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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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谦谦抿着嘴巴,看看婉姝,看看灯笼,又看看身边的小厮,确认自己能收后,笑着朝婉姝道了声谢,然后走到箱子旁,拿了上面那只虾形灯笼,并没有乱翻。
“谢谢表姑,这只虾灯还会变形呢,表舅真厉害。”
婉姝看着楚谦谦乖巧懂事的样子,心都快化了。
同样是六岁,顾源小朋友怎么就只学会了招猫逗狗呢?
转眼就到中秋,婉姝将剩下的灯笼挂在自己院子里,然后提着锦鲤和寿桃灯笼去见外祖母,将寿桃送给她,说了好些吉祥话,惹得老太太直乐。
不过很快婉姝就被老太太催着出门。
“还没到时辰呢。”婉姝腻在老太太身边不愿走。
“快去吧,别让周家姑娘久等了,我一个老人家就算有心赏月,身子骨也熬不住。”
老太太身边的刘妈配合道:“老太太白日没有睡午觉,今儿要早些歇下,否则明日要难受的。”
婉姝闻言哪里还敢赖着不走,只能提早出门去,竟是与周家兄妹在茶楼前碰个正着。
“呀,我刚刚还道来得早呢,没想到哥哥才是与婉姝姐姐想到一块去了。”周小妹语气俏皮地说道。
婉姝与周檀对视一眼,都坦然地笑了笑。
青州民风比冀州保守许多,男女相看很少会让两人单独相处,大多时候双方都会带着家中小辈。
楚谦谦得了婉姝的灯笼,也喜欢这位表姑,所以很愿意陪她出来。
到底年纪小,对万事都感兴趣,婉姝害怕将人弄丢了,总盯着他,倒是有些忽略了周檀。
便也不知,周檀偷看了她许多次。

八月底, 婉姝收到母亲回信。
信中道家中一切安好,不必挂念,至于青州之行, 嘱咐婉姝以陪伴二老为主,旁的顺其自然。
总之就是说, 婉姝只管哄老人家开心就成,不必担心婚事。
见母亲果然向着自己,婉姝彻底放心, 面对外祖母也多了底气。
老太太说秋蟹肥美, 她年纪大了不好这一口,让婉姝与周小妹去品蟹宴。没几日又让婉姝去参加秋猎, 说她正缺个貂皮围脖。又是重阳佳节,年轻人必然要登高望远。
对于老太太想方设法的撮合,婉姝面上一一答应, 每每欣然而去, 尽兴而归, 果然哄得老人家笑口常开。
实际上婉姝真的是在专心游玩。
至于每次都能适时遇见的周檀,因其进退有度, 话也不多, 婉姝倒不觉得烦。
当然,为避免对方误会, 婉姝既不躲避,也不热情,从始至终礼貌以待, 让人挑不出错来。
就这样过了月余,马上步入十月,一场雨后天气陡然转冷, 老太太终归是心疼婉姝,不再轻易让她出门了。
“天冷就该煲羊肉汤,给老大院里也送去些。”
刘妈妈笑着应下。
老太太胃口不定,每月除了初一、十五全家一起用晚饭,平日都是各自在自己院子里用餐。
婉姝自然是陪在老太太院里的,有老太太疼爱,下人们也仔细,日子过的比家里还舒坦。
楚老太太见婉姝捧着汤碗微眯起眼,一脸幸福的样子与小时候一模一样,眼中慈爱更甚。
“姝儿啊,你来了已有两月,青州与冀州相比,如何?”
婉姝放下碗,笑道都好。
“这么说,你也喜欢青州了?”
“喜欢,您与外祖父和舅舅们都在这,姝儿想不喜欢都难。”
老太太笑得越发慈祥,“没错,楚氏祖业都在青州,你舅舅表哥都离不了这,你若是嫁到青州来,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你大舅母说周夫人一直送帖子来,摆明了对你很满意,周家小郎君必然也是对你有意的,你看他如何?”
“……”
“在外祖母面前可不兴害羞哦,旁的也不需多想,只说你看上他没有?只要你愿意,外祖母就能给你做主,你父母不敢反对的。”
“外祖母。”婉姝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握住她老人家的手,柔声道,“周公子人很好,我不讨厌他,但婚姻大事我可不敢擅自做主,还是想等回冀州后问问母亲的意思吧。”
老太太一听就知婉姝八成是没看上周檀,不禁有些失望,但更多是纳闷,等婉姝走后,忍不住与刘妈说起心中疑惑。
“婉姝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连周小郎君都看不上,难道还想做娘娘不成?”
