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思宁看了眼?总里?程,说,“我把油钱给你。”
许巍耸耸肩,“那还不如请我吃饭。”
“也可以, 那你这次不准推脱。”
他笑笑,“好。”
一个人想?为你付出真是?能有千千万万个理由,甚至不惜撒谎。
反观江译白,诚实得有些讨厌了。
想?到他,葛思宁脸色不虞,许巍开车中途瞥了她好几眼?,直问她是?不是?没有睡好。
葛思宁将错就错地点点头,并说自?己眯一会儿。
因?为许巍是?工作人员,再加上要去接葛思宁,所以他起得很?早,到得也很?早。去到场地的时?候同事?们都还在布置,见到他来,还是?带着人来,同事?纷纷起哄让他介绍。
葛思宁都已经在心里?打好草稿了,结果许巍只用一句“后辈而已”就将其带过。
众目睽睽之下,他让葛思宁先找个位置坐,自?己待会忙起来可能顾不上她。
“渴的话那边有矿泉水。或者你从正门出去,左拐就有贩卖机。”他指了两个方向,葛思宁点点头,让他放心去忙吧。
葛思宁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这角落令人看不清她,却可以让她旁观所有人的来去。
因?为今天到场的嘉宾都是?目前文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领导非常重视这场座谈会,许巍他们组昨晚加班加到半夜十一点犹嫌不足,葛思宁问他不觉得累吗,他说只要想?到明天能见到简玲,他就不觉得累。
这种话发到网上估计会被人嘲笑吧,葛思宁漫不经心地想?。毕竟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爱吃苦的都是?傻子。
不过许巍能者多劳的美德是?建立在他对事?业、对理想?的热忱之上,葛思宁可以理解。如果她的工作也可以和各种文豪接触,可以给她带来成就感和认同感,那她也会喜欢上班。
想?到这里?,葛思宁托着下巴,遥遥望着那一群身穿正装的、看起来朝气蓬勃的工作人员。许巍跻身其中,资历最浅,但是?看得出来大家都很?认可他,还和他嬉笑打闹。
在过去的交流中,葛思宁得知,许巍是?专门冲着京华的新?闻专业来的,和她这种被调剂的凤尾不一样。所以在大学?四年的学?习过程中,许巍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标、有针对性,无论是?辩论社还是?假期实习,都是?他的规划。有明确计划并付诸行动,才使得他一毕业就能顺利进入自?己喜欢的行业。
葛思宁深知他付出的努力。她在校期间过得也并不轻松,可他们之间的压力和焦虑却大有不同。葛思宁是?盲头苍蝇。一个学?期结束了,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读了什么、做了什么、学?了什么。就更别提规划和理想?了。
她至今没有摆脱高中思维,还一个劲地在和平时?分、大作业、绩点这些东西较劲,即便球队里?有学?姐告诉她有些课可以直接水,但葛思宁赖以生?存的认真却不允许她懈怠。
有用的没用的她统统背负,所以这段路难免走得吭哧吭哧。
她神游的时候会盯着一个地方看,以致于余光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对方递来的速溶咖啡碰到她的手臂,葛思宁先是?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才抬头确认来人的身份。
只看一眼就让她心跳骤停。
是?邱禾。
“嗨,还记得我吗?”她在葛思宁旁边坐下,扭开另一瓶速溶咖啡,喝了一口。
约莫一年的光景,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自?信飞扬。不过看到邱禾,葛思宁就会想?起徐静给她看的朋友圈,以及,她和江译白的往事?。
“你好。”葛思宁中规中矩地打了个招呼。
“这么客气?”邱禾问她,“来参加座谈会?”
“嗯。你呢?”
“我来给我导师的爱人打杂。”邱禾撇撇嘴,表情很?不情愿。
她考上了研究生??好厉害。葛思宁压下自?己的艳羡,问,“你导师的爱人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不是?。她是?受邀作者。”
葛思宁顿时?惊悚起来,“不会是?简玲吧?”
