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芳竞艳的京城,资质平平的褚瑜安却暗恋着高不可攀的男人——纪景和。上天眷顾,让她顶着首辅女儿的名头,如愿嫁给了他。
她抱着期颐,小心翼翼讨好他,却不过几日,得知了丈夫心有所属的消息。
她以精心养护的兰花送之于他,被他转手送人;她亲手制作的香囊被他弃之如履,就连亲手做的饭菜,下场也是转头被喂看门狗。
父亲被害,他冷眼旁观,在她走投无路时,又听见他要休妻另娶的消息,彻底死心。
失去依仗,落入尘土,她跪在父亲坟前,将自己写好的和离书混在纸钱中烧毁……
护幼弟,报父仇,哪怕人人嫌弃,这个新贵夫人她也当定了。
在人才济济的京城,纪景和是最耀眼的存在。
年仅二十,三元及第,成了朝中最年轻的东阁大学士。
为查明恩师遇害的真相,不惜将自己的婚事,作为权谋筹码,
娶了害死恩师的仇人之女。
他自知这桩婚事不过是一场权衡交换,便刻意将褚瑜安的好意与深情统统忽视。
两人关系愈发冷淡,几近形同陌路。
世事讽刺,偏偏在卸下成见、真相大白之后,那些婚后悄无声息渗入的柔情,才一点点缠上心头。
他才知道——
她的书法极好,茶艺极高,只是素来低调,不愿张扬;
她待人温和,与旁人所说的傲慢无礼全然不同;
她其实极美,只是不惯修饰妆容;
她也会对旁人轻声调笑,却从未在他面前笑过……
她怎样都好,可惜就是不爱他了。
排雷:1v1sc,非爽文大女主,男主没有白月光,男女主均不是完美人物,介意者勿看
20章后狗男人开始追妻【狗血!古早!慎入——】
稍微有点虐,大家坚持到20章以后就好了,女主的苦必须让男主通通吃一遍才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日常 先婚后爱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褚瑜安纪景和
其它:狗血/HE/双洁
一句话简介:清冷高傲权臣×坚韧清醒贵女
立意:素蕊偏安隅角红,苔花虽小也是香
阳春三月,寒气刚过,府上早已撤下了炉炭,但天也说不上多暖,身上的冬衣也不敢轻易换下。人待在屋里头,能照的上太阳还好说,若照不上,时间一长,难免阴寒。
窗外燕子叽叽喳喳叫着,一刻也不见停,起初还觉着吵闹,后来也就听惯了。
瑜安攥了攥拳头,试图靠掌心的那点温热去暖因执笔过久而导致僵冷的指头,眼帘半垂间,那双透亮明净的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难掩其中细细的疲惫。
宝珠看得着急,将藏在袖间的汤婆子递与自家姑娘几次,均被她摇头拒绝。
她也不知,这偌大的侯府哪里找不到能晒太阳的地方,非得叫人坐在如此敝塞的阴冷地方核对开支,一干就是两个时辰,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再退一步说,这世上婆母将自家媳妇晾在一边干活也就罢了,可为何在一旁与自家女儿凑在一起说笑。
分明知晓她家姑娘娘亲早逝,还故作母女慈爱,这不是戳人心窝嘛。
“娘,你瞧瞧我专门叫人做的新头簪,是不是可衬我这身衣裳了?”