刘妈听出老太太是在打趣儿,笑道:“姑娘的性子您还不清楚么,最是晓得规矩礼教,却也最怕繁文缛节,洒脱之处倒是与三爷有些像呢,怎会是眼高于顶之人?依奴婢看啊,姑娘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嫁到青州,与周家姑娘亲近不过是想让您高兴罢了。”
老太太沉默片刻,视线忽然朝房门方向看去。
“你说,姝儿会不会心里早就有人选了?”
这话刘妈可不敢应,只是出门时看向挂在门外一月有余的寿桃灯笼,想到出自何人之手,当即吩咐下人悄悄换了下来。
婉姝回房后明显松了口气,把春燕逗乐了。
“老太太又不是不讲理的,还能逼您嫁到周家不成?瞧给您吓的。”
婉姝想了想,也噗嗤笑了,“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外祖母的嘴巴多厉害。”
春燕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婉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颇为感慨地点点头,同时也有着与老太太相同的疑惑。
见婉姝走到案桌前,正在拆看今日才到的信件,想必会写回信,春燕便到旁边磨墨,待婉姝读完信,才问出心中疑惑。
“小姐,您刚刚说那些话,是真的对周公子无意,还是担心太太不答应啊?”
婉姝身在青州,心里一直记挂着嫂嫂,这两月总与冀州保持通信,而母亲每次都说一切安好,然后便是嘱咐她在青州事宜,并不说闲话。
反倒是怀玉常说些家里的事情,虽然多是些寻常小事,但让婉姝觉得自己没离家太远,也能减些思家之情。
每十日准会有一封来自怀玉的信,每次都能让婉姝心情舒展,渐渐地她便开始期待怀玉来信。
不过这次信中内容与以往不同,婉姝得知了一个令她十分惊讶的消息。
王彦青与寿王之女魏洵兮定亲了,还是圣上赐婚。
“小姐?”春燕发现婉姝在走神,立刻紧张起来,“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不是。”
婉姝说了赐婚的事情。
春燕立刻停下磨墨的动作,震惊道:“那浔阳郡主杀害了王大人的未婚妻,两家如何还能结亲?”
婉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有圣旨在,不管两家有多大仇恨,这婚还是要结的。”
婉姝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便也没多费心思,将空白的信纸压平,开始写回信。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青州一切安好,问怀玉安。
惊闻王魏之事,百思不得其解,望怀玉解惑。
天气渐凉,宜热汤暖食,兔羊肉汤甚好。
不知怀玉近日可有归家,嫂嫂一切安好否。
楚怀玉细细读过婉姝的信,数日疲惫一扫而空,当下便去买了羊肉,学习煲汤。
初次煲汤,味咸,兑了热水,不济,再加热水,使汤寡淡,便和肉同食,咸淡相宜,勉强凑合果腹。
楚怀玉仔细铺平信纸,执笔沉思良久,方下笔。
快雨时晴,佳想安善。
近日公务繁忙,幸得阿姐良汤一碗,甚慰。
之于王魏,怀玉亦只闻其事,不得内情,见谅。
初一路过府上,见大夫奔走,得知表嫂安好。
阿姐勿念。
天冷风凉,忌出宜室,阿姐千万注意保暖。
另寻驱寒药方,静神香料,请阿姐笑纳。
以往信件怀玉总会提及嫂嫂安好,这次问了才说起大夫,且看怀玉的意思并未亲眼见到嫂嫂,而是听家里人说一切安好。
婉姝心中不安,立刻去信信都,问嫂嫂安否,又怕家里有事瞒着自己,便让怀玉有空亲自去瞧,再给她回信。
十日过去,家中来信说嫂嫂安好,婉姝却未得安心,因为怀玉的回信迟迟没来。
夜里辗转难眠,直到春燕悄悄点上安神香,方得入睡。一夜安睡却也不解白日忧愁。
婉姝又等了三日,还未见怀玉来信,便再也坐不住,与外祖母请辞回家。
老太太满脸不舍。
“是不是外祖母话太多了,日后再也不逼你相看人家可好,如今入了冬,风大天寒,不好赶路,留下过年可好?”
