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
关心则乱,他忘了这招。
邢文还细心地将沙盆给黑虎送去,在案宗室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回到自己的位置处理公务,下笔都比昨日快了些。
隔壁的范律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内心表示不能理解,高傲又馋嘴的臭猫有什么好玩的。
午时,季明难得准点离座,带上黑虎离开公房。
楚怀玉内心挣扎了一上午,终是选择放弃自身意愿,快步追上季明,站在远离猫笼的那边,搭话道:
“难得见季大人回家用饭。”
季明心中诧异,面上笑呵呵回道:“黑虎月前下了崽子,得回去瞧瞧。”
楚怀玉面上闪过喜色,“巧了,内子今早还念叨想养猫官,不知季大人可愿割爱?”
季明嘴角微抽,明白了,他倒不是舍不得猫崽子,黑虎已是老猫,他不知送走了多少猫子猫孙。
只是,季明有那么一丝丝担忧自家猫孙落到楚怀玉受伤会不会受委屈。
犹豫道:“猫官秉性高傲,养来不易,说不定哪天就离家出走了,令正若是只打算用来捕鼠,倒也不必费心养幼崽,请只善捕鼠的大猫去府上住几日,便可解鼠患。”
楚怀玉见识过有人将宠物视同儿孙,也看出季明这位猫主子的一片慈爱之心,于是叹了口气,面色略显无奈。
“不瞒季大人,楚某对各类宠物向来无感,只是内子自小偏爱猫猫狗狗,从前顾府不便养这些,如今与我开口,才知她一直惦念着,哪里忍心教她不如意?”
季明闻言心中略松,家有爱猫主子就好,面上立刻换上亲热地笑。
“家中幼崽都已满月,黑虎已经教过捕鼠,前两日还有两只独自抓到过,哎哟,以后定会像黑虎一样漂亮又能干……楚大人得空,便寻了日子来寒舍一趟吧。”
古有聘猫之礼,不仅要卜算吉时,还有聘书聘礼,以表对猫官的重视和期盼。
回府途中路过卦摊,楚怀玉特意请人算了一回。
巧了,今日正是聘猫吉日。
楚怀玉有心想给婉姝一个惊喜,当即派人回府传话,他不回府用午食了,趁着午休准备好聘书聘礼,与季明约定好傍晚下值后就去聘猫。
季明见楚怀玉礼数这般周全,欢欢喜喜地让他聘走一只三色花猫,还送了些小猫喜欢的零嘴做“陪嫁”,并附上养猫手册一份。
楚怀玉想着婉姝见到猫崽时的开心模样,对这小东西的嫌弃消散许多,面上也露出笑意,到家后,更是亲自拎着猫笼下了马车。
不料才进家门就被告知婉姝回了娘家。
说是昨日给顾府送冬衣的下人回来禀告,岳母发动了,婉姝担心母亲,当即便动身走了,只留下话,让他安心上值,等孩子洗三时再去顾府。
楚怀玉:……
晚食过后,楚怀玉一个人在善忠楼消磨时间,一会儿在书房看书,一会儿到堂屋下棋,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无意间瞄到被他随意搁在地上的猫笼,才发现里面的小东西过于安静。
据季明说,幼猫忽然换环境会非常不安,叫上三天三夜也是有的。
楚怀玉疑惑地走到猫笼边,透过缝隙盯了猫崽一会儿,这小东西在季明家时还算活泼,听说还是个早慧的捕鼠之才,又正好符合阿姐的要求,他才选了这只。
此刻见它缩在一角一动不动,楚怀玉有些这小东西是不是被吓出毛病了,于是打开笼盖,伸手抓了过去。
如果是只要死的病猫,他得在阿姐回来之前换只康健的来。
楚怀玉抓起猫背翻过来查看,看见猫崽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朝自己哈气,精神的很,这才放了心。
“以后我就是你男主子,再凶我,不给你小鱼干吃!”
楚怀玉将猫举到眼前,试图用恶狠狠的表情威吓对方,结果下一瞬鼻梁一痛,被小东西抓了一爪子。
楚怀玉惊得撒开了手,顾不上逃窜的猫崽,立刻走到卧室铜镜前看自己的脸。
好在猫崽力道尚小,没有见血,但依旧在鼻梁上留下两道白印子,很快泛起一道红痕,估计没两日好不了。
他这样还如何去顾府?
