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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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做事的侄子李密使了个眼色,这才匆匆追上小姐,讨好道:
“小姐说的是,明日老奴便请人捉鼠,定会亲眼盯着,保证捉个干净。”
李密也是个聪明的,并未跟着出门,而是受在原地,面上安慰两个小厮,实则是防止他们去探看大缸。
“这院子之前不知被搁置了多久,又才修缮完,有老鼠也情有可原,你们不必太担心,咱们主母最是清正讲道理,不会因此责怪你们的,一会儿给李管事好好认错,保证没有下次,李管事应当也不会重罚。”
两个小厮不知内情,也知道李密的身份,听他这么说大为感动,连连出言感谢讨好,“我们真的没有偷懒,还请密哥在李管事面前为小的们说几句好话。”
李忠回来后,严厉训斥了小厮一顿,然后罚他们去宿舍面壁思过,由李密盯着。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面色皆有些古怪,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这惩罚……可真是太轻了。
夫人是好的,李管事叔侄也都是大好人。
瞧着两人麻溜退下的背影,李忠叔侄俩也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宿舍与院子是隔开的,李密看好两人别过来就行。
确定此处只有自己一人,李忠才走到大缸前,警惕地保持一定距离,踮脚伸脖往大缸里看。
就算已有准备,也被小姐告知了对方身份,但在看清缸里面的人时,还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里头的男人虽然受伤昏迷,形容狼狈,但依旧可见那张脸是何等俊雅,眼下惨状更是惹人怜。
从前只闻其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正主。
大概是因为此人差点与自家小姐结缘之故,李忠下意识地将其与姑爷比较了一番。
嗯,还是自家养大的姑爷更配小姐。
婉姝救周檀是出于楚周两家交情的下意识举动,但以自家如今的处境,她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惹出麻烦。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府,本想与怀玉商量一番,却被安管家告知他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不回府用晚食。
“可有说何回来?”
“并未。”安管家看出婉姝有些心事,便问,“夫人可是有事?我这就遣人去寻大人。”
婉姝摇头,“不必,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不想打扰怀玉处理公务,等李叔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心不在焉地用了晚食,没过多久李忠便匆匆赶回来,婉姝摒退左右,问情况如何。
李忠面色有些沉重,“老奴才碰到人,周大人便醒了,他不肯请大夫,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还让老奴带一封信给您。”
婉姝接过信,看完后心情更加沉重。
周檀在信中说自己是奉旨秘密查案,今日查到了线索,希望婉姝帮她保密,并且特意请求不要告知怀玉。
私心里,婉姝不想瞒着怀玉,可理智上,周檀已经在信中明确告知是奉旨查案,便说明此事与顾楚两家无关。
这可是皇上的命令,但凡出半点差错,许多人都要掉脑袋。
看周檀那模样便知此事多么危险,既然与自家无关,便没必要牵扯进去,或许,怀玉不知情更好?
婉姝一时拿不定注意,见李叔满脸关切,便将信纸递给他。
李忠心中微讶,从小姐表情就可以看出不是小事,他没想到小姐这般信任自己,心中感动又高兴,也没有推辞,接过信纸很快看完。
“李叔觉得我该将此事告诉怀玉吗?”
李忠眉头紧皱,显然也是左右为难,但他到底多活了几十年,见多识广,头脑灵活,很快有了主意。
“老奴以为,夫妻相处之道最重要的便是坦诚,不能为了外人消耗自己人感情。”
这话说到了婉姝心坎上,于是她连连点头,心说李叔说的对,她不该瞒着怀玉。
却听李叔接着道:“但周大人此事太过重大,如果告知姑爷,姑爷要不要插手?若帮,万一出了差错定会受牵连,若不帮,明知是皇命却视若无睹,依旧有罪,您说是不?”
婉姝听完觉得有理,甚至有些后怕,连忙摇头道:“那还是不说了,这信保存好,就算将来有人追究起来,此可为证。”
李忠点头,“这信自然要保存好,不过轻易不可示人,毕竟您与姑爷才是夫妻,这信可无法证明您没告密,这封信最重要的用途还在周大人身上。”
见婉姝面露疑惑,李忠笑了笑,接着悠悠开口:“既是奉旨秘查,周大人却告知了您,是否算是违抗圣意呢?
