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金鱼by扯梨子
扯梨子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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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译白不知道该拿她这个倔强的性格如何是好,但是他心里又同时为?她的坚强而感?到骄傲。
“冷静下来了?”
她闷闷地?回:“嗯。”
江译白张张嘴,原本想?问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你冷不冷?”
他抬头?看了下泛着光芒的门口,念叨了一句:“葛朝越怎么这么久。”
葛思宁却误以为?他嫌她粘人?,报复性地?箍紧,勒得江译白“啊”了一声。
哪怕看不清表情,他也知道她在发泄。
江译白捏了下葛思宁的手臂,笑道:“抱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这可?不好说。葛思宁心想?,如果你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哪一种的话……如果,你知道的话。
你会逃跑吗?还是接受我?
临近新春的冬夜,人?们心里的期待根本撼动不了天气分毫。
雪说下就下,没?有任何征兆,但好在只是微小的一场,落在肩上很快了却无痕。
江译白问:“我们进去吧?”
葛思宁果断拒绝:“不要。”
“我帮你打掩护,你爸妈应该不会追问。”
“不要。”
她怕的已经不是这个了。
见葛思宁抵触,江译白便没?再提,心里催促着葛朝越快一点。
他垂眸,一下就看到她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在情景平静下来以后,他终于慢半拍地?感?受到具体?的葛思宁。
既不是认知中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妹妹,也不是那个哭到把鼻涕吃进嘴里的可?怜虫。
虽然她的心灵依旧不够坚固,成长的脚步还不够迅速,但她的性别体?征却在猛烈地?发育,且逐渐趋向完整。
思及此,江译白轻轻吸了口气,想?收回一点领地?。
可?这是时候葛思宁突然又吸了吸鼻子,发出近似小兽呜咽般的声音。
于是他只能收敛撤退的意图,继续放任自己的毛衣成为?她装载眼泪的器皿。
可?这次葛思宁却没?有哭出声来。
只是偶尔吸气,像抽噎。
江译白听得十分无奈,一颗心软成水,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不知道的是,葛思宁根本没?哭。
她在闻他。
“思宁。”
“……唔?”
“还是很伤心吗?”
是,也不是。
葛思宁想?,如果今天没?有江译白,那她将成为?一个悲伤的少女。
可?是江译白出现了。
所以现在,她是一个悲伤的色.胚。
她没?有说话,江译白便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从头?顶到发尾,抚慰到肩膀就结束。
葛思宁静静地?感?受着他无声的安慰,突然恨自己的头?发那么短。
如果能长到腰或者是屁股就好了。
她可?惜地?往他怀里拱,泄愤似的把他箍得紧紧的。
江译白以为?戳中了她的自尊心,毕竟葛思宁就算伤心,不准别人?观看。
所以他没?有把这异常当回事。
不过周围实在太?安静了。
这么冷的夜晚,空旷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柔软的头?发荡漾着一阵清新的香气,近似柑橘的味道,在冰冷的冬天里迸发出一阵诱人?的绿意。
而她盎然的躯体?此时也紧贴着他,像依附树木的藤蔓缠上枝干。
他们如今的关系是基于时间和?陪伴所凝成,过往岁月中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将葛思宁此刻的行为?赋予了许多合理的解释。
江译白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尽管他们都很年轻,但五岁的年龄差,完全?可?以将她的依赖,判定?成对长辈的信任。
如今这样需要分识男女的局面,其实迟早需要面对。
只是,一则他没?有意识到葛思宁已经是个少女。二则,他或许知道,但他放任了。
江译白突然有点后悔。
他的手抬起?来,想?要抓住葛思宁的手臂将她拉开?。他欲言又止,还没?开?口,就被身后的怒吼打断。
梅开?二度。
葛朝越气势汹汹地?提着暖炉杀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葛思宁吓得一激灵,心虚地?松开?了江译白。
两人?熟悉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乍现。
葛朝越狰狞的怒气僵住,慢慢地?回笼至宁静,而后尴尬地?说了句:“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我妹背着我和?野男人?偷.情呢。”
葛思宁为?了摆脱嫌疑往旁边走了一步:“……”
或许是吧,只是男主角不知道罢了。
江译白问他:“你拿个东西拿了这么久?”
