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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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应付不来包姑娘这般女子。”
婉姝:“……”
四周都是三三两两说话的人,婉姝二人倒不显突兀,不过他们还没交谈几句,便被几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断。
“婉姝!”王鸿远大老远就招呼婉姝。
他们一行六人,有三人与婉姝相识,其余三人也有些眼熟,都是九华书院的学生。
赵珅落后王鸿远几步走到婉姝面前,笑容可掬,身上多了一丝沉稳。
“婉姝,好久不见。”
“赵公子,好久不见。”
婉姝礼貌回应,而后看向一旁的怀玉,问道:“你今日旬休吗,来这作甚?”
在一众锦衣华服的鲜衣少年当中,楚怀玉身穿竹色窄袖便服,玄色绦带束腰,绦带下悬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褐色荷包,竟也毫不逊色。
一根青笄束发,更显面容清俊出尘,浅浅一笑,比今日微风更令人心旷神怡。
“赵兄新官上任,我等相聚恭贺,婉姝表姐也来踏春?”
楚怀玉目光划过站在婉姝侧后方的白面小生,语气自然道:“既然在此相遇,不如一起?”
婉姝正觉着与吴旻睿话不投机,当即点头答应,并叫来包幼兰与几人介绍,倒是没太在意怀玉所说的新官上任是何故。
包幼兰望着这么多外貌出众的少年郎,看婉姝的眼神都变了。
此时踏青发起人宣布赛马即将开始,大家各自上马,包幼兰靠近婉姝,悄悄问道:“姐,你一下子相这么多聊的过来吗?”
婉姝嘴角微抽,眼神无奈,“我方才不是说了,那几位是我表弟同窗?碰巧遇见了而已。”
包幼兰嘀咕道:“我看着都比鹿城那位强,一个大男人比小姑娘还容易害羞,能有什么出息。”
婉姝默默检查马鞍缰绳,只当没听见。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充满活力的少男少女策马扬鞭,在广阔的土地上肆意奔腾。
原本说要帮垫后的包幼兰在发现婉姝骑术很好后,又见身后跟着数位护花使者,顿时专心投入到比赛当中,嚷嚷着要和婉姝一决胜负。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最是精力充沛,争强好胜,一些骑术不精的公子小姐们很快被甩在身后。
约莫一刻后,一位玄衣少年率先抵达狼牙山半山腰,故作轻松地环臂靠在小亭栏上观赏后人追逐的画面,不过还是被脸上张狂的笑出卖了心中得意。
婉姝与包幼兰同时抵达,并非名列前茅,倒也算头一批。
楚怀玉紧跟在婉姝身后下马,第一时间递上水囊。
“我没喝过。”
包幼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腰间,撇撇嘴,羡慕道:“我亲弟弟都没这么贴心。”
婉姝笑了笑,接过水囊,让侍卫拿来茶杯,将水分倒出来,率先递给包幼兰一杯。
包幼兰满脸感动地接过,“还是婉姝姐姐好,好恨我没有一个未婚的哥哥,否则非要你做嫂嫂不可。”
婉姝笑着嗔道:“一杯水便将你收买啦。”
包幼兰豪迈地一饮而尽,又伸手去讨要,嘴里念叨着,“此水乃是久旱逢甘霖,自然不一般。”
楚怀玉自然地接过水囊为其倒水,并递给婉姝一杯。
此时王鸿远等人堪堪赶来,都跟怀玉讨水喝。
走在后头的赵珅脸上微有异色,暗恨王鸿远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替楚怀玉阻挠自己。
望着楚怀玉投来的嘲讽目光,赵珅心中一沉,暗骂一句小人得志,而后扬起笑脸,若无其事地上前与婉姝搭话。
不料半路杀出个吴旻睿,横冲直撞地跑到婉姝面前,挤开了赵珅。
“顾姑娘,你带药膏没有,我好痛。”
婉姝见吴旻睿灰头土脸,膝盖处破烂隐有血迹,连忙喊来侍卫,关心道:“你怎么受伤了?”
