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新贵by羽甜
羽甜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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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安摇头,“爹,是女儿没本事,现在才来看你。”说着,将包裹打开,“这是我给你拿的衣裳和被子,诏狱阴寒,你的腿肯定受不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方才听人说,案子有转机了,有人抓到了那一千两黄金的来源,圣上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褚行简忍着喉间的痒意,强行提起笑容,“你这孩子,就是心细,知道怕你爹过不好,尽拿来些取暖的东西,下次记得拿些酒来。”
为逗女儿开心,褚行简开起玩笑,可并不见瑜安展颜,反倒脸上神色愈加凝重起来,甚至站上了训斥的口气:“喝什么酒喝酒,还下次,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
声音越说越低,甚至尾音沾染了几丝哽咽。
褚行简有苦在心头,安慰道:“爹没事儿,昂。”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将此当做最后的离别,只想多瞧瞧,再多瞧瞧,哪怕是死,也不想忘掉女儿的一颦一笑,就算是哭脸,他也喜欢。
若能重来一次,他就不带她来京城了,留在江陵也甚好,如此,她也能遇上良人,不用遭受京城的是是非非。
他轻拍上瑜安愈发消瘦的肩头,叹道:“玉娘,若日子过得不如意,拿着爹给你的陪嫁,回江陵吧。”
许是诏狱的磨难,叫褚行简积压了多年的疲累和苍老都显现出来,瑜安怔怔望着鬓角花白的父亲,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中的雾气越来越重,犹如遗言的话在耳边回荡,叫瑜安已没了半分思考。
“卓儿年龄尚小,你将他带回江陵之后,他若有出息最好,若是文不成武不就,你也不必管他,叫他在世上能自己立足便好,你顾惜自己要紧。”
罪名一旦沾染上了,便轻易擦不掉。
徐家与纪家交往深厚,难保纪家不会因他的事而刁难她,之前还有他在撑腰,今后没有了,相较于处处为难,倒不如离了一身轻松。
瑜安深深换了口气,哽咽道:“爹,你跟我说实话,难道真的没余地了?”
她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不好骗。事实如此,女儿泪眼如前,叫褚行简也编不出谎话来。
自他入狱以来,便从未抱有出去的希望,他那日将名单写给纪景和,自救有,亦有帮他人之意,却从未指靠旁人。
暗中做局的人既然能行到这一步,那便说明是做足了准备,好容易逮到机会,若是今日叫他翻身,往后哪还有机会。
所以这也便是他叫纪景和带瑜安过来的原因,父女之间,许是最后一面。
褚行简忍着咳嗽,“卓儿那孩子最近如何,听说在国子监打架了?”
瑜安蹲在地上,擦去眼泪报喜不报忧:“卓儿向来强健,打十八九岁的人绰绰有余,一点亏都没吃。”
褚行简刚刚扬起笑,随即便抑制不住咳嗽起来,过了好久才渐渐好些。
瑜安纳闷他的咳疾何时如此严重,见他难受,只好先急忙端过一杯水上前安抚。
褚行简紧闭着嘴,一味地挥手,叫瑜安赶紧离开。
“爹?”
门外的锦衣卫厉声催促,瑜安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别被锦衣卫拉着往外走,褚行简哑声:“安心去吧,别想爹。”
声音在狱中回荡,宛若临别遗言,一字一句敲打在瑜安的心上,叫她的视野始终都不能清晰起来。
既是太明白褚行简的一片苦心,才更加叫她痛彻心扉。
十几年过去,她仍旧是躲在父母怀中的姑娘,今日之别,就如当年于床榻旁亲眼瞧着母亲一点一点没了呼吸,紧拉着她的手,用最虚弱的声音安慰她不要伤心。
晃眼过去,昔日场景仿佛重现,再次叫她眼睁睁看着,体会着生离死别时的痛苦。
而她依旧如孩童时般,一样的无能为力。
她硬忍着将眼泪擦去,不想在外人面前袒露任何。
裴承宇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便也不过多询问,带着她往外走。
诏狱看守森严,照方才锦衣卫对她的态度,瑜安也能猜出一二,裴承宇应下她的请求,能带她来此,必然也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只是如今情况例外,即使想感谢,她也分身乏术,难以抽出时间考虑谢礼。
“你不必发愁,等到再有新消息,我便派人过去给你传。”裴承宇说。
瑜安点头,“有劳小侯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曾想风光无限的褚家,也会沦落到眼下这般境地。
她无意再与旁人多说,转道回了纪府,念在府中还有褚琢安在,在回去的路上好一番平复才好。
树倒猢狲散,尚与褚行简亲近的那些官员,瑜安还有求告的把握,将褚琢安安抚一顿后,启笔写上各封信件,派人一一送去过后,一夜过后任无丁点消息。
直至天微微亮起,廊外才有了动静。
宝珠姗姗跑来,进了门后,却望着她半晌不语。
瑜安叹了口气,从椅上起身,“他们都不愿意帮忙是不是?”