婉姝抱着外祖母好一顿安慰。
“并非姝儿不想陪二老过年,实在是嫂嫂临盆在即,我这未出嫁的小姑子哪能缺席?姝儿答应您,明年一定陪您猫冬过年,好不好?”
老太太心里感动,面上反对,“便是明年不成亲也要定下,哪还能在外过年,你呀,能多来信就好。”
婉姝笑道:“我才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外祖母高兴才行。”
老太太见婉姝去意已决,便不再劝说,又开始为她张罗回程一切事宜,整个楚府也跟着忙碌起来,为婉姝准备许多别礼。
婉姝不知道的是,大舅母私下找老太太谈了一次话。
“元敬和二叔远在千里之外,实在赶不回来,让旁人送婉姝也不放心,姑爷那边大概也腾不出时间,当真不能让婉姝留下过年?”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头道:“姝儿嫂嫂是个好的,必然不会计较,但姝儿记挂嫂嫂,那不孝女又不愿意让姝儿嫁到青州来,与其让姝儿留下陪我这老婆子,倒不如让她们姑嫂俩增进感情,日后对姝儿也好。”
大舅母暗自感叹老太太竟为婉姝记算得如此深远,不再提挽留之话,转言道:“周家那边又来了帖子,邀三日后赏梅呢,可要告知婉姝要走?”
老太太沉吟片刻,点了下头,“就当是再给周家一次机会吧,等姝儿回了冀州,那可真是鞭长莫及了。”
婉姝动身已是五日之后。
临别之时,婉姝左看看右看看,磨磨蹭蹭不肯上马车,惹得楚老爷子哈哈大笑。
“你这丫头不是胆大的很,你有钱有闲还有这些个侍卫跟着,还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婉姝脸色一囧,可怜巴巴地看着外祖父。
幸得老太太解围。
“这老头净会吓唬人,姝儿别担心,你三舅舅已经在码头等你了。”
“三舅舅?”
三舅舅不是归隐山林了么?
婉姝面露茫然,但见大家脸色都无异色,便也没有多问,与大家再次道别后启程离开。
十月下旬临近运河冰封期,婉姝赶的是最后一批船。
到码头时,婉姝问侍卫三舅舅在哪。
“三爷已经在船上了。”
婉姝从小就没与三舅舅相处过多长时间,此刻见他没在码头等自己,猜出他是被外祖逼来送自己的。
婉姝怪不好意思的,想着要不一会儿见过三舅舅后便说有侍卫相送就行,反正也就三五日的功夫。
没成想等她上了船去敲门,三舅舅连回应一声都不肯。
守在门口的侍卫长青恭敬地朝婉姝行礼,解释道:“三爷正在打坐修行,在此期间不吃不喝不见人,还请姑娘见谅。”
婉姝没听说过这事儿,将信将疑,“这修行要持续多久?”
“十二个时辰。”
“何时开始的?”
“昨晚。”
“那三舅舅是怎么来船上的?”
“小人搬来的。”
“途中没见到人?”
“小人自是见了人的,不过三爷自封五感,不看不听不说不想,便不算见人。”
“……”

第56章 误会 “哥哥送的玉佩可是没有退回来,……
婉姝乘坐的客船上下共四层, 最底层压货,中间两层各有五十间舱室,最上层分为男女两个大通间, 没有床铺,票价也最便宜。
婉姝的舱室在倒数第二层, 与三舅舅对门,相邻几间也都是自家侍卫丫鬟,十分安全。
得知三舅舅打坐时间还剩下三个时辰, 约莫酉时可以见人, 婉姝便回到自己的舱室等他一起用晚餐。
约莫两刻后,大船驶离码头。
周檀匆匆来到码头, 只看到了大船的尾巴,没能与婉姝当面道别,面上肉眼可见的失落。
一旁周小妹恨恨地跺脚。
“都怪那个不长眼的酒鬼, 若不是他冲撞咱们马车, 又耍赖讹人, 哥哥能和婉姝姐姐说好一会儿话呢!”
“此事怪我,应当再早些来的。”
“我们本就提早了, 哥哥还未为此推掉公务, 都是那酒鬼的错,回头我就让人打他一顿, 让他装伤卖惨!”
