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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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对上怀玉充满杀意的目光,婉姝连呼吸都忘了。
楚怀玉半跪着压在婉姝身上,在看清婉姝的脸时猛地松手,似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仓惶退至床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婉姝。
“咳咳。”婉姝得以呼吸,迅速坐起来往床头缩去,捂着脖子,满脸惊惧之色。
楚怀玉不知所措地朝她伸了伸手,又迅速缩回。
“婉,婉姝,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你以为是谁!”婉姝感觉被深深冒犯到,脸上带了怒气,“我也发热过,哪容易这么快就糊涂,让你忘了是谁送你回来,你刚刚是想掐死我。”
“不,不是的。”楚怀玉被婉姝怀疑的目光刺痛,手足无措了片刻,接着颓然垂下脑袋。
场面就这样安静下来,只听得外头雷雨阵阵,窗台噼啪作响,雨水似打在耳边,无端令人心焦。
就在婉姝以为怀玉无从解释,准备走人时,忽然听他艰涩开口。
“我五岁随母改嫁到了秦家,自进门第一日起便受继兄虐、待,很快便有了惊梦之症,到顾府后才缓解许多,这两年再无噩梦,我以为我已经好了。”
楚怀玉将头垂得更低,手掌撑在额头上,声音有些哽咽。
“看来我的病是不会好的……阿姐,你走吧,以后离我远一点,我再也不会靠近你,伤害你了。”
婉姝从前只知秦家高升后将丧母的怀玉抛弃,猜也知道他在秦家过得不会太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虐|待。
他那么小便被欺负的得了惊梦之症,那继兄该是如何狠毒折磨怀玉的?
婉姝一时惊愣住,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楚怀玉缓缓抬头,看向婉姝时脸上挂着一滴泪珠,满眼绝望。
“我这般肮脏之人,本就不配靠近顾府,从前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不配……”
“住口。”婉姝立马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愤怒,正视怀玉,语气坚定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很好,欺辱你之人才是龌龊不堪。”
楚怀玉像是没听到,慢慢侧身倒下,蜷缩起身子背对婉姝。
“我曾被关在笼中与犬抢食,与蛇拼杀,被逼进食泔桶污秽,吃垃圾,所有你能想象到的,以及从未听过的污秽之事,我都经历过,我从小便是阴沟里肮脏,低贱的老鼠,本就该一辈子躲避着生活。”
“楚怀玉!”
婉姝再也听不下,低喝一声,倾身跪坐到怀玉身后,按住他肩膀将他掰过来,声音带着怒气,但眼中全是疼惜。
“你是九华书院最优秀的学子,是年少有为的审刑院官吏,你是楚怀玉,是品学兼优、堂堂正正的好儿郎,你是我顾婉姝的弟弟,才不是什么低贱之人。”
楚怀玉任由婉姝掰正身子,却也只是仰面瘫躺着,双目无神,似乎对生活完全没了希望,语气带着自嘲。
“婉姝表姐不必费心说这些好话安慰我,总归我孑然一身,是死是活都无足轻重,也无人在意。”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拿谎话哄过你,这几年我们又是如何待你的,你竟说自己无人在意,你有没有良心?”
婉姝气得打了他一下,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实在是被怀玉的话气极了,扭头就要走。
“你要是真这样想,全当我家一片真心错付,随便你以后做什么去!”
楚怀玉本能地抓住婉姝的手腕,与她对视片刻,目光终于有了些许光亮,嘴唇微动。
“我,真有你说的那样好吗?”
“不好不好,楚怀玉最讨厌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以后再不要喊我表姐了,我家也和你没关系!”
婉姝挣扎着要走,奈何怀玉将她攥得紧紧的,她只能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让他放手。
楚怀玉眼中极快地闪过什么,但很快被委屈填满,控诉道:“我知道阿姐一直当我是亲人,我也想做阿姐最亲近的亲人,可你从来不看我。”
“什么从来不看你?我们一起生活这些年,我怎可能没看你,我此刻不就在看着你!”
“若我真有那么好,阿姐为何宁愿要吴家那小子,也不肯瞧我一眼?”