邱禾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怎么可能?那个死秃头能娶到简玲?除非祖坟冒青烟吧。”
她说话如此直白,葛思宁没忍住弯唇。
邱禾问她:“你陪男朋友来的?”
“什么?”
“内场还没开放,你就在这里?了。”邱禾指了指门外的隔离栏,“而且,那边有个挂着工牌的男生?一直在往这边看。”她又指了指背过身去的许巍,转过来朝葛思宁暧昧地眨眨眼?,“他很?在乎你哦。”
葛思宁连忙否认:“不,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是?吗。”邱禾眼?尖,并不买账。但她和葛思宁不熟,问多了反而冒昧。
她抬抬下巴,“时?间还早,我们要不下去吃点东西?”
葛思宁本?来想?拒绝的,但她着急出门,早餐吃的确实不多。
再加上邱禾已经挽上她的手臂,继续游说:“走吧走吧。我想?和你聊聊天。”
无奈之下,葛思宁给许巍发了条信息,陪邱禾去了楼下的星巴克。
邱禾给她点了个芝士蛋堡,葛思宁本?想?说她自?己付钱,但是?邱禾挡在她前面,阻止道?:“以前在学?校你哥没少请我们吃饭,你就当替他收了这个人情。我也还一点是?一点。”
葛思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葛朝越。
找了个空位坐下,这位置能看见门口陆陆续续进出的上班族。葛思宁很?少来这种商业CBD,所以对什么都好奇。
邱禾抿了口热咖啡,说:“还是?罐装的好喝。”
“……嗯。”
葛思宁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和邱禾仅有过一面之缘,且那次见面在葛思宁心里?闹得很?不愉快。尽管她知道?和邱禾关系不大,但她只要见到她就会想?起那些瞬间,以及那些情绪。
回看一年前的自?己,竟然?也开始觉得幼稚。
恰好这时?,邱禾也说:“感觉一段时?间没见,你长大了好多。考上了哪个学?校?在京都吗?”
“嗯。”葛思宁把啃到一半的贝果放下,“在的。在京华。”
邱禾感慨:“很?厉害啊!读什么专业?”
“新?闻学?。”
“哦。”邱禾不知道?想?到什么,说了句,“不过现在的出版社都不太好进。”
葛思宁手忙脚乱地解释:“其实我还没做过职业规划,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邱禾一笑了之,有种经历过的从容,宽慰她不急,又问葛朝越最近怎么样。
葛思宁如实回答:“不太清楚。”
邱禾点点头,“理解。”
“其实你知道?吗,他做这个决定,我们那些朋友和同学?都特别惊讶,不明白他一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毕业以后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扶贫。”
葛思宁:“我家也没有那么有钱。”
“是?吗?”
“嗯。”
邱禾难得沉默了十几秒。
她的指尖在轻敲咖啡杯壁,葛思宁看得出这是?一双操劳的手。
邱禾冷不丁地提起:“你和江译白还有联系吗?”
葛思宁有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感觉。
她刚才见到邱禾第一眼?就想?起江译白,而邱禾应该也不例外。
“有。”葛思宁老实说。
“他还好吗?”邱禾问这问题的时?候有些忐忑,为了掩饰,她有些自?嘲地跟葛思宁分享,“话说你知道?我喜欢了他四年,最后被拒绝的事?情吗?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他是?什么心思,结果我表白的时?候,他居然?很?意外,我……”
葛思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邱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孩的表情,她脸上既没有怜悯也没有嘲讽,可邱禾就是?说不下去了。
当着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妹妹的面,邱禾的自?尊心作祟。
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其实你觉不觉得,江译白是?一个很?寡情的人?我感觉他的世界不需要任何人入驻。还是?说,他觉得我不是?那个可以拥有钥匙的人?”
“我真的很?好奇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邱禾声音变小了,“明明当时?所有人都说我们很?配。”
这句话扎了葛思宁一下,她闷闷地回了句不知道?。
可是?她能理解邱禾的难过。四年。那么漫长的青春里?只能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过活,该是?怎样的喜欢才能支撑她走这么久?
