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关灯
护眼

“与旁人无关, 只是发现自己好没用, 什么也帮不上你, 反倒处处教你为我费心。”
楚怀玉被婉姝自惭的眼神看得难受,将她揽进怀中。
“阿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做阿姐的丈夫, 合该处处妥帖,能为阿姐费心,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唯恐做的不够周全,令阿姐后悔嫁我。”
婉姝头靠怀玉胸膛, 感受到他的包容,心里越发难过。
“可是夫妻为一体,应当共进退, 你在外头危险重重,却让我在家里无忧无虑,如那啃食你骨血的蛀虫一般,若能心安理得,我又算什么人妇?”
婉姝稍稍退开,面露苦恼,“有时我会想,你真当我是妻子吗?或许,你是因为感激爹娘的收留,心系报恩,所以才这般爱重我。”
如果爹娘的女儿不是她顾婉姝,换做顾婉、顾姝,他是不是依旧会欢喜求娶。
楚怀玉闻言一愣,从未想过婉姝会因为自己待她太好而这样胡思乱想,又被她认真苦恼的模样逗笑,不禁将双手贴上婉姝耳侧,定住她脑袋,目光宠溺又无奈。
“有时真想打开阿姐的脑袋,看看你每日都在想些什么。”
说完又好笑道:“阿姐愿意嫁我,难道是因为我在顾家这几年太过规矩,不曾与你生气?换做旁人也行吗?”
本是脱口而出的反问,但婉姝在与他对视几息后移开了目光,似是心虚。
楚怀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接着逐渐消失,短暂的沉默后,他双手微微用力,使婉姝再次正视自己,目光沉沉道:
“旁人如何我不知,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阿姐,我分的清情爱与恩义,我爱的是阿姐你这个人,打从一开始,我就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楚怀玉黑眸闪过幽光,“我原以为大婚那晚阿姐就该明白我的心思,可是我表现还不够?”
婉姝察觉到危险逼近,连忙说出心中所想,转移对方的注意。
“那你为何连受伤都要瞒着我,我记得爹以前受伤唯恐娘不心疼他,总会故意叫痛,你却是连家都不肯回,还不许廖大夫告诉我。”
“你有意躲着我,就是不想我问起你为何受伤,难道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才受伤,所以不敢让我知道?”
楚怀玉压向婉姝的动作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一瞬的窘迫,竟迅速退开身子,连手都收了回去。
婉姝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怀玉,那眼神好似在说,“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楚怀玉内心的挣扎终是败在婉姝的注视下,他闭了闭眼,腮肉都绷紧了几分,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后,面无表情地开始宽衣解带。
婉姝眼睁睁看着怀玉褪下亵衣,露出被白色纱布包扎的地方,表情从茫然到惊诧,盯了片刻后,震惊更甚。
“你,你。”婉姝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眼睛。
楚怀玉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而冷漠,冷漠中又带着点自暴自弃,还有几分快要死掉的绝望凄凉。
“回城第一日我便打算回来,满心想着快点见到阿姐,结果高兴过了头,一时出神,没注意到夜间路障,被绊了脚,伤到这处,自然没脸与阿姐说。”
他再想要阿姐心疼自己,也没厚脸皮到不在乎脸面。
这下好了,阿姐知道真相了。
他没脸了。
楚怀玉缓缓平躺下去,已经不在乎裸露的地方,安详的闭上眼睛,语气平静如脱俗佛子。
“阿姐想笑就笑吧,我不会哭的。”说完还扯出个微笑。
婉姝:……
婉姝透过手指缝再次看向怀玉,又迅速移开视线,默然片刻,她抿了抿唇,柔声开口。
“我怎会笑话你呢……你,疼不疼啊?”
楚怀玉没言语,一动不动,宛若死尸。
婉姝放下手,瞧他这般,默默拉起摊在怀玉身下的衣服一角,给他盖上腹部,后者依旧毫无反应。
婉姝瞄向怀玉没有表情的面容,犹豫地问:“很严重吗?”