宝珠咬着牙,明明憋了话,却不说一个字,瑜安鲜少见她如此,喟叹道:“有话便说,我受得住。”
当即,宝珠流下眼泪,颤着唇道:“方才传来消息,圣上已然下令,老爷……斩立决。”
瑜安张了张嘴,顿时脱力跌倒在地上,胸口就像压上了千斤重的势头,喘不上来一口气,就连喉头也似被扼住般,竟然发不出一丝声响。
许久,她才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为何……”她一字一顿,声音都像是挤出来般,抖得不成样子,“昨日不是才说,找到诬陷者了吗?为何这般快……”
宝珠:“昨日锦衣卫去时,那李延已在书房自缢,与李延相关的赌坊老板在牢中暴毙,死无对证,就在昨日下午,姑娘去诏狱探望老爷的那段时间,有人查获了老爷勾连外将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圣上大怒……无力回天了。”
只觉心梗,瑜安不住摇头,“这是有人构陷,爹爹最是忠君爱国,何苦勾结外将,我不相信……我要进宫,我要伸冤……”
眼眶湿润,视线早已模糊,她不过刚刚撑起身子,便又摔倒在地上,宝珠见不得自家姑娘如此模样,忙忙拉住:“圣旨已下,姑娘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撼动全朝,您现在就算是到了宫门口,又能如何?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就连朝中百官都无人敢劝,姑娘又如何能去?”
“不去难道眼睁睁看着我爹含冤而死吗!?”
积压了几日的情绪,如今都发泄出来,叫瑜安怎得都擦不干净脸上的眼泪,“不行,我要去找纪景和,我要去求他……”
什么尊严,什么颜面,统统不重要,不顾宝珠的阻拦,瑜安顶着一身狼狈,踉跄着步子冲向书房。
恰就在她过去之时,撞见了方才到家的纪景和。
许是因为瞧见了她,知道她缘何而来,他便照旧沉着脸色,连丝毫的喜悦瞧不出来,可是她顾不得琐碎,只能仗着他还未赶她之前,赶紧说话。
她吸了口气,尽量稳着声线:“纪景和,你开开恩,就帮我这一次,我爹不会勾结外敌,更不会残害忠良,你平常最是公允,就算是尽在官职的份儿上,你能不能救救我爹……”
恸绝良久,不待说罢,她便又是泪如洗面,“只要你肯帮我,我把命都给你,我不能没有我爹,我求你了……”
全身力气如同被抽干般,叫她软瘫在地,而纪景和,就像是无情无爱的神佛,站在那处,睥睨着她这只蝼蚁,眼中除了无尽的漠然,别无它物。
就如十四年前般,他仍旧居高临下,静静端详,而他这次不将再伸出援手。
纪景和微微附身,将她抓在他袍角的手狠狠攥住,含着别味的深意和悲悯,然后一丝一毫,将她的手拉开,“送少夫人下去,三日之内不准踏出半亩院半步。”
瑜安奋力挣扎,拼尽全身力气重新触碰到他,宛若救命稻草般,“纪景和,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只有我爹了,我只有他了……”
宝珠和青雀在两方拉扯着她,而瑜安的手却依旧死死不放手,袍角变形,纪景和身形一晃,而他的神情瑜安早已看不清了……
纪景和这回是下了死命,不似前日,即使是下了令,她照旧出入不误。
她日日哭得昏天暗地,就连褚琢安来了,她也根本分不出一丝精力理会,而眼前这件关着自己的房子,就像是无常地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死在这里。
如果人那么容易死就好了,可它偏偏又最坚韧无比,最莫测无常……
整整三日,瑜安睁着眼熬了三日,宝珠便不眠不休跟在身旁照顾了三日,直至青雀开了门,放出了叫瑜安离开的消息。
瑜安闭了闭干涩的眼,拖着无比沉重的身子穿鞋,炽热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依旧觉着阴森凉寒。