楚怀玉气得双目发寒,恨不得去剁了那小东西的爪子,最终沉着脸找出药膏给自己涂上。
翌日一早,楚怀玉发现鼻梁上还有淡淡的红痕,只能歇了请假去顾府的心思,并在出府之前对猫崽实施报复。
“将那小东西关到二楼去,不许随意走动。”
在阿姐回府前,他不想再看见它。
第113章 亲亲
傍晚时分, 婉姝赶到顾府,洗漱更衣一番后才进偏房,还没得及问一句情况如何, 便听见产房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啼。
“生了生了!”
“母子平安,恭喜顾老爷再添麟儿!”
产婆第一时间出来报喜, 阖府上下顿时一片喜色。
顾贤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下,到底上了年纪,顾及儿女在旁, 才守着规矩没有立刻进产房探望妻子。
他也算是老来得子, 心疼妻子是真,添子高兴也是真, 在产婆抱孩子出来见人时,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训斥婉姝都是咧着嘴说的。
“不是让你洗三再来, 怎么急着赶来了, 路上积雪未化, 让你娘知道还得惦记你。”
婉姝也不生气,看了几眼襁褓里黑不溜秋的小弟, 就想进屋探望母亲, “这么大的事,我可坐不住, 我娘怎么样?”
产婆看出婉姝意图,立马说里头正收拾着,太太也要休息一会儿, 让他们等一等再进去,说完将孩子抱回产房。
婉姝只好与父亲嫂嫂待在偏房。
“怀玉呢,你自己来的?”梁氏问。
“我出门太急, 想这几日城令司正忙,他请假繁琐,便没知会他,留了话让他过两日再来。”婉姝解释道,说完看向父亲。
岳家添子,倒也不需要当女婿的多殷勤,顾贤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不久,产房收拾妥当,几人得以入内。
瞧见脸色虚弱的母亲,婉姝心疼极了,只是有父亲在前,轮不到她主话,加上母亲需要休息,探望时间不宜太长,从进屋到出去,她也只来得及关心几句。
楚氏也想念女儿,只是婉姝尚未生育,为免吓着她,从不让她在屋内久留。
纵使婉姝一片孝心,在娘家住这两日,与母亲见面的时间还没有见小弟多。
顾承封已经买好了宅子,等小弟满月后才搬出去,明日洗三,他今儿回来的早,给父母请过安后到小弟房中看了眼,见婉姝在,也没急着走。
“怎么愁眉苦脸的?”
兄妹俩感情好,说好没什么忌讳。
婉姝瞥了眼在外间忙碌的奶娘,小声道:“爹说小弟太丑了,要想越长越好,就要取个丑名,于是取名阿丑,叫娘骂了一顿。”
顾承封斜眼看向妹妹,见她叹了口气,双眼发愁瞅着暖床上的小弟,接着道:
“与源儿澈儿比,确实有点丑,但取名阿丑也实在过分,娘好不容易生的呢,还不如叫黑蛋。”
你也没放过他。
顾承封看出来了,他妹子随了老爹,是个看脸的,不禁笑了起来。
“叫什么都没关系,以后指定丑不了。”
婉姝看见兄长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便听他说。
“因为他和你刚出生时长得一模一样。”
“哦,你可能不知道,在你三岁之前,爹私下里一直喊你丑娘。”
婉姝:……
晚上,顾贤宣布了小儿的名字,乳名乌兰,大名顾承昼。
顾承封品了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乌兰,听着像是蒙语?”
顾贤咳了一声,“你娘说是乌兰代表太阳的红色,为父觉着甚好,北方鲜卑室韦隔三岔五进犯边城,总有一日,吾国的太阳会普照北域。”
顾承封:……
解释的够光伟的。
你们也没放过他。
婉姝气鼓鼓地盯着父亲,乌兰乌兰,怪好听的,同样黑不溜秋,儿子叫乌兰,闺女就叫丑娘是吧?
楚怀玉是在夜间赶到顾府的,见过岳父兄长后便去了西厢房。
第一次名正言顺进入婉姝闺房,说不兴奋是假的。
得知婉姝才躺下不久,楚怀玉快速洗了漱,上床后搂过婉姝撒娇。
“阿姐,两日不见,想不想我?”