吴旻睿委屈巴巴地看了眼脸色难看的赵珅,意有所指道:“有人争强好胜,策马太狠,我躲避时马儿踩到坑里,我不小心摔下了马。”
赵珅顿时怀疑吴旻睿也是楚怀玉请来对付自己的,忍着心中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咬牙道:
“我与王兄都是初次来狼牙山,不知山脚坎坷,没能及时减速,确实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回头却没见人影,还以为听错了,竟不知是吴公子受惊摔下马,失礼了。”
吴旻睿撇撇嘴,没有说什么,跟随顾家侍卫找地方上药去了。
赵珅故作镇定地看向婉姝,转移话题道:“年前家中忽有急事,没能与你道别,后来听说你去了青州,还以为你会在那过年,便未贸然写信,不知我送你的年礼收到没有,可还喜欢?”
过年时赵珅托人送了一箱书,并非多么名贵的孤本典籍,而是各州有名的奇闻异录,可见是用心收集的。
婉姝知道他送这些是因为之前为他践行时,自己说过喜欢读这些书,本就是说好的礼物,实在不好拒绝便收下了。
婉姝不知他此时提这事作甚,点点头道:“当初不过一句戏言,赵公子费心了。”
赵珅眼中流露出温柔,郑重道:“答应你的事,自然要做好。”

赵珅言语暧昧不清, 令在场之人都变了脸色。
与赵珅交好的那三名九华学子对视一眼,总算想明白一向低调的赵珅为何这次肯与他们相聚庆祝入仕,他选择踏青,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中一人正愁没有机会讨好赵珅,见婉姝没有接话, 当即意味深长地笑道:
“难怪赵兄放着京城的大好前途不要,甘愿来信都做个提控案牍,原是男儿本色, 倒是我等没有眼色, 在这碍眼了。”
婉姝本就因赵珅引人误会的态度而心里不舒服,此刻被人这般调侃, 面上礼貌疏离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她正要开口解释,怀玉忽然出声,冷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嘲意。
“郑兄以为, 何为男儿本色?”
郑凯察觉到楚怀玉的不满,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自是正直勇敢,迎难而上, 有胆量有魄力。”
郑凯早看出楚怀玉与赵珅两人不对付, 虽忌惮顾家,但一想到楚怀玉不过是顾家收留的一条狗, 哪里比得上赵氏嫡子,心里的那点慌乱转瞬即逝。
为了表明立场,他看向楚怀玉的目光也带上敌意。
只见楚怀玉冷笑一声, 毫不留情道:“郑兄知道自己没有眼色,在这碍眼,依旧有胆子当众大放厥词, 原是男儿本色。”
这话不止骂了郑凯,连带着赵珅也被他嘲弄一番。
背地里费尽心思的接近婉姝,既要做不知廉耻之事,又想被人捧为付出者,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狗屁的男儿本色。
赵珅听出楚怀玉话里有话,顿觉有失颜面,语气不善道:“此行本是踏青寻乐,楚兄不请自来,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半路遇见他时便觉不妙,如今果然开始找事。
楚怀玉见赵珅满脸警惕,忽然露出笑意,朝赵珅拱了拱手,没什么歉意的道歉。
“不瞒赵兄,在下不久也将调任信都,原想与赵兄畅谈一番未来如何建功立业,此刻才发现我们竟不是一路人,是怀玉不自量力,打扰诸位了。”
赵珅心中一沉,这个楚怀玉先说他虚伪做作,又道与他不是一路人,这是拐着弯说自己是好人呢!
“呵,难怪楚兄短短一年便从小县主簿升至审刑院郎官,想必这张巧嘴出了不少力。”
楚怀玉又是一揖,谦逊道:“赵兄谬赞,怀玉笨拙,唯靠‘勤’之一字罢了,比不得赵兄实力雄厚,想走哪条路都成。”
看似谦卑,实则暗讽赵珅不过是仗着家世为所欲为。
赵珅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辱骂过,当即沉下脸,“身正不怕影子斜,楚兄莫要因为自己孑然一身就认为出身好的人没有真本事,否则容易被人误会嫉妒心太强。”
楚怀玉微微歪头,笑得略显恶劣,“楚某就一俗人,难免会有嫉妒之时,莫非赵兄不曾嫉妒过旁人?真乃圣人也。”
“你。”赵珅既不敢说自己是圣人,又不想说自己嫉妒过谁,一时噎住,看向楚怀玉的目光变得更冷。
“春燕!”婉姝此时低喝一声打断两人的剑拔弩张,转身朝拴马的方向走去,“今日风太大,吹的我头疼,回家。”
春燕赶紧哎一声追了过去。
包幼兰一言难尽地扫了眼几名男子,也跟着离开,远远还能听到她啧啧称叹。
“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吵起架来都一套一套的,要是我才没耐心说这么多,骂不过就薅头发啦。”
吴旻睿换了身衣服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好奇地凑上去,“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就打起来啦,谁和谁呀?”
