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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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警告地瞪了眼小孩,松手道:“滚。”
小孩没想到婉姝会是这般反应,既没大发善心破财免灾,也没仗势欺人,鄙视乞丐,竟然怀疑她是受人指使来的。
这小夫人精明的很,若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会直接带她到楚府去,那可就麻烦了。
小孩朝王大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跑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婉姝十分在意,到家便与怀玉说了。
楚怀玉正扬着唇角拆油纸包,闻言动作一顿,眼中闪过冷意,旋即恢复如常,道:“阿姐放心,我会派人去查。”
婉姝见怀玉没有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便放心了,同时又想起另一件事。
“我今日出去见路边有不少流民乞丐,莫非鹿城没有善堂?”
可她去年来鹿城时,并不见此景,怎得贪官们倒台了,情况反而更差了?
“不是没有善堂,反而很多,只是那些善堂多是披着善皮的豺狼,背地里贩卖人口,阿姐看到的那些人,多是朝廷整顿鹿城之时从中逃出来的,便是有新善堂出现,他们也不敢再去。”楚怀玉淡声道。
婉姝皱了皱眉,“官府出面也不行?”
怀玉捻了块点心放入口中,含笑看向婉姝,虽是笑着,眼底讽刺却很明显。
婉姝瞬间反应过来,从前那些善堂所作所为正是官府纵容所致,而从中获取的利益,大概多数进了官员的口袋。
人口买卖从不乏虐待凌辱之事,那些逃出来的人便是还没遭毒手,也当亲眼见过,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再信官府。
婉姝不由想起那个小孩儿,明知富贵之人多行草菅人命之事,还敢在碰瓷失败后出言讽刺,可能是一心求死,也可能是不知所畏。
说到底,也是那些为官不仁者造成的孽果。
鹿城明明距离信都那么近,境况却是天差地别,她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一城官员同流合污?那其他表面安稳之地,是否也暗藏“鹿城”?
婉姝仿佛窥见朝堂背后一角,全是诡谲凶险,官员尚且如履薄冰,百姓又当如何?
婉姝一时心惊,一时伤感,但更多是无力。
父母教她与人为善,因果有序,可她一介女流,不能做官,无法建功立业,便是眼瞧着世道腐烂,也又能做什么呢?
连自家身处险境时,她也总是只能等待被救的那个。
“阿姐?”
楚怀玉发现婉姝情绪不对,以为她是替那些流民乞丐担心,上前抱住她,安慰道:“别怕,鹿城如今不同从前,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啊,任何改变都要一步一步来,朝堂变革如此,人亦如此。
婉姝忽然生出一股不该有的叛逆之心,自古不乏巾帼英雄,她不奢望名留史书,也没有无私大爱,不求建功立业。
只盼在力所能及之处慢慢积攒薄力,星星之火亦是光明。
或许,她也可以撑起一家善堂,不必多大,庇护鹿城乞儿足矣,就像信都孟家那般。
只是,妇人抛头露面总会受人诟病,何况与乞儿打交道,这非是寻常小事,怀玉会同意吗?
许多想法一闪而逝,婉姝压下立刻试探的冲动,回抱怀玉,柔声道:
“怀玉,你一定要做个好官。”
楚怀玉不知婉姝心中所想,笑了笑,道:“阿姐口中的好官怕是极难企及,不过,我会尽力让阿姐如愿。”
婉姝在怀玉胸膛蹭了蹭,蔫蔫道:“我好困,不想吃午饭。”
楚怀玉将人抱起走向床榻,“那便睡醒儿再吃。”
翌日,楚府马车提前一刻抵达西城门,只带了两名懂些骑射的小厮随行。
怀玉与婉姝同在车厢内,春燕自觉坐到车厢外,与一脸冷相的车夫坐在一处,心里无比地怀念宝妹,希望她在顾府好好跟着太太学规矩,早日学成归来。
车厢内,楚怀玉时不时看一眼昏昏欲睡的婉姝,心中十分疑惑,昨儿下午练习骑射之后,他可什么都没做,早早睡下,婉姝怎得一脸疲惫,半宿未睡似的?
莫非是因为小孩心生感触,失眠了?
