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关灯
护眼

“周家案子还未有结果,为何要你出差?难道谢大人……”
楚怀玉摇头,安抚道:“不是寿王的人,谢大人也没理由害我,阿姐放心,我不会去太久。”
婉姝见怀玉神色笃定,狐疑地问,“修河道不是要很久么?”
楚怀玉眨眨眼,“我若太想阿姐,便是装病也要回来看你的。”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婉姝气得扭过身子,“我就不该担心你!”
楚怀玉从身侧搂住婉姝,低头轻蹭她脖颈。
“既高兴被阿姐惦念,又怕阿姐心不安,好想辞官与阿姐隐居去,这样就不必与阿姐分开了。”
婉姝伸手去推怀玉的脸,“少说胡话,你若想让我安心,便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应对此事。”
“嗯。”楚怀玉抓住婉姝的手亲了一口,在她发怒开口道,“办法很多,但首先要确认此事背后之人的身份。”
婉姝果然不再挣扎抽手,盯着怀玉追问,“如何确认?”
楚怀玉倾身往前,将唇凑过去,“阿姐亲亲我,就告诉你。”
婉姝立马偏头避开,气哼哼道:“不想说拉倒,也许我会比你先知道是谁呢。”
楚怀玉目露遗憾,不再逼近,语气讨好,“阿姐聪慧,若先一步知晓,定要知会我,早些解决那人,我便能早些回来。”
“才不告诉你。”
“为什么?”某人伤心。
“是你先瞒我的。”
“明明是阿姐不肯亲亲我。”
婉姝回头瞪目,重新对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沉默片刻后,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他脸颊一口,又迅速撤离。
脸上表情似是在说:“我可亲了,你若再推拒不说,我会很生气的。”
“说吧。”婉姝眼中闪过狡黠。
楚怀玉:“……”
哎,阿姐学坏了。
“阿姐有没有想过,周亚早年与周家断绝关系并非秘事,与我更谈不上亲情,利用他们就想拉我下马,能有几分把握?”
“那他们为何还要这样做?”
“如果他们只是拿我做幌子,其实另有目的呢?鹿城如今势力分散,许多资源尚未定主,我一个小小主簿,哪里比得上这些利益动人心呢。”
楚怀玉微微一笑,“譬如高家,光是一个鹿场的利润便非常人能想,而那鹿场不过是高家产业之一,还不算大头,如果能绊倒高家……”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婉姝微微瞪大眼睛,此前光顾着考虑自家情况,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依你的意思,我们要洗清嫌疑就得想办法找出凶手,万一找错了,那岂不是被人算计,还帮人家达成目的了?”
光是想想就很憋屈。
楚怀玉笑笑,“阿姐说的没错,所以我不会去查案,便不会有危险。”
此时,门外传来春燕的声音。
“姑爷,有官差来了。”
楚怀玉趁婉姝不注意低头啄了一口香唇,而后迅速起身,理了理衣襟。
“我不在,阿姐尽量少出门,若是无聊,可请姐妹来家里坐坐,望阿姐保重身体,注意保暖加餐。”
婉姝这会儿哪有心思计较什么,连忙跟着起身,完全无法忽视心中的不舍。
“外头天冷,阿姐不必送我,若有话想说,随时可以写信给我。”
楚怀玉抬手请抚婉姝脸颊,为免她跟出去受冻,说完便拿上大氅大步离去。
婉姝站在房门口目送怀玉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方慢慢走回去,坐到榻上,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良久,她忽地蹙起眉头。
方才怀玉说不去查案就不会有危险,可他也说了要解决这次危机,需得先确认背后之人的身份。
所以,他到底要用什么办法确认对方身份?
春燕进屋看见小姐脸色不好,似在生气,立马出声关心。
“小姐,是不是姑爷也说蒋家有问题,奴婢就说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蒋家夫人给咱们递帖子,定是没安好心。”
婉姝撇嘴,还用他说,她能不知道蒋家没安好心?