包幼兰斜他一眼,“不光彩的事情少打听,你一男子这么八卦作甚。”
“……”
吴旻睿见幼兰不告诉自己,便不理她了,加快脚步去追婉姝,不料被衣袖忽然被人大力一扯,害他险些跌倒。
“你作甚!”吴旻睿猛地抽回袖子,怒气冲冲瞪向罪魁祸首。
包幼兰甩甩被扯疼的手指,很是无语,“反应这么大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非礼你呢。”
“你你你。”吴旻睿指着包幼兰,被气得脸都红了,“你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包幼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婉姝姐姐看不上你,别追了。”
“与你何干!”
“当然是不想我姐被你纠缠。”
“你你!”
“我我?”
“……”
婉姝翻身上马,在她的角度只瞧见吴旻睿的背影和包幼兰俏皮的笑,见两人似乎聊得正欢,她便没有打扰,策马下山。
婉姝一行人不欢而散,有后来者瞧见他们这么快下山,都觉得有些奇怪。
一名身穿淡黄色裙衫的少女姗姗来迟,下马后立刻有丫鬟上前为她抚平衣裳褶皱,被她烦躁地拍开。
“人都走了,费心给谁看!”她最讨厌骑马这种粗鲁的活动了。
丫鬟低眉顺眼地小声提醒,“奴婢见赵公子下山时脸色不好,好像追着顾家姑娘去了,许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我能看不出来?用你说。”黄衣姑娘白了眼丫鬟,转身时无意间看到亭子里的男子,眸光闪了闪,立刻调整好表情,抬手顺了顺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你个下人能打听出什么,本小姐亲自去。”
赛马第一名贺枫在亭子里看完了刚才争吵的戏码,等人走完才露面,忽觉爬山没意思,正要离去,出了亭子却被一位黄衣少女挡住去路。
少女容貌清秀,淡黄色的裙衫使她多了丝娇俏,笑容略显羞色和委屈。
“小女子何蓉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可知刚刚这里发生了何事?我方才与顾家姐姐打招呼,她都没理我,好似十分生气,不知是谁惹了她?”
贺枫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何蓉,并未作答。
何蓉被盯地有些不自在,再次柔声开口。
“公子不知便罢了,如今春色正好,为些小事生气倒是辜负了这般好时光,相逢即是缘,敢问公子贵姓?”
贺枫嗤笑一声,侧跨两步,绕过何蓉,头也不回地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她。
眼珠子都快黏他身上了,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真是林子大了什么蠢人都有。
何蓉呆愣地注视着贺枫背影,待他走远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黑了,低骂道:“一个克父克母的煞星罢了,要不是跟皇室沾亲带故,谁会搭理你?傲什么傲,呸。”
贺枫不想再碰见蠢人,索性往山林里去,想着顺道打点猎物下去,结果没走多久,忽然听见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本能地做出防御姿态。
“谁!”
楚河立在最高的树尖上,见婉姝下山,正打算离开此地,见有人来便等了一会儿,此刻被人发现,便跳到下面的树杈上,垂眸与贺枫对上视线。
贺枫冷脸质问:“你跟踪我?”
楚河面色平静道:“我来这片三天了。”
贺枫半信半疑,“你是何人?”
“楚河。”
贺枫皱了皱眉,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但从对方刚刚露出的轻功便能看出他内力不凡,于是警惕地追问,“你主子是谁?”
楚河默了默,不答反问。
“你爹是谁?”
贺枫以为对方在骂自己,当即沉下脸,运起轻功飞身上树,出手狠厉地朝对方攻去。
楚河讶然,他不过是觉得自己已经回答了两个问题,该轮到对方自报家门,怎么就要挨打?
