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有时?间,一坐就是一下午。
两家的关系不知怎得就密切起?来,连沈秋兰也?会来看她和陈氏。
日?复一日?地过着,这边生意渐渐热闹起?来,叫人去江陵查事?的人也?回来了。
寿康宫。
不过才午睡起?来,听见?宫门外王婉儿?候着,太后就叫人把她领进来了。
“怎得近日?跑得这般勤快,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顾念一下自己的婚事?。”
王婉儿?滞了滞,殿里还有各位嬷嬷女官在,面子挂不住,面色顿时?就难看了。
宫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见?太后这位侄女被训的样子,个个不足为奇,各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王婉儿?咬牙,行礼道:“婉儿?今日?来,说?的不是别的事?情,原是府中下人有在江陵的,回乡探亲,在攀谈中结识了当初给褚瑜安接生的接生婆,这才知道了褚瑜安的生辰是在腊月二十九,根本不是与长公主生辰所在的九月,褚瑜安为了邀宠,是在骗您罢了。”
她将派人从江陵带来的黄册奉上,“姑母请看,这才是她的黄册。”
座上之人一言不发,殿内安静了半晌,直到她无端从背后生出一股寒意,才听见?她开口。
“谁教你说?得这些?你爹?”
王婉儿?咽了下口水,“父亲从不教我这些,是我自己查的。”
太后缓缓撇去盏中浮沫,面上无比冷静,低声呢喃道:“我就说?……”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是说?,王家府中的下人在探亲的时?候,机缘巧合下碰见?了给褚瑜安接生的人,然后又顺带从知县手中查到了她的黄册,发现她是说?谎对吗?”
坐在上首的人声音越来越冷。
“哀家何时?对外说?过褚瑜安的生辰与阳儿?的生辰是在同一日?,你从何得知?难不成,你连哀家身边的人都随便听你的话了?”
情况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王婉儿?当即跪了下来,“姑母,婉儿?从未有过二心?,请姑母明鉴。”
“那?你拿着这东西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太后微微眯起?眼,“不就是为了告诉哀家,哀家被那?褚瑜安给骗了不是么?”
“然后哀家动怒,将褚瑜安狠狠骂一顿,你才满意了,对吧。”
小把戏,不用想,就知道。
“可是姑母,褚瑜安本来就是在欺君,婉儿?没说?错啊。”
她就不懂了,明明为她好的事?情,怎得到她这儿?来,就又出了问?题。
只见?她的这位亲姑母一声冷笑,斜眼睨向她,“相较于你哥,自小你就不省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得本事?,还偏生爱嫉妒别人,你说?实话,是不是见?那?褚瑜安开了家铺子,你又眼红了?”
王婉儿?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直,无丝毫意识到自己有错,只是一脸不服地盯着她。
她咬牙回了个“是”。
太后叹气,“人家有那?本事?,能做生意,你能?褚家人都快死完了,你呢?人家没爹靠,要靠自己,还得养个弟弟,你呢?王家靠你养了?”
“那?还有其他的……”王婉儿?不甘心?,“姑母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可是每次我来寿康宫,你都偏心?那?褚瑜安,分明不在乎我,什么好处都是褚瑜安沾,我什么都没有,姑母敢说?,你没偏心?她?”
她说?着,不自觉提高了声量,渐渐失了该有的风雅和大方,年纪轻轻,就有了不属于她身上的泼妇那?般的撒泼和刁蛮。
从小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怎得好好变成了这幅样子,还是说?之前是她装出来的,现在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指着地上气红了眼的人,“你……你是嫌弃哀家,还不够偏爱你这个王家人对么?”
“哀家还要怎么偏心?你,你才满意,哀家还不够偏心?你吗!?”