不过嘛,既然怀玉敢与她耍嘴皮子,就休怪她吓一吓他。
当晚,楚怀玉才抵达滦县没多久,便收到府中送来的一封信。
得知是婉姝所写,还嘱咐送信之人等他回信,楚怀玉心中既疑惑,又期待。
他才离开半日,料想府中应当没有大事发生,许是婚后初次分开,阿姐真的心中不舍才有此信。
楚怀玉面上带笑,边打开信封边往案前走,打算看完立马动笔,好让阿姐尽快受到回信。
不料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走的太急,我没来得及说,蒋家大夫人下帖邀我明日参宴,我会小心行事,勿念。
却将楚怀玉吓得脸色骤变,脚下踉跄一步险些跌倒,转头看向下人时,目光似要杀人。
“背马!”
不想送信的侍卫猛地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夫人说她拒了蒋夫人的邀约,教大人莫担心。”
楚怀玉:……
侍卫小声解释:“夫人特意吩咐小的要等大人看完信再说。”
楚怀玉沉默,他猜到了。
“小的告退。”
楚怀玉抬了抬手,想说他还没写回信,转念一想又收了回来,连肩膀都塌了些。
不用想,他方才那一趔趄,便是婉姝最想收到的回信了。
楚怀玉瘫坐在椅子上,感受到仍在猛烈跳动的心脏,不禁仰头捂脸,最终没忍住笑了出来。
时间回到白日。
小陆氏收到楚府婉拒的回信,毫不在意地搁置一旁,她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反倒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一脸愁容,“这可怎好,大爷若不高兴,又要折腾夫人了。”
小陆氏冷瞥了嬷嬷一眼,漠然道:“他才得罪人家就想请人上门,人家又不是傻子,我总不能将人绑来。”
她拿起桌上另一张自带梅香的回帖,不必打开她便知晓出自谁手,眼中不由闪过讥讽。
小陆氏展开回帖,特意拿给嬷嬷看了一眼,笑道:“好在映雪应了会来,她长得漂亮嘴巴也甜,总能哄人高兴,若她不是柳家妇,我都想认她当亲妹妹呢。”
嬷嬷闻言,讪讪闭了嘴,心里却越发不屑。
自己长得不好看,又没手段笼络丈夫的心,连个寡妇都比不上,倒是会在她面前阴阳怪气。
若不是出身陆氏,又有太太撑腰,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货,怕是连后院小妾都奈何不得。
小陆氏如何不知府中下人都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丈夫离心,正妻位置如同虚设,唯有的那点掌家之权,也是为了方便丈夫与人妻苟且。
同出一族的婆母无法管束,竟直接躲了出去,反还劝她想开些,早生个儿子保住家业要紧。
呸,一群腌臜东西。
她陆香就算活成个笑话,也不会再与那畜生生孩子。
谁说女儿就不能继承家业了?

周映雪如往常那般, 天蒙蒙亮时便侯在老太太院外等着请安,只有这样她才能每日见到儿子。
自从柳晗因私卖马匹入狱,她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 连庶出的二弟妹都敢处处挑衅她。
而公爹调任别处,婆母随去, 府中便由老太太重新掌家,待她更似没了丈夫的寡妇,处处刁难。
若非念着轩儿, 她便是削了发去做姑子, 或是一头撞死,也不受她们这般磋磨。
“怎么还没动静?”
眼看日头起来, 往日这个时辰老太太早开了院门,再教她在下人面前立会儿规矩便能进屋,总能与轩儿说上一两句话。
今日院门迟迟没有开, 只听里头有下人匆匆来回走动的声音, 周映雪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轩儿读书时辰到了, 怎也不见出来?”
丫鬟小声安慰,“许是今日私塾放假, 大少夫人莫急, 老太太还是看重轩哥儿的。”
周映雪点点头。
老太太最喜爱长孙柳晗,便是迁怒她这个孙媳妇, 防着他们母子见面,对轩儿还是真心的。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有嬷嬷从老太太院中出来回话, 一丝不苟地福了福身,语气略显冷淡。
“老太太身子不爽利,让大少夫人这两日不必来请安了, 您请回吧。”
周映雪直觉不对,搭在丫鬟腕上的手倏地捏紧了帕子,面上担忧询问几句,见嬷嬷不肯松口才离去。
回到自己院子,立刻拿了银子让人去打探消息。
很快她收到消息,哪里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原是轩儿昨晚发热,到现在还未好。
以前柳晗没出事时,轩儿就是她的命根子,吃穿用度都要经她过目,如今就连送轩儿生病她都是最后知晓的。
周映雪瘫坐在榻上,眼中满是痛恨。
丫鬟焦急道:“轩哥儿病时最黏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闯进去,就说少夫人昨晚佛祖入梦,有话与轩哥儿说?”