好一个脾气古怪的少年。
婉姝坐在自家马车上只等了片刻,便听到一阵马蹄声迅速靠近,很快怀玉略显紧张的声音隔着厢壁传来。
“婉姝表姐,我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上来说话。”等怀玉坐到自己对面,婉姝才扯了扯嘴角,声音冷淡道,“都追到这来了,又在我面前与赵公子那般争吵,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楚怀玉搭在腿上的双拳紧了紧,失落地垂下脑袋。
“我以为婉姝表姐不想与他走近,怕他纠缠你才跟来的,一时忘了表姐不喜我插手你的事,对不起。”
婉姝没想到怀玉会翻旧账,噎了噎,冷气顿时消散大半。
马车外面有春燕把手,不必担心谈话被旁人听了去,婉姝无奈地软下语气。
“我没有怪你插手,你既知道赵公子欲纠缠,早些告诉我他来,我自会避开,哪里需要你与他那般争论,你也知道赵家实力雄厚,撕破脸皮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怀玉愣了愣,缓缓抬头,露出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面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婉姝表姐是在担心我?”
婉姝不自在地别开眼,声音虚了些,“你是我弟弟,一言一行都关系到顾家脸面,我是在规劝你,人在官场,不要意气用事。”
楚怀玉眼中的光淡了些,但仍是开心的,因为他听出来了,在婉姝心里,他比赵珅重要多了。
赵珅什么都不是。
“月中我便正是任职审刑院审郎官,此次回信都原是为了搬家,现下时间还早,婉姝表姐要去我那坐坐吗?”
“你那?”婉姝瞬间被转移注意力,疑惑道,“你搬哪里去了?”
楚怀玉见婉姝下意识觉得自己该搬回顾府,笑了笑,道:“我如今有官职在身,审刑院又常与兵马司打交道,若继续住在顾府怕是会给表兄带去没必要的麻烦,我在城南租了房子,离衙署也近,很方便。”
婉姝了然点头,又见怀玉期待地看着自己,顿了顿,道:“母亲还不知道你回来吧,你随我回府吃饭,改日我再去你那看看。”
“好。”
顾家父子忙了一冬,现下终于得闲能够常常回家,尤其是顾承封,在没有重犯要抓时每晚都能回家陪妻儿,最近中晚两餐也都在家用。
今日回来的早些,还没到午饭时辰,他便在院中指导顾源练剑,顾源最近身子越发康健,人也调皮好动,练剑能够约束他。
“哥哥今日回来的早呀。”
顾承封转头看到本该外出踏青相亲的妹妹与怀玉一起回来时,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表兄安。”楚怀玉若无其事地规矩行礼。
顾承封看他片刻,微笑着朝两人点了下头,并未表现出不满,也没有与怀玉叙旧的意思,二人便进堂屋向楚氏请安。
约莫两刻后到了饭点,顾承封才领着妻儿进门,从母亲口中得知怀玉调任信都,脸上的笑终是淡了下来。
“兵马司与审刑院皆对城中刑事负责,经常合力办案,来往也算密切,我竟没听说此事,怀玉瞒得这般紧,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清河县距离信都不远不近,但来回也要一日功夫,过去一年只有逢年过节楚怀玉才能名正言顺的回来一趟,其中少不了顾承封的手笔。
如今楚怀玉不声不响地调回信都,顾承封怀疑是他发觉了自己的意图,故意隐瞒。
若当真如此,这小子心思何其深沉,便不能对他使用怀柔之策了。

第59章 何蓉 “喂,谁骂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面对顾承封犀利的试探, 楚怀玉面不改色地恭顺答道:
“并非怀玉故意隐瞒,年初赈灾拨款被贪之事牵扯到清河县,直至前几日彻底了结, 朱县令才下发调令,我昨日才走完流程, 原本就打算今日过来与表兄打声招呼,恰巧在郊外遇见婉姝表姐,便一起回来了。”
楚怀玉的回答毫无破绽, 就算顾承封有意为难, 一时也挑不出错来。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楚怀玉在近两年频繁出现在各类聚会中, 但凡察觉到他心思的人,就会发现他是奔着婉姝去的。
“原来如此,说起来你在读书时便展露出刑侦方面的才能, 到清河县后更是屡次立功, 年少有为, 被调入审刑院也不足为奇。”
顾承封没打算拆穿怀玉的心思,面上含笑, 但眼里没有多少温度。
“表兄谬赞了, 我不过是运气好些。”楚怀玉谦卑回应,一副乖巧的模样, 实则没有表现出丝毫退意。
顾承封嘴角弧度上扬些许,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随即看向正在吃点心的婉姝, 若无其事地询问。
“母亲说你今儿与包家姑娘出去踏青了,怎得回来这般早?”