婉姝轻哼一声,“没空想你。”
“哦。”楚怀玉立时蔫巴了。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婉姝忍不住转过身子,气呼呼地说了父亲取名的事。
原来是被气得没空想他。
楚怀玉眨了眨眼,听婉姝是觉得乌兰好听,不由失笑。
“阿姐听没听过一句话?红到极致便是黑。”
婉姝:……
“那也比阿丑好听!”婉姝胡搅蛮缠。
楚怀玉顺毛哄,“是是,阿姐明明漂亮又乖巧,可爱的紧,应当叫乖乖,宝贝,与丑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乖乖”“宝贝”的字眼,婉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唰地红了,亏得床幔已经放下,光线昏暗,使她脸色没那么明显。
她气赌气似地推了下怀玉,又背过身去。
楚怀玉紧跟着贴上去,在婉姝耳边小声道:“阿姐,今日我找大夫看过了,伤已无大碍。”
不知是心气未顺,还是回了娘家底气足,婉姝拧了把怀玉不安分的手,“再胡闹就出去睡。”
楚怀玉嘶了一声,立马撒开手,委屈道:“阿姐还说会多关心我,多疼爱我,原来都是哄我的。”
婉姝觉得冤枉,“人廖大夫都说了要养十天半个月,我是为你好,忍不住也得忍着。”
楚怀玉不服,“那阿姐都没问过我这两日过的好不好。”
婉姝无语。
楚怀玉哼哼,“我被狸奴抓伤了脸,差点毁容,阿姐都不知道。”
婉姝诧异转身,摸向怀玉的脸问伤了哪里,见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接着又是一喜。
“狸奴?你已经聘来猫官了?毛色如何,多大了,是不是很可爱?”
楚怀玉幽怨地深深看了婉姝一眼,然后学着她的样子气哼哼转过身背对着她。
婉姝半撑起身子,扒着怀玉摇了摇,探头学他撒娇,“你脸上看不出伤口,定是伤得不重,已经好了,我再关心你也做不了什么,别假装生气了,你跟我说说嘛,好怀玉。”
楚怀玉哪里受得住,当即便笑了,又故意忍住笑,转过头,昂起下巴,“谁说我假装生气?阿姐能做的可多了,不想说好听的也行,可以亲亲我。”
“阿姐亲亲我,我便高兴,我一高兴,阿姐叫我说什么都行。”
婉姝默默俯视着怀玉,后者保持着动作,静静与她对视,等待她做出选择。
最终婉姝妥协,俯下身子朝怀玉脸颊吻去,想要故技重施,速战速决。
楚怀玉早有准备,在婉姝低头的瞬间以手掌扣住她后脑勺,偏头衔住其唇瓣,不容拒绝地探索深|入。
越缠越浓,渐渐失控,手掌向下滑去。
婉姝贝齿微合,令怀玉吃痛退开。
“不行就是不……”
楚怀玉张嘴轻咬回去,不肯分离,手掌锢住婉姝的腰,猛地一用力,使她腰身贴向自己。
“呜呜。”
她仰身往后躲,他便倾身往前追,高低渐变,婉姝的腰也越发下弯,最终形成十分暧昧的姿势。
楚怀玉手掌挪向婉姝的衣带,下一刻,小腹钝痛。
楚怀玉闷哼一声,愕然睁眼,唇间柔软退去,只见婉姝一骨碌坐起来,举着拳头威胁。
“还想不想?”
楚怀玉揉揉腹部,卸力般平躺回去,一脸老实,“不敢了。”
婉姝瞪他一眼,扭身将叠放在里侧的被子搬到怀玉身上,然后钻进自己的被子,将被子左右掖到身下,严密包裹自己。
意思很明显,不许他进她被窝。
无视某人委屈的盯视,婉姝冷声道:“这样再忍不住,就去偏房睡。”
“阿姐好生冷漠。”
“你无理取闹。”
“阿姐你无情。”
“你无理取闹。”
“阿姐……”
“你再说一句试试?”