俗语道那处是男人的命根子,可见有多重要,更别说还关乎繁衍子嗣的大事,怀玉心里指不定有多担心害怕,却还要照顾她的情绪。
想起方才自己的怀疑逼问,婉姝一点都不想笑,只觉后悔又愧疚。
伸手晃了晃他摊在身侧的手臂,歉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不清楚缘由便与你闹别扭。”
楚怀玉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上婉姝心疼的眼神,莫名觉得没那么丢脸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阿姐在信中关心奇闻异事远多过我,对李家故事终章大为不满,我便想着自己编些后续讨阿姐欢心,谁知……”
本想编些惊悚情节,让阿姐闻之害怕躲进自己怀里,谁知他在回家路上想的太投入,没能吓唬阿姐不说,反倒是他自己被黑夜中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吓摔。
这大概就是动坏心思的报应吧。
楚怀玉当然不会将此间内情说出来,只用委屈欲哭的表情看着婉姝,活像只受了伤等待主人安慰的可怜小狗。
婉姝果然更心疼了,主动躺到怀玉身边,伸手环上他胸膛,哄道:“都怪我,以后我定少缠你讲故事,多关心你,好不好?”
“什么都比不上身体重要,你第一日就该告诉我,我定好好照顾你,医馆抓的药可带回来了?明日我亲自喂你喝药,可好。”
楚怀玉喉结滚动,应了一声。
婉姝手掌落在怀玉肩上,轻拍着,“睡吧,睡着便不疼了。”
婉姝认真哄人,一边拍着,一边轻声哼唱轻缓柔和的小调,像是在哄小孩入睡,自己也贴着怀玉闭上了眼。
不久,忽然被攥住了手,耳边想起怀玉低哑的声音。
“阿姐以为,我不回家只是怕在你面前丢脸吗?”
“恩?”婉姝已经有些困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怀玉在说什么。
楚怀玉低头,眸中欲|望与痛色交织,显然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阿姐于我,如黑夜诱蛾之火,神花之于瘾徒。”
婉姝:……
婉姝默默收回手,挪开脸,为难地与之对视。
片刻后,她试探道:“你若是睡不着,可以讲讲自己编的李家故事后续。”转移一下注意力?
楚怀玉:……
这夜,二人都没睡多久。
婉姝心里惦记着怀玉的伤,翌日天还没亮就打算起床张罗饭食与汤药,却被怀玉按回被窝。
“药在衙门,晚些带回来再请阿姐操持,距上值还有些时辰,阿姐让我再睡会儿。”
婉姝只得躺回去,半睡半醒着,待怀玉起床立马要跟着起身,又被怀玉阻止。
“阿姐昨晚没睡多久,若再因这点小事操劳,我上值都不安心。”
婉姝欲言又止,她这不是心怀愧疚,想对他好些么,怎么不给她表现的机会呢。
楚怀玉看出婉姝的心思,眉头轻挑,笑着凑过去轻吻了几下,最后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姐若真想哄我,便养好身子,待我伤愈。”
此时的怀玉哪还有半点羞窘,满心满眼只剩下对来日的期待。
婉姝:……
楚怀玉离府时,嘴角都挂着笑。
王小早已套好马车侯在大门外。
主子习惯骑马出行,昨日事发突然,他以为主子不会回府,没有准备马车,以致于昨晚步行半个多时辰。
原本还担心主子因此伤身,此刻见其脸色高兴,方松了口气,王小谄媚地端臂弯腰站在脚凳旁,欲扶主子上马车。
楚怀玉走近时便收敛了笑意,直接忽视王小的讨好,迈上马车,直到坐进车厢,才冷冷开口。
“再有下次,便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王小肩膀一垮,臊眉耷眼地收了脚蹬,坐上车辕挥鞭赶车,一路平稳抵达衙门。
周家案子判决已下,以张继为首的假劫匪罔顾人命,除补偿周家损失,主犯张继周亚判死刑或流放,其余手上未沾人命视罪行轻重徒三至五年不等。
从犯柳周氏因未直接参与犯罪,且有受迫情节,从轻处罚,杖责五十,舂米一年。
唯蒋昊罪孽深重,数罪并罚,判绞刑,年后三月处决。
陆氏得到消息,立时花费重金上下打点,不久得以入狱探视,面对儿子苦苦哀求,她含泪痛骂,但在狱卒不注意时,悄悄塞了纸条。
“待五,蝉衣。”
短短四个字便令蒋昊老实下来,再也不闹。
他以为等到五月处决时,母亲会找人替他受死,助他金蝉脱壳。
殊不知,陆氏此行安抚,只为防他狗急跳墙,再说出什么不利于蒋陆两家的话来,根本没有什么金蝉脱壳的计划。
更不知,有人不会让他活到明年五月。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楚怀玉才走到公房门口,便听见季明正在指挥两个年轻人整理卷宗,上下清扫。