“什么要他,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演戏而已……”婉姝忽然意识到怀玉拿他自己和吴旻睿比是在表达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楚怀玉缓缓抬起上身,盯着婉姝的眼睛慢慢向她靠近,神情是那样卑微。
“这些年,阿姐一直当我是小孩子,可我只比你小半年,早不是孩子了,你明明知道的,我知道你很清楚我……就当我求你,也看看我好不好?”
婉姝被怀玉直白的话语惊住,大脑一片空白,待她反应过来,怀玉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他眼神蛊惑地注视着她,双唇微启,露出红润的舌尖,就这么一点点靠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唇间。
他身上的缠香混含着醇烈霸道的酒气,极具侵略性地闯入婉姝的世界,令她整个人为之一颤。
婉姝从未被男人这般强势对待,一时不知是这境况更可怕,还是这般对自己的人是怀玉更令她害怕,心里想要躲避,身子却僵硬着不听使唤。
楚怀玉始终攥着她手腕,也不容她躲避。
“怀玉,不要。”婉姝闭上眼,豆大的泪珠滚落,脸色发白,害怕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楚怀玉动作一僵,眼中狂妄得意逐渐被痛苦挣扎取代,最终只剩浓浓的慌乱。
眼下他的唇似乎已经触碰到婉姝,唇珠有丝丝磨人的痒意,又似没有碰到,只是被她发颤的呼吸拂过。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婉姝正在发抖,她被吓狠了。
楚怀玉呆住,哪怕心中慌得快要爆炸,却一动不敢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日总是一堆阴谋计谋的脑子好像忽然消失了,完全想不出下一步要做什么才能化解眼前的窘境。
在晕过去前一刻,怀玉绝望的意识到,他刚刚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化解。
要说对她无礼的不是他,是藏在他心底的另一个卑劣灵魂,她会信吗?
“……”
婉姝只觉唇上有什么擦过,接着胸口一痛。
楚怀玉的脑门抵在她身上,慢慢下滑,最后歪倒她腿上,再也不动了。
“小姐,醒酒汤……”
随着一道惊雷响起,托盘汤盅摔落在地,春燕死死盯着坐拥在床上的二人,连滚烫的汤水洒落在脚上也毫无知觉。
婉姝呆呆转头,与春燕对上视线。
此时门外传来马车靠近声,是老陈带着大夫急急赶来。
春燕猛地转身关门,身子死死抵住房门。
“小姐!”
婉姝终于回神,用尽全身力气掀开怀玉,才发现他晕了过去。
可她没心思去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慌张下床跑到门口,一把拉开春燕跑了出去,无视门外老陈与大夫吃惊的目光,冒着雨直奔向大门外。
“回家!”
“这。”老陈惊疑地望向傻立在门口的春燕。
春燕脸色一僵,“小姐忽然想起一件急事,必须马上回府。”
老陈闻言往屋里看了一眼,又极快收回,严肃点头,而后朝大夫拱手。
“实在是对不住,家里忽然有急事,请您先到屋里给我家表少爷看病,还劳烦稍等片刻,小人回府一趟,立马派人来送您回医馆。”
大夫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见多识广,很识趣儿地没有多打探,但进屋检查完楚怀玉的情况后,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是哪家子少爷,人都烧晕了,就这么扔在床上,连被子也不给盖。
春燕上车后便看见婉姝浑身湿淋淋的坐在角落,垂着头让人辨不清表情,只身子不住地颤抖。
春燕以为是自己撞破小姐与表少爷的事,惹小姐恼怒,弱弱开口唤了一声。
“小姐。”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春燕壮着胆子将毯子盖到婉姝身上,小声道:“小姐放心,刚才的事奴婢一个字也不会与旁人说的,打死也不说。”
婉姝终是绷不住,抱住春燕低低哭了出来。
春燕心疼地用毯子将婉姝裹紧,一面轻抚她后背无声安慰,一面心中叹息。
难怪小姐推了那么多婚事,原来早与表少爷互通情意,不过也不怪小姐瞒得这样紧,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毫不知情。
表少爷虽说姓楚,但与太太娘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谓孤家寡人一个,如何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小姐?
