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 电话那头的话不是那么?动听?。她?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爸爸”, 并说了一句“我真的没事”, 可换来的却是更语重?心长的教导。
江译白站在两米开外,端着杯子打算等葛思宁打完电话再过去?。
葛思宁的目光扫过他,抬头看了眼电子显示屏上的序号,站起来走到窗边去?了。
江译白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说实话, 在这件事情上, 他挺能理解王远意的。
毕竟一向?不会断联的孩子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作为家长怎么?可能不着急。
王远意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的,但突然想起江译白最近在城西?, 所?以火急火燎中拜托他先跑一趟。
当时他字里?行间满是忧虑, 生怕葛思宁出?什么?意外。
江译白接到电话的时候一边安抚王远意不要着急, 一边赶忙出?门。他答应王远意一找到葛思宁就马上给他回电, 王远意这才放下车钥匙。
路上他给葛思宁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京华太大,她?的去?处很多,但只有宿舍是固定?的, 所?以他当即问王远意要了她?们导员的电话,说明来意后让对方和宿管交涉,最终得以上楼找人。
宿管阿姨每敲一次门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他知道葛思宁和舍友关?系不好,但是具体到什么?程度, 他并不清楚。万一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好在在他做出?最坏的猜测之前,葛思宁下来开门了。
宿管阿姨比他还激动,生怕有学生死在学校里?了,葛思宁懵懵的看过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低沉着的一颗心因她?的眼神而着陆。
葛思宁打完电话回来了,有些闷闷不乐。
江译白把手里?的纸杯递过去?,水温刚好变温,“挨骂了?”
“嗯。”葛思宁接过来,喝完,像在发?泄。
“思宁,这次是你不对。”他企图和她?讲道理。
她?直接说:“我知道。”
江译白不知道她?是不想听?说教,还是真的知道了。
但他明白她?现在不想说话的心情。
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直到护士推开门大喊了一声:“葛思宁——请进。”
葛思宁站起来,江译白也跟着站起来。
她?回头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不用你跟着。
他却好像读不懂,坚持陪她?看诊。
医生问:“怎么?了?”
葛思宁才张嘴,身后的人就替他答了:“发?烧。”
“怎么?发?烧的?”
他看过来,葛思宁清清喉咙,道:“可能是吹风吹的。”
“嗯。”医生看过来,“量过体温了吗?”
“三十九度。”
他又抢答,葛思宁又看了他一眼。
医生又问了几个感冒发?烧的症状,葛思宁如实回答。
“会咳嗽吗?”
“不会,但是打了很多喷嚏。”
“鼻涕什么?颜色?”
“……清的。”
“嗯,会头晕脑胀吗?”
“会。”
医生又看了看她?的扁桃体。
“行,待会去?打个点滴。”
葛思宁乖乖点头,“好。”
医生看了眼她?的身份证,一边写处方单一边问:“最近有备孕的计划吗?”
“什么??”
葛思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医生见她?那么?惊讶,看了眼她?身后站着的男人,才反应过来,“哦,这不是你男朋友啊。”
“……”
江译白说:“医生,她?才十九岁。”
对方讪笑:“我这也是例行询问,别见外。前几天有一个患者也是十九岁,也是发?烧,一问已经二胎了。”
“……”
从诊室里?出?来以后,江译白本来是和葛思宁并排走的,她?突然顿了一下,落后他半步。
他回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葛思宁搂紧外套,向?前抢过他手里?的缴费单和处方单,“只是不想和你走在一起,免得被误会。”
江译白张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她?就跟疾跑似的遛得飞快。
交费处,工作人员问葛思宁有没有医保,又问她?要不要在这里?定?点,葛思宁说了句“等一下”,想要打电话给王远意问清楚这些事情以及其手续流程。
江译白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各种单据,“我来吧。”
他跟工作人员一阵交涉,最后用葛思宁的电子医保刷完费用后,跟她?解释:“这里?是离你学校最近的市级医院,你平时打车过来也很近的,在这里?定?点,以免以后有什么?万一。”
“……哦。”
江译白边带她?去?找输液科,边问:“身上还有钱用吗?”
