身肥肉而行动迟缓,还像是身上长跳蚤般动弹个不停。
马车里,陈浔盯着冷翠烛怀里蠕动的公鸡, 摸摸下巴胡茬:“娘子,这, 为什么要带只鸡啊?”
“哦哦哦,明白了,洒鸡血辟邪是吧?本官怎么没想到呢……”
“宿主你说句话呀, 说不是,你不是要杀掉我把我的血用来辟邪的……”
“宿主,你倒是说句话呀。”
冷翠烛头痛欲裂,要被吵死了。
“闭嘴。”
说得滔滔不绝的陈浔立马合上唇。
车厢里,只能够听见咯咯咯的鸡叫声。
“宿主……宿主……姐姐……”
“别吵了。”
她捂住鸡嘴。
陈浔:“没在吵啊。”
“是因为我坐在娘子对面,吵到娘子的眼睛了吗?”他眨巴眼,坐到她身边,“我现在坐过来了,娘子安心罢。”
“……”
幸好路程不远,她只在马车上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够逃离那一鸡一人。
陈浔杜口吞声地跟在她后头,抓住公鸡的脚爪子将其提着走。
她踏入铁丝网后的监狱正门,几个狱卒正拖着一具尸体与她擦身而过。
浓厚的血腥气迫使她转眸。
那具尸体她竟认得。
是与冷蓁隔着栏杆交谈、给冷蓁送鸡蛋吃的嬷嬷。
那嬷嬷昨日还生龙活虎,今日就已经僵了,身上连尸斑都冒了出来。
“或许她还要赚钱养家里人呢……”
冷翠烛不可能不感伤。这样的嬷嬷,她见得最多。
穷人家的老人,即便年过半百也要出门找活计挣钱,多得是到死都在干活贴补孩子的。
监狱里,无处不被哀嚎痛叫充斥。
陈浔去处理投毒的案子,冷翠烛就带着菟丝子,由狱卒带路到地牢。
地牢阴暗又潮湿,因许久未有人打理,地板积了一层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冷翠烛一步一步往里走,鞋底踩得黢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娘子,到地方了。”
循着狱卒的指向望去,那牢房黑魆魆又幽深,冷翠烛什么都没看见。
但她的的确确听到里面传出的呼噜声,牢房里是有人的。
亦或许……并不是人。
她莫名无法想象冷蓁缩在那团黑暗里的模样,只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很痛苦的。
痛苦到,她也被那莫大的悲怆、僝僽束缚在原地,盯着未知的幽暗。
直到菟丝子推搡她,她才徐徐步入牢房。
脚踩在密密麻麻的稻草上,那呼噜声离她越来越近。
就在黑暗之中,她再走一步、仅一步就能看清。
稻草被她踩得簌簌作响,她抬起一条腿,另一条腿被绞住。
低头,腿上缠了一条蛇。
一条断尾的幼蛇,被撑得鼓起的蛇腹正吐纳着,发出呼噜声响。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一只手搭上她肩膀。
“好久没听人说话……”
冷翠烛回头,冷蓁就站在她身后,黑发湿乎乎黏在脸颊,靥面小痣似乎比从前更多。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邋遢丧气过。
“你才在这里待了一天。”
“一天,能发生的变数可多呢。”
冷蓁拂袖揩脸,那些密匝匝的小痣消失大半。
原来是灰尘。
“听说狱中有人投毒,你中毒了吗?身体如何?”
“中了。”冷蓁靠近她,张大半张的嘴。
一张血淋淋的嘴,牙齿都被染作殷红,口中的软肉全褪了层皮。
他合拢嘴,幽幽道:“但没喝下去,含了一会儿发觉味道不对,就吐出来了。”
“你的嘴痛不痛?是被毒药灼烧的?”
“不。”
他微笑着说:“是我自己剥的皮。”
“……”她一时失语。
牢房门口待着的公鸡听不下去了:“我只听过撕嘴唇上的死皮,嘴巴里面的活皮还能撕?”
“你儿子坐牢坐疯了?他不会觉得这样很酷、很独树一帜吧?十八岁这么老了还青春期叛逆啊?”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很可怜,还想让别人可怜他……受怎么老是自嬷,别到后面真以为自己是啥美强惨,其实是一毛不拔蚂蟥男,我都要对这种面容有刻板印象了。”
冷翠烛:“……你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这样做,难道在这儿等死,任嘴巴烂掉?”