太太定然不会答应的。
小姐这般重情重义之人,这些日子该是如何煎熬过来的呀。
见婉姝哭得伤心欲绝,春燕无比自责没有早些发现异样,也跟着落下泪来。

楚氏得知婉姝冒雨回来,命云霞送来参汤。
“太太说不必去请安了,让小姐泡澡暖暖身子, 早些歇下。”
“今儿让宝妹顶一晚,你也好好休息, 明日小姐生辰,你可不能病倒了。”
云霞确认婉姝没有不适后,又见春燕脸色苍白, 只当她淋雨冻着了, 并未多想,嘱咐几句后便回主屋回话。
春燕强装镇定地应付完云霞, 赶紧回屋去,进了屋才松了口气,刚刚她好紧张, 生怕被看出问题。
此时婉姝已经换了衣裳钻进被子, 正蒙着头不肯见人。
春燕将参汤放在床头桌子上, 轻声劝道:“小姐方才淋了雨,喝碗参汤暖暖身子再睡吧。”
回答她的是一室寂静。
宝妹从门口挪进来, 小声告知热水烧好了。
春燕见劝不动小姐, 无奈地朝宝妹摇摇头,起身放下床幔, 示意宝妹去隔间睡觉。
宝妹在二人回来时瞥见婉姝红肿的眼睛,一看就是才狠哭过,此刻见春燕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更不敢多嘴,关上门乖乖去隔间了。
春燕点了安神香,便到床边小榻上守夜。
婉姝躺在床上, 满脑子都是怀玉那张乞怜的脸,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继续装作不知怀玉的心思。
她不想原谅怀玉,甚至想与他断绝关系,可一想到他绝望的神情,以及望向自己时的卑微乞怜,婉姝又怕自己成为压倒他的最后那棵稻草。
婉姝心里乱极了,一面因他冒犯自己而生气,一面又忍不住去想他透露出的幼年之事,越发郁闷。
饶是有安神香作用,她也煎熬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睡去,却又做了噩梦。
她看见一个比顾源还小的男童被关在笼子里,与恶犬争抢食物,小小的身子满是血迹,恶犬还在撕咬他的小腿,他却只顾着啃食手里带血的生肉,似是饿急了。
而笼外站着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指着他肆意发笑。
“快把这野狗弄出来吧,把他咬死了以后我们就没得玩了。”
“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竟比恶犬还骇人。
婉姝从梦中惊醒,忽觉脑袋针扎似的疼,有些头晕,还有些恶心。
顾自缓了好一会儿,婉姝才掀开床幔,见春燕与宝妹正在桌前摆弄着什么,出声询问。
“什么时辰了?”
两人连忙放下里的东西站好。
“小姐醒啦。”
春燕走过来扎起床幔,脸上的笑容略显刻意。
“马上辰时了,小姐快起吧,大家都在等您吃汤饼呢,小寿星若是赖床可要遭笑话。”
婉姝也假装无事发生,轻嗔道:“那你不早些喊我。”
春燕见此,表情终于松快了些,“太太心疼您昨日淋雨,让您多睡会儿,有太太发话,可没人敢笑话您。”
“话都让你说了。”
婉姝很快穿好了衣裳,梳妆时在铜镜中看到宝妹正偷偷打量自己,笑道:“桌上是你俩送我的生辰礼吗?”
“小姐您太看得起奴婢了,把我俩卖了都买不起那些,都是今早门房收到的,有青州来的,泸州来的……奴婢旁的本事没有,只针线活还算拿得出手,给您缝了两双袜子,还望小姐别嫌弃才是。”
婉姝笑道春燕做的袜子最舒服,而后将目光转到宝贝身上。
宝妹见婉姝看向自己,立马垂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后从袖中摸出一只银钗,不好意思道:
“奴婢没攒多少银子,只表面镀了层银,不过钗头有个小机关,转动可以发射一枚银针,小姐可以用来防身。”
婉姝头一次收到防身武器这种礼物,惊讶又好奇,“这是你在哪买的?”
据她所知像这种暗器是不许随意贩卖的,价格也不会便宜。
“是奴婢坐乞丐时,一个小哥哥送我的,如今我在小姐身边很安全,也很安心,不需要再枕着这个睡觉,但宝妹知道自己还太小,不能时时跟着小姐,万一小姐遇到坏人,就让这个代替宝妹保护小姐吧。”
婉姝内心感动,招手让宝妹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头顶。
“谢谢你,我很喜欢。”
婉姝梳洗好出门时,父兄已经上衙去了,不过都有准备礼物。
婉姝吃完汤饼,接受了家人的祝福,便回房整理旁人送来的礼物。
最先看的是来自泸州的礼盒,里头是一套十分华丽的红宝石头面,婉姝眼睛被闪了一下,一边感叹又收到一件藏品,一边拿起上面的信拆开来看。
“孟姑娘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呢,嗯,应该是谢夫人才对。”春燕道。
婉姝笑了笑,低头读信,在看到信上那句“已将谢寻拿下,孕五月”时,惊喜地瞪大眼睛。
春燕瞧见,忙问,“可是有喜事?”