楚怀玉一边暗骂小孩没事找事,一边懊恼自己昨晚竟无所察觉,自我反省之时,外头来报吴家人到了。
婉姝立刻清醒,与怀玉出去见人,有些意外同行之人多了个郝家。
“路上遇见的。”包幼兰先一步与婉姝汇合,小声迅速解释了句。
“婉姝,许久不见。”王燕茹笑容温婉地打招呼。
“许久不见。”婉姝回之以笑。
众人简单客套几句,便一同上路了。
车内,婉姝小声与怀玉讨论。
“我怎么觉得郝家夫妻俩怪怪的?”
王燕茹对她笑脸相迎,郝威却对怀玉十分冷淡,说好的兄长同窗故有呢?
楚怀玉被婉姝说悄悄话的模样逗笑,有点想捏她脸。
“或许是故意为之,以免旁人知晓郝大人对我们心存善意,在想要作乱时会提前防备他?”
婉姝皱眉想了想,觉得不太像,“若是如此,吴夫人当一同疏远我才是,为何两种态度?”
楚怀玉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一下,在婉姝瞪眼之前迅速收回,语气故作神秘地压低了些。
“莫非,夫妻不和?”
“……”人家新婚不久,就算不和也不会表现出来吧?
这次冬猎场所在鹿城西十里滦脉外围洞庭湖,洞庭湖方圆数十里山林都是本地富绅高家的产业,其祖宅就在附近镇子上,祖上还曾出过名留史书的宰相,只是后因改朝换代而家道中落。
现任家主高守更是志在商道,一生未进官场,但因其乐善好施,中年时美名传至圣上耳中,荣授员外郎头衔,享正五品官俸,自那以后便被人尊称为高员外,族中子嗣也开始显露官场。
高家拥有本地最大的鹿场,这次冬猎便是由高家发起,栾山亦属其产。
鹿城官员今日来了大半,非是全因高员外的脸面,而是其长孙高兴在去年迎娶了皇室县主,现任柳州通判。
据说是圣上无意间看到了高兴之名,为此大笑,查过履历后发现这位青年才俊尚未娶亲,一时兴起便赐了婚。
但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当今圣上深谙帝王之术,从不做无意义之事,此举必是要扶持高家,用来牵制其他势力。
譬如郝威,以及审刑院右使房惠,皆为世家出身,世家对皇室的忠心总会掺杂利益,皇帝不想鹿城重蹈覆辙,高家便是他的棋子之一。
更有意思的是,高家长孙在柳州任职,而房惠祖籍就在柳州府城,皇帝似乎有意促成高房两家联手。
前往栾山的路上,楚怀玉在想这些时,婉姝也因琢磨郝家之事而没了困意,结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将此事搁置一边。
临近滦脉之时,她提醒怀玉:
“去了猎场不要光顾着狩猎,也不必时时总陪着我,你自去与同僚一起狩猎,我与幼兰待在一处,不会遇到危险。”
高家鹿场所产皮毛足够供应鹿城绣庄制衣,婉姝昨日已在绣庄下单足够数目皮毛,并不指望怀玉单凭个人一日之功射猎多少只鹿。
况且冬猎本是娱乐活动,她可不想让怀玉为了哄自己而无法享受狩猎之乐,于是告知了他绣庄之事,并叮嘱他在狩猎时量力而为,遇到猛兽也不可逞强。
楚怀玉笑着一一应下。
他猎鹿本也不是为了衣裳,而是让阿姐瞧他在马上的风姿,至于猎物,自是要全用在阿姐身上的。
婉姝一行人到达猎场时,已有不少人到场。
高员外年事已高,今日来接待诸位的乃高家长子高奉,现任农司巡检,虽为闲职,众人也尊称一句高大人。
高大人面善,待客之礼更是无可挑剔,见到明显比其他人稚嫩的楚怀玉,并无半分轻视。
“想必这位就是楚主簿吧,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不仅如此,还似不经意地将他引荐给在场几位有实权的官员。
怀玉虽为五品主簿,实则并无多少实权,属于城令司辅官,正因如此,那些要对付顾家的势力,就算顾忌圣意不会太过明目张胆,亦会因为轻视,用在怀玉身上的手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在高大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楚怀玉与诸位大人顺利结交一番,算是有了面子情,而后各自散去,回到自己队伍。
吴旻睿身边聚集了几个富家子弟,多是与怀玉见过一面的足球队员,又或许是看在吴旻睿面子上,倒无人排挤他。
在各路人马纷纷择路准备进入森林之事,婉姝听到一声高呼从远处传来。
定睛一看,竟是王鸿远程鑫二人骑马而来。
王鸿远在郝家队伍前停下,短暂的打过招呼后就朝怀玉奔来,看起来十分高兴。
莫名地,婉姝特意去看郝威脸色。
果然,郝威不止对王鸿远态度冷淡,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比之前更冷了。
婉姝:……
她好像知道郝家夫妻俩的态度为何大相径庭了。
楚怀玉收到婉姝的目光,嘴角微动,终是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而后警告般瞪了眼王鸿远,让他别在今日惹事。