季明见他进来,立刻让二人放下手里活计,介绍道:“楚主簿来了,今日有新书吏上任,多了两名年轻人,咱们公房也该热闹了。”
两名书吏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规规矩矩向楚怀玉行了礼。
“下官范律(邢文)见过楚主簿。”
范律正是在高家猎场中暗传楚怀玉与周家关系的少年,邢文则是受蒋昊迫害过的邢家小辈。
楚怀玉仿若不知,淡笑着与二人打了招呼,无论公务还是私话交谈,都不见任何异样。
一个时辰后,楚怀玉与季明被传唤至主殿,又见了新任民曹。
楚怀玉依旧笑着打了招呼,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叫人瘆得慌。
周檀看似端庄有礼,目光同样疏冷。
有眼人都能看出,此二人不对付,定是有过节。
季明忍不住腹诽,楚主簿到底招惹了多少啊,好在民曹大多时候都在外奔波,与他们也不在一个公房,否则往后不定会出多少事端。
同时有些好奇这位从京城来的新民曹是何背景。
谢明元不动神色地将几人神色收进眼底,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客套鼓励几句,以期大家共同建设鹿城,很快便让人散了。
出了主殿,二人默契地忽视对方,没打招呼便分道而走。
季明暗叹一声,默默跟在楚怀玉身后,也不敢随意打听。
周檀走过拐角,在无处人停下脚步,一拳打在墙上。

第112章 隐私
怀玉去上值后, 婉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能入睡,等到天亮起床, 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准备马车。
“这么早出门吗,小姐要去做什么?”春燕好奇道。
婉姝回了个不许多问的眼神, “医馆。”
昨日廖大夫说话没背着人,春燕知道姑爷受伤,似乎还有其他事瞒着小姐。
而姑爷昨晚回府太晚, 今日又早早出门, 小姐应是没找到机会询问,又担心姑爷伤势过重, 这才打算去医馆再试试能否让廖大夫开口。
思及此,春燕不再多嘴。
迅速解决早食,婉姝便坐上马车出府了。
许是昨日下雪的缘故, 今早格外寒冷。
时辰尚早, 街上积雪还没有清扫干净, 许多商铺还没有开张,路上只见扫雪者, 少有行人。
马车抵达医馆时, 医馆也才开门不久,这么冷的天, 非急症不会有人大清早的来看病。
医馆内无一病患,倒教婉姝松了口气。
她早早过来,就是想着能避开旁人见廖大夫, 也好打听些隐私之事。
为免怀玉心觉尴尬,婉姝连春燕都没告诉,特意让她和王大等在门口。
伙计见到婉姝有些惊讶, “夫人这么早来抓药?”
“廖大夫可在?”
伙计识趣地没多打听,说了句稍等便转身走出柜台,去后堂喊人。
廖大夫很快出来,见到婉姝身边没带旁人,心中了然,直言道:“老夫昨日不是说了,你想知道那小子的情况,自己去问他。”
“您误会了,夫君已经与我说了他的伤势,只是最近公务繁忙,夫君没来得及细说,晚辈此来是了解仔细些,比如平日要注意什么,是否需要忌口。”
婉姝红着脸小声说道,一看就知道没有说谎。
廖大夫扫了眼侯在门外的下人,便知婉姝不止想问这些,于是坐到桌案后,指了指看诊的位置,待婉姝坐下,也没等她问,主动开了口。
“放心,伤的并不重,不会影响子嗣,只是位置特殊,总要精细些,养伤期间注意清心寡欲,不可仗着年轻胡闹,多卧床少奔波,忌辛辣寒凉之物,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听到伤势不重,婉姝顿时放下心,接着便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听大夫讲完已是满脸通红,无话回应,只能连连点头。
廖大夫倒也没为难她,又主动转移话题。
“比起他那点小伤,你的头疾才是凶险,最近可有犯头痛?老夫观你今日面色不大好。”
婉姝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廖大夫医术了得,晚辈用完药后再未头痛过,今日脸色,是因为昨日没睡好。”
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缘由,廖大夫不赞同地啧了声,只道:“熬夜既伤身又伤脑,平日不注意养生,用再精贵的药也无法弥补缺失。”
“是,晚辈定会谨记。”
从医馆出来,婉姝并不打算在外逗留,她抱着暖手炉,吩咐直接回府。
天太冷了,教她不由想起昨日的小乞丐,心起忧愁。
“也不知那小孩儿伤势如何了,有没有好好喝药。”