周檀见妹妹气红了脸,面上浮现出笑意,又反过来安慰她, “没关系,我们可以给婉姝写信。”
“对啊,正好顺道将这些礼物一起送去, 婉姝姐姐总不能退回来吧,哈哈,哥哥你真聪明。”
周家兄妹不知道的是,酒鬼拦车并非意外,他们要寄的信也不会轻易送达。
夜幕渐深,婉姝正看话本子看得入神,房门忽然被敲响,随之传来的是一道如泉水般清澈的男声。
“婉姝,我是楚河,你歇下了吗?”
是三舅舅!
婉姝立马放下书,亲自去迎接。
房门打开,入眼的便是一张约莫二十出头、白皙俊俏的脸。
楚河身穿白色道袍,头顶太极髻,全身饰品仅有一只简素银簪,纤尘不染,干净利落。
而比之打扮更清爽的是他的笑,比之声音更纯净的是那双眼。
“听长青说你在等我一起用饭,久等了吧,去我房里吃?”
没有久别的生疏,亦无重逢的客套,他只是抬了抬手里的酒壶,朝婉姝笑言。
楚河双目清澈透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眉眼与婉姝七分相像,但更像婉姝母亲,简直如出一辙。
不知是血缘所致,还是他纯粹的笑容能够治愈人心,只这一句话,便令婉姝心里的忐忑不安瞬间消散。
婉姝的心境像是突然回到了小时候,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舅舅满心好奇,自然而然地想要与之亲近,探索这份神秘。
“恩,好。”
晚饭很简单,三素一汤,反倒显得那壶酒有些另类。
楚河未动筷,先倒酒,见婉姝盯着自己,问她喝不喝,见婉姝点头,也不说什么,爽快地给她斟满。
“谢谢舅舅。”婉姝受宠若惊地捧起酒,“婉姝敬您一杯,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送我回冀州。”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很是洒脱,不料酒太烈,婉姝险些呛到,强忍之下将脸憋得通红。
楚河面色从茫然到惊讶,接着眼神奇怪地打量着婉姝,“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是冰雪聪明,没这么艮。”
“……”
婉姝忽然又想起小时候外祖母常骂三舅舅的一句话,三句狗不理——三句话过后,狗都不想理他。
接下来在船上的三日,婉姝深刻理解了这一点。
三舅舅毒舌且不自知,无论熟人还是陌生人,相谈甚欢只限在三句之内。
好消息是,他几乎不主动与人搭话。
十月二十八日,船到信都。
楚怀玉提前半个时辰到达码头,待船靠岸,目光迅速扫过人群,很快锁定婉姝。
宝妹个子小,早早立在河边木墩上眺望,发现婉姝一行人后立刻挥手呐喊。
“小姐,小姐,春燕姐姐,这里!”
春燕老远就看到宝妹在河边蹦跶,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三个月过去,这丫头怎么还是皮猴子,也不怕掉河里!”
春燕快步过去将人揪下来,好一番训斥。
宝妹看似低头听训,实则斜着眼睛看别处,见婉姝走来立刻迎上去。
“奴婢是看到小姐太高兴啦,宝妹好想小姐,小姐想不想宝妹呀?”
婉姝被逗乐,“宝妹嘴巴这般甜,最讨人喜欢了,我当然想你啦。”
宝妹闻言撅起嘴,委屈巴巴道:“那小姐以后去哪也带上宝妹吧,您看奴婢嘴角都长燎泡啦,就是想您想的。”
“好。”
春燕笑骂一句马屁精。
宝妹得到应允比什么都高兴,笑嘻嘻地指向另一边,“表少爷来接小姐了。”
婉姝也早看到怀玉,见宝妹这么开心,料想家里一切安好,才没有急着过去。
此时见怀玉走到眼前,笑道:“你是不是长高了呀。”
楚怀玉抿唇笑了下,目光定在婉姝脸上,“婉姝表姐倒似瘦了些,可有晕船?”
见婉姝摇头,才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白袍男子,嘴角笑意微微变淡,“这位是?”
“这是三舅舅呀,家里没收到信吗?”
“怀玉见过三表叔。”楚怀玉记得楚河年纪有二十八九,没想到竟是这般面嫩,他还以为是那位青州公子厚着脸皮跟来了。
“三舅舅,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怀玉。”婉姝介绍道。
楚河笑着朝怀玉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楚怀玉见婉姝张眼看向别处,解释道:“嫂嫂昨晚发动,现下府中正忙,这才让我来接。”
婉姝听说嫂嫂要生了,立刻催促着回家。
巧的是,一行人才进顾府大门,内院便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楚河与楚怀玉自觉留在外院。
婉姝则小跑过垂花门,正好看到哥哥脚步匆匆进了屋。
“恭喜太太,恭喜大爷,是位小公子。”
婉姝也想进去,被云霞拦在门外才想起未出阁的姑娘不能进产房,只能焦急地在门外询问。
“生的小子吗?嫂嫂好吗?孩子好吗?”