不过小姐也不必担心,周大人又不是无知幼子,既然将此事写在信上,便是主动递了把柄给您,可见十分有诚意,大概也不会将今日之事上报。”
婉姝这才放心了些,但还是有些懵懂,“那此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怀玉?”
李忠毫不犹豫地点头,“要的,不过这告知的时间还要小姐您来把握。”
李忠没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主意,“小姐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也不必早起,只要午食前将周大人送走,等姑爷回府立马告知情况,如此,姑爷不会掺和进今日之事,您也没有隐瞒姑爷。”
李忠的说法还是很隐晦的,但婉姝听懂了。
说到底,她已是知情人,于公于私都得帮周檀脱身,但怀玉没必要再牵扯,至少得瞒过今晚。
只要她今晚早早睡着,在怀玉明早上值前不醒来,她与怀玉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怀玉怪起来,也只能怪他自己回家太晚,不能说她有意隐瞒。
婉姝:“……”
见婉姝面色古怪,李忠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全心全意为小姐考虑,但也不想让小姐认为自己是个奸猾之人。
正想说什么弥补一下,便听婉姝叹了口气,感慨道:“母亲对我的良苦用心,非一日能解,李叔的智慧,我怕是也要学上许多年,此事还需李叔多费心。”
确定是在夸自己,李忠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拱手道:“小姐放心,老奴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当晚,正如李叔所计划,婉姝早早便睡下了,连怀玉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翌日早上,楚怀玉一如既往地天不亮就起床,在婉姝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不知是不是心里藏事的缘故,婉姝其实比怀玉醒的还早,但她不敢动弹,也不敢睁眼,直到怀玉出门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她并不知道,楚怀玉起床穿衣时一直用比往日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婉姝甚至故意赖床了小半个时辰才起,然后面色如常地用过早食,又在奉恩院溜达了两圈消过食,才坐上李叔备好的马车。
府中下人只当她出去买年货。
直到将周檀从善堂带出来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只要再将周檀送到备好的另一辆马车上,婉姝的任务就结束了。
但谁也没想到,本该在衙门上值的楚怀玉会突然出现拦下马车,势要进车厢一探究竟。

第125章 怀玉拦路
周檀调任这段时间, 一面迎合本地官员富绅,处处与人为善,一面以职务之便, 借着打击盗匪的名义四处走动,悄悄探查, 终于发现了端倪。
鹿城之前虽然经过了一番大清洗,但根深蒂固的本地势力,其实并未动摇多少, 只不过他们都选择了低调收敛。
而周檀出自青州大族, 又逢被贬失意之时,正是结交的好时机, 便有不少本地势力暗中与其接触,令他们惊喜的是,周檀很少拒绝他们的示好。
短短两月, 就连许多纨绔子弟都对周檀颇为敬重, 个别胆大的甚与之称兄道弟。
周檀能查到铁矿有关的线索, 还有多亏某个纨绔酒后说漏了嘴。
只是他没想到铁矿背后之人布置严密,发现了他的探查, 且心狠手辣, 当即就要灭口。
好在周檀是私自调查,面部也做了遮挡, 只要躲过对方追杀,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唯一令他头疼的是,翌日最晚午时之前要去衙门点卯, 而他受伤过重,无法靠自己从藏身之地脱身,贴身侍卫也为了引开敌人与他分开, 短时间内找不到这里。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院子的主人竟是婉姝。
巳时,婉姝乘马车到善堂接走周檀,为了混淆视听,只能牺牲那几个染缸,让人运到别处。
“咳咳,多谢顾妹妹,今日大恩,无以为报,往后,若有用得着周家的地方,必竭力相助。”
君子一诺,如重千金,而周檀以周家而非他个人的名义做出承诺,足以证明诚意。
周檀失血过多,又没得到很好的救治,上了马车后,虚弱地只能靠在厢壁上,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此刻却强撑着挺直腰背,向婉姝作揖道谢。
婉姝坐在距离周檀最远的角落,连忙请他不必多礼,并道:
“周大哥言重了,以周楚两家的交情,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况且我一介妇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帮你也算为朝廷献上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周檀放下手靠了回去,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当人面有太过失礼的举动,即便靠车厢支撑着,坐姿依旧得体。
听到婉姝的话,他笑了笑,用与往常无异的语调,温声道:“寻常女子见到昨日我那副形容,怕是只有受惊,我已从李管事口中得知你昨日应对,感谢之余,唯有敬佩。”
他又掩唇低咳了两声,而后接着道:“顾妹妹即便是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周檀表情十分真诚,教婉姝有些不好意思,她此番帮忙更多是出于利弊权衡,实在不敢当巾帼二字。
“周大哥过誉了。”婉姝生怕对反再继续夸她,连忙转移话题,“听李管事说你伤得很严重,不必强撑与我说话,到茶楼还有一会儿,你兀自调息就是。”
“李管事后来又送了药,药很好,我已无大碍。”
周檀还想强撑,但喉间痒意是难以忍住的,低咳两声后见婉姝面露不赞同,面上微热,不再说话。
闭目调息良久,直到感觉情况好转,周檀缓缓睁眼,见婉姝低头盯着手帕发呆,心知往后很难再有机会与她这般靠近,他忽然很想问一句,楚怀玉待她可好。
犹豫片刻,正要张口,马车忽地停下,同时传来车夫的提醒声。
“夫人,是大人。”
按照计划,婉姝将前往自家茶楼喝茶,马车停放车棚之时,便是周檀脱身的机会。
楚怀玉的出现绝对在意料之外。
婉姝一惊,很快又镇定下来,给坐在对面的春燕使眼色。
春燕暗叹小姐在玩火,替她心慌的同时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为小姐打掩护,在她出去时利用身形遮挡外面的视线,以免让人瞧见车上有男子。
婉姝从车厢出来,见怀玉正站在车侧,眼睛并未看向车厢,只是静静地,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婉姝莫名心里一紧,有种早就被看穿的错觉。
下一刻,怀玉朝她伸出手,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无端给人压迫感。
婉姝下意识递出手,由怀玉半扶半抱着落地,方醒过神来,问道:“你怎的在这?”
“公务。”楚怀玉淡声回答,顿了顿,似是怕婉姝觉得他态度不好,又刻意放柔声音,反问道,“看到自家马车过来打声招呼,夫人这是要去哪?”
婉姝犹豫一瞬,笑道:“去茶楼看看,你自去忙就是,不必担心我,莫要落人口舌。”
楚怀玉面上笑意更深,声音也越发温柔,“我这会儿才忙完,正准备回衙门。”
在婉姝心神放松之际,他的目光忽然转向马车,无甚商量余地地开口。
“外头实在冷得很,去喝口热茶暖暖身乃人之常情,夫人放心,不会有人因为这点小事找我麻烦。”
楚怀玉一直握着婉姝的手,话落便牵她往马车去。
两人本就没有远离,也就转个身的功夫,楚怀玉手上一个用力,似要将婉姝抱回车上。
“等等!”婉姝猛地扣住怀玉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脸色慢慢涨红,“茶,茶楼就在前头,走几步便到了,不如我们步行过去吧。”
婉姝虽然慌张,眼神却十分坚定。
楚怀玉微微歪头,嘴角弧度扩大些许,拇指缓慢而极具存在感地摩挲着婉姝的手背,状似开玩笑道:
“夫人似乎很紧张,莫非在车上偷吃了冰酪,怕我发现?若是不太多,夫人再哄哄我,倒也无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车厢内的人听见,偏生他说的越发暧昧,并抬脚向前,作势要去车上寻找证据。
吓得婉姝一把抱住怀玉胳膊,再维持不了半点镇定,眼带祈求道:“是我坐累了,想走一走,你陪我好不好?”
楚怀玉回头,如墨般的眸子紧盯着婉姝,眼底似有暗兽在狂啸,随时可能冲出一只破坏力极强的魔物。
但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在婉姝发现端倪前,他垂下了眼眸,视线落在婉姝紧贴着自己胳膊的胸脯上,倏地又笑起来。
“好,都听夫人的。”
听着夫妻二人亲昵的交谈声,周檀面上闪过自嘲,见楚怀玉放弃了上车的打算,他默然闭上眼,强迫自己专心调息。
婉姝心情却没有轻松多少,越发觉得怀玉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
可今日车夫并非王大,知情者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定是没人恶意告密的,怀玉又怎会得知?