“有。”葛思宁垂着头,不懂他这样?问的用意:“你不觉得你的问题特别奇怪吗?难道你想替我缴费?还是要给我钱花?”
江译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都?有。”
葛思宁蓦地停下脚步:“你有什么?义务?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陪你玩哥哥妹妹的游戏了。”
不知为何,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葛思宁不再像上次一样?有底气。
江译白对此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领着她?去?拿吊瓶,扎针,好不容易坐下以后,江译白又问:“你饿不饿?”
这里?到处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和陌生的面孔,葛思宁有点不安。
她?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就算不幸感冒,也很少发?烧,更别提在深夜的异地?医院里?挂水了。
前所?未有的经历引发?焦躁,葛思宁还在生他五分?钟前不冷不热的态度的气,但此刻只希望他和自己寸步不离。
于是她?摇摇头:“不饿。”
江译白显然不信:“你睡了这么?久,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考前吃的早饭?”
葛思宁沉默了。
她?脸色苍白,以至于此时展露的倔强都?显得绵软无力,江译白想了想,站起来。
葛思宁心下一沉,下意识地?问:“你要干嘛?”
江译白看了眼不远处的挂钟,转回头来跟她?承诺:“十分?钟,好吗?”
葛思宁没说话。
他单膝蹲下来,替她?戴好帽子。又轻抬手指,拨了拨她?的帽檐,好让她?看清楚自己。
江译白的表情很宁静,明明没笑,但就是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葛思宁慢慢地?看向?他的眼睛,触及眸中的关?心以后,她?的焦躁莫名安静下来。
他说:“就十分?钟,我马上回来。”
葛思宁垂下眼,用睫毛掩盖住眼中的思绪。
“我又没有绑着你。”
脑袋上掉下来一声笑,是他惯用的回应。
脚步声渐远,葛思宁才抬起头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渐远的背影,胸口麻麻的,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如果换做别人,在那天她?放下狠话以后,或许就不会再联系了吧。
如果她?不是他熟悉的叔叔阿姨的女儿、不是朋友的妹妹、也没有看着她?长大,他还会是她?哥哥吗?他还有理由出?现在这里?吗?
葛思宁突然顿悟他们之间无法割舍的纠缠,那是和她?的喜欢一样?,积累了太多个日夜的羁绊,并不是她?想跨越就跨越,想清算就清算得了的。
江译白也是。
葛思宁其实有点困了。
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不敢睡。她?眼睛红红地?看着那个挂钟,可惜没戴眼镜看不清楚秒针,只好根据分?针的微小挪动,在心里?按自己的节奏去?数。
江译白拎着馄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幅景象。
人潮里?,她?裹着一件蓬松的羽绒服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身边的陌生人都?有家人或伴侣作陪,但只有葛思宁是一个人。
她?的脑袋和坐姿都?朝向?挂钟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
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削弱了她?长大痕迹,坐姿看不出?身高,远看只有小小一团。
江译白好像一下被拉回从前。
在他已经快要习惯这个阶段的、满身是刺的葛思宁后,他又和那个脆弱的、敏感的葛思宁重?逢了。
被馄炖温热的塑料碗碰了下手背,葛思宁才反应过来。
江译白拆掉包装把筷子放到她?手里?,“先吃点东西?。”
他看了看她?的吊瓶和流速,“困吗?估计还要很久。”
她?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怎么?了?”他在旁边坐下,“我不是准时回来了吗。”
其实葛思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超时,因为那个表她?根本看不清。她?也懒得打开手机上的秒表计时,这样?会显得她?很迫切。所?以就当作他没违背诺言吧。
她?破罐子破摔地?咬了口馄炖。
突然想到什么?,葛思宁偏头:“你不吃吗?”