乞丐大多没有固定住所,便是有,也是破庙桥洞,连避寒都很艰难,难说有没有锅子能煎药,那孩子年纪又小,不知会不会受欺负。
春燕闻言却有些来气。
“小姐好心为那小鬼治病,还想带他回府,他倒好,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这是防着咱们卖了他呢,真是不识好人心。”
“依奴婢看,那小子脾气大着呢,哪里像是会受欺负的,也许人家根本不需要咱们帮忙,活得好着呢。”
婉姝却不这么认为,“他年纪那么小,也不知流浪了多久,若不厉害些,更容易受欺负。”
以鹿城之前的情况,这些乞儿或许还受过虐|待,能活下已是不易,又如何能苛责他们不懂礼数呢。
婉姝见过善堂里的孩子,他们乖巧可爱是因为有人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能够吃饱穿暖。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她才明白孩童至纯,秉性多由环境造成,也更容易归正。
她并非大爱无私之人,只是亲眼目睹无辜孩童受苦,无法无动于衷,便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是为着自己安心。
只不过她仅是一介无权无势的妇人,连自己心中想法都难以言说,又谈何救人呢。
婉姝情绪有些低落,轻声低喃道:“我连那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姐说什么?”春燕没听清。
婉姝摇头,片刻后又道:“不知陪嫁的庄子今年有没有储存秋菜,回府后让人去问一问。”
“是。”
陪嫁的管事都是楚氏精挑细选的,无人敢怠慢,便是新买的庄子也不会打理的太差,云霞都不用派人去问,只问小姐想吃什么,直接叫人去庄子取,没有的便与旁人买。
婉姝也不是那等为难人的,挑了几样从前常能吃到的储菜,全是利于养伤的。
傍晚,楚怀玉准时下值回家,照例先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婉姝搬入善忠楼后,奉恩院的厨房也用了起来,吃饭便在一层堂屋。
不过善忠楼属于夫妻俩比较私密的空间,两人相处时大多不留丫鬟在屋里伺候,整个院子也没几个下人,平日洒扫也都是丫鬟。
楚怀玉不准下人随意进出奉恩院,自己处理事务也在用前院的书房,并习惯了每次回家先在前院更衣,简单梳洗一番后,干干净净地去见婉姝。
楚怀玉踏进善忠楼时,晚食已经布置妥当。
开饭时,婉姝未像往常那般与怀玉一起动筷,而是亲手盛了一碗汤,率先递到他跟前,笑道:
“今日的菜都是庄子送来的,这翡翠白玉汤不错,你尝尝。”
楚怀玉受宠若惊,不由多看了婉姝几眼。
两人成婚已有些时日,亲密事也做了不少,关系自然而然变得越发亲近,但在楚怀玉眼中,婉姝始终是矜持而被动的。
无论是在饭桌上还是私下里单独相处,多是他主动,婉姝即便关心他,言行举止也总带着一如成婚之前的克制分寸,好似两人下了床就从夫妻变回了姐弟关系。
今日楚怀玉却明显感觉到婉姝的态度有了变化。
不仅对他嘘寒问暖,还主动关心他今日在衙门是否顺心,话也变多了,甚至遵守承诺亲手喂他喝了药。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关怀备至,好似满心满眼都是他,甚至可以说有些殷勤。
楚怀玉有种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心底早已软得一塌糊涂,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无论婉姝说什么,要他做什么,他都无条件顺应配合。
他不再主动挑起话题,任由婉姝牵着走,不需要他说话时便安安静静坐在那,只用一双眼睛追随着婉姝的身影,整个人看起来乖软又无害。
而那双眼中闪动的奇异亮光,总是让人忍不住怀疑,倘若他身后长了尾巴,此刻定然在欢快地甩动着。
婉姝最是受不住被怀玉这样盯着,总会心生想要摸摸头的冲动,好几次对上视线时都险些破功。
下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下,此刻屋内只有夫妻二人,正坐在棋盘两端,一边对弈一边闲话。
婉姝主动提起自己今日行踪,只是再次对上怀玉专注的视线时,忽然说不下去了。
夜色长寂,烛光昏黄,静得好似能听见胸膛内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婉姝实在顶不住这样过分的注视,忽地将手里的白色棋子放回棋罐,起身便走。
正单手托腮盯妻的某人疑惑转动脑袋,见婉姝走向卧室,也丢下棋子跟了过去。
“阿姐?”