贝果吃不下去了。
葛思宁问她,“你喜欢他什么呢?”
面对和自?己拥有一样心意甚至是?一样境遇的人,葛思宁难免会觉得同病相怜。不过邱禾和她的身份不一样,葛思宁有点好奇别人爱上江译白的理由——被他绑在妹妹这个位置太久,葛思宁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喜欢是?否是?出于习惯。
邱禾却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不知道?是?挽尊还是?在说心里?话:“还能因?为什么?长得帅、成绩好、人缘好、性格好、能力出众……”
葛思宁彻底不说话了。
这些是?个人都喜欢的东西,并不能解释江译白的特殊性。
虽然?她对江译白的喜欢也建立这些条件之上,可葛思宁私以为自?己还是?比旁人多了解他一些。
偏这些了解还是?她用妹妹的身份作弊得来的。
葛思宁真的有点迷茫了。
她一直想?摆脱的一直在庇佑她。这让她矛盾不已。
许巍打电话过来,她和邱禾告别,邱禾让她等?等?。
“你还没告诉我,他好不好?”
这句话她说得好真诚,眼?睛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葛思宁心下一动,告诉她:“他很?好。”
结果邱禾松了一口气,说出一句:“那就好,证明我没爱错人。”
葛思宁觉得这句话非常刺耳,她甚至开始后悔把自?己的感情和邱禾的喜欢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她想?问邱禾,如果他不好,你就不爱他了吗?你就后悔了吗?
可她的家教和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葛思宁说了再见,转身就走。
邱禾还在那里?,应该是?不想?那么快上去打杂,偷会儿懒。
只见葛思宁钻进便利店,没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除了一瓶速溶咖啡,还攥了别的什么。
她重新?走进星巴克,把咖啡和找散的零钱放到邱禾面前。
“还给你。”
葛思宁回到会场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但好在位置都有号码,不会被人挤占。
她弯腰溜进去,给许巍拍了张照片,并配文:顺利抵达。
许巍回了个ok,告诉她简玲还没到,估计是?路上堵车,要耽误一会儿。
葛思宁说好的,收到。
今天有不少媒体到场,葛思宁估计提问环节肯定抢不过手持专业设备的职业记者。尽管如此,轮到简玲的时?候她还是?大胆举起了自?己的手。只是?人头泱泱,台上台下距离太远,葛思宁没能得到机会。
不过她来的目的也仅仅是?想?见简玲一面而已,即便隔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张椅子,她还是?很?满足,也还是?会为简玲通过麦克风所传递出来的声音和观点而感到震撼。葛思宁一开始还在忙着录视频,到后来忍不住翻出笔记本?,把简玲的话记下来。
她速写的动作引起了旁边一位姐姐的关注,对方问她:“你也是?记者么?实习的?”
葛思宁的脸燥起来,直说不是?。
晚上请许巍吃饭的时?候葛思宁说起这件事?,两只手抵住额头,声音透出一股懊恼:“你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想?找个洞钻进去。”
许巍却不觉得羞耻,还问:“这有什么?说明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当记者的气质了。”
说到这个,葛思宁心情更低落了,“我还没想?过我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呢。”
“不急,还有时?间。”许巍宽慰她,“人生?有那么多选择和可能,实在找不到,就多尝试尝试。”
葛思宁没接这个话茬,但是?又觉得让许巍的话掉在地上不好,索性和他聊起简玲的新?书还有她之前在三亚参加签售的事?情。许巍果然?很?感兴趣,两个人聊得忘乎所以,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还是?王远意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还不回来,葛思宁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家里?人她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结果打开微信就看到爸爸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给她发的信息,说江译白今天来提前拜年了,要在家里?吃晚饭,问她回不回来。
再看和江译白的对话框,他也给自?己打过电话。
因?为邱禾的缘故,葛思宁现在心情有点乱。她没回复,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许巍说送她回去,葛思宁本?来想?拒绝,但是?他说:“还没聊完呢。我过两天要出差一趟,下次能和你畅谈,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葛思宁只能说好吧。
不过中途有了这么个插曲,再延续在餐厅里?的话题,葛思宁有点兴致阑珊。
车厢内灯光昏暗,许巍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没留意到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
葛思宁知道?他不是?话多的人。
在辩论社其他人眼?里?,许巍甚至是?个不近人情的大魔王。
她之所以那么幸运,是?因?为他们兴趣爱好雷同,话也投机。
葛思宁一直没问过许巍为什么喜欢自?己。
可她清楚他对她感情的转变肯定发生?在他们彼此了解以后。
毕竟有了共同话题,才会产生?共鸣。
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原本?单手撑着脑袋,有点倦怠的葛思宁突然?坐直了。
许巍放缓车速,见她没怎么回应,便从陈述转至询问:“说实话,小师妹,你一开始知道?我也喜欢简玲的时?候,有没有很?意外?”