“不够!”王婉儿?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声。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跟褚瑜安比起?来,差得远……”
稍稍回了些许理智,王婉儿?才收起?了些情绪,将眼眶中的湿润憋了回去。
“姑母,你就没发现,你对褚瑜安真的太好了吗?明明之前,你是最疼我的……”
小时?候的孩子里,她比不过比自己大的徐静书?,也?比不过严容雪,好容易来了一个从乡下来的褚瑜安,却发现自己也?没她找人喜欢。
褚瑜安手巧,嘴巧,会江南乡下人的小把戏,玩的都是他们这帮京城孩子从没见?过的。
京城中无人不喜欢她,就连眼光最高的严家兄妹都对她有好感……
她成了落单的人,没有人愿意跟她玩了。
好不容易想了办法,将他们从褚瑜安身边抢走,叫褚瑜安彻底没了朋友,叫她处处被欺负,叫她形单影只。
长大了之后,她最爱的姑母却又喜欢上了曾经的“死对头”,她不服。
若不是褚瑜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她不后悔,她就是要见?褚瑜安被自己踩在脚下。
因为她努力过,结果告诉她,她们两个只能一个好。
正准备过两日就进宫一趟, 没成想旧事败露,突然被叫进宫一趟,结结实实挨了半天训。
“当初是纪景和拿来的册子, 说你改了生辰, 还说他是听褚行简说的, 连你本人都不知道,你给哀家说清楚, 你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瑜安默声, 纠结该说什?么。
“起初我真的不知,包括那日太后?替我过生辰,我都是糊涂的……”
太后?冷嗤,“现?在还替纪景和说话?”
瑜安伏在地?上,“太后?明?鉴, 瑜安真的不知。”
太后?连道了几声好, “那便是与你无关, 这件事哀家也不会再问?你, 我要?找纪景和问?清楚,叫他给哀家好好解释一下, 就这样不老实,还想做首辅,做大梦!”
“太后?……”
见瑜安还想求情,太后?也耐不住发火, 语气颇重:“你褚瑜安是吃定了哀家会宽宥你,叫你还抱有期望, 觉着哀家会原谅你们,你想错了,哀家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哀家的威严, 就连皇帝也不行!”
太后?指着门外,“出去?,哀家不想看见你。”
瑜安磕头谢罪,走出宫门的那一刻,膝盖是软的。
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见太后?是这么生气的。
不说纪景和会如何,就连她都是个问?题。
眼下不光题字的事情没影儿了,就连她的小命都未必能无虞。
“嬷嬷,可否给我透露一下,是谁来说的?”
她与太后?走得近,与身?边的嬷嬷也关系甚好,嬷嬷受过瑜安的恩济,便大方说了。
“王家小姐。”
虚浮着步子出了宫,直到?坐上马车,也不觉着稳妥。
真是小鬼难缠。
眼见风波都平息了,非得闹上这么一出。
还是老样子,能日日见到?纪景和,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妥,大抵太后?还没找上他的麻烦,可才过了两日,瑜安黄册被修改的消息就不胫而走,逐一传遍了整个京城。
说纪景和当初为了邀宠用尽手段,甚至连过世许久的长公主都扯了出来。
对于他这种?刚入内阁做首辅的人,欺君的事情一旦传开,就算是彻底惹上了麻烦,连高坐于庙堂的皇帝也不得不将?他留下,细细盘问?。
“朕又小看你了,快三年了,你就给朕藏了这么一件大事。”
“情急所致,臣从未想过利用此事作何。”
皇帝随手扔下手头的奏章,“若说你没有企图,可长公主的事情你又从何得知?私下打?问?皇帝家事,不也算以下犯上?”
纪景和跪在地?上,“臣全都是凭圣上口中了解,并未打?听。”
听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皇帝不免“哼”了一声。
“你倒是会找理由,照你这么说,这事儿朕也有错?”