江译白说:“我吃过了。”
事实是老板说馄炖只剩一点了,要两碗的话就要重?新包。
江译白当即说算了,就要一碗吧,快点就行。
葛思宁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低下头继续吃馄炖。
江译白看了她?一会儿,帮她?把围巾弄下来一点。
他不禁觉得好笑:“你每天就这样?去?上课?”
怎样??
葛思宁看了眼自己乱七八糟的穿搭,感觉葛天舒在路上碰到她?,不仅不会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还会绕路走。
可是冬天起床本来就困难,葛思宁每天都?是哄自己去?上课。
再说了,羽绒服拉链一拉,谁看得见她?里?面的睡衣?
睡衣……?
葛思宁猛地?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内衣。
虽然已经是常态了,也知道江译白不可能看见,但她?还是暗暗惊了一下。
谢谢羽绒服,谢谢珊瑚绒,谢谢围巾。
她?嘴上答着:“对啊,大家都?这样?穿。”
实则已经汗流浃背了。
葛思宁抿了口热汤,把盖子合上了。
江译白又问:“不吃了?”
“不吃了。”
他伸手。
葛思宁:“什么??”
“垃圾给我。”
他去?丢垃圾了,葛思宁把没打针的那只手揣进兜里?。
江译白洗了手才回来,他看到葛思宁脸还是有点红,便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还是有点烫。”
“……”
“困吗?困就睡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换做平时葛思宁早就晕厥过去?了,可是今天不知怎的,有点亢奋。
她?说:“还好。”
可江译白却一改先前健谈的作风,只应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葛思宁都?做好被他问东问的准备了,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沉默久了,葛思宁的困意再次袭来。
可她?刚才说过还好,现在又睡过去?,有点丢脸。
过去?在高中课堂上习得的钓鱼睡觉法再次重?演,葛思宁第三次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之后,江译白拍拍她?的帽子,跟她?说:“想睡就睡吧。”
她?像得了特赦,闭上眼睛。
只是医院的椅子并不那么?舒适,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也有些硌人。
葛思宁这一觉睡得并不安宁,时不时就会醒,但是又在不可控力下再次睡着。
偏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第一排,很多人来来去?去?。
好几个人差点撞上葛思宁,被江译白用手臂拦下。
拥挤之中,她?的脑袋倒在江译白肩膀上。
江译白觉得这个姿势比较安全,便没有出?手调整。
输液室里?的二氧化碳浓度有点高了,他皱皱鼻子,唯一嗅到的一点足以宽慰的味道,是葛思宁身上的味道。
他捏着她?的输液的手,害怕又有人不长眼,挤到她?。
发?烧的人的体温堪称滚烫,江译白感觉自己和她?相贴的地?方都?快出?汗了。
他垂眼想看一看葛思宁的脸,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半截睡颜。
难得她?有这么?安静的瞬间。
像婴儿一样?。
江译白呼了口气。
窗外大雪纷飞。
历时将近两个月,他再次去?见了陈晨。
对方阴阳怪气地?说:“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江译白许久没来复诊了。
一是忙,二是自我放弃。
陈晨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但她?和江译白因为林易而多了一层近似朋友的关?系,所?以忍不住刺他一下。
江译白没反驳,为表歉意,给她?带了咖啡豆。
陈晨问他:“突然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什么?重?大进展?”
江译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他和葛思宁,而是他的精神状况。
因为每次来这里?,他们的交流几乎都?是围绕葛思宁这个核心人物展开,所?以江译白一时之间无法戒断。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里?是他唯一可以陈述他对葛思宁的感情的地?方,他的一切都?因葛思宁而起。
江译白说:“我的想法至今未变。但是我最近有了新的认识。”
陈晨:“什么??”