少女得意地摸了摸发间的簪子,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眼中尽是等待夸赞的期待。
当然不出她所料,身旁的妇人立马笑着附和,“我们姝儿戴什么都好看。”
虽不知听了多少遍,但纪姝还是一如既往地受用,高兴了一番后,照旧似小姑娘般钻进了母亲的怀里,晒着太阳,旁若无人撒起了娇,仿佛不远处的那道屏风真的将屋子划成了两副天地,叫她丝毫不在意屏风那头的人。
这也怨不得她,自小生于钟鸣鼎食的纪家,一母同胞的兄长又是三元及第的当朝新贵,自然便有高于旁人的底气和背景供她无忧无虑。
对她来说,近来最大的不顺遂,可能便是家中新过门的那位嫂子,不是她钟意的。
事实也证明,她兄长纪景和对这位过门妻子,也不甚喜欢,不然也不会在新婚那日过后,在外面躲了一月不回家。若是外派去地方巡查也就罢了,可唯独是住在了京城内的各处衙署,府内任是谁派去询问,皆以公务繁忙不便回府搪塞。
这般借口一次两次还好,一旦多了,便只能是托词了。
谁家新夫人做成她嫂子这样,也算是丢脸丢尽了。
“娘,今日派人叫我哥回家回家没?这都一个月了,还不回……”纪姝有意无意问起,声音也不高不低,将好能传到隔壁小间。
提起这事,沈秋兰不禁叹气:“叫了,哪日没叫过?不过是老样子罢了。”
纪姝闻言,心里不由窜起一股难耐的火气,一时从怀中挣脱,不满道:“娘,你可得想想办法,因为这件事,今日我出门,都快被王侍郎家的人笑死了,就算是不为了我哥,也要替我考虑。”
“叫我说,这事儿就怪……”
纪姝朗声正说着,结果剩下半截话噎在了喉咙里,屋内霎时寂静下来,瑜安运笔的手也不由得一顿,叫笔下的账簿晕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墨渍出来。
僵持了半晌,任谁都能猜中了。
这是点她呢。
以当朝首辅女儿的身份出嫁,不管是嫁与哪位人家,原是最体面的,可一旦遇上丈夫新婚一月躲着不回家,换作再宽宏大量的婆家,也必然是要有怨言的。
何况是换上家底殷实,时代簪缨的纪家。
故而一向对她客气的婆母,今早叫她抄了四个时辰的佛经,用饭过后还不得轻松,连午觉都没睡,被叫着核账,一做就又是两个时辰。
原早该想到的,可惜最后还是被人明晃晃指出来,将这份难堪摆出来。瑜安忍着酸涩,继续若无其事地敲打算盘,佯装没听见。
少顷,屏风外头传来使唤的声音。
“你去厨房看一眼,瞧瞧那道梨花糕做好没,我有些饿了。”沈秋兰说。
屋内也有下人,可话音落下后,迟迟不见有人行动,瞧意思,这话只能是对瑜安说的。
既知人家是有意差她离开,她便无话可说,应了声好后就带着宝珠出去了。
待稍稍离门远些后,宝珠终于得以解脱,
“这么大的侯府,是缺那两个干事儿的婆子吗?方才屋里明明有下人,使唤姑娘的话她们也能说得出来。”
想遣人离开好说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直接放她们收拾东西回去不就行了,何苦捏个这么糊弄人的话。
叫她说,这纪家还不如褚家,餐食寡淡不见荤腥也就罢了,连带着下人也是狗眼看人低的个中好手。他们少爷自个儿不回来,还怨上别人了。
“说便说去吧,估计是心里怨我,许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瑜安将汤婆子接入手中,揉了揉眉间。
密密麻麻的账务算得她头疼,再加上这月廿八沈秋兰的生辰宴,她真够忙得了。
经宝珠打听到,往年不过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今年她嫁过来后,沈秋兰念着纪景和升入内阁的原因,非得借着生辰宴的名义好好庆贺,宴请京城内外。
摊子一大,开支也大,紧随着要考虑的细节更是数不胜数,沈秋兰拿她已嫁过来的事情做借口,将事情派到她头上,她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叫她整月不得松快。
但细细论起,府中人也未必真听她差遣,最后还是要靠沈秋兰点头,她才能把事情干好。
“如今嫁过来不比家中,这话你就在我面前说说得了,不敢叫旁人听见。”
到厨房后,瑜安就叫宝珠拿着汤婆子回去了,自己又在外头磨耗了些许时间才折身踏上回去的路。
她端着刚做好的糕点,正欲抬手敲门时,耳中清楚传入纪姝不满的声音——
“……娘,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哥躲着不回家,其实你早就看清了,不然这些时日,也不会三天两头准许林姨妈过来,你说实话,是不是看准要给我哥纳妾了……”
沈秋兰:“所谓娶妻生子,我也不得不为你哥早做盘算,当初你哥拿着婚约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两情相悦,谁知娶过来这副样子。若是日日都像现在这般躲着,以后该如何,那能叫日子?你哥成婚才满一月,眼下纳妾伤脸面,我不过是瞧着你姨妈家的孩子顺眼,提早考量罢了。”