葛朝越想?到这个就来气,他伸手就要拧葛思宁的耳朵:“还好意思说?小鬼,去年冬天我让你把暖炉放进阁楼里,你放到哪去了?害我好找!”
葛思宁往江译白身后躲:“那你还不是找到了!”
她一动,抖落外套上一身簌簌的雪。
身穿单衣的葛朝越被风一吹,冷得发抖。
“我看你好多了。爸妈也睡了。要不进去吧?”
葛思宁没?说话,眼睛望向江译白。
江译白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肉眼可?见地?失落。
葛朝越又没?瞎,再加上刚才?那哥慈妹孝的一幕,他看着都觉得牙酸,阴阳怪气道:“你求他啊,你哥最疼你了,今晚让他留下来睡,彻夜畅谈你的少女心事好了。”
葛思宁心想?,她的少女心事全?是限.制.级,说出来恐怕吓死?你。
她试探性地?问:“感?觉雪下大了一点,你回去会不会不方便?”
江译白说不会,“主要是明天有点事。”
葛思宁殷勤地?从书包里拿了把伞出来:“那你把这个拿走吧。”
江译白一愣,调侃道:“现在养成带伞的习惯了?”
葛思宁:“……嗯。”
“那我走了?”
“快走!”葛朝越双手抱臂,冷得快死?了。
江译白把伞撑起?来,一边出门一边回头?对葛思宁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葛朝越语调酸酸的:“你哥让你发微信或者打电话给他呢。”
他搂着不舍得进屋的葛思宁,嘴巴里嘀咕着:“你和?江译白演兄妹演上瘾了是不是?真当我死?了?老实交代,今天到底干嘛了!从早上开?始就看你不对劲,葛思宁……”葛朝越顿了顿,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拽住还沉浸在甜蜜拥抱里的妹妹,语气严厉地?问,“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葛思宁整个人?如遭雷击,如同被踩中尾巴的松鼠,一时失语。
她挣脱了葛朝越的桎梏,跑得飞快。
哥哥在后面追,眼看着就要被抓住,葛思宁站在楼梯上严正声明:“没?有!”
她哪里是失恋了。
她是真的彻底坠入爱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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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个拥抱写了四千字也是够了,啊啊啊啊啊我命令你们马上左艾给我看

江译白到家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陈安远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他拿着把碎花小伞进门,额上的青筋抽了一下。
他凉凉道:“怎么?大小姐没让司机送你?”
江译白一边换鞋一边回?应:“她家没司机。”
葛家虽然有钱,但是也没有铺张到养一些多余的人。就连请的阿姨都是钟点?工,只在王远意忙不过来的时候来搭把手。
陈安远才不关心这个, 他只是看不惯葛思宁使唤江译白。
江译白也感?觉到了。
他问:“你讨厌思宁?”
“为什么??”
陈安远别扭地说:“没有为什么?。”
他一向爱说反话, 江译白沉默了一秒, 语气踌躇地问:“你喜欢她?”
“……?”陈安远一下子坐直,表情难看,“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看他反应这么?大,江译白哦了一声。
“开玩笑而已。”
江译白经过他,回?房间拿衣服洗澡。
结果他进去不到一分钟, 又?出来。
“葛思宁在学校里?有男朋友吗?”
“……这种事你问我?”
江译白想想, 觉得也是。
“那有人追她吗?”他记得葛思宁说过自己在学校里?很有名。
陈安远哪里?知道这些, 他根本?不关注葛思宁。但是他通过细节判断:“她性格这么?差,又?孤僻, 谁会?瞎了眼去追求她?”
江译白不是很能理解陈安远的抵触。
他们才接触过一次, 陈安远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替葛思宁辩解:“她其?实很可爱, 心底也很善良。”
“……”根本?不觉得。
“你到底为什么?讨厌她?就因为她在学校里?不合群?”
