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新贵by羽甜
羽甜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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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过来都给她?带些东西,坐不到半盏茶就离开,像是奉命行事般。
大概也清楚瑜安要守孝,便从不提圆房之事。
叫瑜安觉着怪异的,倒是纪姝,连着几日差人给她?送东西过来。
因为摸不准情况,瑜安便叫宝珠借口婉拒,直至霜降那?日,竟惹得这位大小姐亲自到访。
自从出了林氏那?等丑事之后,沈秋兰被气得不轻,恰好管不得府中事,整日闭门不出,谁也不见?,纪姝的事情也不管了。纪姝求告无门,最后纠结了半个多月,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侍女?亲自去了半亩院。
往半亩院走的路上还尽是怨言,“不识好歹的家?伙,非得亲自叫我去了才好,这褚氏,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她?就是因为低不下头,才叫彩琦拿着东西送过去,结果连着送了几日,连瑜安人都没见?过一次。
若不是为了买自己看中的头面,她?才不来这破地方。
彩琦:“小姐,你?就忍一忍吧,谁叫少爷就认准了少夫人。”
纪姝“哼”了一声:“我哥就是疯了,说什么徐家?的事儿,褚家?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我倒想看看,那?凶手能是谁啊……”
气话归气话,待瞧见?半亩院牌匾时,纪姝乖乖闭上了嘴巴,收敛起性格。刚走进院子,就被眼尖的宝珠瞧见?了,快步迎上去,也为阻拦。
“你?家?少夫人呢?”纪姝率先道,照旧抬着下巴,即使有求于人也改不掉高高在上的姿态。
宝珠暗里嫌弃,“我家?夫人今日算账算得有些迟,刚刚睡下。”
还是老借口。
之前几次凭着这种话术,叫她?的侍女?白等半个时辰,今日她?就挑着午休过后的时辰过来,竟还是老样子,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纪姝蓦地生?起一团火,眼见?就要发作了,但是被身后的彩琦拉了拉,才咬着牙忍下。
“行,叫你?们少夫人好好睡着,我就在这儿等着。”
纪姝的性子与沈秋兰如出一辙,对宝珠来讲,见?她?吃瘪是有趣,但到底是主子,不敢玩得太过,估摸着过了半柱香后,就进去找了瑜安。
几次三番不厌其烦登门,也坐实了瑜安的猜想,纪家?这位小姑奶奶从小娇生?惯养,出手阔绰惯了,月例怕是月月干净。
这次被停了钱,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无奈低下头来此。
她?也不愿刁难人,叫宝珠将人叫了进来。
纪姝瞧见?瑜安刚穿好衣裳,将要溢出的怒气稍稍消了些,“前几日受了林家?的挑唆,害我误会了你?,挑了些好看的首饰给你?送过来,就当?是歉礼了。”
许是见?瑜安不为所动,面上神色也是冷淡,纪姝只好伸手接过彩琦手中的雕花匣子,然后再递给瑜安。
瑜安滞了一下,瞧见?她?眼中外露的傲气,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抬手接过之后,递给了宝珠处理?。
“大爷叫你?来的?”瑜安和?声道。
“若仅仅是为了应付你哥,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来,听府中下人说,因为我的事,搅黄了你?的婚事,我本就对你?不起,当是两方扯平就好。”
此话说出,还是叫纪姝意外了一下。
那日纪景和对她说的话,她?深思熟虑过,虽难以置信,但她?还是愿意相信她?哥,再上下端详瑜安的模样,心中的别扭说不出口。
她?张了张嘴,坐在椅上无心环视了圈屋内陈设,“你?……你?知道就好,下次我若再来,可别再耍架子,别以为祖母喜欢你?,你?掌了中馈就万事大吉了,哪日如出了问题,我哥照样儿下你?的权。”
瑜安不应,叫宝珠将那些水纹纸找来,给了彩琦。
就当?是回礼,纸本就是纪景和送的,还给纪家?人刚好。
纪姝瞧了眼,上手摸道:“你?竟然有这么好的纸……真是没少……”
最后那?个“贪”字脱口而出,好在她?机敏,赶在出声前收了回去。
瑜安不想计较,看见?被水纹纸吸住视线的人,便也不说话了。
纪姝清了清嗓,压着心底的满意站起身,一本正?经嘱咐:“那?咱俩得事儿就当?是完事儿了,我哥要是问起,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告状。”
傲如孔雀,稚如孩童,这般人站在面前,瑜安当?真有了应付的心思,同样站起身,“那?是自然。”
或是瑜安第一次给的甜头太足,叫鱼儿惦记着,不过两日,纪姝又跑了过来。
瑜安:“例银我已经叫人给你?送过去了,没收到?”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瑜安只能想到这个。
纪姝摇头,脸上带了些异于平常的娇羞,扭捏了几下才开口:“昨日出去,我才知你?的女?工被贵妃赏识过,我想让你?帮帮我,帮我绣个香囊好不好?就照着这个花样儿。”
瑜安停下算盘上的手,正?欲想着如何婉拒,可惜纪姝是最识眼色,赶在她?开口之前就又先开了口。
“这个花样儿只能你?绣得出来,这是酬劳,你?就别拒绝了,哪怕时日长一点都没关系。”
京城内流行的,通常都是宫内流传出的,经由?贵妃特殊点名过的绣品,自然而然也就为权贵所瞩。
瑜安绣品内的一株野花,不知怎么就成了京城贵女?最喜欢的。
纪姝素来爱攀比这些,自然是不放过,来前还特意带了几支簪子作为报酬,话说完便忙忙离开,生?怕叫瑜安当?面说了拒绝。
送走纪姝后,晚上得了消息的纪景和?就来了。
听了瑜安的转述,纪景和?心中疑惑,纪姝性子高傲,什么事情都没闹出来,还主动凑上前叫人帮忙,不像是她?吃瘪后的反应,但是瞧见?瑜安安安静静坐在桌前核账的样子,倒也说不出什么了。
翌日下值后,纪景和?去了趟蒹葭阁。
见?妹妹坐在窗前书桌前写画,他便没进去,站在窗外就搭起了话。
“哥?你?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纪姝道,“我已经去给半亩院道过歉了。”
纪景和?一愣,那?句“知道”还没说出口,视线就被桌上的那?几张纸吸引住了。
“这纸哪儿来的?”