她知道,褚行简没了,她爹死了。
青雀:“大爷已经差人安葬好了褚老爷,少夫人若是想去祭拜……”
瑜安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只瞧见一张一合的嘴。
半截高的杂草掩盖住脚面,被野狗掀翻的棺木,破碎布帛下露出的尸体,闷热的天气笼罩在此,空气仿佛停滞,除了嗡嗡乱飞的苍蝇,瑜安听不到一点活物的声响,腐朽的臭味钻入鼻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瑜安的每一寸皮肤,而她的父亲就将栖息在此处。
她看着不远处曝晒在太阳下新土色的坟堆,迈步上前,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坟头,她怕时间一久,坟头塌陷,下次再来便认不出了。
宝珠将挎在肩下的竹篮摘下,默默点燃纸钱,火苗在指尖翻飞,顷刻化作灰烬。
闷雷阵阵,豆大的余地打在身上,渐渐模糊了视线,而瑜安早已分不清是天上的雨,还自己的泪了。
袖间掉出一份叠好的白纸,上面还留着她沾染上的墨迹……她接过宝珠递来的纸钱,连带那张和离书,一起放在火舌上烧尽,哪怕火焰烧在指尖,她都感受不到丝毫痛意。
什么兰花,什么香囊,什么救命之恩……她一心扑在儿女情长上,除了换来无尽的屈辱和痛心,又得到了什么。
父亲诬陷而亡,他冷眼旁观;弟弟冤枉挨罚,他坐视不理……褚瑜安,你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儿的人?
情爱,恩情,统统都是狗屁……
爹,女儿无能,叫您蒙受这不白之冤,待有来日,我必将洗清您的罪名,还您清白之身。
哪怕人人嫌弃,哪怕步步艰难,这个新贵夫人,她当定了……这个仇也报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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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入v,三章连更,零点更新[红心]请大家奔走相告
因为目前字数太少,所以入v第一周防盗100%,48h,等第一周结束,我会把防盗逐渐放低 最后停在70%,谢谢读到这里的各位,thank you so much,muah[亲亲]
这里再提一嘴剧情:后面就是纪总漫漫觉醒追妻路了,女主的主线也要开始了,全文大概45w。
以下是《惟有两心同》预收文案(下本开):
[红心]将门虎女vs清冷权臣
世人知杨家大姐顾盼生辉,温婉知性,笃定与裴清明是天作之合,可惜,嫁给裴清明的是整日混迹军中,舞枪弄棒的杨家小妹——杨荞。世人大跌眼镜,无不可怜裴清明被误了终身。
这位新妇见识浅薄,谈吐粗俗,床笫间也无半分矜持。两人话不投机,裴清明只觉前路艰难,只求安稳度过余生,不再做他想。
可时日渐长,他竟也习惯了妻子的粗放。
她朴直率真,身姿矫健,绝非他起初想得那般;更意外的,她是少时将他从刺骨寒水救下的人。
就当他决心好好过日子时,她却留下一封和离书不辞而别……
杨荞从小花痴,见过面若冠玉的裴清明后,便一直记在心里。于是家中商议叫谁出嫁时,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她以为京城繁华,定比待在家中有意思,可惜失去自由也就罢了,就连自己丈夫也处处嫌弃。
夜间床榻旖旎,杨荞忍着心底悸动,问:“清明,你真不喜欢我啊?”
男人不停动作,回答得毫无情欲:“夫妻敦伦,何论情爱。”
终究是一厢情愿的倒贴……算了,大姑娘何患无夫,离!