“瑶儿有孕了。”
“那真是大喜事。”
于婉姝而言,最高兴的是从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出孟瑶过得很好。
又读了两遍,婉姝才将信叠好放回信封收起来,去看其他礼物时嘴角都带着笑意,着眼一扫,视线便定在一个长条形的锦盒上。
“这是一幅画吧,肯定是妙玲姐姐送的。”
看精细的盒子就知不是从远处送来的,且婉姝认识的人中只有陈妙玲最喜送画。
婉姝期待地打开锦盒,并未注意到春燕欲言又止的神色。
画轴展开,一副惟妙惟肖的女子骑射图呈现在眼前。
绿林青草,枣马长弓,但最引婉姝注意的莫过于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
“这,画的是我?”
从衣服可以看出画的是她去年在王家狩猎时的场景,画工仔细,着色鲜活,一看就知作画者是用了心的。
“妙玲姐姐有心了。”婉姝满眼惊艳,爱不释手,但很快笑容一顿,疑惑道,“去年妙玲姐姐好像没有去?”
“今年张夫人没有送礼来。”春燕觑着婉姝的脸色,支吾道,“这是表少爷送的。”
婉姝手上一松,画砸落在桌上。
“我不要,你送回去。”
婉姝好不容易轻松些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再没了拆礼物的心思,扭头回到里屋,又将自己闷气来。
春燕不是很明白小姐为何拒收表少爷的礼物,明明昨晚两人还抱在一起,她也保证过不会说出去。
小姐怎么好似对表少爷很生气?
春燕想不通,只好先将画收起来,打算静观其变。
婉姝将自己闷在屋里好几日,直到母亲说答应了吴家太太邀请,让她去鹿城玩儿。
“鹿城春季马球会闻名冀州,十分热闹,你可邀包家姑娘一同去。”
婉姝正愁心中郁气无处排解,立马答应了。
包幼兰收到帖子,高兴极了。
“我正打算问你去不去呢,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去鹿城要半日车程,俩人同乘一辆马车,包幼兰讲述自己前两年的辉煌战绩,说要与婉姝再创佳绩,话题不知不觉又聊到赵珅身上。
“那日赵公子喝多了还去追你,眼神儿可吓人了,我回去一寻思,他好像对你有很深的执念,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婉姝摇摇头,并不想提这些糟心事。
“你前两年总来鹿城打马球,没遇见过吴公子?”
包幼兰不屑地嗤笑,“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喜欢参加这类活动就有鬼了。”
婉姝看她一眼,语中带笑,“这次正是受吴家邀请,吴家还为我们在马球会场准备了上等客房呢。”
“……”
鹿城马球会场在郊外,外围又被各种商铺环绕,年年扩张,如今规模已经比得上一般镇子,可同时容纳上万人。
即便如此,每年春季依旧有许多人寻不到住处,就算是吴家要想订到上房,也要提前多日打点的。
包幼兰想通其中缘由,忽然有些心虚,接下来再没说吴旻睿的不是。
不过等到达鹿城后,看到吴旻睿牵着马在城门口等她们,包幼兰还是没忍住刺他一句。
“骑马都能摔下去,还敢打马球呀?”