他显然?清楚简玲是?什么类型的作家,也知道?自?己的性别在简玲的读者分布中所占不多,但葛思宁对这件事?的态度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所以他还挺好奇她对此的看法。
等?了十几秒没等?到回复,许巍叫了她一声:“思宁?”
“睡着了?”
葛思宁却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脑子里?的重重山脉此刻纷纷滚下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落,撼动程度堪比崩塌。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葛思宁提着一口气,藏在暗色夜景里?的眼?珠左右晃动,在脑海里?快速翻找支撑自?己猜想?的回忆。
她想?起自?己每每靠近江译白时?,他的回避。以及过去无数个鼓起勇气问了,却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这么多年以来,她私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是?如果真的让葛思宁说出关于他这个人的事?情,葛思宁发现自?己竟是?哑口无言。
葛思宁从来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的过去还有他的未来。以及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么做。他说话的技巧,他为人处事?的熟练,他性格的诞生?和转变都从何而来,因?何而起?他没有被削掉的锋芒有多尖锐?他刻意隐藏的光芒有多盛大?他为什么是?他?
这些葛思宁都不知道?。
因?为她没有参与。也没有机会参与。
可江译白却知道?葛思宁为什么是?葛思宁。
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年龄让他们本?该背道?离驰,可缘分最终还是?让他们相遇,甚至不止相遇。
他们拥有过许多温馨的瞬间,这些瞬间甚至能够在人生?失意处接住彼此,可尽管如此,他们却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促膝长谈的机会,可供彼此交换人生?的来龙去脉,乃至交换灵魂。
她和邱禾一样,爱上的都是?结果。
却并不是急切,反而有些不想面对。
许巍意外她?的着急,问她?, “你家里人?催你了?抱歉, 今晚这顿饭吃得是有点久了。”
葛思宁摇摇头, 下了车。许巍也下了车。
对方还沉浸在和她?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的愉悦里,正想开口,里面就传来一阵笑声?,且逐渐清晰。
葛思宁看见江译白和陈锐背身?立在门口,在和她?父母告别。
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许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眼珠又转回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就已行至眼前了。
陈锐原本还好奇怎么有个男的站在葛家门口, 结果甫一迈出家门, 就看到了贴墙站着的葛思宁。
江译白的眼神扫过来, 葛思宁感觉自己好像被吹了一下, 灵魂紧张得要飞走了。
“你好。”陈锐看看许巍,又看看葛思宁,福至心灵,“你是思宁的朋友?来家里玩?”
许巍猜测这是她?搬宿舍那次说的“另一个哥哥”, 于?是礼貌地笑笑,正准备回答,就听到陈锐旁边那个面白如?玉的男人?说。
“这么晚了还来玩啊?”
葛思宁一听到他?说话,缩在袖子里的手便攥了攥。
许巍:“不是来玩的,只是刚和思宁吃完饭, 顺路送她?回来。”
陈锐笑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以为江译白阴阳怪气是在吃许巍的醋。毕竟葛思宁跟他?亲妹似的,现在抓到陌生男子夜半送她?回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小发雷霆。
他?清清嗓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思宁,不介绍一下?”