纪景和:“臣不敢。”
从西南回来之后?,不光是旁人觉得纪景和变了许多,就连皇帝也这样觉得。
共事这般长时间,难得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
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臣子,眼下闯下祸事,只得自己护。
“你别光跪着,来瞅瞅,这一沓子都是来弹劾你纪景和的。”
皇帝抬手指着,随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你说朕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祸事,连朕都保不住你。”
纪景和又一俯首,“臣知错,请圣上责罚。”
“知道错就好,往后?要?是再敢如此,朕第一个罚你。”
谁叫他将?西南的事情办得漂亮,也耐不住皇帝宠他。
手下兵将?三万人拿下叛军十?万,还替他收复了从先?帝手上留下的失地?,放眼整个朝堂,能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地?步,有如此本事。
若是不保他,谁来辅佐他?
只是此事难解,长公主是太后?心头的旧事,常人都不能轻易提起,他作为皇帝,为了出面保下自己的臣子而违逆母意,到?底不便。
太后?的意思他要?打?探,外界的声音他也得平息。
细细想着,心头就涌上一股烦躁,当即朝纪景和扔出一颗梨,“你真是事多得很!”
守在门外的黄门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听见殿里传来接二连三茶盏摔碎的响声。
“给朕滚!滚得远远的!”
两个小黄门吓的赶紧低下头,听不见皇帝半点消气的声响。
风声过多,瑜安都听不过来。
听见圣上将?纪景和叫在殿里狠狠训一通,瑜安还没说什?么,李济安就担心得不行。
“圣上大怒,是不是要砍头啊。”
马玉薇皱眉,嫌弃道:“哪儿有那么严重,你能不能盼点儿好。”
李济安:“史书里面不是说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马玉薇:“景和好歹是功臣,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被罚得很重,也不至于丢命啊。”
“这倒也是。”李济安松了口气。
最坏的结果瑜安也想过,左不过就是失宠,这店铺做不下去?,然后?纪景和被贬官。
她倒是好说,只是纪景和才官复原位,这才两个月,便又出事,未免有些可惜了。
偏生纪景和也不来,她想问?是真是假也找不到?人。
徐静书带着孩子来串门,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来之前,她只知道是纪景和骗了太后?,倒也不清楚具体细节。
“这是可大可小,就看圣上怎么看了,毕竟景和当初也未必明?说,只是太后?自己多想罢了。”
瑜安:“恰是最敏感的事情,偏生叫他说了。”
“若不是他改了黄册,太后?也不会在我身?上费这般大功夫,叫我白沾了这么长时间的光。”
徐静书笑,逗怀里的孩子,“当初不也是为你?”
“本来就没想过叫他帮,帮就帮了,谁知道过了两年了,闹出这种?事。”
“王婉儿向来小心眼,大概看见你现?在风光,又得太后?恩宠,这才不服气了,也能想到?,只是想不到?,她手段了得,还能从江陵找到?你的黄册。”
这是托了多大的关系。
瑜安:“用不着咱们出马,事情闹大之后?,王阶必然也会清楚,叫他好好管管他妹妹。”
徐静书促狭看向她,忍不住笑道:“本来就不需要?咱们出马,你这说的什?么话……”
瑜安这才反应过来。
失言了。
徐静书与崔沪成婚之后?,性格变得十?分开朗,妥妥像是农妇,原先?身?上端着的那股文雅贵女的生人勿近的气质没了,没得一干二净。
瑜安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哪怕是她自己笑话自己,她也觉着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没有半分不适。
“虎子,你瞧瞧,你干娘就这样担心你干爹。”
瑜安“啧”了一声,“整日给孩子胡说什?么……”