许是因为在自家地盘,吴旻睿心里有底气,说话也硬气了些,“这就不用包姑娘操心了。”
包幼兰翻了个白眼,难得没有开口反驳。
在吴旻睿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鹿城来到郊外马球会场,吴旻睿身为东道主,尽职尽责地介绍着路过之处历史及特色,等到达住处,天已经暗下来。
“我在聚味楼订了雅间,吃过饭后你们先修整一晚,明日我再带你们去球场看看,大会两日后才正式开始,你们若是想参赛,明日还可以报名。”
“好,劳烦吴公子了。”
一路上多是吴旻睿与婉姝在说话,包幼兰许久没有插嘴,反常地令吴旻睿频频看她,好似怕她偷袭打人。
包幼兰发现后脸都黑了,直到吃完饭回了客栈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吴旻睿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些发怵。
婉姝也察觉到幼兰的反常,在吴旻睿走后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包幼兰望着马球场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想到一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咱们回房睡吧,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先练他两场。”
婉姝见她不愿多说,点头道好,二人各自回房。
“小姐咳嗽才好,可不能掉以轻心,这药还有最后一副。”
婉姝见春燕端了碗黑漆漆的汤药过来,眉头立马皱成疙瘩。
“我前两日就好了,不喝行不行?”
“不行哦,太太特意交代的,不喝完就不能打马球,只能看着。”
“……”
婉姝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本就不困,这下被苦的越发静神了。
见外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便借故道:“我要苦死了,下面的小食看起来不错,我去挑些甜嘴的。”

夜市繁闹, 人流如织。
婉姝含着满嘴苦涩,穿过人群来到对街果脯铺子,捏起一颗蜜枣放入口中, 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眼中也浮现出笑意。
很快挑了几种零嘴, 塞一半到春燕手里。
“既然都出来了,我们四处走走,消消食。”
春燕见小姐眉眼松快, 终于不再郁郁寡欢, 哪能不依。
二人出了铺子便顺着人流往前走,路过覆面摊位时, 每人选了一个半张脸的面具戴上,既能继续吃东西,又可避免被不想见的人轻易认出来。
今晚婉姝只想与春燕一起痛痛快快地闲逛一场。
逛夜市无外乎吃喝玩乐, 因刚吃过晚饭, 吃喝自然可免, 两人便只图个新鲜,一路逛到街尾, 手上也多了不少小玩意儿, 有奇特有趣的摆件,也有给家人的礼物。
然而热闹并不止于瓦舍街道, 外围的空地上还陈列着五花八门的摊位,游客只多不少。
“快看,前面有套圈。”
许是覆面使人胆大放肆, 婉姝已然忘记时辰,沉浸在玩乐之中。
婉姝步伐轻快地来到套圈摊位,目光扫过圈内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 很快看中了其中三件,转头问春燕有没有喜欢的。
春燕接过婉姝手里的东西,道:“奴婢想要中间那株五彩线,小姐帮我套吧。”
“好呀。”
婉姝先与老板买了十个细竹圈,起初手生,只意外套中了一个灰扑扑的碗,婉姝不想要,便与老板换成竹圈,随后又加了二十个。
“套中了!”
耗费二十五个圈,终于套中了一个看好的白面粉身瓷娃娃,婉姝乐开了花,同时信心倍增,又买圈去套。
第八十八个圈子套中了春燕想要的五彩线,婉姝面上出了一层薄汗,拿出帕子随意擦了下,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再来。”
春燕见婉姝越挫越勇,忍不住提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婉姝看了眼悬于半空的月亮,商量道:“还不晚呢,我再套一会儿,就算套不中那个最难的,也要将这娃娃凑一双才好。”
婉姝看中了两只瓷娃娃和一个凤凰纸鸢,后者精致漂亮,属于摊主镇摊之宝,吸引了不少顾客,但规则要求竹圈必须完全套中头部,歪一点都不行,据周围的人说摊主摆摊三日,还无一人拿下它。
婉姝虽心有遗憾,但也不能强求,最终选择放弃纸鸢,转套另一个瓷娃娃。
右侧一角整齐排布着十几个不甚相同的陶瓷娃娃,婉姝捏着手里最后两个圈,眼睛盯住那个青色瓷娃娃。
“我争取就用这两个套中。”
话落,婉姝定了定神,很快扔出一个竹圈。
“小姐真的套中了。”春燕乐道。
套中的是个紫褐色光头娃,婉姝摇摇头,拿起最后一个圈,认真地瞄准了好一会儿才扔出去,这次总算是套中了想要的。
婉姝松了口气,拿到瓷娃娃时满足地笑了。
“小姐,我们回吧。”
“好。”
二人并不知道,在她们走后有一人走到套圈摊主面前,花重金将纸鸢买了下来。
婉姝在客栈一楼大堂意外碰见了王鸿远与程鑫。
二人见到她没有太多意外,只好奇地看了几眼她们怀里的小玩意儿。
“婉姝这是出去玩了?”王鸿远眼睛往婉姝身后瞄去,目光闪了闪,“这小娃娃是外围套圈来的吧,你们两位姑娘走那么远多不安全,怎得连侍卫也不带一个?”