葛思宁不情不愿地说:“许巍,我大?学学长。”
许巍纠正:“已经毕业了。”
陈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友好地朝他?伸手:“我姓陈,他?姓江,我们都是思宁的哥哥。”
许巍咧唇,握上陈锐的手,“思宁真是有福气。”
葛思宁倒希望这福气给别人?。
她?垂眼不敢看江译白和许巍握手的情景,倒不是心虚她?和许巍的关系,而是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时?候面对江译白。无论是邱禾这个意外,还是葛思宁顿悟的那些事情,都令她?下意识想逃避。
结果面对许巍递过来的手心,江译白双手插兜,回了句:“抱歉,我怕冷。”
“……”
陈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许巍说:“没事。”
现在本来就不是个合适寒暄的时?间,于?是打完招呼,许巍就跟葛思宁说:“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葛思宁不想看这两个男的。
一个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另一个思绪不明,且后?者比前者难对付得多,于?是她?只能盯着许巍上车,并目送他?。
不曾想这一幕落在陈锐眼里就变质了,他?扯了下葛思宁的马尾,调侃道?:“啧啧啧,男朋友啊?出去玩了一天,刚到家就舍不得了?”
葛思宁拍掉他?的手要回家,“才没有。”
江译白开口:“没有什么?”
陈锐也佯装严肃,“对,说清楚,没有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跟你哥汇报的。”
葛思宁被他?们夹击,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没有!别贫了!”
她?从?两人?围堵的空隙里钻入,一进门马上上锁。
陈锐隔着门上雕花的空隙喊她?的名字,结果越喊葛思宁跑得越快。
他?言之凿凿:“有鬼,肯定?有鬼。”
江译白:“行了。走吧,我顺路送你。”
陈锐立马挽上他?的胳膊,“哥哥你真好。”
一上车,他?就开始犯贱,扭头问江译白,“你说思宁会不会也像我刚才那样,抱着那个许巍的手臂说‘学长你真好’?”
“……”江译白脑补了一下,眉心跳了跳,“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恶心。”
陈锐摇头,一副“你不懂”的语气:“热恋期的少女可是很黏糊的。”
江译白懒得理他?。
把?陈锐送到家,他?还在念叨:“如?果葛思宁真的有男朋友了要不要给葛朝越发个电报?”
江译白说:“可以,反正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陈锐也觉得这厮得到消息一定?会连夜飞回来,最后?耸耸肩说算了,又问江译白怎么这么淡定?。
他?以为江译白会说葛思宁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结果江译白只顾着赶人?:“你快走吧。”也没解释自己到底是淡定?还是不淡定?,一副完全不想聊这个话题的样子。
陈锐前脚刚走,后?脚江译白就打开了微信。
想说什么想问什么还没决定,就先看到了新的好友申请。
是邱禾。
今天一整天都在陪王远意和葛天舒聊天,江译白没怎么看过手机。
邱禾先是发了一条普通的招呼,见他?没回,便直接表明目的。
“今天见到葛朝越的妹妹和她男朋友了,你认不认识?”
江译白点开她拍的图片,两道?背影,男人?俨然是许巍。
他?没回,把?手机丢进凹槽里。
陈安远在高铁站等徐静。
按原计划应该是他?先到徐静家,然后?两个人?再?一起打车的,结果早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徐静说自己起不来,要陈安远先过去吧。
陈安远挂电话之前提醒她?:“那你也别赖床了,快点起来吧。”
徐静说好好好,听声?音却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虽然还没到春运高峰期,但是候客厅的位置依旧稀缺。
陈安远找了两个并排的空座,拍了张进站口的照片给徐静。
他?等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奶茶,想了想,又拖着行李去买了两杯。
就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星星也盼到了月亮。
“……”陈安远指着葛思宁问,“她?为什么会跟来?”
徐静哎呀一声?:“什么叫跟来?这叫‘陪’好不好,你说话好难听啊。”
“好吧。所以她?为什么陪你?”