“还是等我亲爱的母亲来救我啊?”
“我没打算救你。”
“我只是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哦?”冷蓁笑意更甚,笑得阴惨,纤薄的脸皮撑起笑弧,“那,有顺你的意吗”
她双手抱胸,扬眉轻笑:“蓁蓁,你想听什么?”
“有?”
“没有?”
若换作别的母亲,别的儿子,经历这种事早就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
却偏偏是冷翠烛和冷蓁。
此刻,牢房里的氛围无比轻快,两人就像是在聊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
“娘自然是想让你开心的。”
“所以,顺没顺我的意,任你怎样想。”她冷淡问道,“昨晚睡得好吗?睡得好的话,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冷蓁脸上笑容倏地消失。
她不继续问他中毒的事了?
他剥皮就值得她感叹几句?
……就没了?
“睡得好吗?”
她指尖轻抚冷蓁脸颊:“蓁蓁,怎么不回话?”
“你故意的?”
“什么呀?”
“你知道我在这里过得有多痛苦吗!你就只问几句?你知道……”
他脸红筋爆,浑身血脉偾张。一时着急,咬到嘴肉,噗通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脸,吐出一滩血。
冷翠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我引诱你?”
“是我引诱你这样做的吗?”
“蓁蓁,你可以说是一厢情愿,也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但不能将一切归咎于我。”
“你若是真想按我的心意……”她指尖勾起鬓边发丝,绕到耳后,蹲下身,在冷蓁耳畔款言温语。
“十几年前,我本想杀了你,再不济,也是要与你同归于尽。”
冷蓁拧眉,合拢猩红双唇,右手哆哆嗦嗦探向腰间。
母亲没有撒谎,腰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佐证。
“可是母亲爱你。”她真挚开口,拂去冷蓁肩头枯草。
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他们之间的爱是甜如蜜糖的毒药,一根脐带将两人永远绑在一起,再也挣脱不开。他若想走,她就将脐带收紧些;她要离开,他也是一样。
“你是我的血肉。”
“你要听我的话。”
指腹玟去他唇瓣血渍,冷翠烛拥着他。
拥着自己的孩子,指尖缓缓探入他口中,撬开他嘴,水葱似的指尖点点地磨,甲面和指腹沾上污血。
她就笑着,将污血抹在他脸颊,细细描摹。
冷蓁被她拥着,这个姿势,就像小时她抱着他给他哄睡一般。
他看着冷翠烛,母亲的发丝垂到自己鼻尖,他静静去嗅,是温润的檀香。
冷翠烛喃喃哄他,他听不太清,只觉得那声音好柔,极为动听。
“娘……”
他一抽,泌出滴泪水,之后便无可控制地哭起来,泪如雨下。
滚热的泪洗刷面颊血痕,就连冷翠烛的发丝也黏上泪水。
“蓁蓁想要回去……”他嘟嘟囔囔,每说一个字眉心沟壑就重几分。
“回去?”
“好啊,”她粲然一笑,“那,蓁蓁怎么证明自己是真的想回去呢?娘觉得你在这里过得挺生龙活虎的嘛。”
她抓起地上幼蛇:“瞧,你还有狱友呢。”
竹青色的幼蛇盘绕在她手中,爬过手背,蛇头钻进微张指缝。
她的手又瘦又修长,肌肤毫无血色,幼蛇缠绕在上头,缺失的蛇尾露出里面的粉嫩蛇肉,她像是在手上缠了条纤薄绫带。
冷蓁一愣:“我、我怎么证明……”
“不如,就吃下你的狱友,带它一同离开,还能表示出你的决心。”
“吃……”
冷蓁瘫在地上,张大唇:“娘,这、这蛇是有……剧毒的啊!”
“是吗?”
“这蛇外观看起来就是寻常小青蛇,你是从何知晓它有毒的?”
“……娘,是我投的毒!”
冷蓁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倒在地上死死抓住她裙摆,额前冒汗:“娘,救救我,若被人查出来,我这辈子就完了!”
更何况他投毒,就是为了搅混水找时机出去啊。若出不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上一年,还不如杀了他。
“你投的毒?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坏的事……你知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你去世?”
冷蓁根本没听冷翠烛在嘀咕些什么,一个劲儿地点头:“知道知道,娘,我全都知道……我待在这里一日,危险就更重几分啊!”