此时接生婆领了喜钱乐滋滋出来,闻言连连点头。
“都好都好,小公子白白胖胖的,我接生了这么多年,小公子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好。”
“顾小姐这是才回来呀,哎呦,果然是有福之人生在有福之家。”
接生婆说几句好话后笑意深深地走了。
没一会儿,楚氏也是满脸笑意地从屋里中出来,见婉姝眼巴巴等在外头,笑道:“去堂屋说。”
楚氏回到堂屋,先是安排芳姑和云霞给下人们发喜钱,而后才与婉姝细说。
“你嫂嫂这胎实在辛苦,你回来的正好,你父兄整日忙于公务,还得需要你帮着母亲照顾他们娘仨。”
婉姝欣然应下。
傍晚顾源下学回家,听说自己有弟弟了,大叫一声后便往屋里冲,嚷嚷着要看弟弟。
翠儿半路杀出来截住他,低声劝道:“大少爷莫喊,大奶奶和小少爷都睡着呢。”
顾源听到自己从“小少爷”变成了“大少爷”,眨巴眨巴眼,立马咧开嘴巴笑了。
一股身为大哥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保证道:“我就看看,不说话。”
翠儿笑着点头答应,“不过小少爷太小了,沾不得脏东西,大少爷在外一天身上都是灰尘,先洗洗再进屋好不好?”
“好!”
不爱洗澡的熊孩子就这样变成了爱干净的好大哥,顾家长辈心甚慰。
顾家添丁,日子过的格外充实热闹,眨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
二月初十,顾家小少爷顾澈百日,因年节期间辽东有灾情发生,圣上提倡各地节源支援,顾府便未张罗,只全家团聚简单摆个小宴。
虽未大办酒席,礼金倒也收了不少,都是亲朋好友算着日子派人私下送来的。
青州更是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其中还有一份是给婉姝的,有衣服首饰,还有吃的玩的。
“这貂皮领子的大氅,奴婢在青州看老太太屋里的人做时就觉得眼色淡雅,果然是给小姐做的,老太太真疼您。”
春燕摸着柔软的貂皮感叹了一会儿,转头继续整理其他物件时,在一个装有玉佩的匣子里发现一封信,不禁疑惑出声。
“咦,老太太的信不是放在首饰匣里么,这怎么还有一封?”
“我看看。”婉姝刚读完外祖母的信,闻言走过来,见信封上“婉姝亲启”四个字笔锋硬朗,像是男人所写,心里也觉得奇怪。
打开一看,不禁眉目微动,这信竟是来自周家,以周小妹之名所写。
内容大概是相别数日,很是思念,知道婉姝下月生辰,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礼物,还提到年节礼物是周檀亲自挑选,因为没得到回信,惶恐数日,希望得到她回信。
婉姝十分惊讶,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未收到周家的信件和年礼,为免被当成无礼之人,当即提笔回信,解释缘由,并附上迟到的回礼。
周小妹收到回信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哥哥,没多久周檀便匆匆赶回家,见妹妹神色严肃,略有无奈。
“小妹别闹哥哥,信呢?”
周小妹见没骗到哥哥,哈哈一笑,将未开封的信交了出来。
“喏,我可不敢偷看,还是你亲自看吧。”
周檀郑重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细细通读一遍,最终皱眉递给小妹。
“怎么了?”
周小妹疑惑地接过信,便见哥哥脸色微红,忐忑未褪,又多了丝羞意与纠结。
“里面只有两句提到了我,我实在不明白婉姝是何意,你与婉姝年纪差不多,还请小妹为哥哥解惑。”
周小妹噗嗤乐了,并没看信,而是指着婉姝的回礼笑道:“哥哥送的玉佩可是没有退回来,难道还不足以表明婉姝姐姐的心意吗?”