“不是。”
尽管有葛朝越赋予的刻板印象在前, 但陈安远也不是那种片面的人。
事实是他接触到的葛思宁确如她亲哥口中所说的那般刁蛮。
陈安远闭了闭眼,“好吧,其?实有人追她。”
徐静之?前收到一封情书,徐之?舟说葛思宁也收过类似的。
江译白却一点?也不意外, 还说:“没人喜欢她才不正常。”
陈安远问他是不是疯了。
江译白还在持续输出:“如果我现在和葛思宁做同学,保不齐会?暗恋她。你不觉得吗?有活力的女孩子比漂亮的女孩子更吸引人。”
陈安远疯狂调高电视音量,并摇头:“你真是疯了。”
江译白笑了几声,关上浴室门。
他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已经灭了,但是陈安远的门缝下还透着光。
他不锁门, 江译白偷偷看了一眼,果然在学习——这小子平时装得毫不费力,实则好成绩还是挺来之?不易的。
学习的事江译白从来不操心,毕竟陈安远如果真的要堕落,他也拦不住。
倒是葛思宁,让江译白想起来都还有点?触动。
他终于理解葛朝越口中的男生和女生的不同了。
同样是小辈,如果今天换做是陈安远在他面前哭,说要抱他,江译白只会?觉得有点?恶心。
再者,在葛思宁面前,江译白还是比较大方的。
很多话,很多耐心,他都给了葛思宁,也只给了葛思宁。
他其?实也思考过原因,毕竟忙于谋生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情绪价值可以提供。哪怕葛思宁是他曾经的摇钱树。但是在这段关系结束以后,他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呢?
葛朝越总是骂他圣母。江译白漫不经心地想,可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他会?嫌麻烦。
外套沾了雪要洗,江译白顺便把换下来的毛衣也一起丢进去。
不知道是在浴室里?沾到了水,还是雨伞上的融雪,他摸到胸口的位置一片潮湿。
这让他想起葛思宁的眼泪。
那么?烫,那么?密集,浇得人束手无策,逃不开,除了陪她一起淋湿,别无他法。
江译白回?到房间拿起充电的手机,想要试探葛思宁睡了没有的时候,她的消息在半个小时前就躺在了列表里?。
置顶的红点?很鲜艳。
江译白点?进去。
[宁]:哥哥,没有朋友,或者被朋友讨厌,是不是就说明一个人很失败?
这个问题让江译白皱眉,他率先想到的不是“是”或“否”的答案,而是葛朝越在他面前唠叨的那些担忧。
葛思宁的家人,包括王远意,似乎都认同这样的观点?,即朋友是人生每个阶段的必需品。
如果别人都有朋友,你却孑然一身,则意味着这个人有问题,或是不成功。
意识到一点?的江译白,突然就明白了葛思宁的伤心从何而起。
比起懵懂的、还没有接触过的爱情,已经背叛过她的友情会更能令她放松警惕,也更能中伤她。
这伤害俨然也有家人的参与——他们没有意识到葛思宁的性格有多特?别,却要求她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如同把一个有棱有角的正方形拼命塞进圆形模具般冷酷。
这对一个还不明白自己有多珍贵的孩子来说,不亚于把她放进一片荒野里?。
江译白垂着还在滴水的头,坐在床边,果断地回?答她:“不是。”
他还在编辑信息,葛朝越的电话进来了。
江译白现在不想理他,于是挂掉。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g]:又?说晚点?和我说,人呢?
[100]:妹不让我告诉你。
[g]:……
[g]:你们到底还要孤立我多久,明天去做亲子鉴定好吗?
[g]: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被傻逼渣了?
虽然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猜测,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江译白才意识到这样的揣测对葛思宁来说有多不尊重?。
他们总是把孩子的烦恼想得那么?片面、龌龊,实则是自我欲望的投射。
江译白打了两个字,大事。
但是想到对葛朝越来说,这只是小事,于是他又?删掉,回?了句[不是],退出了对话。
葛思宁居然还没睡。
她似乎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从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宁]:那如果我逃避这个课题,我是不是就不勇敢了?