周映雪摇头,老太太只会说是她对佛祖不诚心,轩儿才会生病。
可笑,她从不信佛,轩儿在她眼前四年也甚少生病,反而养在老太太院中这一年多总是生病。
轩儿身子越发不好,分明是老太太狠心所致。
周映雪闭了闭眼,掩下心中杀意。
“准备一下,去鸣悠寺。”
丫鬟眼中划过诧异,很快隐藏下去,转身去准备。
“大少夫人说要去鸣悠寺祈福。”
消息很快传到正在闭眼捻佛珠的柳老太太耳中。
柳老太太动作不变,鼻腔发出一声浑不在意的“嗯”。
良久,她睁开眼,似是慈悲似是冷漠地叹了句,“到底是轩哥儿的生母,柳家不会亏待她的。”
周映雪在佛堂跪了半日才回禅房,沐浴焚香后坐在桌前抄写佛经。
直至夜深,烛火熄灭,她侧卧于禅榻,双目越发清明。
“咔哒。”
未上锁的窗户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有道影子无声跃入房中,轻轻关上窗户后,迅速靠近禅榻,急急扑了上去。
“不是明日去府上么,怎得一晚都等不了,就这般想爷?”
周映雪故作挣扎,娇声道:“谁想你了,我只派人告知你明日去不成了,可没教你来这。”
“是是,爷想你了还不成,我们都许久没见了,想死爷了,快。”
“蒋大爷情妇数不胜数,我又排第几。”
“第一第一,那些庸脂俗粉哪能和你比,你当初若嫁给我,爷哪还需要她们。”
周映雪心中冷笑,她嫁人时蒋昊女儿都三岁了,嫁给他做妾么,若不是与柳晗有仇,他又哪能痴缠她至今。
面上轻哼一声,扭过身子,撒娇般抬脚去踹男人胸口,“倒成了我的不是。”
蒋昊一把抓住细嫩的脚踝,再不肯撒开,充满禁忌的檀香更是令他热血上涌。
“你这小妖精,迟早要了爷的命……”
一阵翻云覆雨后,周映雪软身靠在男人怀中,委屈开口。
“那老太婆又欺负我,柳家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你到底何时休妻,莫不是哄我的吧?”
蒋昊啧了一声,“陆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哪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周映雪柔声道:“好在兵马司没落在陆家手中,否则咱们日子更不好过。”
“陆燃确实死的好。”
否则他也没机会搭上寿王这条大船,待他助寿王完成大业,便是从龙之功,陆家柳家又算什么东西。
他要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蒋昊捏住怀中女子下巴,迫使她抬头,露出脆弱的脖子,笑中透着狠意,“放心,爷不会让你等太久。”
说完再次压了上去。
翌日一早,小陆氏得知周映雪临时有事,无法来参加宴会,眼中闪过遗憾。
可惜,她等不了了。
那畜生折磨她也就罢了,竟将主意打到她女儿身上,阿如还不到十岁啊。
她是一日也忍不下去了。
“大爷何时回来?”
嬷嬷奇怪地看了眼小陆氏,不知她为何如此问,今日这赏花宴本就是为了大爷办的,他还能错过不成?