婉姝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多久,内心强烈的不安感教她想要马上告诉怀玉真相。
然而街上人来人往,二人走在街边,身边常有人走过,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楚怀玉冷眼瞧着婉姝神色变幻,再没主动开口,而婉姝正在想自己待会儿该如何坦白,并未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
眼看快走到茶楼前,迎面走来一行巡逻士兵,打头的是个俊俏小子,见到楚怀玉眼前一亮,连忙招呼。
“楚大人,可算找到你了。”走近才看清楚怀玉身旁女子容貌,连忙行礼,但眉宇间存着焦色,也顾不上客套。
“又有一处宅子发现了东西,谢大人让您过去。”
楚怀玉点头表示知道了,“容我送夫人到前面茶楼。”
李玄忙让路,“应该的,应该的。”
楚怀玉将婉姝送进茶楼,摆手阻了掌柜的招待,二人自行上了二楼私号雅间。
他停在雅间门口没有进去,松开婉姝的手道别,转身要走之际被婉姝拉住袖子。
“夫人?”
婉姝想到李玄焦急的神色,心知事态紧急,只好再次作罢,等怀玉下值回家再坦白今日之事。
于是又松开了手,道:“你注意安全。”
楚怀玉立在原地静等了片刻,见婉姝确实没有别的话要说,方点了点头,笑着称好。
只是转身之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有嘲讽闪过。
“这回你总该信了,要想留住她,只有一个办法。”
“话说夫人今日真是容光焕发,是为了谁刻意打扮的呢?”
“……”
冷峻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口,无人瞧见,男人看似平静的眼底藏着怎样的癫狂之色。
车夫将马车驾到茶楼后的车棚,停在指定位置后便离开,不久,隔着道栅栏的另一辆马车内下来一男子。
确定四周无人后,他迅速将马镫放到顾府马车前,接着敲了敲小窗,低声唤道:“公子。”
车厢内传出两道隐忍的低咳,很快车帘被掀开,周檀在侍卫搀扶下踩着马镫下车,直接登上隔壁马车。
来不及回住处,他只能在车上更衣擦洗,又在脸上敷了粉,掩盖惨白面色,最后喝一碗侍卫事先备好的,尚且温热的药汤。
“去衙门。”
周檀身为民曹,职责主要包括掌管缮修、功作、盐池、园苑事务,同时还涉及盗贼事务的管理,其实并不太忙碌。
但周檀显然不是来混日子的,许多事他都会亲自盯着,算不得清闲,职责使然,他无需整日守在衙门,点卯时间也相对灵活。
周檀赶在午时前到衙门点卯,许是他认真负责的形象深入人心,竟然无人问他为何点卯比平日晚了些。
倒是有人发现他身体不适,信了他略感风寒的话,还好心劝他多休息。
当然,说不准暗处有人盯着,周檀不敢有丝毫懈怠,向往常一样忙起公务,除去偶尔咳嗽,未露出半点受伤之态。
他甚至在下午又去几十里外巡视了盐池,下值时间也因此晚了一个时辰,这对他来说是常态。
追杀他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伤得多重,此番也能打消旁人怀疑。
直到回了住处,周檀再也撑不住,刚进门便身子一晃,向前栽去,好在有侍从在旁,及时扶住了他。
懂医术的侍从为他重新换药包扎,又奉了药,才向他汇报今日探听到的消息。
“公子,今早林家二公子被发现死在西街路边,像是昨夜喝了酒醉倒在路边,夜间冻死的,但林家不认,简称林二是被人谋害。
城令司不知怎么查到了您昨日去的那座宅子,搜出许多禁品,后来抓到宅主芸娘,审问出那宅子此前是暗娼馆,专门招待富家子弟,原本归孙蛇所有。
芸娘是其相好,地契在她手里,孙蛇死后芸娘占为己有,觉着风头过去又想重新开业,林二公子昨夜便是去那宅子寻乐,仵作验了尸,证实他是酒后冻死的。”
周檀听完冷笑,林二前几日与他喝酒时才说自己已经改邪归正,打算娶妻生子做一番事业,昨日本该是他出发去百里外未来岳家提亲的日子,来回至少要三日。
林家并非无名小族,林家子弟的婚事岂是随意能更改的,昨夜便不可能是林二主动去的。