葛思宁想,她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在张月这件事情上,她想出来的对策不是继续寻求沟通的机会?,也不是改变自己去迎合下一个人,而是逃避。
葛思宁想做自己,可这个世界不允许。
所以她决定逃避这个世界,回?到只有一个人的荒野里?。
即便孤独,起码自由。
寒假倒计时第二天,周四?。很多班都已经停课了,老师们也乐得清闲,吩咐一句自习就躲回?办公室改试卷。
唯独几个重?点?班的科任还在坚守岗位,除了不再霸占文娱科目,该他们上的课绝不缺席,根本?没有放松一说。不过效率很差就是了。
葛思宁经历了大起大落,隔天起床的时候根本?提不起劲。
葛朝越送她上学,她在车上逮着他问:“昨天江译白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他还在吃醋,不正经地说:“接你这个好妹妹啊。”
“别贫了!快说!”
葛朝越啧了一声,“不知道,可能是去找他弟吧。”
他没想过江译白会?为了葛思宁专门跑一趟,所以误以为江译白是去接陈安远的。至于送伤心的葛思宁回?家,应该只是意外和顺路。
葛思宁震惊:“他还有弟弟?在我们学校?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叫什么??你见过吗?”
她越急,葛朝越就越喜欢卖关子。
两个人吵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还害葛思宁迟到了一分钟。
她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从前门过来看早读的吴思。
但班主任不出声,葛思宁就当她没看见。
她坐下后条件反射地抬头看黑板,准备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却不巧和那个位置的张月四?目相?对。
对方刚好回?头在和后桌说话,撞上葛思宁的目光,双方仿佛都被烫到,火速移开。
有些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所以做了选择。
今天班级的氛围明显比昨天躁动很多,有的走读生从家里?带了小说,还借给别的同学看,吴思上课的时候收了好几本?,一个上午叫走了四?五个人。
大课间的时候她过来开小班会?,语气很严厉,银丝镜框反射出来的光跟刀子似的,将看课外书的同学当众处刑。
而当时的葛思宁去了教?务处,交最?后一周的考勤表。
作为一个暂时隐退的文青,葛思宁的书箱里?也藏着那么?一两本?课外书籍。不过她平时没空看,以至于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书签还停留在那一页。
趁着这两天比较闲,再加上一颗无心向学的破碎心灵,葛思宁决定放任自己“堕落”。
上班还有年假呢,她勤勤恳恳一学期,看两节课课外书怎么?了?
她如此说服了自己。
葛思宁一旦沉浸式做什么?事,就很难把注意力移开,看书是她的爱好,便更是如此。所以与其?说在学校没空,还不如说她不敢,怕自己看起来就没完没了、抓心挠肝。
就那么?一次的放纵,竟然成了顶风作案。
当吴思的手从她故意垒高的桌面上出现时,葛思宁感?觉自己应该心停了一秒。那一秒她掉进了虫洞,时光扭曲,将她带回?初三,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众目睽睽之?下,语文课代表被语文老师逮捕了。
吴思把葛思宁带进办公室。
这本?是常态,却因为她手里?拿着的那本?课外书而显得不那么?平常。
前面的英语老师在喝燕窝,见状瞄了眼封皮,好心替葛思宁说话:“哟,还是名著呢,思宁平时喜欢看这种书啊?难怪作文写?得这么?好。”
“有什么?用。”吴思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打断,目光笔直地钉住葛思宁,“期末考的题目稍微难一点?就不行了,这次连四?十分都没有。”
英语老师一愣,讪讪地坐回?去。
葛思宁也是一愣,四?十分?怎么?可能?