陆云舒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整个陆家受了牵扯,在京城是找不到?他们了,这孩子也就跟着徐静书一起改嫁,记在了崔沪的名下。
崔沪有钱,随随便便一幅画能买百两银子,根本不愁养活他们娘俩,叫瑜安觉着,日子要?比在陆家的时候,不要?好上太多。
徐静书:“九畹山的宅子又叫人扩大了一些,改日不忙的时候,到?我那儿避暑来,后?山还能抓鱼呢。”
“行,我过段时间就去?。”瑜安不客气。
徐静书轻嗤,“过段时间不知道是多长时间,眼下纪景和被麻烦缠身?,你怕也分不出玩的心思。不过叫我看,你也不必担心了,反正你也帮不上他。”
“昨日张言澈来山里看我们,说是圣上大怒,狠狠将?纪景和批了一顿,估计悬。”
缠线的手难以察觉地?顿了顿,瑜安轻着声音说:“这么说圣上训话是真的了,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
“这种?事情怎么好传假的,自然是真的。”
徐静书暗中瞧她表情,添油加醋道:“说不准啊,纪景和的官位又不保了……命苦得嘞。”
孩子的咿咿呀呀不绝于耳,徐静书顾着逗孩子,也就没再关注瑜安了。
瑜安深吸了口气,自此之后?,心思便再未安下来过。
徐静书馋马玉薇的手艺,直到?用过晚饭之后?才走,还是崔沪来接的。
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心上添了几分落寞。
晚风拂过面颊,渐黑苍穹笼罩下来,明?明?岁月静好,却叫人惆怅。
肩头生出几丝冷意,瑜安转身?回去?了。
在店铺等了几日的人,还是不见,就连纪姝来了都不知纪景和的去?向。
“我原以为,我哥每日还是会来你这边的。”纪姝纳闷。
宝珠抢道:“哪是,姑娘不知盼了多少日了,就是没见人。”
“盼着见?”纪姝一下来了兴致,还笑了。
瑜安不由无奈,“你哥都快出事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当然笑得出来,你不觉着我哥这次的训挨得很值吗?”
有人关心,岂不是美?哉,并且比他想尽办法低三下四去?求人强多了。
愧疚真是个好东西。
瑜安嘴硬,“快得了,那你呢?把我做的饭倒的喂狗,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也叫圣上将?你训一训?”
旧事一重提,纪姝就像是个炸毛的猫,当即搂住她的脖子,撒娇道:“嫂子,好嫂子,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件事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不调侃你了……”
纪姝想凑上来亲她,瑜安连忙直躲了。
两人刚落座,门外便停下了一架马车,下来了徐静书。
“怎得这般急?”瑜安起身?去?迎。
“刚得到?的消息,纪景和在寿康宫门前跪着呢,跪了两日了。”
第99章
内阁首辅在寿康宫门跪了一天一夜, 瑜安真不知道这?个纪景和脑子是哪里出错了,做出这?种事?情。
试问上下千年,哪个首辅能做到如此地?步。
在宫里出入多?了, 也认识了一些人, 便使了两个钱, 叫人将她带到乾清宫门口了。
在甬道里远远就看到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了。
瑜安快走了几步上前,瞅准了宫门口除了一二?黄门, 别无其他人时, 蹲在了他旁边。
“你这?是作何?”瑜安扯着他的衣袖,“当朝首辅在寿康宫门口跪一天一夜,你这?是折磨自己,还是在逼太后??”
纪景和面不改色:“圣上默许,让我向太后?请罪。”
瑜安一噎。
她还是觉得, 眼下不是最佳的请罪时间。
太后?正气在头上, 不管是谁来说, 都不会听的, 况且连圣上都不护着他这?个贤臣,他还想怎么办。
瑜安试图搀他, “你先?起来,咱先?回去再说,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她真怕,好容易步入正轨的生活, 又?被这?种那种的事?情搅出一个天翻地?覆。
谁也不想重蹈覆辙,谁也不受不了第二?次。
纪景和纹丝不动, “当时我就说过,这?件事?一旦败露,我会一力承担, 你不必搅和在其中。”
瑜安极力压着自己的声音,“因为?我的事?情你跪在这?里,我怎么会不管不顾。”
“你确实不怕,可是你能不能想想家?里人,纪姝才过上两天好日子,你是叫她再被说好的婆家?抛弃是么?”