“……”
翌日,众人早早起床准备洗三事宜。
顾府喜得麟儿,没有大肆操办,只请了比较亲近的亲朋好友。
楚洪夫妻代表青州楚家送上重礼,楚悦也以父母名义上了礼,此为楚氏娘家人。
顾家这边请了几位顾贤同辈好友。
大家都在婉姝嫁人那日一起喝过酒,气氛十分融洽。
正因如此,周家人刚登门便引来旁人注意。
顾家虽然提前得到了消息,有所准备,但当着客人的面,还是适当表现出意外。
周亚自我介绍乃怀玉舅舅,顾贤立马面露惊讶,将人请到书房私谈。
“从前未能与怀玉相认,连他婚礼都未能参加,实乃周家之过,今日不请自来,一是贺喜,二是感谢贵府将怀玉抚养成人,三是请贵府做个见证,周家从前愧对怀玉,日后定尽力弥补,若有不足之处,烦请指正。”
双方都清楚今日是走个过场。
同为长辈,周亚姿态放得很低,令顾贤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热情地握住对方双手。
“亲家这话见外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聚乃是大喜,怀玉能有亲舅舅帮衬,我们只有高兴,以后常走动才是。”
一声亲家,瞬间拉近彼此距离,也能看出周家对怀玉这个女婿的看重。
女眷这边,周亚妻子郭氏直接送上两箱金银首饰,并热烈盈眶地表达了对婉姝两口子的感谢。
“夫君都与我说了,我们娘几个这次能死里逃生,全是怀玉帮着筹谋,顾家定也没少出力。“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等贱商不懂高门规矩,唯有些许黄白之物聊表心意,还请亲家莫嫌弃才是。”
洗三这日无需产妇见客,女眷这边由梁氏主持大局,婉姝帮忙招待。
郭氏更是不敢拿长辈架子,对待梁氏十分恭敬。
梁氏适当表现出晚辈之惶恐,忙道都是一家人,让亲家舅母无需见外,无需这般重礼。
“应该的应该的。”
楚氏无法露面不代表不能主事,郭氏清楚梁氏定是得了婆母的首肯才会对自己这般和善,说明这门亲人算是认下了。
郭氏也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送出去的礼不可能收回,还与婉姝道:
“初次见面,舅母本该亲自将见面礼递到你手上,转念一想若是搬来,还得教你再麻烦运回鹿城,于是自作主张叫人送到了楚府,可莫要觉得舅母不重视你。”
光听“搬”“运”的字眼便知这见面礼不轻,坐在不远处的楚悦暗中望向几人,一时不知该先羡慕谁。
婉姝离开鹿城时没听说周家女眷的消息,想来是这两日才到鹿城,她知道周家没做害怀玉的事,心无恶感,对待郭氏也显亲近。
男女分席,两边都向众人介绍了周家人,借今日之宴正式公开周家与怀玉的关系,也代表着两家从此天然站在同一立场。
洗三礼毕,周楚两家一同离开。
回鹿城的路上,郭氏几次想要和婉姝同乘一车,好亲近亲近,都被周亚制止了。
“人新婚小夫妻,你就别去打搅了。”
郭氏冷笑,“咋,嫌我年纪大了,不解风情?”
周亚哪好意思当着妻子的面说自己光得了舅舅的名头,其实在怀玉跟前和孙子似的,无奈道:
“这是哪里的话,怀玉才出外差回家,公务又忙,难得请两日假,今日应酬喝了不少酒,你若与外甥媳妇同乘,教他去骑马,还是又来应付我这个舅舅?我也是为了你好。”
郭氏翻了个白眼表达对周亚的不满,没再提同乘一事。
另一边,怀玉正窝在婉姝颈边哄人。
“我真的好了才喝酒的,阿姐莫生气嘛。”
“阿姐明明知道我有多想早点痊愈,哪敢随意饮酒。”
“其实我偷偷吐掉了,嘿嘿,阿姐,我聪明吧?”
什么吐掉,明明是喝吐了。
双颊酡红,眼神迷离,说话也傻里傻气,他醉的还不轻。
婉姝再次推开满身酒气的怀玉,嫌弃道:“臭酒鬼,离我远点。”
楚怀玉微垂下头,抬眼看着婉姝,表情像只委屈小狗。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安抚,目光逐渐染上怒气,直接扑了过去,将婉姝扑倒半躺在长椅上,死死抱住她的腰,埋首其胸间。
“我才不臭。”说完深吸了口气,痴迷道,“香香的。”
婉姝:……
救命,能不能来个人帮我打晕他?
生怕怀玉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或是说什么羞语,教外头人听了笑话,婉姝愣是没敢再反抗,小声在他耳边道:
“你若是能做到,接下来途中不说话,不乱动,待回家,我让你亲亲好不好?”