“那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考虑考虑徐姐姐……”
屋内的声响窸窸窣窣仍旧不断,似乎毫无要止息的意思,全然不知矗在门外僵硬的身影。
瑜安正欲敲门的手像是被这两个字冻住了一般,就这么定定地悬在空中。其他闲言碎语随着穿廊而过的冷风从她耳边流过,唯独这两个字一直回响,回响在空荡的心里。
成婚之前,这幢婚事是既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承两方儿女真情的金玉良缘,京城内外无人不艳羡赞叹。
她也曾以为,这是一桩天下难觅的好婚事,叫她美满如了愿,成全了她的少女情思,可但事与愿违,老天叫她搭上了与他的姻缘,成了他的妻子,可没给她恩爱缠绵的婚后日子,甚至成婚一月,就叫家中婆母计量上了纳妾的事情。
就像是有团棉花不上不下地堵在她胸口,僵在门上的手只好无奈垂下,低头瞧着手中尚有余温的糕点,眼中的疲惫更深了。
纪景和于她,是群星独明,马车里偷看的仓惶一眼,如梭的情丝便无声缠在了她心头,暗中的情愫在她心中落地生根。
原本以为这份情愫会随着云烟,终有一日散去,没成想,就在半年前,她爹笑着为她带回来了一份带有他亲笔写下的婚书。她爹告诉她说,她是被侯爷夫人看中了,为表心意,还将纪景和珍爱无比的鹿鸣琴赠给了她。
乃至今日,瑜安都能清楚记得拿到婚书的欢愉。
但时间往往残酷,事实终会被揭露,向世人展现出苍白的一面。
这不过只是她一人的单恋罢了,其实在成婚前,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一次。
而如今,因为留不住新婚丈夫,她不仅成了上对不住老,下对不住小的罪人,婆母也早些思量起纳妾的事情。
一股难言的怅然涌上来,酸得想掉泪又掉不出,满身的无力感仿佛要将人吞没,叫她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想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不算大,却像颗小石子猛地投进静水里。她浑身一激灵,肩膀倏地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转过身,手中的盘子也失衡从手中颠落。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谁知对方比她敏捷许多,早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前,便已将碟子稳稳接住。待她回过神时,对方皙白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三道被她用指甲划伤的红痕……
方才还凝着愁绪的眼瞳骤然睁大,抬眸撞上那双漆黑明澈的眼时,更是来不及掩饰其中惊惶,连带着呼吸都顿了半拍。
“你……大爷怎么回来了?”
瑜安半晌才认出人来,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意和窘迫,碎发遮掩的耳尖也悄悄泛起一点红。
纪景和穿着绯红官服,修长有力的手掌里拿着那只精巧玲珑的莲花碟,显得极其违和,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眉间意外沾染上了几分错愕。
他没料到,夫妻间的第二面会是这样,再注意到她脸上同样余惊未消的神色和极显无辜的水瞳杏眼,便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瞧着洒落各地,惨不忍睹的糕点,纪景和刚准备开口叫下人来清扫,屋内的沈秋兰和纪姝就闻声出来了。
“我儿回来了。”沈秋兰激动地忙忙拉住他的手,满脸惊喜,哪怕是瞧见地上的惨状,猜到了事情走向,此时也不甚在乎了,一味地将重心放在纪景和身上。
“快进门,用饭没?娘去叫人准备,一个月没见,瘦了,是不是外面睡不好……”
“都好,儿叫母亲牵挂了。”
纪姝也跟着进门,唯独将瑜安遗留在原地。
厚重的门帘隔住了屋内的声响,叫她在门外听到的声音也比原声小了一半。她将“残局”交代给下人之后,才又憋着一口气进门。
“这些天何故忙此?竟连家都不回了。”沈秋兰抱有埋怨,但还是心疼儿子居多。
“朝中正值改革,内阁须得草拟方案,磋商细则,仅整理地方呈送的田册就堆满值房,每日处理文书更熟数不胜数,日夜不辍,至此,儿子才月余不归,叫母亲担心了。”纪景和端坐在太师椅上,和声缓道。
他今日能回来,便是万幸,沈秋兰也无意计较其中是真是假,总之人愿意回来就好。所以顾不上其它,首先叫人吩咐下去,开始准备今日晚饭,生怕府上有任何怠慢。
纪姝照旧坐在沈秋兰身旁,含笑道:“哥你回来还不提前打声招呼,方才嫂子在门外喊了一声大爷,我和娘才知道是你回来了,嫂子也是,看见你回来直接吓得连碟子都拿不住。”