“嗯……是这样的,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嘛,我有点害怕……”
陈安远信她?才有鬼了。他?咬牙切齿地反问:“怕我把?你卖了?”
徐静大?手一挥,“好了不准再?说了,也不准摆臭脸。反正思宁就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去你老家玩的,又不是去干什么别的事,多一个思宁怎么了?有思宁在,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结伴回京都,这样你就不用送我了,可以在家多陪陪老江。”
她?难得用事实说话,而不是编造歪理。
陈安远在高铁上消化?了一下,落地的时?候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甚至在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还帮葛思宁提了行李。
葛思宁喝着原本是徐静的奶茶,徐静喝着原本是陈安远的奶茶,两个人?就像巨婴一样看陈安远在房间里捯饬来捯饬去。
他?把?床单被套换完,又排查了摄像头,才气喘吁吁地叮嘱:“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徐静笑嘻嘻地送他?,在走廊外和他?亲热了好一会儿才进来,葛思宁已经累得脱掉外衣外裤缩进被子里了。
听到动静,葛思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举着大?拇指的手。
徐静:“什么?”
葛思宁:“姐妹牛逼。”
她?还以为她?这一路上她?要跟陈安远大?战三百回合呢。
隔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葛思宁还了一杯奶茶给陈安远。
陈安远看了一眼杯子,没说话。
葛思宁问他?:“能不能别跟你哥说我也来了?”
陈安远皱了皱眉。
她?都做好回答原因的准备了,结果陈安远只是说:“我真的对说你坏话这件事情没兴趣。”
旁边的徐静笑得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她?扶着葛思宁的肩膀说:“行了,你就放心吧。”
这趟行程徐静和陈安远是做了计划的。
如?葛思宁所想那般,除了吃喝玩乐,他?们确实有见家长的打算。但是徐静的口径一直是“到时?候再?说”,所以陈安远就没有告诉老江,也没有催她?。此事可做可不做,这会儿葛思宁来了,不做的概率就更大?了。
徐静还说:“我真是要谢谢你,思宁。其实我心里挺害怕见老江的。”
葛思宁:“为什么?”
“嗯……没有为什么。”玩了一天回来,徐静躺在床上,手搭在腹部,“可能是觉得我们年纪还小吧,做这些事太早了。”
葛思宁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其实有时?候她?们打电话,徐静透露过她?爸妈不是很满意陈安远这件事。
徐静说:“他?们想撮合我和徐之舟。”
葛思宁:“……”
葛思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故意使坏破坏气氛:“也不是不行?你看你两从?小青梅竹马、都姓徐、父母又是老师,真的再?有缘不过了。”
徐静勾勾唇角,“那江望也很好啊。跟你一样打排球、只比你大?一岁没代?沟、家里有钱且长得像译白哥,你为什么不选?”
葛思宁回以沉默。
她?两心事重重,洗完澡就躺下睡了。
关灯前徐静突然想起来:“对了,明天不去参观博物?馆了,我和你自由行动。”
“为什么?陈安远没空?”
“才不是。我是专门抽一天来陪你好吧。”
“陪我什么?”
“嘶。”徐静摸黑坐起来,“葛思宁,你别跟我说你跟我来这只是单纯无聊想找点事做,你肯定?有目的——从?实招来。”
葛思宁:“真没有。”
“你不说是吧。”徐静挠她?痒痒,葛思宁在床上到处乱躲,两个人?卷着被子差点摔下床。
葛思宁大?喊:“真的没有!”
徐静直觉不对劲,但奈何葛思宁嘴太硬。
没办法,既然她?说没有,徐静就按原计划进行。
她?最终还是决定?去见老江,并且说服葛思宁陪她?一起去。两个人?假装是陈安远的高中同学到家里去做客,剥去了女友身?份徐静自在许多,说到后?面有点嗨了,被老江问了一句“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以后?紧急闭麦。
在小城总共玩了五天,她?们要赶回家吃年夜饭了。
陈安远送她?们到高铁站,葛思宁识相地走到一边去,给小情侣告别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