“说是午后。”
近几日,婉姝一直在府中忙碌,定下回礼单后交由安管家安排采买,她才清闲了些。
以楚府在鹿城的处境,便是怀玉没在信中日日强调府外不安全,她也没胆子在这个节骨眼出门闲逛。
怀玉不肯告诉她有何打算,又不知蒋家夫妻俩在打什么主意,她可不想孤身出去冒险,连幼兰的约都婉拒了。
昨日突然降温,她晚上还冻醒了一次,又听安管家说这两年少雨,今年冬季会比去岁更冷,她便决定早点搬进善忠楼住。
怀玉在婚前将善忠楼修缮妥当,但内里大部分空着,说想与她一起慢慢布置。
卧室里已有床榻衣橱等基本所需,已经能睡人,但搬进来长住的话,要想住得舒心,还是需要花费些心思的。
婉姝第一次自己当家做主布置房间,许多细枝末节的问题都要经她拿主意,有时心里也没底,但大抵没什么问题,并且乐在其中。
就在她沉浸于搬家大业时,包幼兰突然登门拜访,她才知外头发生了大事。
话说几日前,小陆氏在蒋府设宴邀请几位关系要好的年轻妇人吃茶赏花,中途有位妇人打翻了茶水,去偏房换衣裳,久久未归。
“女子更衣总要仔细些,旁人也未多想,不久,另一位妇人对花粉敏感,借着方便外出游走调息,结果走着走着忽而听到隐隐的哭声。”
“毕竟是在别家府邸,她原是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哭声实在……咳咳,你知道的,她发现那声音与先头出来的那位像极了,最终耐不住好奇,与丫鬟悄悄走近窗户。”
“那窗户恰好开了一条缝,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竟看见那位换衣裳的妇人正在房中与男人苟且,吓得她尖叫一声,忙不迭跑开了。”
其她人听到这动静出来查看,便见妇人大惊失色指着偏房,小陆氏以为家中进贼,立刻让人踹了门,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没来得及穿好衣裳的二人。
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奸夫竟是蒋昊,被发现偷人还敢对小陆氏发火,可见这已不是第一次。
几位夫人立刻同情起小陆氏,并指责蒋昊不干人事,有位出身武将的夫人一怒之下还打算帮忙捆人将这位奸夫□□送去官府。
包幼兰满脸兴奋地讲述着事情经过,好似她当时在场,全部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这等惊天丑闻,婉姝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听到蒋昊的名字,更是惊得用手帕捂住嘴巴。
她还警惕着蒋家会搞事害人呢,结果他自己引火烧身了。
有点想笑,又有点兴奋是何缘故?
“然后呢?”婉姝追问。
蒋昊没被打死吧?
本朝律法规定,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若捉奸在床,可当场杀之。
包幼兰见婉姝眼睛亮晶晶的,无奈摊手。
“哪有什么然后,小陆氏说家丑不可外扬,恳求大家保密,各家都是有交情的,也不好多掺和,自是答应下来,捂紧嘴巴各自归家。”
婉姝面露失望,随即疑惑,“那你是如何知晓的?”
包幼兰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嘛,就像我会将此事告诉你,自然也有人愿意与我说。”
“我父亲说过,超过两人知晓的事就不能算是秘密,我估计啊,不出明日,鹿城有头有脸的人,或是耳朵灵敏的,八成都会知晓了。”
“而且早就有人说蒋昊好人妻,曾经还有过奸污之事,差点闹到官府,还是小陆氏帮着压下来的,你可知为何称她为小陆氏?因为她与蒋昊母亲同出一族,夫妻俩还是表兄妹。”
说到此处,包幼兰眼睛也越发亮,又凑近婉姝一些,煞有其事道:
“还有人猜测,小陆氏早知蒋昊偷情,但顾及两家颜面,自己又不能和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要收拾烂摊子,如今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故意办了赏花会,看着吧,蒋昊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婉姝:……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不过蒋家还真是够乱的,婉姝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没两日,邢府少夫人病逝,低调发丧。
又几日,蒋昊与邢少爷发生口角,大打出手,邢少爷不敌,被踢断了肋骨险些丧命,自此两家结仇,明争暗斗,势必要搞垮对家。
后又传出蒋昊少时起便喜好人妻,至今与他保持关系的情妇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其中有人被他强迫威胁,也不乏心甘情愿的。
随着流言越传越广,鹿城辖内有些地位的男子人人自危。