林二便是那位不小心与他透露那宅子的纨绔,要说他不是因此而死,周檀绝不相信。
他只是没想到,当时除了双方随从便没有旁人,他们二人的谈话,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周檀肯定问题不在自己这边,那便只能是林家了。
随从似乎也想到了这层,唏嘘道:“就是不知,是林家有叛徒,还是内部争端。”
总归林家是逃不了干系的。
铁矿利益之大,足够任何家族动心,林二之死可能是泄密后的处罚,也可能是林家惧怕铁矿背后之人的权势,主动将林二献祭。
无论如何,林家将事情闹大,绝不是为了替林二讨公道,或许还存了警告他的意思。
查铁矿背后主谋必然困难重重,周檀早有心里准备,并未因此退缩分毫,反而越发坚定要找出证据,将那位权势滔天的幕后之人定罪。
“盯紧林家,再想办法弄出芸娘的接客名单。”他相信林家不是主谋,像林家这样的存在也并非个例。
周檀虽不惧强权,但对方在鹿城经过一番清洗后依旧能对鹿城内的事把控至此,也实在令人心惊。
对于鹿城之事,周檀知道的内幕不多,但也猜出几分,能让这般皇上忌惮的,无非也就那几人。
周檀眸色渐深,“另外,从青州再调配些人手来吧。”
既已入局,便只能成功。
正统教育下出来的世家子弟,家族的利益存亡永远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为此,他们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故而此番利用婉姝,无论周檀心中多么愧疚,或是自我厌弃,但他绝不会后悔。
却是苦了婉姝,自打在茶楼与怀玉分别后,她一直心神不宁,没再多逗留,很快回府。
怀玉午时没有回府用饭,晚食亦没回来,虽说都一如既往地有派人来传话,大抵是因为心虚,婉姝可谓是坐立难安。
纵使楚怀玉再会伪装,也搁不住婉姝大半日里反复回想,无端放大他的每个表情,反复揣摩他说过的每句话。
婉姝越想越觉得怀玉今日表现反常,便也越发确信他发现她有事瞒着他,甚至猜出她在马车里藏了人。
亦或者他今日半路出来拦车,也是为了戳穿她,否则不会那般执着于要上马车,毕竟换做往常,除去房事外,只要她对某事表现出不满,他一定会立刻顺着她,而不是像今日那般,要她再三阻止才肯罢休。
他今日的表现,分明像是要捉奸,只不过出于对妻子的信任与爱重,最终选择了妥协。
婉姝越想越心慌,好怕怀玉误会自己与人私会。
她甚至想将李叔喊来商量对策,事已至此,她是该按照计划只说自己帮周檀而没事先告诉他是因为错过时机,还是该坦白一切,让他知道自己和李叔狼狈为奸,对他耍弄心机?
只可惜,天色已晚,婉姝找不出正当理由喊李叔过来商量,也没来得及自己做出决定,怀玉便回来了。

寒夜风催,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楚怀玉裹着一身风雪进屋,解下披风,碎屑掉落一片, 落地的瞬间化为点点水印。
守门的小丫鬟正欲上前接过披风,才迈出一步, 便被楚怀玉斜了一眼。
目光之冷漠令小丫鬟一惊,吓得脸都白了,随即反应过来, 福了福身, 迅速退出门外。
卧房内,婉姝才沐浴完绞干了头发, 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春燕梳发,兀自发呆。
忽而听到外头开门的声音,主仆二人皆停下动作, 竖起耳朵听, 猜测是怀玉回来了。
按照楚怀玉的习惯, 进屋第一件事必然是找婉姝,非要与她说过话再做其他事。
但主仆二人等了片刻, 再没听到什么动静, 只当是小丫鬟出去做事了。
春燕狠狠松了口气,引得婉姝从镜中看她。
春燕讪讪笑了笑, 道:“姑爷没派人回来传话说今儿晚归,这会儿还没回来,许是有事耽搁了。”
婉姝不知道春燕在怕什么, 就算怀玉回来听自己坦白后发火,她也是不在场的。
不过她倒是希望怀玉晚些回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 春燕在这还要分她心神,索性将人打发走。
“是该回来了,你去厨房看看温的汤如何了,等人回来就端来。”
“是!”