江译白回忆起那天赶往女生宿舍的路上所?产生的焦急,还有在门外等待回应的绝望,以及,在医院和葛思宁一起度过的雪夜。
他说,“我好像没办法接受失去?她?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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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终于写了点人看的东西了,,有人用霸王票喂喂我这只貔貅吗[奶茶][奶茶]
第81章 葛思宁……
葛思宁拖着病殃殃的躯体考完了剩下的考试, 最后一门结束,三个?舍友连夜收拾行李走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票不好买所以才这么赶,后来?打开朋友圈一看?才知道,她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去旅行。
葛思宁把?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的、同一地点、同一角度的三组照片看?完, 但是一条都没有点赞——一个?学期结束了, 她们却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
球队那边, 琳子本?来?是想让她们留下来?再训练几天的,但是考虑到是寒假,时间短外加严寒天气,春运又挤,于是算了。
离校前大?家?团建了一次, 刘萤没来?, 露露说?她私底下跟教练申请退队, 教练没批。
葛思宁也?不意外,毕竟刘萤的比赛经验和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把?她放在队里, 说?不定哪天她就想通了、想赢了。让她退队相当于把?鱼放回大?海里, 暴殄天物。
“况且, 要让你们这些?新人有压力?,才有动力?啊。”露露直言不讳。
葛思宁说?:“我明白。”
刘萤留下来?是一回事。
她不会再给刘萤上场的机会是另一回事。
露露敬了她一杯,直说?自己没看?错人。
辩论社也?在辞旧迎新之际办了一个?小型联欢晚会,葛思宁近期的社交活动过量, 本?来?打算不去的,结果许巍说?他也?会来?。
她对?之前圣诞节浪费了他一张电影票的事情心怀愧疚,想借这次机会弥补,新的一年,把?旧人情还清了才好。
结果许巍不仅没接招, 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出版社将邀请简玲进行新年座谈会。
“前几个?月主?编给我看?过受邀名单,本?来?是没有她的,所以我没跟你说?。但是鉴于她新书反响不错,所以领导亲自出面,请到这尊大?佛出山。”
简玲不爱在公开露面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书迷对?她每一次面世都几近疯狂。葛思宁也?不例外。
可是她该以什么身份去呢?
许巍让她不用担心:“座谈会的嘉宾是从网上抽选,你记得转发我们社的动态。”
他朝她俏皮地眨眨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葛思宁心扑通扑通乱跳,许巍说?:“思宁,我想你应该大?概可能会是幸运儿之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本?来?是想还你电影票的人情的,结果又欠了一个?大?的。”葛思宁不好意思道。
许巍却纠正她:“诶,你别乱说?啊。我是看?在你是简玲的忠实粉丝才告诉你的,不是因为私心。与其?抽中一些?只是想来?看?名人的吃瓜群众,不如把?名额留给真正喜欢她的人。”
葛思宁说?:“我给你磕一个?吧。”
许巍笑她浮夸,跟她确认了座谈会的时间以后,又问她什么时候离校。
葛思宁想起昨天王远意给自己打电话,说?她回家?那天他正好要陪葛天舒去参加一个?朋友孩子的婚礼,估计是没空来?接她了。
葛思宁说?没事啊,她自己打车也?行。
不过回头看?到自己已经打包好的衣服和被子,不禁叹气,真想抓个?苦力?来?给自己搬东西。
王远意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毕竟每个?学期结束,葛思宁都跟搬家?一样,有一大?堆行李要提。
他挂了电话没多?久,给葛思宁发来?信息:跟哥哥说?好了,那天他去接你。
葛思宁看?着那条信息,心跳加速。
哥哥?哪个?哥哥?
她删删减减,最终没问。
许巍表示自己可以送她回家?。
葛思宁却说?:“不用了,我哥哥来?接我。”
许巍讶异:“你哥哥不是在西北吗?”