凡是与蒋家同在一个宴会出现过,且不能保证自家妻子全程行踪的,看妻子的眼神都变得怀疑起来,有那性情刚烈的妇人,当即与丈夫闹了起来。
一时间,那些惯会维持表面和睦的富贵人家也开始时不时闹得鸡飞狗跳。
百姓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众说纷纭。
很快,朝廷又要清洗鹿城,富人们都准备跑路的消息不胫而走,惊动了官府。
这等动摇人心的流言若是传到京城,鹿城各司主官都要吃挂落,城令司谢明元首当其冲。
有言道,平息流言最好的方式便是曝出另一个更吸人眼球的消息。
谢明元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立马下发告示,揭发蒋昊奸污妇女数名,已捉拿归案,并鼓励受过他欺辱的妇人上告官府,以兹量刑。
而蒋家反应迅速,当日便放出消息,蒋昊一房早已被分家单过,但蒋家教导无方有过,其父将主动辞官反省,并以薄财补偿受害者。
果不其然,百姓们瞬间被这豪门丑闻吸引,注意力全部转移至唾骂蒋昊,以及计算受害人数目,结果令人失望,无一貌美妇人主动报官。
倒是有那家境贫寒,性子彪悍不怕丢人的妇人跑到官府宣称自己曾在某年某月某日被蒋昊那王八蛋玷污。
后经查证悍妇诬告,被打了五大板赶出衙门,那妇人还不服,跑到蒋家门前叫苦,直说自己连蒋昊屁股蛋子上有颗黄豆大小的痣都知道,绝没骗人。
很快有下人走出蒋府大门,愤然警告再闹事就报官,最后丢出几两碎银,才令妇人满意离去。
围观百姓算是开了眼,羡慕有之,然不敢效仿,唯收获茶余饭后谈资一桩,自此,鹿城第一悍妇有了姓名。
楚怀玉最近每日都会收到婉姝来信,但并不是特别高兴。
原因无他,信中关心他的话寥寥几句,除此之外,全是蒋家秘事最新后续,以及此事在鹿城百姓中引发的笑料。
上次回信,他明明已经暗示自己监工辛苦,饭量减轻,为的是让她多关心自己一些。
然而,从婉姝越发飘逸的字迹就可以看出,她只顾看蒋家笑话,品笑味人生,写信大概也是想让他也跟着长长见识。
根,本,没,有,想,他。
更别提心疼他了。
楚怀玉气笑了。
先不说他早就知道蒋家那些破事,蒋昊有意将长女送给好幼女的铁冶使这消息,也是他透露给蒋昊妻子的。
单看他少时成长环境,还能见识少了?
不与婉姝说蒋家的事情,也是不想让她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污了耳朵。
楚怀玉确实没想到那小陆氏竟是个狠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故意将事情闹大。
他还在担心阿姐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哪知阿姐得知此事后,不仅没被吓到,还兴冲冲与他分享起来,之后更是仿佛找到了一大乐事,开始对野史民俗感兴趣起来。
楚怀玉觉得自己对阿姐的了解还是不够多,而阿姐对他更是知之甚少。
楚怀玉冷笑一声,将读完的信纸放置旁边,提笔写起回信。
情长纸短,除了书写相思,还要投阿姐所好,勾她心神。
编故事,他意外地擅长呢。
上次讲到富商幼子李二为了独占家产残害兄长一家三口,半夜总被哭声吵醒,几日没找到根源,以为家中闹鬼,请来法师驱邪,法师半夜做法,最后被恶鬼吓跑,李二以为是兄弟一家前来索命,惊恐之下前往官府自首。
这回说道后续。
李二被判腰斩,行刑时,竟看见那晚逃跑的法师出现在人群中,在他的注视下缓缓从面上撤下一层皮,露出那张他最熟悉不过的,兄长的脸,他正欲开口说什么,铡刀落下。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婉姝盯着被写得满满当当再也填不下一个字的纸,可谓抓心挠肝,很想对怀玉说:“咱们家不缺那两张白纸,求求你一次性把故事讲完吧!”
无法,只能提笔回信,回复完怀玉的问候,再关心他几句,想了想,又道自己已经布置好了善忠楼的卧房,问他何时归家,若还需些时日,她便自己先搬进去了。
最后用加大加粗的字体结尾,请他下次回信一定要写到最终章,不然她夜不能寐。
结果,婉姝等了两日也没收到回信。

第109章 闹别扭
邢家告蒋昊奸|淫, 以其妇贴身衣物胁迫成奸,经查,蒋昊却有私藏情妇私物之癖, 且数目惊人,其中不乏闺名绣字。
凡被查到的妇人, 除去早已丧命者,无不声称是被蒋昊奸|淫,有甚者并告小陆氏以设宴为由骗其入陷, 是为共犯。
后者拒不认罪, 皆有宴客为其作证,称那些妇人都是主动离席, 归时不发,表现无异常,定是自愿通奸。
妇人百口莫辩, 皆以死明志。
而小陆氏因没有确凿证据, 无法定罪。
谢明元收到请愿书, 不再追究私物所属,发下告示, 以励苦主上诉。上告者十数人, 最早事发于十年前,最终可定罪者有五, 皆为奸|淫致死。
蒋昊罪行恶劣,宫刑不足以惩,当以绞刑。
谢明元怀疑蒋昊与周家案子有关, 没有急着下判书,而是以通奸之罪先对蒋昊施以宫刑,并亲自监督。
蒋昊无法接受失去命根子, 当场宣称自己知道抢劫周家的劫匪藏在何处。
“放了我,我便告诉你他们在哪!”