春燕如蒙大赦,放下梳子福身就走,谁知才出卧房,便看见堂屋内有个男人正坐在炉边暖手。
除了楚怀玉还能是谁?
春燕一个哆嗦,差点腿软跪下。
“姑爷?!”
人是没倒下,声音却是惊恐的。
不怪春燕害怕,她可是听春芽说了,小姐晚归那日,姑爷拿花奴撒气,花奴惨叫了一下午。
楚怀玉抬眸看向春燕,只当她是做贼心虚,皱了皱眉,用不怎么友好的眼神示意她滚蛋。
春燕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忙缩着脖子低头离去,心道小姐肯定听见自己喊姑爷了,定会出来说话。
以防万一,她得让人在门外守着,万一姑爷发火,或是二人吵起来,她便端汤进去,总归不能教小姐吃亏。
婉姝听到动静出来,只看到春燕逃跑的背影,大门迅速开合又闭上。
再看向正坐在炉边静静望着自己的怀玉,心里咯噔一下。
“你何时回来的?”婉姝试探地问。
楚怀玉笑了笑,神色与以往并无不同,并耐心地解释,“才进屋,外头下雪了,想着暖暖身子再进卧房,免得过了寒气给阿姐。”
说的好像她翘首盼着他一回家就进卧房,在外面坐一会儿都不行。
婉姝脸色微红,下意识避开目光,还不忘关心道:
“我竟不知下雪了,可有冻着?厨房温着暖汤,我让人送来,你用一些。”
见婉姝要往门口走,楚怀玉站起身,“不必了阿姐,我没胃口,我去沐浴了。”
婉姝停下脚步,望着楚怀玉的背影消失在水房门口,心里莫名有些发紧。
明明他的言行举止、说话语调都与平日无异,婉姝却有种被对方疏远的感觉。
不对,还是有所不同的。
自打成婚后,只要两人待在一处,怀玉都会尽可能地靠近她,恨不得贴在她身上。
可今日,无论是白日相遇,还是刚刚,怀玉与她说活时始终站在原地,未主动靠近她半分。
就像是,在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婉姝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盯了水房半晌。
半刻后,水房的门被敲响。
泡在浴桶里闭目养神的楚怀玉猛地睁眼,眸光闪了又闪。
“阿姐?”
婉姝推门而入,便瞧见怀玉紧实的肩背,大概是惊讶于她会来,一条手臂搭在桶边,撑起半个身子,更显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正扭头看她,眼中满是诧异。
婉姝将头压得更低,也将害羞压下,故作镇定地走到他身后,拿起挂在旁边的澡巾。
“我帮你擦背。”
纵使婉姝快要将下巴埋进胸口,但在楚怀玉的角度,完全能将她通红的脸蛋看个彻底。
歪头欣赏几息,楚怀玉含笑应了声,很快摆正身子坐好,老老实实地任由婉姝擦拭。
直到婉姝停下动作,楚怀玉都未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十分乖巧的向婉姝道谢,好似擦背这种事只是他们夫妻俩之间最平常不过的行为。
“阿姐辛苦了,这里潮热,阿姐先回卧房休息吧,我马上就好。”
婉姝攥着澡巾,面对怀玉这般平淡的反应,却是眸光一黯。
怀玉真的在疏远她。
最终婉姝什么都没说,放下澡巾转身出去。
房门合上,楚怀玉侧过头。
并非没有察觉到婉姝有话要说,定然是关于白天的事。
他不想听婉姝试探自己,更不想听她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而编出来的谎言。
一段关系的结束往往都是从欺骗开始。
婉姝那般神情,心里大概也是不想说谎的吧,那他就假装被蒙在鼓里好了。
不过要想被辜负的人心甘情愿,总要给些好处才行。
楚怀玉悠悠转动视线,最终目光停留在衣架上,那张日渐成熟肃重的面容露出个浅笑,却似昙花乍现,惊艳夺目。
笑容中又掺杂了一丝不怀好意,显出几分邪气,并不招人警惕,反而看起来越发明艳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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