话头里外透着试探,借着打趣的语气,也遮不住怀疑和暗讽她在门外偷听的本心。
只是沈秋兰按捺住,没放在明面上问,纪姝年轻气盛藏不住而已。毕竟方才动静那么明显,谁也不是傻子。
瑜安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合适,一旁坐着的人便率先替她开了口。
“事莫非如此,母亲和姝儿恐怕是误会夫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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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位:同类型《少辅收到和离书后开始倒追妻》
文案如下:
因双方祖父醉酒时兴起,叫翰墨世家出身的裴清明自小便摊上了一桩武将门第的娃娃亲。
世人知杨家大姐顾盼生辉,温婉知性,笃定与裴清明是天作之合,可惜,嫁给裴清明的是整日混迹军中,舞枪弄棒的杨家小妹——杨荞。世人大跌眼镜,无不可怜裴清明被误了终身。
这位新妇见识浅薄,谈吐粗俗,还总是怕冷蹭在他怀里取暖,敦伦时也没一点女子模样。两人话不投机,裴清明只觉前路艰难,只求安稳度过余生,不再做他想。
可时日渐长,他竟也习惯了妻子的粗犷。
她坚强果敢,身姿矫健,且有着异于寻常女子的品质;更意外的,她竟就是少时将他从刺骨寒水救下的人。就在他爱上她时,她却留下一封和离书不辞而别……
杨荞从小花痴,见过面若冠玉的裴清明后,便一直记在心里。于是在家中商议谁出嫁时,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她以为京城繁华,定比待在家中有意思,可惜失去自由也就罢了,就连自己丈夫也处处嫌弃。
夜间床榻旖旎,杨荞忍着心底悸动,细喘道:“清明,你真不喜欢我啊?”
男人不停动作,回答得毫无情欲:“夫妻敦伦,何论情爱。”
终究是一厢情愿的倒贴……算了,大姑娘何患无夫,离!
留下和离书回到榆林,当她将情伤抛诸脑后时,裴清明却又出现了。
一会儿是给她送棉被和暖炉,一会儿是无端吃醋,甚至不顾脸面为她暖被窝。
“裴清明,不是说了再无瓜葛嘛。”
“和离书我没签,我们还是夫妻。”男人咬牙道,“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绝不离开你。”
现言《蛰光》坚韧清醒直女×温柔成熟大佬(破镜重圆,古早狗血,也求点)
“我刚踏进晚芳院的时候,夫人就走在我一步远的前面,只是我脚步轻,她没听见,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突然开口叫她受了惊吓,索性无碍,只是毁了一碟糕点。”
话语落下,纪景和顺其自然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
“夫人,我说的对吗?”
纪景和的笑极淡,嘴角只是浅浅漾出一丝笑意,连带上眉间依旧是惯常的清冷,叫人生出疏远疏近之意,那道笑也如错觉般,仿佛再一眨眼,就不见了。
新婚那日,当看见他掀起盖头时不喜不悲的神情,瑜安便知前路并非如同自己所想,可是如今,他却愿意替自己说话……瞧着那张英挺朗目,瑜安的心不由得又乱了。
她忍着心头的雀跃,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有意作保解释,沈秋兰和纪姝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此篇翻过不提,全然将心思放在了纪景和一人身上。
往日里,沈秋兰是从未叫瑜安留下用饭的,今日因为纪景和回来,才将她留下。
饭桌上,纪景和才是重心,即使她紧挨在一旁,也插不上一句话,只能安静听着,然后笑着应和点头。
哪怕脸笑僵了,也没得来一点好,可谓最煎熬。
好容易回到院子,情况也没好多少。
纪景和性子冷,除了正常盥洗,吩咐几句下人外,两人虽处于同一屋檐下,却无话可说,满屋内除了瑜安手下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再找不出另外的声响。
最后,还是纪景和先开了口。
“这一月在家中可还习惯?”纪景和坐在不远处的书桌,捧书道。
瑜安抬头望去,和声应下:“都好。”
纪景和似听非听,将书轻轻翻过一页后,不咸不淡道:“母亲掌管府中大小事务,有时难免顾及全面,姝儿也年纪尚小,性格直率,说话不顾彼此,若你日后有什么难受的,大可以说出来商量,不必藏着掩着,将心思用于别处,坏了一家和睦。”
瑜安一噎,放在算盘上的手也不由一顿,登时说不出话来。
“今日在母亲面前替你解释,也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愿看到家宅不宁,你可明白?”