蒋昊虽然稍显慌乱,但目光坚定,似乎笃定谢明元会答应他的要求。
谢明元沉吟片刻,道:“若你所言属实,本官可以不治你通奸之罪。”
“先放我出狱。”蒋昊道。
“本官愿意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不代表本官好骗,蒋公子不配合便算了。”谢明元失望摇头,完全没有与他讨价还价的意思,朝刑官使眼色,“行刑。”
“等等!”蒋昊眼神带着狠意,咬牙道,“我可以配合,但你要立下字据交给我母亲,否则我宁愿带着秘密去死。”
谢明元答应了,让人去请蒋昊母亲陆氏,当着蒋昊的面立下字据,交到陆氏手上。
陆氏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未看蒋昊一眼,似乎对他失望透顶。
蒋昊并不在意,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不可能不管他死活,他放心说出地点。
谢明元立刻派人前往布控,当晚共抓捕五人,其中三人当场咬毒身亡,余下两人被卸了下巴带回衙门审问。
两人嘴巴很严,直到刑官认出其中一人身份,竟是高员外府上侍卫赵山的亲兄弟赵海。
最后赵海受不住酷刑,坦白他与兄长都参加了抢劫,是兄长将货物弄进山里,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明元派人去高家抓捕赵山,却被告知此人前几日因乱传闲话被罚,之后便不知去向。
官兵拿着赵山的画像搜寻几日,找到了扮成乞丐的赵山,赵山得知弟弟被抓,很快交代出幕后主使,竟是高家负责洞庭湖猎场的管事张继。
张继倒是没跑,甚至没有挣扎便承认周家的货是自己找人抢的,也是他利用之便藏的货物,但他做这一切都是被蒋昊胁迫的,蒋昊抓了他家眷。
“为何周坚说是周亚自导自演?”谢明元问。
“周坚是蒋昊安排的内应,蒋昊还曾让我给周亚传话,引他去找楚怀玉认亲,我只是按照蒋昊说的做,可事后他仍不肯放我家人,说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我做。”
“今日我才知他要我害高家,我一家老小都是高员外养活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恩将仇报,便是大人不抓我,我也是要来自守的。”
“他要你如何害高家?”谢明元又问。
张继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抵触,没有言语。
谢明元接着道:“若真如你所言,蒋昊要害高家,不可能全指望你,定然还有其他安排,你早些坦白,本官才能帮到高家。”
张继犹豫道:“他让我举报高家私自采矿。”
周家父子并未被关进牢狱,但在事情查清之前,他们不可离开鹿城,身边还有官兵随时监视,他们索性闭门不出。
这日,官兵突然敲响院门,要带他们再去衙门配合查案。
路上,周家父子不发一言,并没有向官兵打探消息的意图,却在进入审堂之前,被身边的官兵低声威胁。
“你家眷在我们手中,想要保住她们性命,便指认楚怀玉。”
二人脸色大变,被推到大堂中央跪下,等待升堂。
与此同时,楚怀玉快马加鞭赶回鹿城,直接来到衙门,恰在门口碰上陆家马车。
两名贵妇打扮的女子从马车下来,看到楚怀玉并未任何反应,相携走向衙门。
楚怀玉却知晓二人身份,正是陆氏婆媳,她们上前自报身份,与守卫说有要事禀告谢大人。
“事关重大,烦请通报一声。”
楚怀玉身边跟着官差,并没有多看二人,先一步进入衙门,无人发现,他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谢明元坐在正殿梳理案情,准备升堂审案,见到楚怀玉并不惊讶,他提前收到了消息,此刻就是在等他。
“楚主簿怎么回来了?”
楚怀玉拱手,“下官有要是禀报。”
谢明元坐上高堂时,蒋昊、张继、周家父子以及高奉都已跪在堂下。
“升堂!”
确认过堂下诸人身份后,谢明元让刑官书吏宣读张继的供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