刚刚才提起今早出门的事,怎么忽然停下不说了?
楚怀玉几步就追上婉姝,未能唤起阿姐的注意,便亦步亦趋跟着她进了里间。
婉姝走到床边坐下,又听怀玉唤了自己一声,视线才回到他身上,见他不明所以又满眼关心的样子,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
“今日出门时,我让人去查了昨日那小乞儿,我想收养他。”
楚怀玉眨了眨眼,“咱们府上虽称不上富裕,但多养几张嘴还是养得起的,阿姐决定就好。”
婉姝一鼓作气,“我不是要将人收进府,我想开个小善堂,多收养几个孩子,可以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花费从我嫁妆里出。”
楚怀玉:……
楚怀玉脸上迅速浮现出委屈,“阿姐这是担心我以后对不住你,打算提前培养自己人了?”
婉姝:……
楚怀玉在婉姝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拇指指腹摩挲着细嫩的手背,声音柔和下来。
“阿姐可是见他们可怜,于心不忍?”
婉姝垂下脑袋,原因自然不仅如此,只是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善堂而已,阿姐想开就开。”
婉姝倏地抬头,满眼惊喜,“真的吗?”
怀玉真的支持她开善堂,不觉得她是个不安于室的蛮女子?
楚怀玉笑,“身为一方官员,本就有责任管理好鹿城,我非恶棍,于公于私都不该阻止阿姐行善事,不是吗?”
说完,他又故意板起脸,“但是,阿姐不可再提用你嫁妆之事,简直是在打我的脸,阿姐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话音刚落,楚怀玉便被勾住了脖子,紧接着一片香软贴了过来,同时耳边传来婉姝娇柔而认真的声音。
“怀玉,你真好。”
婉姝半站起身环住怀玉脖子,与他交颈相拥,这一刻真心觉得,自己能嫁给怀玉真是太好了。
楚怀玉同样心中欢喜,只是未等他细细感受这份甜蜜,身前的香软便离他而去。
只见婉姝踢掉鞋子爬上床,迅速钻进被子躺好,只露出个脑袋,笑眯眯朝他道:
“你今日忙了一整天定累了吧,廖大夫说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身体最重要,其他的改日再说也不迟。”
婉姝见怀玉还坐在床沿傻傻盯着自己,又伸出胳膊拍拍身边位置,言行举止无一不透露着喜意。
“快上床睡觉啦,昨夜都没怎么睡,今晚一定要早点睡,给补回来。”
楚怀玉面露无奈,起身宽衣解带,边状似随口一问:“阿姐今日去见了廖大夫?”
“啊,恩。”婉姝笑容收敛了些,但依旧笑着,只是稍显腼腆,又故作镇定,“我怕你不好意思说嘛,又想好好照顾你,这才去向廖大夫打听了下注意事项,比如忌口什么的。”
其实是怕他讳疾忌医,又要顾及他的面子。
楚怀玉又怎会看不出婉姝的意图。
阿姐定是早早去了医馆,避人耳目,悄悄打听的。
可他都豁出去在她面前脱|光露丑了,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看法呢?
可是怎么办呢,阿姐越是隐晦的关心他在意他,越令他欲罢不能,想要更多。
楚怀玉嘴角含笑,将外衫挂到衣架上,又将床幔放下,才上了床。
直接掠过自己的被子,掀开婉姝的贴了进去,将人揽进怀里,低叹道:“我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忌讳,阿姐也不必在吃食上劳神费心,只要像今日这般多关心我,多与我亲近,便如同喂我灵丹妙药了。”
“只可惜伤的不是地方,否则阿姐能使我好的更快,如今,只有忍住不多想阿姐,才能早些能想阿姐了。”
“……”婉姝默默闭上眼,假装入睡。
楚怀玉低笑几声,埋首在婉姝颈间,来回蹭了蹭,最终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感受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婉姝依旧没有任何睡意,反而因为心里想着开善堂的事,兴奋了好久。
待她终于有了些困意,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头衣柜那里传来,很快又安静下来。
起初婉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没过多久又起了动静,是类似于牙齿啃咬木头的声音。
“……”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翌日一早,值夜的丫鬟按时提着烛台进入卧室,点燃屋内几盏灯。
很快,楚怀玉从香甜的梦中醒来,习惯性先看向婉姝,今日却意外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杏眸。
楚怀玉一愣,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特意掀开床幔往外看了一眼,见天还没亮,茫然回头。
“是我乱动吵醒阿姐了?”