王鸿远保证似地拍拍胸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惜,有些麻烦不必你特意去找,当对的人出现时,它自己就会冒出来。

吴旻睿经常打猎, 对洞庭湖周遭坏境还算熟悉,便由他领头进入森林。
婉姝与包幼兰各自骑了马,在队伍靠后位置并驾齐驱, 小声交谈。
身后便是怀玉和王鸿远程鑫几人,各家侍卫小厮护在两侧警戒, 遂不必担心危险突袭。
程鑫看了眼左右,驱马靠近怀玉,低声道:
“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盯着市场, 暂无发现, 周家所丢货物多是瓷器布匹酒水,若零散出售, 怕是很难抓住。”
“不过我觉得那些劫匪没胆子跑到城里沿市叫卖,无论是从利益还是风险考虑,一次性出手更为稳妥。”
“他们也不可能带着那些货翻山越岭, 除非买通户曹或是守城军将货物运走, 否则应当还在城内某个地方藏着。”
楚怀玉点头示谢, 沉吟道:“各个关卡都在戒严,应当不会出问题, 况且他们既是冲我而来, 不会在意这点银钱。”
“这批货或许就是他们用来对付我的关键,还请程兄帮忙多盯几日, 无论结果如何,楚某都会兑现之前的承诺。”
程鑫面露无奈,他与楚兄相识已两年有余, 自认为早已凭借一片赤诚之心打动对方,成了朋友,奈何郎心似铁, 遇事从不讲交情,只谈利益。
若非有圣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兄长也说他总算交了位真朋友,他都要怀疑楚兄心里是不是只有爱情,没有友情。
总归是日久见人心,正如兄长所言,真朋友才不会将对方当冤大头。
再者说,就冲这次楚兄肯对他讲明周家背后的利害关系,往后谁敢说楚兄没把他当朋友,他就跟谁急。
至于楚兄对他的帮助总要给回报这件事,他渐渐也有了领悟。
“好说好说,友谊长存,生意不断嘛,嘿嘿嘿。”
不远处,王鸿远听见程鑫的贱笑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忍不住悄悄靠近,想听听他是否在说自己坏话。
他早就怀疑程鑫私底下没少拿表妹的事取笑自己。
“王兄!”
身后突如其来的招呼声将王鸿远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发现来人面生的很。
“阁下是?”
“哈哈,在下鹿城姚濯,在家行二,早闻王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朗笑声传至前方,引得诸人竖耳或是回首。
姚濯拱手与楚怀玉见礼,又朝程鑫友好地点点头,察觉到包幼兰的目光,憨笑着喊了声表妹,然后又将火热目光放到王鸿远身上。
殊不知王鸿远正因来时看到自家表妹与郝威成双对而心里难过,此时再听姚濯这一声中气十足、坦坦荡荡的表妹,更是黯然神伤。
连带着对姚濯这个人也亲近不起来,而且对方的眼神令人心里毛毛的,面对其滔滔不绝,王鸿远的回应可以称之为冷淡。
偏姚濯有心与之交好,为了不冷场,嘴巴一直说个不停,教前头隐约能听见声音的包幼兰都为之尴尬。
“咳,表兄尚未婚配,外祖管教甚严,平日大多拘在家中读书,姚家表姐妹又多,无适龄兄弟与之玩耍,今日难得出来,想来是求友心切才,热情了些。”
话是这么说,婉姝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旁的意思。
幼兰出口便是婚配,是在暗示姚家有意与王家结亲?可据她所知,王家女儿年岁尚幼,与姚濯并不相配。
电光石火之间,婉姝明白了幼兰的意思。
姚家可不止姚濯未婚,还有两位姑娘也正是婚配的年纪,姚濯接近王鸿远是为了家中姐妹,看这意思,还是家中长辈的主意。
再看幼兰略讨好的笑脸,婉姝眼中闪过了然,低声道:“回头我让怀玉去探探口风。”
包幼兰闻言猛点头,笑容绽开,心道还是姐妹懂我。
昨日去外祖家是姚府主动递帖相邀,说是祖母想念,她也是到了之后才知是舅母有事相求。
原是王鸿远最近频繁出现在鹿城,引得不少人关注,前几日在马球场大展风姿,正好被前去物色女婿的瞧舅母瞧见。
王家声名显赫,举世皆知,王鸿远父亲虽王家非家主直系,却也属于主支一脉,王鸿远又是家中嫡子,与姚家嫡长女正相配,舅母当即就上了心。
这不,才几日功夫,舅母就央着她找婉姝探探口风,可见是对王鸿远个人也是极为满意的。
只是包幼兰自己还是个新妇呢,哪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帮人牵线搭桥,便是面对婉姝她也羞于开口,只能极为隐晦的提一嘴,若婉姝不懂,她也不会再说。
她都做好准备回去跟舅母请罪了,没成想婉姝竟然这样懂她,简直是心有灵犀。
不愧是她好姐妹!