楚怀玉倏地抬起头,眯着眼近距离打量婉姝的脸,似是在确定她没有哄骗自己,良久,点了下头,然后再次趴了回去。
婉姝头靠在厢壁上被压得不舒服,推推他,“你起来。”
楚怀玉不动。
婉姝:“我脖子要断了,你起来,我让你躺我腿上。”
楚怀玉乖乖起身,静静盯着婉姝,见她坐起来,摊手让出腿上位置,立马歪身躺了下去,也不嫌姿势难受,唇角微微勾起,一脸满足地闭上眼。
睡觉时间会变快,等到家了他再醒,就可以马上亲亲啦。
楚怀玉是被王小叫醒的,睁开眼懵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处前院书房。
昏暗的隔间内,唯一的光源是床头的烛台。
他以为才从信都回到鹿城,揉了揉额角,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楚怀玉动作一顿,这才知道已是第二日,脑海中闪过昨日记忆。
显然是阿姐嫌弃他一身酒味,故意没喊醒他,将他丢在这里。
楚怀玉眼中划过懊悔,昨日不该喝那么多酒,又庆幸没在阿姐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只得了两日假,今日要去上值,梳洗过后,没去打搅婉姝休息,在前院用了早食,而后骑马离开。
婉姝昨日疲累,回府时天色也晚,洗洗便睡了。
今早才见到猫崽,教她亲香了好一阵,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昨夜让怀玉宿在书房。
“小姐,昨日安管家让人送来不少东西,说是周家舅母给您的见面礼,奴婢不知您有何打算,暂收在主院偏房。”
云霞提起这事,婉姝才想起来,赶紧放下被撸到没脾气的小猫崽。
“长辈赐不可辞,舅母是实诚人,我们做小辈自然也不能缺了礼数,让人列单收进库房吧,再去问一问舅母何时得空,到时备些厚礼,上门拜访。”
婉姝又说了昨日在顾府认亲之事。
云霞瞬间明了,周家往后就是亲舅爷,立刻重视起来。
“奴婢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婉姝也动身前往主院,见陪嫁大管事李忠。
“李叔,那小乞儿可找到了?”
“找到了,现已有六个孩子愿意来咱们善堂,暂时安排在庄子,按照小姐的要求,有三处比较合适的地方。”
李忠分别描述了三处房产的优缺点,只待婉姝下决定便买下动工修缮,最迟也能在年前让孩子们住进去。
婉姝相信李叔的判断,在他建议下定了建康坊的那一处,曾是家小染坊,占地不小,房间也多,近期不必担心孩子增多住不下。
最重要的是距离城令司衙署不远,前临主街,后是平民住宅区,环境简单,治安良好,又不会太封闭。
“就买这处吧。”
李忠又汇报了大致工期与后续事宜,便立刻着手去办。
婉姝正在考虑今日要不要去庄子看看那六个孩子,云霞拿着礼单过来让她过目,神色略显古怪。
婉姝大概扫了一眼,面露诧异。
“这么多?”
婉姝虽有心理准备,周家舅母出手阔绰,但没想到会这么阔绰。
不提那些颇具异域风情的精致摆件,光是那套红蓝宝石赤金头面便足够贵重,更别说还有一匣子流光溢彩的各色宝石,随便一颗便值千金。
说句不当讲的,这不像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倒像是贿|赂。
婉姝忽然觉得这份见面礼有些烫手。
这时,去周家询问时间的人传来回话,说周家明日搬进新宅,请他们明晚过去热闹热闹。
晚上怀玉回来,准备歇下时,婉姝坐在床沿与他说了见面礼的事。
楚怀玉浑不在意,“不必多想,收下吧,阿姐若过意不去,明日乔迁礼备重些。”
婉姝本就重视周家乔迁,备好了重礼,听怀玉这样说,又觉得不够,便问他送什么好。
楚怀玉想了想,“我记得库房有尊金镶玉的聚宝盆,就它吧。”
婉姝面露犹豫,这礼物贵重是贵重,但送长辈的话,“会不会有些俗气?”
楚怀玉盘腿靠在床头,闻言笑了笑,“送礼就是要投其所好,周家三代行商,聚宝盆再适合不过。”
婉姝点点头,被说服了。
楚怀玉拍拍床里侧,“阿姐,时辰不早了。”
婉姝看他一眼,脱了鞋子上床,放下床幔后趟进被窝,见怀玉没有动作,疑惑道:“怎么不躺下?”
楚怀玉抱胸挑眉,“阿姐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昨日我可没醉的不省人事,阿姐说过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
婉姝:“……”
二人对视片刻,终是楚怀玉主动倾身附唇。
不知吻了多久,婉姝耳边想起粗重的呼吸。
“阿姐,我可以了。”
“不行。”
“不信你摸……哪里不行?”