直白白地戳破,叫瑜安无所遁形,她原以为,夫妻之间这点事情是不必言语的。
她忍着心底浮现出的失落,“我明白。”
纪景和应声抬眼,见她手边摞起的账簿,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书本上。
“既然嫁入纪家,你便应当知晓自己身份,孝敬婆母,善待兄妹,尽好一家宗妇的职责,谨言慎行,先正己身,不可将闺中恶习带入家中,可能记住?”
新婚那日太过匆忙,他将盖头掀过之后便匆匆离开,无暇安顿,只好放在此时说。
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结果见到她乖乖应下,纪景和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虽说是夫妻,但也只是比陌生人多知道对方名字而已。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对这门婚事本就不抱有任何期待,妻子温顺听话,少在家中惹是生非,便足矣了。
屋内的安静延续了一晚,两人都是无比默契地闭口不言。
瑜安有意缓解僵持,但又怕贸然开口惹人厌烦,只好在临睡前,见到他脱衣时上前帮忙。
纪景和衣裳宽大,为防止其落在地上,她只能将胳膊抬高才能挂上衣架,收手时,袖口恰有东西掉出。
她俯身去捡,拿到手中时,才辨清那是一块缀着丝绦的檀珠,瞧着并不符纪景和喜爱之风。
“怎么了?”
瑜安转身将手中东西展在他眼前,“有东西掉出来了……”
不等她作何反应,手中的珠子便被纪景和拿走。
他放入手中摸了摸,接着放在了一边榻上的小几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嘱咐道:“书房内有或有奏章等要紧事物,以后若有事,差人去书房传达便可。”
这是明令告诫她不可擅入,与她划分界限。
刚要开口应下,他便又说:“我以后会回家住的,你不必找人在衙内劝我了。”
闻声怔忪,不过一瞬,瑜安便想明白了。
应该是她爹褚行简在他面前开口了,叫他误以为是她背后撺掇的。
一对上下属岳婿,在订下婚约后便一步高升,进了别人一辈子想到不敢想的内阁,事情传开之后,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连她都听过纪景和是靠着岳丈才进内阁的小话。
她就知,这种事不该她爹掺和进来,一掺和就变味了。
瑜安道了声“好”,便自己收拾去了。
安置后漆黑一片,明明彼此就在眼前,却感知不到一丝亲近,更无一人愿意打破缄默。哪怕一块被子被扯他们扯着两端,中间空隙有冷风窜入,也不打算多说半句。
翌日晨省缘着纪景和的缘故,沈秋兰也对瑜安多了些好眼,日常过问两句后,便放他们离开了。
瑜安回了半亩院,纪景和则是径直出了晚芳院,去了书房。
不过多久,正遇上管事拿着账簿前来上报。
“少爷,您要瞧的账簿拿来了。”
纪家历经几代官爵,家中田产店铺遍布京城,族内开支借贷,账务繁多。
自纪景和除官后,正式成了家中之主,理应按时核实查阅家中账务,奈何公务缠身,分不出精力再来管辖府宅事务,便一直交由晚芳院管辖。
他在纪府干活多年,还是头次见纪景和主动提出要查账。
纪景和:“近来账务都是少夫人过手的?”
管事:“少夫人初来乍到,对府上事务不清楚,应当只是核账而已,其余事情还是要靠老夫人。”
坐在上首之人淡淡“嗯”了一声,不过几瞬,脸色便渐渐沉下,看着手中的账簿拧起眉头来。
“上月既无节令,又无宴席,府内开支为何高出这般多?”
管事汗颜:“少爷在外不知,夫人怕少夫人住不习惯,便叫家中下人好好收拾了院子一番,再加上少夫人近来在筹备夫人生辰宴,一来二去这花销也就多了。”
纪景和随手合上账簿,带着几分压抑住的不耐语气道:“生辰宴的事,老夫人可知?”