周檀一愣,眼中闪过窃喜,接着又不确定道:“可婉姝说没有收到之前那两封信,你又没在信里说玉佩是我送的……”
周小妹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哥哥,你往日的聪明才智都去哪了?玉佩乃定情信物,可不兴女子之间互送。”

第57章 偶遇 “婉姝,好久不见。”
周家兄妹并不知道, 冀州民风开放,玉佩香囊等物虽可用于男女之间表达爱慕,但并无一物定情之说, 关系亲密的亲友皆可护送。
婉姝最初并未发现其中深意,给周小妹回过信后一直忙于家中琐事, 早将此事抛之脑后。
二月中旬开始,顾府门前送帖子的小厮络绎不绝,明显多于往年, 无外乎都是冲着婉姝的婚事而来。
最近半年婉姝几乎没在公共场合露过面,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盛传顾家女贤良淑德,貌若天仙, 福慧双修。
一打听才知道,是因那日梁氏难产,恰好在婉姝进门时生了, 接生婆回家路上将顾家好一顿夸,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官媒耳中。
官媒食朝廷俸禄, 有督促适龄男女成婚之责,又怕得罪顾家而不敢明说, 于是暗地里散播关于婉姝的好话,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便令某些有心人以为是顾家有意放出消息, 着急嫁女。
而顾家忙于添丁之事,等注意到此事时已经晚了,便有了如今的状况。
恰逢春日, 顾家每日收帖如山,其中九成是邀请顾家女眷参加各类娱乐活动。
婉姝有些被吓到,心生反感, 一个也不愿去。
楚氏虽也头疼,到底考虑周全,要为婉姝的名声着想,她记得自己出阁前有一位闺友,因为脸上出疹子见不得风,数月未出门,结果被人造谣重病毁容,将原本看好的婚事都毁了。
如今婉姝已经受太多人关注,楚氏怀疑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但一时查不出来,只能尽量不给对方抹黑的机会。
“若一个不接,怕是会惹人闲话,姝儿可还记得年前我们看好的三位公子,你才只看过其一?”
经母亲提醒,婉姝才想起此事,出于之前相看屡次不顺,心里有些发怵,不过想到自己今年都十八了,最终还是决定听从母亲安排。
三月初三,微风暖阳,正适合踏青。
婉姝刚从马车下来,便见一位红衣少女从车旁蹦出来,故意大声吓她。
“婉姝姐姐!”
包幼兰今年十六岁,性子十分跳脱,其父乃审刑院右使包培,三年前才调任信都。
两人在各类宴会上打过几次照面,算是相识,但不太熟。
婉姝想到自己借着人家邀约与人相看,有些不好意思,规矩地欠身回应。
“幼兰妹妹。”
在包幼兰印象中,婉姝是个脸上总带笑的漂亮姐姐,以前没机会走近,还觉得可惜来着,此刻见她温温柔柔的似有些腼腆,心里莫名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婉姝姐姐我们俩组队吧,一会儿人到齐了,要骑马去狼牙山,最后一个到的要请客未名居,可贵了,我跟在你后头托累别人,保证不让你吊尾,如何?”
包幼兰本性便有些自来熟,面对喜欢的小姐姐更是热情似火,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姐姐长姐姐短地说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亲姐妹。
婉姝被对方的开朗感染,笑容也明媚许多。
“好呀,那就有劳幼兰妹妹照顾啦。”
受邀而来的公子小姐统共有二十多位,多数去年来过的,提前自备了马匹,像婉姝第一次参与,便由邀请人包幼兰为她准备。
比赛开始前,免不得要互相打招呼。
鹿城巡御史家的公子吴旻睿主动走到婉姝面前,秀气的脸上挂着可疑的红晕,说话也是慢声慢语的。
“顾姑娘好,我叫吴旻睿,今年十八,来自邻城鹿城,家父是……”
“噗嗤。”包幼兰站在距离婉姝五步远处,光明正大地偷听,听到后面没忍住笑了出来,“鹿城的公子都像吴公子这般,与人初次见面就如此细致地自报家门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相亲。”
她不说还好,吴旻睿只是有些许害羞,结果被她一语道破,脸色瞬间如煮熟的虾子,又像是犯错被抓包的小孩儿,不知所措地快速扫了眼婉姝,又看向包幼兰,解释不成,便恼羞成怒。
“我,我,包姑娘请慎言!”
“……”
包幼兰看看婉姝,又看看吴旻睿,瞬间明白了什么,面上调侃立马变成一本正经的微笑,“哦,好的……哎,那不是我表姐么,婉姝姐姐你们先聊着,我过去打个招呼。”
包幼兰走后,吴旻睿明显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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