婉姝动作一顿,眼中闪过心虚, 掩饰般地喝了口茶水漱嘴,接着回话。
“赛马时吴家公子摔伤了,便提早回来。”
顾承封见婉姝主动提起吴旻睿,眉头微挑,笑意真切了些。
“吴家小郎我见过,是难得的温良纯善之人,表里如一,可见家教甚好。”
婉姝点头道是,没听出兄长话里有话。
但知子莫若母,楚氏早就察觉到顾承封对怀玉的微妙态度,此时见他似要将婉姝相看之事摆到明面上说,当即出声阻止。
“好了,有话等用完饭再说也不迟,今日不必等你父亲。”
芳姑见太太发话,立刻给云霞使了个眼色,云霞便去招呼丫鬟布置饭菜。
几个小辈也不敢再闲聊,纷纷起身随楚氏入座,饭桌上再没人开口。
直到楚河姗姗来迟,几个小辈连忙起身打招呼。
丫鬟立刻在楚氏下首添了双碗筷。
楚河走过去,笑着让大家不必拘礼,然后坐下用饭。
“三舅爷这几日去哪了?”顾源看到楚河就不动筷子了,对这位从年前开始就隔三岔五出现一趟的三舅爷很是好奇。
楚河笑道:“四处走走。”
顾源对这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撅着嘴哦了一声,然后在母亲的示意下继续低头扒饭。
饭后,楚氏打发小辈们出去,将楚河单独留下,目光在他白袍下摆的污迹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问他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意外。”楚河掸了掸衣摆,眼中闪过无奈,接着汇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叫赵珅的小子与怀玉起了争执,婉姝不耐烦听就走了,哦,吴家小子落马似乎也与赵珅有关。”
楚氏闻言微微皱眉,颇为头疼道:“承封说赵家公子马上要到他手下任职,这般看来确实冲着婉姝来的……上次他在王家出手帮忙,为了婉姝不惜得罪寿王府,这份恩情实在不好还。”
楚河静坐一旁,没有接话。
安静片刻后,楚氏又道:“你觉得吴家小郎如何?”
楚河想了想,给予中肯评价,“婉姝没看上,换一个吧。”
“……”
踏青过后没几日,婉姝给包幼兰去了帖子,邀请她去梨园听戏,既为踏青那日之事道歉,也是真心想与她交朋友。
包幼兰应了,且在见面时毫无芥蒂地抱着婉姝的胳膊,高兴道:“我就知道婉姝姐姐不会忘了我。”
在婉姝道歉后更是浑不在意地表示,“若不是因为吴旻睿,我还没机会与婉姝姐姐相识呢,我当然不会生气,不过婉姝姐姐确实冷落了我,要想我一点不介怀,除非你告诉我,有没有对吴旻睿动心?”
婉姝失笑,“才短短见了一面而已,谈何动心?”
包幼兰闻言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着婉姝,“这种事本来就是看眼缘的啊,婉姝姐姐这个年纪应该相看过不少男子了吧,难道从来没遇到过让你第一眼就心动的?”
“……”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包幼兰见婉姝沉默,凑了过去,煞有其事道:“姐,我跟你说,找相公定要找那种一眼就动心,再看更心动的,知道为什么吗?万般道法皆是自然,缘之一字更是如此,意动则缘到,若是错过定会后悔的。”
别看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婉姝却不以为然。
“相守一生的人,怎可能一眼就能确定,便是有些因爱结合的人也可能随着时间变迁而变心,只有想法、身份都十分契合才得稳妥。”
包幼兰目瞪口呆,“婉姝姐姐怎么和长辈们想法一样,那为何到现在还没嫁人?”
婉姝噎了噎,“自然是没遇到合适的。”
“是你觉得不合适,还是伯父伯母觉得不合适?我看是婉姝姐姐自己拿主意的吧,那不还是像我说的,没遇见让你心动的?”
婉姝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相看过的公子人都不错,但有自己不能接受的缺点或怪癖吧?那岂不是成了背后说人坏话。
包幼兰见婉姝无言以对,得意起来,“别看我年纪小,这些年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可是见识过不少事,且饱读各类话本,早就将那些情情爱爱看透了。”
婉姝汗颜,原来幼兰是话本子看多了。
包幼兰忽然又收敛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要是没看上吴旻睿,我就不用跟你道歉了。”
婉姝面露疑惑,“幼兰妹妹何出此言?”