她虽然觉得自己写?偏了,但还不至于跑题啊。
吴思见她意外,这几天憋着的那股火正愁没地方发,葛思宁算是自己主动把脑门抵在枪口上了。
她一向自诩温文尔雅,不会?像别的老师一样被学生气得姿态尽失、破口大骂,但是今天,她破天荒地地当着整个办公室,甚至是路过学生的面,把她的得意门生葛思宁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遣词造句只能说不愧是语文老师,就算录音发出去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妥,但是对于精通各种修辞比喻、写?作手法的葛思宁来说,吴思夹枪带棒的话是一棍接一棍打在她身上,打得她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恨不得马上逃窜。
“……你作为老师的左膀右臂,本?应该为老师分忧解难才对,怎么?能够跟那些违法乱纪的同学一样扰乱课堂纪律、放低对自我的要求呢?你知道这次我们班的语文平均分排全年级第几吗?最?高分连隔壁班的前五名都排不上!”
语文作为最?早开考的科目,在放假前就改得差不多了。
吴思难得动怒,显然是积怨已深。
葛思宁很委屈地看着她,努力让自己不要顶嘴:这些管她什么?事?她考差了可以被骂,但是班级成绩不理想不是老师的问题吗?
吴思中途停下来喝了口水,另一个语文老师来劝架,说一本?课外书不至于。
葛思宁垂着头,手指缠在一起,也一副认错的态度。
但是吴思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就是不罢休,开始和那个老师吐槽。
“现在是看课外书的时候吗?马上就要高三了,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高中不是三年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抗日持久的战役,稍有松懈就完了!”她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视葛思宁,语气从斥责变作恨铁不成钢,一副惋惜爱徒不珍惜光阴的样子,“这次只是期末考,那万一是统考,甚至是高考呢?葛思宁,你当初拼了命地忤逆家长选择文科,就是为了有更多时间看课外书吗?我之?前劝你考a大,你说你连c大都上不了、不敢想,那你觉得以你现在这个成绩,你能上什么?学校?考试可不止考阅读理解啊!你的数学英语政史地能靠你的文笔你的才华来得分吗?”
葛思宁很生气她这样假惺惺,打完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巴掌如此响亮,甚至翻出她内心的伤疤和不为人说的旧梦,可甜枣是这样恶心,尝出一股“我是为你好”的味道。
旁边的老师一边劝架一边叫她给吴思道歉,但是葛思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看着吴思怒不可遏的眼睛,姿态摆得很低,但是双眸里?烧着一团火,语气含糊地说了句:“老师,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哎呀思宁,怎么?还有下次?”英语老师赶忙纠正她的口误。
葛思宁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哦,说错了,没有下次了。”
吴思望着她,教?书育人十几年,她怎么?会?看不穿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的刻意而为?
她颤抖着嘴唇,脸色难看,一屁股坐回?办公椅,不再看葛思宁。
“回?去吧。”
葛思宁转身就走,“谢谢老师。”
吴思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后面说:“葛思宁,我对你很失望。”
葛思宁在心里?骂脏话,但是她还是假装没听?到,在办公室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离开。
说不难堪是假的。
但是比起看课外书被班主任抓,吴思近似泄愤的行为才更让葛思宁委屈和窝火。
她不相?信刚才在办公室里?目睹了全程的老师和同学听?不出吴思的话里?夹带了大量的个人情绪,很多和葛思宁无关,只是有葛思宁存在的事情都被吴思归咎在葛思宁身上。
只是资历和职称赋予吴思底气,即便被质疑也可以谎称是教?育的一种方式,正如学校牌匾上的那句“一切都是为了学生的前途和发展”一般,人们只看到前途和发展,却忽略了教?师们究竟会?做怎样的一切。
在走廊上还能听?到班里?闹哄哄的声音,但葛思宁一走进去,他们就安静了一瞬。
这群人的眼神比办公室的更赤.裸,很快有八卦的人来问她怎么?样,是不是被骂了。
葛思宁说:“不知道。”
明显的已读乱回?,再问就不礼貌了。
那人讪讪地走了,但是眼睛还在看她。
葛思宁恍若未觉般从书箱里?拿出另一本?课外书,大刺刺地摊在桌面上看。
现在是下课时间,她不信吴思现在会?来抓她。
其?实葛思宁根本?看不进书,但她太憋屈了,只能用精神胜利法来安慰一下自己。
这行为既彰显了对老师不正当处理手段的不服,又?反击了那些不怀好意的好奇。
总之?,能让她看上去无恙就好了。她需要这样虚假的骄傲,来维持自己的自尊。
班里?的人都是和她一样大的孩子,还真被她这幅冷静的样子给唬住了,以为她真的全身而退,去办公室那么?久也只是例行公事。
于是就有人说:“你看吧,我早说了班主任偏心副班长……之?前李函请假也是,你见过吴老师批过谁那么?长的假期?”