留下和离书回到榆林府,当她将情伤抛诸脑后时,裴清明却又出现了。
一会儿是给她送棉被和暖炉,一会儿是无端吃醋,甚至不顾脸面为她暖被窝。
“裴清明,不是说了再无瓜葛嘛。”
“和离书我没签,我们还是夫妻。”男人咬牙道,“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绝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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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来说, 今年夏日过得无比漫长,就如人生?洗礼,全身打碎了骨头重新再来。
当初既做了留下的选择, 便没有退路。秋日的风将褚家?祸事吹散, 褚琢安也?被送回江陵, 而她在纪府预料到的艰难,也?慢慢有了苗头。
瑜安提着?发酸的手腕, 在抄到今日最后一份佛经时?, 才暂时?放下手中笔休息。
自嫁人后,她抄书的本事是越来越精进了。
宝珠端来热茶,骂骂咧咧道:“夫人真是小?心眼的人,就没见?过这么欺负儿媳的,老?太太不说也?站出来好好做主。”
瑜安抬腕将手心罩在冒着?热气的茶盏上, 良久才端起放至嘴边, “人之常情罢了。”
在沈秋兰眼里, 纪景和贬官是褚家?拖累, 如今褚家?就剩下她一个了,还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想?到自己院子里还住着?那么一个“仇人”,谁能不厌恶。
七日茹素,抄写佛经,要比核对纪府那沓子账簿轻松太多。
况她本就在孝期, 沾不得荤腥。
正说着?,门木板传来“咣当”一声被砸的响动。
宝珠抬脚去看, 左右什么人都没有,倒是脚下又发现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子。
“竖子!又是林家?那臭小?子。”
沈秋兰见?不得她,尤其是褚行简问?斩后, 便更是扬言,要不顾一切休了她,疑惑的是,自与纪景和谈了一次后,就完全消停下来。
不过大概是心中气消不下去,嫌弃家?中有她这种媳妇抬不起头,所以仍旧会在她面前不断提起“休妻”的事情。
其实瑜安也?好奇,纪景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在坟前哭晕后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宝珠的转述:
只要你留,这纪府少夫人便永远是你的。
也?就是因此,沈秋兰便光明正大将林巧燕留在了府上,还就住在半亩院的隔壁,隔着?一堵墙整日吵闹。
特别是当林姨妈把自家?孙子带来之后,她着?半亩院便没了安静的时?候。
不是朝她们住的房子扔石子,就是朝院门口泼水,上次差点还把宝珠撞倒。
瑜安浅浅叹了口气,抿口茶瞧着?眼前纸笔,面无神色。
纪景和都宿在书房,细算起来,已?经有两月未见?过面了。
宝珠满脸怨气,“姑娘,咱啥时?候能把这林家?人赶出去,叫人见?着?真真儿心烦。”
话正说着?,宝珠顿时?来了点子,“姑娘,不如把这些?事情告诉姑爷了,老?夫人不是教给咱的嘛,学会找对人,正巧儿,听青雀说,大爷今日就要回来呢。”
在褚行简离世的那一个月里,瑜安几乎是不吃不喝,快死?在了床上,若不是荣寿堂的老?太太记挂她,开导她,她怕是都挺不过来。
有照料恩情,瑜安往荣寿堂跑的次数也?就慢慢多了,老?太太待人真诚,经常教她办法。
可惜有些?话叫人听听就过去了,瑜安还真没走进心里。
如今相较之下,宝珠倒比她还听得认真。
在这纪府,她已?没了娘家?依靠,唯一能让她依靠的便是纪景和,若是有了他,日子兴许会好过不少……
宝珠:“姑娘虽是在孝期,但总不能不联络不是?姑娘就算是再不待见?姑爷,也?得留住他,难不成真叫那林巧燕进了家?门?”
那样的话,他们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当初既然选择留下来,那便要有留下的决心。
在纪府立足了,才好在外界施展拳脚。
又一块石子朝窗户扔了进来,窗户上的琉璃当即裂开一道痕。
瑜安瞧着?窗子,半晌平声道:“把那孩子叫进来吧,把桌上这两块儿糕点给他吃。”
“姑娘。”
宝珠意外地唤了一声,心里的窝囊劲儿一下子就憋得她胸口疼,合着?方才讲的话,她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怎得还要低三下四求和。
瑜安不为所动,换上哄人语气:“听我的,你去将他叫进来。”
宝珠理解不了,只能极不情愿地折身开门去,朝着?那孩子喊了两声,把人招呼进门。
如人料想?,林家?缺乏教养,孩子性格顽劣不堪,区区五六岁大小?的孩子,率先进了外人的家?,不是问?好害羞,而是大摇大摆地在屋内转一圈,随手拿起瞧见?的物件端详,然后一脸嫌弃地放下。
“吃不吃?”瑜安推了推桌上的糕点,示意道。
那孩子转着?贼溜溜的眼睛,撇嘴道:“我姑母说了,你们这儿院子里的东西不干净,都是脏手段得来的。”
脏手段。
褚行简罪名其一便是贪污受贿,此话意味很明了。
宝珠火气“蹭”一下涌上来,扬言要打,那孩子偏生?是个坏根,挨了宝珠的打后,当即伸手扬翻了瑜安桌角的砚台,将瑜安抄写好的佛经毁得一干二净。
“你们都是坏人,活该!”