“……”
翌日一早,楚怀玉神清气爽上值去,踏入公房时险些被黑虎偷袭,都没能影响他心中愉悦。
他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傍晚下值后接上婉姝前往周家,在周家门口碰上了周檀。
周檀主仆二人正站在门前与周府管家说话,手中提着礼盒,显然是来参加周家乔迁宴的。
楚怀玉目光在周檀身上停顿一瞬,转身将婉姝扶下马车,携其同往大门走去,毫不掩饰夫妻关系亲密。
管家反应迅速,热情相迎。
走近时,周檀主动打招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与婉姝说话时语气格外熟稔。
“之前在宫中不便请假,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实在抱歉。”
婉姝福身回礼,闻言笑道:“周大哥这话见外了,周伯父特意让人从青州送来贺礼,还有小妹的祝福,全是心意,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
楚怀玉笑着接话,“应该的,我们夫妻二人在此谢过周大哥惦念。”
说完感激拱手,婉姝随同再次福身。
见夫妻二人唱和相随, 举止亲密的模样,周檀垂眸笑笑,掩下眸中苦涩。
他明明知道, 单凭楚怀玉和顾府的关系,婉姝便不可能受亏待, 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倘若当初他果断一些,动作再快一些, 如今站在婉姝身边的或许就是自己。
可惜世事无常, 终是他与婉姝有缘无份,再如何不甘心, 也怨不得旁人。
“府中已经备好热酒热茶,请两位大人和楚夫人移步。”
周管家见双方寒暄完毕,立刻出声请人进府。
其实周家今日只请了楚家, 打算两家人同桌吃顿家宴, 周檀的出现属实意外。
同是青州周氏, 往上数三代还是比较亲近的表亲,人家主动上门恭贺乔迁, 断没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
好在周家不是那等小气人家, 备席从来都会富余,很快安排好分席事宜, 且未教客人发现任何端倪。
令人意外的是,周檀此来还真是认亲戚的。
虽然两家早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他喊周亚一声表叔, 也没有算错。
周亚得知周檀身份,又见他是与楚家一同来的,便以为二人关系不错, 态度十分热情,席间不断传出周亚爽朗的笑声。
楚怀玉与周檀二人也不曾落下笑脸,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们相处融洽。
唯独周怀瑾坐立不安,周檀他不了解,但对已经见过几面的怀玉表弟,多少还是有些认识的。
他总觉得表弟笑意不达眼底,话里藏话,似乎对那位刚刚相认的表兄弟有意见。
同时,隔间女眷席上也很热闹,不同于男人那桌的貌合神离,婉姝得到了最高程度的热情招待。
郭氏共育一子二女,长子周怀瑾,娶妻龚氏,身怀六甲也不影响她伶俐热情,说话时中气十足,爽直模样肖似郭氏。
长女周瑛芳年十五,眉眼英气,略显沉默,但从简短的几次对话中,可以看出是个有自己主意的飒爽女子。
听说她喜欢舞刀弄枪,略懂拳脚功夫,打算将来学父亲跑商,婉姝目露惊奇与敬佩,浅问了几个好奇之处。
周瑛见这位出身官家的表嫂没有嫌弃自己粗鲁,不赞同自己跑商的想法,心生好感,也愿意多说几句。
可要说席间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刚满七岁的周洁,其性情活泼,人小鬼大,什么话题都能插上嘴,才一顿饭的功夫便与婉姝熟络起来,腻在她身边讨巧卖乖。
听到母亲训斥,便将脑袋歪在婉姝胳膊上撒娇。
“我喜欢表嫂嘛。”
婉姝轻刮小丫头鼻头,对舅母笑道无妨。
郭氏见婉姝是真不嫌自家小女儿闹腾,无奈道:“这孩子就是个泼猴,若非是个姑娘,一天得揍八遍。”
婉姝扑哧一笑,她觉得周家女眷很有意思,与她们相处开心又轻松,便也不吝说起自家事。
“父亲常说姑娘家皮实些才好,到哪里都不受欺负,我小时候也淘气,常教母亲头疼。”
“哎呦,真是瞧不出来,都说女大十八变,洁儿将来若能养成婉姝这等仪态性情,娘怕是做梦都能乐醒。”龚氏笑道。
郭氏也笑,顺势打趣自家女儿,“便是能学五分像,将来也不愁无人上门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