褪去的谣言又?如潮水般涨上来,但是葛思宁知道,吴思应该不会?为他们出头了。
正如她所说那般,她很失望。
然而葛思宁心里?还是有一点?期待。
毕竟,李函没有得罪她。
就算是为了李函这个任劳任怨的班长,吴思也要有点?良心才对。
一直到那天放学,葛思宁都没等来吴思的正义审判。
倒是李函,她因为这件事而额外关注了他一些。
他坐前门,有的人进进出出会?不小心撞歪他的桌子或者书箱,但是没什么?人道歉。
李函也不追究,只是默默地把桌子摆正。
葛思宁看得怒火中烧,脑海里?滚过前因后果,正义感?又?上来了。
如果不是吴思总是搞一些不合理的安排、布置非人化的任务,李函就不会?坐到那么?偏僻的位置,还坐了那么?久。甚至他们班也不会?因为竞争激烈而内部分化,整日明争暗斗,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她既想要他们不留余力地拼个你死我活,又?想要和睦的班级氛围和向心力,这像话吗?!
放学前,葛思宁写?了一封道歉信给吴思。
道歉只是借口,提醒她自己和李函处境不佳才是主题。
在信里?,她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客观地看待自己学习成绩下降和作为课代表却失职的问题,该葛思宁承担的,她会?认,但不该是葛思宁背的锅,葛思宁绝对不背。写?完这一段忏悔录,她才开始陈述自己在班上的待遇、和同学们相?处不和的问题和原因。以她自己为主,李函为辅,隐晦地提示吴思,你的教?育理念好像有问题。
但是我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作为掌握权威的国王,可以在你的子民面前为你的大臣洗脱冤屈。仅此而已。
明天就是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天了。
葛思宁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饱满的句号。

把信放到办公室以后葛思宁没有马上走, 她想确认吴思收到了再离开。
但是走廊上没有明显的掩体,所以她打算到操场上逛两圈,结果碰到了球社的成员,被?他们抓去?打了两个回合。
一问时间, 马上就要晚读了, 葛思宁抓起书包就跑。
在办公室转角的楼梯口?盯了一会?儿梢, 没蹲到去?看晚自习一定会?经过?这条路的吴思,倒是蹲到了准备回去?上晚自习的李函。
他抱着一沓练习册,高度直抵下巴,可见?重量。
李函很高,但是很瘦, 手臂上的皮紧紧地贴着骨头, 看上去?倒不?像营养不?良, 而是从内向外?散发出一种不?健康的孱弱感。
葛思宁仰视着他,总觉得再往练习册上面?放一片羽毛, 他都会?承受不?住, 立马坍塌。
而塌下来时, 砸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葛思宁是走读生, 不?上晚自习此时应该已经到家了。
她今天情绪不?佳,课外?书都看不?进去?,就更别说学习了,还不?如早点?回家调节心情。
班上很多走读生在最后一节自习课就走了, 所以此时葛思宁现在出现在这里,显得特别奇怪。
但李函从来不?和班上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葛思宁并不?打算开创这个先河。
既然李函没有问,葛思宁也就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
他们此时应该平静地路过?。
葛思宁扶着扶手,在等他下楼。
她想过?要不?要帮他分担, 但她不?想再回到教室。而且突然献殷勤,更显得她有所图谋。
然而擦肩而过?的时候,李函开口?了。
“葛思宁。”
她回头看。
两个人的位置对调,夕阳映到李函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一片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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