纪景和变了,瑜安也变了。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的东西完全不同。
就算不为?了纪家?,不为?了纪景和,瑜安也是为?了自己。
她的店铺才开起来,就指望着太后?恩宠的名头叫她多?赚些钱,褚家?有家?底,奈何坐吃山空,况且她还要考虑褚琢安日后?的前程。
褚琢安不是凡物,不能叫她拖累了他的前程。
而?她就要靠着这?个铺子养活自己和褚琢安,眼下没了太后?的庇佑,失了宠,她还能走下去几步。
所以这?件事?,只能伺机而?动,而?不是火上浇油。
她可以解决,纪景和也无需掺和进来。
反观纪景和,他好像都知道瑜安的心思,还是执着地?摇头。
既然是最后?一重苦难,何不斩草除根。
当时是他一人的主意?,又?何苦将她牵扯进来,叫她受累。
两人各有各坚持的东西,最后?无一人把对?方说服。
“褚娘子,太后?传唤。”
嬷嬷突得出来通传,才将两人从眼神拉锯中拉出来。
瑜安站起身,抬脚跟了进去。
今日来前,料想过会发生的情景,但是想到太后?近来的脾气,应当是见不到的,这?次亲自通传,不知会面对?什么。
瑜安跪在地?上,乖乖垂着头。
太后?也不喝茶了,只是静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的气势格外压迫,整个殿里的空气静滞。
“夫妻两个在哀家?的门前卖惨求情来了?”
瑜安呼吸一滞,磕头道:“太后?明鉴,不是的。”
“我只是听说纪景和跪在您的宫门前,来劝他的,好歹是当朝首辅,如今毫无规矩地?跪在寿康宫门前,传出去必然不好听,况且,他现在这?样,跟逼迫太后?原谅他有何区别?”
座上人冷嗤,“瞧你话说的,这?是向着哀家?,还是向着纪景和?”
“平时在我跟前卖弄聪明就算了,现在还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当真一位哀家?是好欺负的?”
“瑜安从未如此想过,瑜安向太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从未骗过。”瑜安急忙解释。
是恩也是祸,经由褚行?简的一生,她是最清楚的。在想清楚要攀附太后?,她就一直在给自己想退路,若想落得功成?身退的好结果,就要走好每一步,绝不落下把柄。
眼下这?个“把柄”就是意?料之外产生的,所以就不会逃开要付出的代价。
“太后?待我好,是瑜安从未见过的真诚,在万难之际,更?是您紧紧拉着我不放手,才有了今日的我,瑜安感激不尽,怎会再欺骗太后?,瑜安良心怎安。”
“口口声声说不敢,叫哀家?看,你是很?敢,十分敢。明知哀家?升起,还敢跑进宫来,与纪景和沆瀣一气,还说你没有二?心?”
“你给哀家?说实话,纪景和所作所为?,你当真半点不知,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你当初接近哀家?,是不是就是打了阳儿的主意?……”
伏在地上的人久久不语……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当是默认了。
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看了几眼桌上的茶盏,短短几瞬就动了几次要将此甩出去的念头。
“褚瑜安,你真是好样儿的,哀家?这?般看重你,你就是这样算计哀家的,还说忠心可鉴,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太后?捏紧扶手,“你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瑜安闷着声,“并未有谁。”
“你不用诓骗我。”太后?指着她,“是不是从明嘉嘴里知道的?”