“只知老夫人将此事交给了夫人,但并未听说有任何过问,应该是不知的。”
每月府内开支收入皆有定例,若有宴席祭祀,另当别论,可每年节日固定就是那些,能有什么差别,分明就是挥霍惯了,连带着将劣习也一起嫁了过来。
纪景和:“依我令,宴会开支缩减一半,若有不服,叫她直接来问我。”
此话口气,不妨说是对下人说的般,也正是清楚纪景和口中的“她”是谁,管事才愣了一愣。
夫妻二人,只能说关系奇差,不然也不该如此。
既明主子意思,便也不敢多待,应下后拿着账簿便离开了。
圣上挂念着纪景和新婚连续一月未归家的事情,自事务稍有减少时,便给他三天休沐回家。但于纪景和来说,只不过是把公务搬回家中处理罢了。
事情一多,连带着早午饭也只能在书房用,午后,张言澈登门时,纪景和桌上的饭菜也才将将撤下去。
纪景和:“账册查得怎么样了?”
这事早该坐在一起商议的,可惜内阁连轴忙了一月,便只能趁着休沐的日子才谈上一谈。张言澈不比纪景和还有休沐,他这个孤家寡人还得是请了半日假才溜出来的,身上还穿着绛紫官服。
进门瞧本该新婚燕尔的人脸上毫无喜悦,他不由心里叹气。
张言澈寻了一处坐下,端茶道:“前几日我亲自去了趟户部,借口核查地方赋税亏空,查找了三品以上所有京官与地方官员的往来文书,并未找出任何遗漏,但唯一奇怪的是,褚阁老通往滁州的文书,不见了。”
“怪还就怪在,缺少的那部分,时间正是四年前。”
四年前,褚行简还是次辅,他们也才是还入仕的学子而已。
纪景和一滞,立马警觉起来:“何为不见了?”
朝中三品大员人数寥寥,与各地官员的来往文书更是严格管理。不过近五年的文书,若不是有人故意销毁藏匿,怎会轻易不见。
张言澈瞧他眼底透出的寒意,安抚道:“你先别多想,或许只是偶然,真是丢了呢,待明日值衙,我再去查查,事情未核实之前,你先别急。”
三年前,徐云被贪污之罪下狱,他们一众学生为此忙走奔波,好容易保下他一命,结果还是在流放途中出了意外,病逝收场。
这件事一直是纪景和的心病,数百日子里,他都为此暗中奔波,只为查出真相,还徐云清白。
翻案之途往往艰难,牵连官员又均是位高权重者,所以即使花了三年时间,也收效甚微。
纪景和:“贪夫徇财,烈士徇名,矫饰清流,不过尔尔。”
他自小饱读圣贤,可惜父亲早逝,他未及束发之年,便只身承载起了纪家满门荣耀。
徐云念他是友人之子,便将他收入门下,教之导之,授业解惑。
已逝的徐云与他而言,既是师,亦是父。
如今,他也入了内阁,每见官场中那些肮脏龌龊,他便忍不住想起枉死的老师。
这世间偏偏最不公平的,便是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还好端端活着。
纪景和抬笔沾墨,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不由生出一阵烦躁。
当今圣上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其中皇子各派在暗中虎视眈眈,朝中“新党”“旧党”两派的对抗自徐云倒台后,虽也日渐销声,但仅是潜伏于暗处,谁又能知晓其中是如何波涛汹涌。
权力更迭往往伴随着朝臣明里暗里地龙争虎斗,能于朝中安稳度过便已是万幸,若是再加上一项艰难任务,可想而知日子该如何难过。
张言澈又怎能不知他心中烦闷,劝道:“既然当初应下这幢婚事,就该想到眼下的结果,躲着又不能好好躲着,不如坦坦荡荡,大方接受,不准会好过些。”
别说什么朝廷新贵,东阁学士,身处在波谲云诡的朝堂里,关系盘根错节,谁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要想揪出当年真凶,不舍身剔骨,如何能达成。
说的话也不知纪景和听进去了没,只见他沉着脸色,不知在出神思虑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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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什么大手大脚的劣习?
后期:别拦我,我要给老婆最好的。
别弃文,别弃文[爆哭]马上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