婉姝笑回:“进这会场都要登记身份,往年也没听说出事过,况且四处都是人,还有官兵巡逻,最多被摸走荷包罢了,不会有危险的。”
程鑫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谁说没出过事,去年就有姑娘被……”
“咳咳。”王鸿远赶紧出声打断,对婉姝道,“怀玉也来了,两刻前好像听他说要去外围看看,婉姝可有看见他?”
婉姝笑容一僵,垂眸道:“没看见,天色已晚,我就不与两位闲聊了。”
“哦哦好。”
王鸿远看着婉姝上楼去,心里觉得奇怪。
今儿见到怀玉便发现他整个人恹恹地,似是心情不好,提起婉姝时脸色更是沉重,问他怎么回事又不说。
怎么婉姝听到怀玉在这,表情也怪怪的,莫非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不让我提醒顾姑娘,她又不会四处乱说?”程鑫不满道。
王鸿远这才收回目光,对程鑫嗤之以鼻,“你懂个屁,那采花贼的目标是落单的平民女子,你与婉姝说这个除了扫兴还有何用处?”
程鑫黑脸道:“你又不是采花贼,怎知他今年不会对官宦女子下手?”
“自然是怀玉说的。”
“他只说可能性高,并未排除其他可能……”
两人争论不休时,楚怀玉从外面回来,只扫了眼他们,并无停下说话的打算。
程鑫立马追了上去,将刚刚的事说与怀玉听。
“顾姑娘可是你表姐,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提醒她一下也不算打草惊蛇,对吧?”
王鸿远不甘示弱道:“我这是怕婉姝心有顾虑玩不痛快,顾家侍卫又不是吃素的,用得着你关心这关心那的?”
“我还不是冲着怀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怀玉走到房门前才停下,转头看向二人,目光冷漠。
“你们还未入职,少插手这事儿。”
说完开门进屋,将两人关在外头。
程鑫与王鸿远对视一眼,互相翻了个白眼便各自回屋去。
翌日,吴旻睿早早来客栈接人。
婉姝已经收拾妥当,与赖床的幼兰打了声招呼后率先下楼,只与吴旻睿简单寒暄了两句便躲上马车,怕碰见怀玉。
待包幼兰出来,几人直接去了球场,却在报名处遇到正在挑选队伍的何蓉。
“几位是要报名参赛吗?册子上有各队人数情况,选好队伍后到小的这登记即可,稍后会有人带诸位去各队独属场地。”
负责处理报名事宜的管事话落,只听包幼兰嗤笑一声。
“我们还是一会儿再选吧,免得不小心选错了队伍,遇上心思龌龊的队友,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何蓉同来的还有两女两男,听见包幼兰毫不掩饰的指责,都好奇地看向她,很快发现她所暗指的人就在他们五人当中。
其中一位公子沉下脸,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吴旻睿带来的人而客气,“这位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在此阴阳怪气?”
包幼兰看过去,抬了抬下巴,“没错,我说的就是何小姐,装模作样,表里不一,惯会耍小心机,我可不敢跟她一队,今日就当我做好事,提醒几位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话的公子大概是没想到包幼兰当真直言不讳,嘴角抽了抽,一时没接上话。
不过何蓉不是哑巴,当即晃了晃身子,好似被吓到,惨白着脸对包幼兰道:“我不过是在珍宝阁与顾姑娘看上了同一支簪子,从始至终都说要让给你们,二位既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又何故记恨于我?”
“原来是这样,你们也太恶毒了吧?”何蓉身边的粉裙少女怒视包幼兰几人。
包幼兰白她一眼,偏头与婉姝道:“我最讨厌与蠢人说话,姐你知道为何吗?因为蠢是种病,会传染。”
“你,你骂谁呢!”
“谁蠢骂谁咯。”
“……”
眼看那姑娘被气得脸蛋通红,她同行之人也都面露怒意,吴旻睿连忙靠近包幼兰,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吧,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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