“嘿嘿,你放心,无论成与不成,舅母定记你的情,往后谁敢说你的不是,舅母第一个不同意。”
婉姝摇头笑笑,“动动嘴罢了,可不敢居功。”
王鸿远对他表妹的心思,便是怀玉不曾言明,她也有所耳闻,联想今日郝威的脸色,怕是已经听到了传言。
姚家若真有心,早晚也会知晓。
关键是王鸿远如今正值神伤,怕是不想谈及婚事。
见婉姝欲言又止,包幼兰笑道:“我也知道那事,还以舅母说了,你猜她说什么?这等郎君才更难得。”
“……”也有道理。
婉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只管传音就好,其他的各凭本事。
不久,队伍停下。
“咱们便在这散开吧。”
说是一起狩猎,实际最多两三人一伍,毕竟还有奴仆跟着,若人数太多,很容易惊了猎物。
没人愿意去打搅人家新婚小夫妻,行到合适位置,大家便自觉散开,王鸿远也赶紧招呼着程鑫跑路,将姚濯甩在脑后。
姚濯:……
姚濯心里委屈,他也是被母亲逼的啊。
回去得和母亲说说,这王鸿远眼高于顶,不好相与,绝非良配。
姚濯暗哼一声,扭头去追吴旻睿夫妻俩。
“表妹妹夫等等为兄!”
婉姝沉默地看着,心道姚家不仅没挑对时间提亲事,这人选似乎也有待商榷。
“阿姐。”楚怀玉出声唤回婉姝的注意力,指了个距离吴家稍远的方向,“那边避风向阳,应当鹿多,我们去那边吧。”
“好。”
楚家一行人顺着小道向阳而去,没走多久,远远瞧见一头毛发浓密的健壮公鹿,正在路边低头吃草。
似是察觉到危险,那鹿略一歪头,便扭身窜逃。
同一时刻,楚怀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顺着羊肠小道奔袭追赶。
婉姝也迅速夹紧马腹跟上,追了一段距离,便瞧见怀玉抽箭搭弓,不过三息时间,利箭离弦,飞速掠过林木,最终穿透公鹿前胸,一击毙命。
“好箭法!”婉姝第一次看见怀玉狩猎,忍不住为其拍手欢呼。
楚怀玉嘴角上扬,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忽地,婉姝视线移开,定睛瞧见一只肥硕的兔子正躲在枯叶下试图蒙混过关,她想也没想举起弓箭。
肥兔似是被弓弦拉紧的声音惊到,毫无预兆地窜出逃跑,婉姝手臂随着兔子逃跑的方向在身前迅速划过一小距离,而后利落放箭。
楚怀玉看见倒地蹬腿的肥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看向婉姝的目光满是兴然。
“阿姐才是箭术了得,可要比试一番?”
婉姝扬眉,毫不示弱地回以坦笑。
“好啊,那咱们限时半个时辰,不拘猎物,以数目取胜,输的人嘛,就送一件礼物,如何?”
楚怀玉想了想,提议道:“林中危险,我们还是莫要分开行动为好,不如同地狩猎,在猎物倒地前皆可射之,以倒地前中箭数目计分,最后以总分定胜负,可行?”