宝珠见到瑜安着急忙慌挽救抄写好的佛经,气不打一处来,抓住那孩子的衣裳,就是狠狠一顿打。
孩子挣扎不过,只能靠着?嗓门喊人。
隔壁林姨妈听见?自家?孙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得了,当即冲了过来,从宝珠手里把孩子夺过去,护在怀里。
“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计较,怪不得不招人待见?,扫把星!”说罢,还顺带“啐”了一口。
宝珠叉腰,正当开口理论时?,瑜安上前挡在了她面前:“养不教父之过,姨妈若是当真疼爱孙子,应当把孩子交由父母身边好生?教导,你当着?孩子的面口不择言,也?不怕哪日被孩子学了去,丢了长辈的脸。”
不比之前,林姨妈这次没了顾及,硬气道:“没了你爹,你是哪根葱,用得着?你来教我?我们家?的孩子再差,也?没学会害人。”
瑜安端端正正注视着?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还就是因为这番样子,叫林姨妈越是看不顺眼。
“你当心哪天?被赶出纪府,连如今这般好日子都过不上,我这就去晚芳院,叫你好好瞧瞧颜色。”
林姨妈恶狠狠指着?瑜安的鼻子,宛若街头发了疯的恶婆娘,没了之前的半分体?面,哪怕是抱着?孩子往外走的时?候,嘴上都是骂骂咧咧的。
就像她方才说的,之前怕她有个首辅爹,如今倒台,丑恶嘴脸就半分不落地露了出来。
宝珠关上门,才有了后怕劲儿,她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有人在沈秋兰面前嚼舌根子,给她家?姑娘再出刁难。
在屋中直跺脚想?办法,反观瑜安,又不骄不躁地重新研墨。
“我就说不能把那孩子招进来吧……”宝珠急躁,“姑娘,你怎么不想?想?办法,任由那婆娘胡诌,给咱扣帽子?”
瑜安尽量定下心性,稳住笔头,久久未语的模样叫宝珠窝囊,气得一下午没说话。
天?黑,瑜安还要赶夜抄写,宝珠拿着?换好的新蜡放桌上。
“拿走,剩下的这个也?能用。”
宝珠:“旧蜡没剩多少了,用着?伤眼睛。”
瑜安:“听我的,去吧。”
宝珠不语,闷着?头下去了。
漫漫长夜,时?间一点一滴就在纸笔上消耗了,昏暗的灯光叫人眼睛酸涩,瑜安朝着?手心哈了哈气,盯着?要灭不灭的灯芯,心头不禁压上了块石头。
估摸着?时?间,应该也?要来了……
外面打更声传来,已?到子时?。瞧着?手边还有一沓,瑜安便咬着?牙继续拿起了笔。
不过半晌,门口突然传来声响,那道熟悉的身影掺着?深夜的寒露而来,叫室内又冷上几分。
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如前世般久远的昨日之事又映现脑海,一幕一幕,叫她不敢忘却半分,即使做好了准备,脑中推演了无数遍。
瑜安僵着?悬在空中的手,愣了几瞬才记起开口:“这般晚,大爷用饭了吗?”