“衙门里的那群人定不会放过我的,就算是县衙心悦于你,我也活不了命……,我真的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我就是一时脑热才……蓁蓁只是一时冲动才犯下如此滔天大错的啊!”
“娘,蓁蓁不是故意的……救救我、救救我!”
他像狗一般跪趴在她裙摆,抱住她双腿,涕泪横流。
边说话,唇角还不断往外溢出血,湿淋淋滴在衣领。
“娘,你真的忍心看我死去?”
“不行啊!不能死!”
公鸡倏地钻进牢房,缩进冷翠烛裙下,絮絮叨叨:“他不能死啊宿主,你儿子不能死,你儿子死了我就回不去了……宿主,快救救你儿子……”
“我怎么救?”
冷翠烛面色稍凝:“冷蓁,我怎么救你?我也毫无办法。”
“可是我只有娘了……娘若不救我,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将被泪水濡湿的脸埋进她裙纱之中,抽噎不休。
“娘,你真的想让我死?”
平心而论,冷翠烛的确不想。
不管她与冷蓁之前的感情是从何而来的,她都是确确实实地爱着冷蓁,只是这爱与恨意夹杂在一起,缠绵不休。
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八年,十八年间积蓄的亲情是难以磨灭的。
她早已习惯冷蓁的存在。
若是要讲理,她与尹渊决裂,琵琶技艺也早已生疏,以后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仰仗冷蓁的工钱过日子。
冷蓁从前靠她哺乳、吸她的血,她也该将那些心血给讨回来。
轻飘飘地死去,或是与她不复相见,于冷蓁、于她,都不足够。
她与他需要的,是浓烈、阴魂不散的恨。
冷翠烛暗忖她没有办法,并不代表菟丝子没有。
菟丝子不是这本书里的人物,他是更高一级的系统,负责这本书,知晓好多还未发生的事,权力似乎比尤恩还要大。
应当有办法越过重重防守,带她和冷蓁出去吧?
公鸡被她叫到别处,听她这么一说,蓦地凝住。
“……我有什么办法?你问我?”
“办法……办法、办法你非要有的话,也有!只是这办法有点费……”
“那还犹豫什么?”
她掩面叹息:“反正,我是毫无办法的,就只能靠你了。”
“你不能去求你老公把你儿子放出来吗?你去撒个娇呢。”
“不能,你这么会撒你去撒。”
“……好吧,办法我有,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等我把你儿子救出来,你就要和我开始完成那些书中的任务了。”
“宿主,真的拖不得了,你努力这么久,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呀。”
冷翠烛咬唇,矢口否认:“才不是……”
“哦,好像是有……我方才在马车上听那个县衙说,你儿子还差点和他亲嘴,是不是?”
菟丝子这么一提,她又回忆起当时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一次她答得干脆:“好,我答应你。”
“真的?你想通了?”
“我想通还不好?”
“我若不想通,不管冷蓁,任他自生自灭,你怎么办?真待在这儿和我过一辈子?”
公鸡咯咯叫了声,红了鸡眼:“宿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好。我原谅你老是踢我屁股了,权当做你和我之间的小情趣!”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一定把你,和你的儿子给救出去!”
公鸡边蹦边跳,欢欢喜喜跑出地牢,消失在长廊拐角。
冷翠烛狐疑菟丝子到底要用什么办法,便走到拐角瞥了眼,早已不见鸡影,甚至连鸡毛都没有。
“跑这么快……”她只能回牢房与冷蓁待着。
冷蓁仍抽抽搭搭哭个不停,冷翠烛瞧他满脸泪痕的模样,有点不想搭理。
若换做以前,她早心疼到滴血。
冷蓁从小就是,一遇到处理不好的事就开始哭,就干杵着,边揩眼泪边等她来处理。
他是被纵容惯了的。
毕竟,她只有冷蓁这一个孩子。
“唔……娘……”
“莫哭了,你哭成现在这个脸一块儿白一块儿红的样子……很难看的呀。”冷翠烛蹙眉,还是俯身抱住冷蓁,拍拍他脊背,“听话,别哭了,娘知道你委屈,你不是故意投毒害死那么多人的。”
“……嗯嗯。”冷蓁哼唧几声,埋在她肩头,额前发丝湿哒哒地颤。
过会儿,一黑衣狱卒下到地牢,径直走向牢房。
冷翠烛还与冷蓁抱在一起,见有人来吓了跳,松手缩到角落去。
冷蓁爬起来,护在她身前,脸上还黏了枯草:“你是谁?谁让你来的?地牢寻常狱卒没有指令进不来。”
狱卒撩开兜帽,冲冷翠烛喊:“宿……”
他倏地捂住嘴,眨巴眼睛,橙黄色的眼珠子光灿灿的。
那狱卒生得实在是水灵,一双杏眼圆润清澈,鲜艳唇瓣覆了水液,闪着粼粼光泽。
这面相一看就是个良善温顺的男子,竟衬得一旁惯于扮作乖巧招人怜惜的冷蓁有些刻薄。
宿……主?