“嗯……是另一个?哥哥。”
圣诞夜那天挂完水,考虑到她还要考试,江译白当晚就把?葛思宁送回了宿舍。
因为提前和舍管打过招呼,所以阿姨没说?什么就放她上去了。葛思宁走到楼梯口了又偷偷探出头来?,江译白倒是还没走,但他只是在门口接电话,并非专门目送她。
她一郁闷,飞快跑了回去。
第二天她考完回宿舍,经过前台被阿姨叫住,说?是她家?长拿了东西过来?,让她过来?领走。
葛思宁以为是王远意来?了,结果打开手提袋一看?,里面放了一张写有江译白字迹的标签,外加一些?新鲜水果和感冒药。
留言只有两个?字:备用。
葛思宁手头确实没有感冒药。
不过这都快期末了,他送了又有什么用。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把?那张标签贴到墙上,和一堆备忘录一起。有时复习累了,她会盯着墙看?,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字迹和江译白的很像,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练字的原因是什么了。不过无论是想模仿他还是受他刺激发愤图强,葛思宁都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天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和他说过谢谢,所以就没在微信上重复。
他隔天问她好一点没有,葛思宁说?退烧了,但是鼻塞。
江译白让她先把?医生开的药吃完,到时候再看?看?。又提醒她不要乱吃自己送去的药。
葛思宁回复:“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过了半天才回:“嗯。你是十九岁的小大?人。”
她看?着这句话良久没有回复,他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每天雷打不动地询问她的病况,就这样两个?人恢复了联系。
离校那天葛思宁起了个?大?早,虽然没化妆,但是特地换了一套穿搭,不穿那个?破羽绒服和珊瑚绒毛裤了,换成大?衣和紧身牛仔裤,还精心绑了个?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干练。
她去食堂买早饭,打饭阿姨看?到她还调侃了两句:“小姑娘打扮得这么漂亮,今天有约会啊?”
葛思宁好像被人戳了一下,尴尬地笑笑:“没有。我今天回家?。”
她吃完早饭又在宿舍等了半天,期间无数次点开和江译白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他没有跟她说?要来?接她,难道是害怕被她拒绝?
葛思宁又等了十分钟,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他了,结果还没拨出去,陈锐的头像就在屏幕上方弹了出来?。
“……”
葛思宁黑着脸扛着行李箱下楼,陈锐已经打开后备箱在等她了。
他人靠在车门边,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戳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看?到葛思宁表情不佳地走过来?,他连忙询问:“好妹妹,谁惹你了?”
葛思宁懒得解释,抬抬下巴:“3052,我的床垫枕头被子都还在上面。”
陈锐说?行:“包在我身上。”
葛思宁拉开副驾驶的门,径直坐了进去。
十五分钟后,陈锐吭哧吭哧地回到车上,他一边倒车一边问葛思宁:“你下学期不读了吗?”
葛思宁假装听不懂言下之意,笑眯眯地说?:“谢谢陈锐哥哥,待会请你喝奶茶。”
陈锐这才哼了一声,“行吧。本?来?也?是来?当壮丁的。”
路上陈锐关?心她的近况。
葛思宁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
陈锐瞥过来?,随口说?了句:“看?来?上大?学真能改变一个?人哈。几个?月没见,你这么会打扮了。”
葛思宁说?:“停车。”
“什么?”
“快停车。”
陈锐不明所以,但是照做。
只见葛思宁下车后直奔路边的奶茶店,然后提了一杯“粥”回来?。
陈锐看?了下杯子上贴满的小料单,光是珍珠就加了三份。
他惶恐:“不用这么破费吧。”
葛思宁:“嗯。嚼吧。”
这样就没空说?话了。
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葛思宁闲着没事,去把?科三科四给考了。拿到驾照没多?久,她就心痒痒地问徐静要不要出去玩。
京都附近有不少二线城市都有值得一去的旅游景点,短期出行很方便。
结果徐静支支吾吾半天,偷偷告诉她:“我下周要跟陈安远回他老家?呢。”
葛思宁从床上坐起来?:“什么?!见家?长?!”
“……我好像没这么说?吧。”
“那你跟他回去?”