“没有。”婉姝坐起身,拢了拢头发,“我睡醒了,今早一起用饭吧。”
楚怀玉见婉姝眼神清明,显然已经醒来有些时候,以为是昨晚睡得太早的缘故,便未多想,笑着应下。
待用完早食,楚怀玉准备出门时,婉姝忽然开口。
“这院子从前久未住人,冬季鼠多,你能不能聘只猫官回来?”
母亲不喜养活物,婉姝记忆中家里连只鸟都没养过,只记得自己幼年时在街上第一次看到猫官,一眼就被它飞檐走壁的英姿吸引了,惦记了许久都没能求得一只。
如今自己成了家,当家做主,当然要弥补一下童年的遗憾!
“最好花色多一些的。”婉姝星星眼,半点没有怀疑连收养孩子都支持她的怀玉,会阻拦她养宠物。
楚怀玉顿住脚,在婉姝的眼神攻势下,僵硬地点了下头。
“好。”
嘴上答应的痛快,内心却在扭曲,只因他和狸奴犯冲。
才被冲过。
楚怀玉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衙门,刚走进公房便看到季明正蹲在案前,手举小鱼干,夹着嗓子与面前的黑狸说话,请它帮忙捉老鼠。
那只肥硕的黑狸端坐在案上,时不时舔舔爪子蹭蹭脸,在小鱼干递到眼前时傲慢地偏头避开,显然已经吃饱。
季明却乐此不疲地递了又递,还跟哄孩子吃饭似地好声好语劝着。
“黑虎乖啊,咱多吃点,午时还得回家奶崽子呢,你才吃了十三条,至少再吃两条啊,一条也成,最后一条哈,啊~”
黑虎显然已经不耐烦,跳下桌子向门口窜去,奈何脖子上套了绳儿,绳子另一端拴在桌案脚上,统共不足两米长。
黑虎被绳子勒停,挣扎间与走来的楚怀玉对上眼,瞬间炸了毛,受到惊吓般对他哈气,紧接着左右窜逃,横冲直撞。
最后无视主人的安抚,一跃躲进了桌案底下,喉间还发出几道短促又激烈嗷呜呜声,似警告,又像是在骂人。
楚怀玉面无表情地路过。
傻眼的季明看了看楚怀玉,又看了看被黑虎蹬掉地上的竹简笔架一团糟,内心直呼好家伙。
楚主簿仇人多也就罢了,毕竟立场摆在那,由因结果。
可为什么连猫猫都不待见他?
季明说不好楚怀玉这人是否有点邪性在身上,他唯有一点能够确定,他家软乎可爱的乖虎一向温顺亲人,绝对不是他家黑虎有问题。
范律与邢文抱着竹简进入公房,见季明撅着腚趴在案桌边哄黑虎出来,前者默默走向楚怀玉。
“主簿,这是下县今日送来的,请您过目。”
邢文则走到季明身边,将竹简放下后,笑道:“司丞,不如让下官来试一试?”
季明不好在手下眼前因私耽误共事,起身擦了把额头细汗,坐回位置,正色道:“昨晚有公房闹鼠,有文件损毁,咱们也得防着点,将黑虎带去案宗室吧。”
邢文点点头,从自己笔筒中拿出一支毛笔,蹲在案前,将笔头贴近地面,在黑虎面前来回扫动。
黑虎眼睛瞬间锁定笔头,肥臀左右摆动起来,豆大的瞳孔迅速扩散,最后双腿一蹬,扑向目标。
邢文眼疾手快地抓住黑虎,将毛笔塞给它啃咬,接着解开绑在桌角的绳子,朝季明笑着点了下头,便向里侧隔间走去,途中黑虎只叫了几声表达不满,并未做出激烈反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