冷翠烛眸光顿亮。
错不了,那声音就是菟丝子的,只不过比平日的更清亮,玎玲如玉石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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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临江仙·点滴芭蕉心欲碎》

化作人形的菟丝子身形精瘦高挑, 同冷蓁站在一块儿,要比他高出半个头。
可他那懵懂无知的神情,完全不像个成年男子, 倒像是十三四岁涉世未深的少男, 或者说像个二傻子。
不知是谁教的菟丝子,亦或者是根本没人教过他——这孩子方才定是把自己及腰的长发一股脑全塞兜帽里, 现下头发才会有如被雷劈了般炸。
冷翠烛不知菟丝子是在装嫩,还是真的年纪不大, 她如今没空思考这个问题。
她忙牵起菟丝子的手, 朝冷蓁解释:“这是娘原先的好友, 他没有恶意, 定是来救我们出去的。”
“好友?”
“对呀!”菟丝子附和她, “我姓兔,叫我小兔就行。”
冷蓁颔首:“哦, 小杜,你是有什么办法带我们出去?”
冷翠烛满怀期待地看向菟丝子。
身为系统, 定是有什么常人未有的神力吧?
比如穿墙遁地什么的……
“偷跑出去啊。”菟丝子眨巴眼,比划起来,“姐姐,我和你儿子伪装成狱卒,跟在你身后,你不是和陈大人认识嘛, 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喽。”
“到时候他若是疑心跟在你身后的我们,你就嘤嘤嘤撒个娇, 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你们就赶紧跑,我来拖住那些人!"
“……”
冷翠烛有点想踢菟丝子屁股, 低头打量他一眼,想想还是算了。
踢人屁股不大文雅。
还真如菟丝子说的那样,监狱里的人都没大在意她身后为什么跟着两个男人,全忙着处理病员。陈浔也不知去了哪儿。
冷翠烛脚下生风,穿过重重防守,刚出监狱大门就被菟丝子拉住胳膊。
“快跑快跑!”
“哎你——”她脚下一滑,摔在地上,不光衣裙上沾了土,脚也扭伤一只。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菟丝子瞪大眼:“不是宿……姐姐,我只是想让你快点跑……”
他蹲下身想将冷翠烛拉起,听她说崴到脚后,懊恼地抱住她,试图将从地上抱起,扭头瞥见身后人。
“……还要跑哪里去?”
冷蓁应是在问菟丝子,只不过目光全落在冷翠烛腰间的那只手。
这人看起来年龄不逾十六,不可能同母亲是好友,也不该是母亲的亲生弟弟。
莫非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孩子?
冷翠烛由菟丝子搀扶起身:“现下,定不能回家宅或是尹府,该往远郊走,不回城。”
“这样就算被狱卒发现逃跑了,躲在山林之中也不容易被找到。”
“姐姐,真聪明!”
她笑着摸摸菟丝子脑袋。
“……行。”
冷蓁恨恨走到她身边,挽住她另只胳膊。
她被两个人架着走,有些不自在,但逃命最重要,一路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奈何这种腾空感愈演愈烈,身边两个小孩拉着她,步伐还不一致,她的两条胳膊被扯来扯去。
越走越快,到后头她直接是被拖着走,被拖到一处废弃茅屋。
冷蓁:“天马上要黑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菟丝子:“这环境也太恶劣了吧?姐姐睡不得这么破的房子,万一睡着睡着房顶蜘蛛掉脸上怎么办?万一姐姐身上长疹子怎么办?”
冷翠烛被拖了一路,浑身都软了,疲惫不堪:“别万一了……快点进去,这天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小杜啊,你去找点干柴来,动作快点。”
她撤回由菟丝子挽住的那条胳膊,侧身大半身子倒冷蓁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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