婉姝赞同,“好,便按你说的比。”
接下来,夫妻二人寻一合适处,弃马步行入林,彼此拉开三四米的距离,举目四望,看起来像是都在想抢占先机。
走了约莫一刻钟,二人幸运遇见了三只结伴吃草的獐子。
婉姝率先发现,完全没有提醒怀玉的意思,先一步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她有信心能射中,同时坏心眼的想,她这一动作定会吓跑另外两只,只要她这一箭毙其命,就能领先一分啦。
不料她刚刚射中目标,獐子还未倒地之时,便有箭矢紧随其后穿进了它的身体,并且还是双箭齐发!
可怜的獐子在连中三箭后迅速倒地,都没挣扎几下就投胎去了。
拿到首次领先的楚怀玉朝婉姝露齿一笑。
婉姝:……
婉姝默默抽出两支箭,只等下一只猎物扳回一城。
奈何猎物许久不现身,好不容易看见一只狐狸,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怀玉一箭钉到地上,虽说挣扎的很有劲儿,但确实倒地不起,就算婉姝再射中也无法计分。
楚怀玉:“这只赤狐颜色不错,可以做围脖。”
“……”
婉姝不语,默默抬脚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并在途中悄悄又加了一支箭握在手里,目光如鹰,时刻准备发起进攻。
她只练过单箭射物,双箭还是三箭对她来说没差,但讲道理,万一再遇见一群猎物,三箭肯定比双箭命中率高。
楚怀玉察觉到婉姝的小动作,微微侧目,忍俊不禁,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只当没发现,并放过了一只出现在婉姝视线盲区的肥兔。
接下来,夫妻二人猎了十几只猎物,有鹿獐狐兔,还有一只鸟,就是这只鸟,让怀玉再次领先一分。
眼看着时间流逝,不甘心输掉的婉姝略感急迫,心中祈祷快点出现猎物,最好大只一些,在怀玉看不到的地方现身。
许是祈祷真的起了作用,就在婉姝以为自己无法翻盘时,突然一群梅花鹿从她左前方跑过,而怀玉在她右侧几米远处,位置劣势许多。
婉姝当即三箭齐发,甭管中没中,立马接下一箭,直到鹿群跑出射程才停手。
哼哼,她赢定了。
婉姝正要扭头去找怀玉,便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小心,同时远处山坡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以及呼喝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下一刻,她就被不知何时跑过来的怀玉抱住双腿,高高举了起来。
“快上树,有猎豹!”
婉姝知晓猎豹的危险,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当即想也没想便扒住眼前的树杈,然后低头急声催促怀玉,“你也快上来!”
这时,一群人骑马越过小山坡,一边兴奋呼嚎一边朝猎豹放箭,打头之人甚至猖狂大笑着说猎豹是他的,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阿姐。”楚怀玉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边道,“这一分你就别和怀玉抢了。”
婉姝趴在枝干上,眼睁睁看着那只忙于逃命的猎豹从几米外窜过去,看也没看自己这边一眼,再次无语。
计谋,这一定是计谋。
下次再比试,她定设法先将怀玉捆了。
那群急速穿梭在林间的人并未将楚家人放在眼里,直到一支半路杀出的箭矢射穿了猎豹的脑袋,令其翻转倒地,迅速毙命。
一群人傻眼,急急勒停了马,接着齐齐朝罪魁祸首看去,想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抢蒋少爷的猎物,唯独领头之人满脸震怒。
“谁抢老子猎豹!出来!”
春燕被王大扑倒,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还没来得及恐惧就看到了猎豹的尸体,心中大为佩服姑爷。
又听有人出言不逊,登时不乐意了。
“奴婢都知道,狩猎场上比的是箭术,猎物归谁端看谁先射出致命一击,哎呀,姑爷,难道是奴婢记错了?”
云霞姐可说过,唯独遇见粗鄙无礼之人,主子不方便开口,奴婢们方可用利嘴,不说脏话而骂人。
楚怀玉看向春燕,眼含赞赏,肃声回道:“理当如此,少有人不知。”
婉姝跟着附和,“你一点都没记错。”
王小几人见来者不善,迅速围了过来,摆出防御姿势。
一匹马带着怒气停在楚家人前,马上男子听到贱婢也敢对自己阴阳怪气,更是双目喷火,饱含杀意。
然而在看清是楚怀玉时,面上愤怒忽然转为冷笑,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不屑道:
“呀,这不是小楚大人嘛,你亲舅舅遭劫匪抢走的货物刚被人发现埋在林中,你怎得还有兴致在这与我们争抢猎物,是不在意呢,还是没人通知你?”