瑜安:……
殿内一阵寂静。
这?是太后?的一道疤,她清楚。
“滚。”
“带着你的纪景和,给哀家?滚,哀家?再也不想见到你……”
瑜安猛地?抬起头,“太后?。”
“我从未想过要拿长公主邀宠,从未,求您信我。”
眼泪糊满了脸,那双泛红的眼紧紧注视着她,说不出的可怜。
“太后?。”嬷嬷上前,“纪大人求见。”
太后?:“正好,叫进来。”
“你出去,哀家?不想看见你。”
瑜安滞了两瞬,被嬷嬷硬拉着出去。
“娘子,不必等了,请回吧。”
瑜安擦泪,嬷嬷又?道:“太后?正在气头上,您就不该跟着纪大人一起来的,何必给自己惹事?呢。”
嬷嬷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她越留在这?里,太后?越生气,倒不如离得远远的,尤其与纪景和撇清关?系才是最好的。
瑜安不傻,颔首哑声:“多?谢嬷嬷体谅,我这?就走。”
她乘车回府,没去店里,躺在床上开始想退路。
事?情在这?儿,店怕是开不下去了。
她得罪了太后?,谁还敢到她的店里买东西,没了京城的贵妇和贵女们捧场,生意?怎么做得下去。
在店里等了半晌都不见消息的徐静书,只好在李济安家?吃罢饭后?,去了褚府。
同行?的还有纪姝和陈氏。
宝珠将人扶起来,给她在桌上端来吃食。
众人围坐在床榻间,不由开始问起来。
“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瑜安:“长公主是太后?的心头事?,我将一切都坦白了,估计是彻底不行?了。”
纪姝:“那我哥呢?”
“景和必然要比她好一点,毕竟他又?不靠太后?吃饭,只要他一日对?圣上有用,就必然不会出事?的。”徐静书答。
瑜安是靠太后?吃饭,所以对?于此事?的伤害会更?大些。
纪姝捶腿,“真是的,就怪王婉儿,整日多?什么事?,她家?又?不是没钱,眼红什么不行?,偏生眼红这?。”
徐静书叹气:“说这?些也没用,你不是说王家?已经教训王婉儿了嘛,把人关?在家?里,咱们也报不了仇,说她干嘛。”
“眼下当紧的,是等褚琢安的武会举,不管能否考上,都有结果,你们也好盘算下一步,实在不行?,你们就回江陵,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你。”
陈氏:“这?也是个可行?的,只要你想回去,我和你外祖父,这?就去收拾包袱……”
瑜安拉住陈氏的手,“不回。”
好容易将他们接过来,这?才半年多?,怎好就回去。
她现在就想认死理,巴不得再有一个机会,叫她重回潭拓寺清修百日赎罪的机会,哪怕一年都好。
徐静书看出她心思,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你可别犯傻。”
纪姝在旁边干着急,这?人要是真被劝回去了,她哥怎么办?
“还是留京城吧,没有太后?题字,那咱们还有真本事?,就算是跟平头百姓做生意?,这?店也是能开起来的。”
她提着心,在背后?戳了戳徐静书。
徐静书不察,“这?样吧,先?等纪景和回来,你不是说纪景和被太后?叫进去了嘛,先?观望,看对?他说了什么,我就不信,这?事?闹这?么大,圣上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罚要贬,总得给人一个说法,慢刀子真是能磨死人。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千万别乱阵脚。”
纪景和的首辅位子丢了,不会对?王家?有什么好处,所以就算是再生气,太后?还能将手脚伸进朝堂不成??
如今脱了京城的纷纷扰扰,徐静书也不在乎名利,对?瑜安尽是宽慰实在不行?,几乎人家?给她重新凑些钱,店铺里亏的钱也就回来了。
众人正说着,门被敲响,宝珠起身去开,发现是青雀。
无人知晓太后?与纪景和在寿康宫中聊了什么,出来之后?,圣上的旨意?也下来了。
纪景和在太和殿前挨了五十仗,再过不久,就要被贬到江南了。
“那他现在人呢?”徐静书问。
青雀:“刚找了大夫看伤,小的怕惹主子们担心,就独自跑来了。”
瑜安蹙眉:“首辅的位子还是没保住?”
青雀:“圣上和太后?前后?大怒,能保住命便已是不错。”
那般傲气的人,当众在太和殿挨打,怕是身上的伤不重,伤在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