“用了。”
纪景和温声回,听不出什么情绪,说罢便找了处位置坐下。
之前闹的事情历历在目,有怨恨在,有较量在,即使隔了时?间,也?不能完全淡然,始终像扎在心底的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彼此。
尴尬随着?周身空气蔓延,叫二人都不好轻易开口。
瑜安放笔起身,将桌上的茶给纪景和倒了一杯,“大爷要歇在这里吗?我现在叫人送水。”
纪景和抬手,“不必了,今日来,我是听说了白日的事情。”
他言语正经,神情严肃,令人难以猜测,左不过就是与原来没甚差别的训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家?中给她的傲气,经由一劫难后,那些?傲气就随着?被打碎的脊骨,统统不见?了。
瑜安率先低下头:“白日里,确实我也?有错,那孩子打翻砚台,恰好就毁了婆母叫我抄的佛经,往后将抄写好的放高一点,就好了。”
她语气柔软,仿佛今日委屈早已?被揉碎咽下。
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纪景和抬眼瞧去,不觉间又软下声调:“今日之事我清楚,错不在你,孩子顽劣就该教养,夫人不必因为旁人的两句话便放在心上,此事无碍。”
瑜安心一滞,抬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生?怕错过他脸上一星半点儿的表情。
纪景和不觉,仍自顾自说着?:“佛经的事你也?不必抄了,我明日一早会去给母亲说清楚。”
突来的关怀叫瑜安摸不清头脑,甚至叫她心惊,不安。
他们之间隔着?徐云的血海深仇,按纪景和嫉恶如仇的性格,能容下她已?是不错,就如她刚加入纪家?的头几个月般,对她没有尊重和善意。
而如今一锤定音,她成了名副其实的仇人之女,怎得还反而关心起了?
烛台上的灯光明明灭灭,纪景和就坐在那张梨花木椅上,虑去了锐气,只剩下一团温润光泽的墨色。
瑜安抿唇强笑?:“这倒不必,佛经我还是会抄的,婆母她……”
“灯暗伤眼,早些?休息吧。”
纪景和打断她的话,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瑜安望着?紧闭上的门,胸口久久不平。来了又走,就只为了安慰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纪景和赶在上值前去了趟晚芳院,左右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晚芳院便又闹了天?,连着?几日没安稳。
倒是瑜安,日子过得越发好,院子里的下人也?跟着?能吃好干好,隔壁林家?人日日送来些?东西讨好,皆被瑜安拒了回去。
又一日,林巧燕捧着?礼品在院门外求见?。
宝珠:“瞧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大木盒子,不清楚是什么。”
瑜安头也?没抬,翻着?手里的书淡淡道:“不见?。”
宝珠:“那林小?姐说就见?一面,见?了一面就走……”
“那也?不见?,就说我睡下了,不便见?人。”
这话听着?就像借口,可见?连哄骗的心思都没有。
宝珠本就不喜林家?人,也?不想?招待,见?自家?姑娘这般硬气,当即就露了笑?脸,满意地去回了。
连着?三四日的拒绝,林家?母女气不过,第二日就跑到了晚芳院。
她们现在成了晚芳院的常客,日日打秋风,府中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秋兰坐在榻上,正值在气头上,瞧见?什么都不顺眼,也?不知自家?儿子前世是何种命苦,竟遭逢上这么一门婚事,偏还人傻,早早休了也?不准,非要留在家?里,甚至偏向外人,开始讨她这个亲娘的嫌,白养了二十?二年。
不准林家?人再进半亩院,不准叫他媳妇再抄佛经,不准叫府中下人苛待褚家?上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把半亩院的人都当祖宗好好供起来?
林姨妈最看懂眼色,愤慨道:“听下人说,昨夜寅初还去见?了那人,保准儿是咱被告了小?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她了,你说说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舍得打这么大小?的孩子。”
“叫我看,都跟褚家?死?了的那人一样,都是心狠手辣,没心的主儿,偏偏表哥还误信那人的话,当真是可怜姨妈了。”
林巧燕满脸愁容,当真是为了沈秋兰考虑。
“我与巧燕住在隔壁,可没少见?褚家?下人私底下偷鸡摸狗,不是在厨房偷吃,就是用着?贼溜溜的眼神瞅着?你,尤其那个叫宝珠的丫头,更是野蛮得没性儿,连上下尊卑都忘了。”
沈秋兰眼风一扫,“偷鸡摸狗?”
进来府中常生?盗窃之事,就连纪姝院子都没能幸免,沈秋兰正想?着?该如何查办,今日瞧来是也?是,真是她小?看褚家?人了。
沈秋兰:“你们可有证据?”
口说无凭,一旦有了证据是半亩院的手脚,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林姨妈应承:“你执掌中馈,一声令下好好彻查一通,不管查出来是谁,都当是肃清府中,这有何妨?”
正当说着?,门外的纪姝气冲冲跑了过来,委屈地瘪着?嘴,气愤骂道:“娘,我最喜欢的簪子不见?了,听院子里的下人说,说是前几日有人趁着?我外出时?,偷溜进过我的房间。”
沈秋兰:“怎么看见?也?不拦着??可瞧清楚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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