楚怀玉眸色微沉,面上却是含笑,说出的话同样极具侮辱性。
“蒋公子倒是消息灵通,官府重案都有人随时向你汇报进度。”
见对方脸色变得阴沉,怀玉笑容更甚,“蒋公子是有内应呢,还是实在想要这猎豹,便以此引本官离开?”

蒋昊气得要拔剑砍人, 但被赶来报信的高家侍卫打断。
“楚大人,我家大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蒋昊面色阴沉下来, 目光扫到坐在树上的婉姝时微微顿住,眼中划过暗芒, 随即按回剑柄,冷哼一声调转马头离开。
“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楚怀玉好似没注意到蒋昊的眼神, 让小厮去将马牵来, 接着仰头朝婉姝张开双臂,示意她下来。
“阿姐。”
树干不算太高, 婉姝信任地跳下去,被怀玉稳稳接住。
落地时,婉姝面露担忧, 小声道:“方才那人说……”
“别担心, 不会有事的。”楚怀玉顺手将婉姝鬓边碎发轻理至耳后, 低声安慰。
婉姝见怀玉神态从容不似作假,受其感染, 很快镇定下来, 收起忧色,轻轻点头。
待马儿牵来, 一行人骑上马,由高家侍卫带路往东去,约行千米远, 出了密林,眼前是延绵不绝的群山。
骑马从山间小道进去,道路蜿蜒曲折, 时有峭壁突兀挡住视线,不知前方通向何处,只听得风声呜咽,莫名阴冷。
楚怀玉看了眼裹上披风的婉姝,而后眼神示意自己人保持警惕。
又走了一刻钟左右,拐过一堆拦路石,眼前终于变得宽敞明亮,也见到了高家人的身影。
枯木成堆的山脚边,数名高家侍卫守在一处岬口外,面前停放着两辆平轮车。
平轮车上的蒙布已被打开,露出几个捆装结实的木桶,桶盖打开,可见一辆载酒,一辆全是瓷器,各种瓷器收纳桶中,以大套小,密叠摞嵌,粗略估算,一桶能容数十上百件。
走近便能瞧见,岬口内还藏着不少同款货车,不必一一解开,光从外表就可看出是来自同个商队。
一群背弓挎箭的劲装少年站在不远处,正对着岬口方向议论纷纷。
“听说前几日有劫匪抢了过路商人的货,谁能想到他们竟将赃物藏在这里?”
“这时节可没几个敢进山打猎的,藏这么隐蔽还能被发现,全靠咱兄弟几个勇猛。”
“只可惜贪上这事儿,今日可没功夫打虎去了。”
“还不是你半道非要去追什么猞猁,我看你巴不得被绊住脚。”
“胡说八道,我只是瞧那物长得讨喜,想捉一只给家中妹妹养着玩,你们不也想要,还打算与我争抢?
玄衣少年翻了个白眼,抬起下颚指向旁人,“再说这些货物可不是我发现的,要赖也是怪范兄博学多才,眼又尖。”
被提及的少年浅额素衣,弓箭骑装亦盖不住其温雅书生气,他闻言笑了笑,并不争论对错。
“运气罢了,听说被抢的商人是楚主簿亲舅舅,楚主簿也算咱们师兄,总归是做了件好事。”
“啊,前几日听谭师兄说屈先生早年藏了一位爱徒,正是鹿城楚主簿,竟然让咱们碰上了,不知有没有机会结交一番。”
玄衣少年说完,见无人接话,正心感疑惑,便听见有马蹄声靠近,正是楚家人来了。
楚怀玉才出现,立马引来众人关注。
高奉很快从岬口出来,与楚怀玉互相见礼后,便请他去辨认货物是否真为周家所丢失的,结果后者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
“哪个周家,什么货物,与楚某有何干系?”
高奉疑惑,“半月前有一周姓商队在鹿城辖内遭护卫背叛,护卫联合匪徒抢走货物,听说那周商人是楚大人亲舅舅,你不知晓此事?”
楚怀玉脸色略显诧异,“没谱的事,高大人是从何处听来的?”
高奉默了默,在心里把乱传谣言的侍卫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拱手抱歉,“应是高某听岔了,还请楚大人莫怪。”
“方才听蒋公子说发现赃物,与在下有关,原来是个误会。”楚怀玉笑笑,看起来并未放在心上,随后问道,“高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高奉在事发第一时间就让人封锁此地,不许消息外传,连发现赃物的范律几人也未放走,没成想竟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可见是出了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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