包幼兰摸了摸鼻子,“我是觉得吴旻睿配不上你,又看他傻了吧唧的,就开了几句玩笑,结果把人气哭,跑回家去了,说再也不来信都。”
“……”婉姝有点难以想象那画面。
包幼兰低头喝茶,掩盖住脸上那一点可疑的红晕,半句也没敢提自己失手将人衣裳扒了的事。
一场戏看完,婉姝与包幼兰解除误会,关系也更亲近了些,见时辰尚早,两人便去珍宝阁看首饰。
婉姝一眼就看中了那款顶端镶棣棠的白玉簪,刚拿起来准备细看,便听见一道娇柔的声音从身侧楼梯上传来。
“把这些全包起来,还有方才看过的一楼那只棣棠玉簪。”
何蓉最近在珍宝阁买了不少贵重首饰,店里伙计又是新来的,只当她是贵客,闻言立刻跑到婉姝身旁。
“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支簪子是何姑娘早就看好的。”
包幼兰看向何蓉,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皱眉道:“你若是早看上为何不让包起来,怎么婉姝拿起来你就要买,她得罪过你?”
何蓉见对方这般憨直,心中冷笑,面上露出委屈,不解道:“包姑娘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挑完再让伙计一起包,难道有错吗?”
包幼兰呵了一声,目光不善地打量着何蓉,“原本我还不确定,既然你认得我们,看来就是故意的。”
“包姑娘这话是何道理?”何蓉似是受到惊吓,缩着肩膀泫然欲泣道,“我不过是前几日在狼牙山见过你一面,怎就成了罪过?顾姑娘若实在喜欢这只簪子,我让给你就是了。”
婉姝一脸茫然,想说不必,却见包幼兰惊地后退一步,指着何蓉怒道:
“哎我们又没怎么着你,你搁这跟谁演呢,不过是一只簪子,又不是男……哦,原来赵公子也在呀。”
赵珅听到动静从二楼下来,便见包幼兰与婉姝眼神奇怪的看着自己,赶紧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好在并未发现不妥。
赵珅目不斜视地路过何蓉,走到婉姝面前疑惑道:“婉姝,怎么了,作甚这样看我?”
包幼兰默默朝何蓉翻了个饱含嘲意的大白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何蓉险些被气破功,还是忍了下来,跟在赵珅后头,带着哭腔道:“顾姑娘,我将簪子让给你,能否让你这位朋友莫要再辱骂我?”
“喂,谁骂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赵珅这才看向何蓉,皱了皱眉,朝跟下来的掌柜道:“卖个首饰都能让客人哭哭啼啼,看来是我眼拙了,之前在你这订得首饰不必继续做了。”
“赵公子,您可是付了五成定金呢。”掌柜傻眼了,又赶紧看向婉姝,求饶道,“顾姑娘,这伙计新来的不认得您,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您手上这只簪子便当小店给您赔不是了,成吗?”
“定金就当买个教训吧。”赵珅冷眼扫过顾自抹泪的何蓉,最后落在婉姝身上,目光才柔和下来,“你喜欢棣棠吗?这个只算中品,配不上你,过几日便是你生辰,我送你更好的。”
婉姝从看到赵珅那一刻起就冷静下来,闻言立马放下簪子后退几步。
“我不喜欢,生辰也只跟家人一起过,不收外人礼物,赵公子千万别破费,我和幼兰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话落,赶紧牵起幼兰往外走,完全没给赵珅说话的机会。
“赵公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顾姑娘怎么才来就走啦?”何蓉疑惑出声。
赵珅见婉姝避自己如蛇蝎,心情沉到谷底,此刻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难看,扭头怒视何蓉。
“是谁派你来的?!”
何蓉双目微瞠,不敢置信道:“赵公子不记得我了?年节时我们在京城见过的呀。”
得知她来自京城,赵珅瞬间收敛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警告道:“无论你是谁,若让我知道你故意找婉姝的麻烦,决不轻饶。”
何蓉瞧着赵珅冷漠离去,气得跺脚,待冷静下来,眼中划过阴险的算计。
她手里可是有赵珅的把柄,等着吧,有他求自己的时候。

包幼兰狐疑地目光中隐隐透着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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