“我去玩而已!是去他老家?又不是去他家?。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南方呢……”
葛思宁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娇羞和期待,但她懒得揭穿。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去四五天,年前肯定回来?。”
“你自己一个?人吗?会不会不安全?”
“不会啊。陈安远到时候送我回来?,再跟译白哥一起回去。”
听到这个?名字,葛思宁躺回被子里。
“好吧,祝你一路顺风。”
“嘿嘿。”
冬天实在没什么可做的,葛思宁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平时在球队训练的运动量太大?了,所以放假她只想好好休息。
葛天舒说?她再这样非得发胖不可,葛思宁说?胖就胖,实则每天关?起门来?跳帕梅拉。
年前不少亲戚朋友来?送礼,收了自然是要回礼。往年葛思宁都是除夕夜前几天才放假,没空参与这些?事。今年她上大?学了,寒假时间多?了不少,又天天在家?,于是不得不帮爸爸搭把?手。
倒也?不是懒,就是觉得这些?人情往来?很烦。
不过做了她才明白,家?庭煮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赘给葛天舒这种社交型女强人,光是节假日送礼这种事都够王远意操劳许久了。
葛思宁帮着整理名单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地址是……”
王远意偏头过来?,扫了一眼,说?:“哦,这是译白老家?的地址。他每年都来?拜年,又不要回礼,我就想着给他家?里人寄点特产。”
在长辈眼里看?来?,有来?有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葛思宁问:“每年都寄吗?”
王远意回答:“这两年才寄的。他爸爸身体不好,家?里这么多?补品,没人吃也?浪费。不如送出去。”
“译白哥知道这件事吗?”
王远意摇头,“我问他要地址的时候没说?是要寄年礼,怕他有负担。”
葛思宁却觉得他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一想到他一直在默默接受自己家?人的心意,她的心情就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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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葛思宁,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亲哥从没露过面,但是新朋友和新树都知道你有一个亲哥且人在西北[彩虹屁][彩虹屁]
第82章 帮王远意……
帮王远意分年礼的时?候, 葛思宁一直在想?江译白之前和她说的那句“如果你不是?你”。
那时?候她以为他指的是?,她在他照看下长大的妹妹身份。
如今从王远意这个行为中,葛思宁对江译白这句话突然?有了新?的理解。
他给自?己家送礼是?主动,是?为了偿还这一年葛家对他的照顾。可王远意作为长辈还礼, 他却是?被动接受的。无论爸爸是?有心还是?无意, 都颇有种不需要的傲慢。
葛思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之前徐静所说的那句没有恶意就是?最大的恶意在她脑海中盘旋。
平心而论。她并不觉得自?己和江译白之间有什么阶级差距,甚至葛思宁不知道?自?己能否像他一样能干,在手无寸铁的学?生?时?代?和如此艰难的毕业初期都能找到最优的生?存法则。可有什么办法,她生?来命好。
江译白如果是?在担忧这些事?,那葛思宁无话可说。
不过无话可说的同时?, 又忍不住埋怨。
他既然?深知她的品性, 就应该清楚自?己不会被这种事?情阻挠。他擅自?将其视作不可跨越的鸿沟, 是?否在轻视她的真心?
座谈会开始的前一天,许巍提醒葛思宁明天可不要睡过头了。
葛思宁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他又开了两句玩笑, 把话题不经意地引到“自?己可以去接她”这件事?情上。
“我过去挺近的。”
“真的不用。”
“我担心你不认识路。”
“我打车。”
“明天到场的人会比较多, 你跟着我比较保险。”
葛思宁扯扯唇角, 觉得再拒绝就有点不礼貌了。
尽管她并不明白许巍的过分用心, 但她还是?勉强接受了。
无他,他的理由足够充分罢了。
第二天一上车,葛思宁问许巍从哪里?过来,他没说话。她瞥了眼?车载导航, 行程刚刚结束,屏幕还没来得及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