纪姝笑得理?所当?然,“她?给我的,说是还礼。”
“还真别说,褚家?之前确实挺阔的,这么贵的纸,有那?么厚一沓,说送人就送人了,难怪她?刚嫁过来,腰杆子挺得那?么直,原来是嫁妆丰厚啊。”
她?自顾自说着,半分没注意到纪景和?脸上的神色,在纸上跃跃欲试写着大字,自喜道:“她?还挺大方的,我送的连这东西零头都没有,但她?送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纪景和?额角直跳,越是瞧着她?笔下被糟蹋的纸,心中就越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那?日收下的那?般爽快,结果每隔几天就被送了人?
他沉了沉心,方才专属兄长的和?善没得一干二净,又换上了在朝为官的那?副口吻:“素不喜笔砚的人,这般好纸落在你?手,未免可惜了。”
纪姝抬起头,嗅到一丝不满的气息,不解道:“谁又惹你?了?莫名其妙……”
纪景和?不动声色,“你?嫂子对你?这般好,你?却糊弄她?,我瞧着你?也不是真心致歉,叫我说,例银……”
“哥。”
纪姝知道自己兄长,大概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便趁早打算打断。“哥,你?到底要干嘛,我才是你?的亲人。”
见?纪景和?作势要走,她?又急忙软下姿态,“哥,我错了,我错了……”
“到了年纪,就该把心思用?在正?路上,你?嫂子还要管家?,若非过去请教,就不要随意过去打扰她?。”
“哥……”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纪景和?拂袖离开,不论?纪姝怎么唤都无丝毫反应。
没了法子的纪姝只好再想办法在瑜安那?里讨些好感,总不至于把府中管家?的两人都得罪了,叫她?以后再花钱的时候无路可走。
本想再送些首饰,可瞧见?她?头发间首饰始终单调,纪姝便只好强硬拉着这位嫂子出门,叫她?看上哪个,送给她?哪个。
毕竟与自己的例钱相比,与她?同出也是可忍受的。
起初也是不应,可是当?她?搬出纪景和?后,就见?到瑜安动摇了,就如官员听命上属般,不反抗,亦无怨言。
马车刚到了首饰铺,好巧不巧碰见?了徐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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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老师们,以后咱们是九点更,还是凌晨?还是其它时间?这次定了,就再也不变了[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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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 两?人?相对而坐,纪姝还是会忍不住在暗处打量起自己这位不得不认的嫂子。
自从?嫁过来,纪姝就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若不是纪景和态度强硬, 逼着她亲近她, 她绝不敢想自己会与她坐在一处。
瑜安岁穿着朴素,却不叫人?觉得俗气, 优雅恬静仿佛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叫人?忽视不得。
纪姝眨巴着眼睛,瞅着瑜安面无表情的样子,随口问:“你明明不愿意陪我来,为何还要?来,这件事本与你也无甚关系, 难不成你就那么怕我哥?”
瑜安渐渐回神?, 淡淡道:“只是怕麻烦而已。”
若这次不跟她来, 她还会想出别的点?子来找她, 一天?两?天?……时间长了,真还是烦, 她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至于纪景和,她也懒得纠结他如?何想的,他或是为了家庭和睦,或是受了哪些圣贤书的影响, 只是为了纪家好罢了。
对于她来说,只要?将日子熬过去, 坐稳纪家少夫人?的位置就好。
纪姝撇嘴揶揄:“你们夫妻两?个真是奇怪,我以?后?成婚,可不要?过这种日子。”
瑜安见她耸肩, 想起了之前纪景和安顿她的任务,本是不想管的,可是见她神?色透出的天?真,还是开口了。
“大爷叫我教你些本事,除了音律,其余我可尽力试试,不知那段家公子喜欢些什么?”
段家,就是与纪姝说亲的。
纪姝摸了摸鼻子,突来面对瑜安的真诚,倒觉得不自在起来,“他爱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我才?不会因为他喜欢什么,就去强迫自己。”
马车悠悠,突然?一停,打断了瑜安准备开口说的话。
纪姝在马车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得知徐静书也来了,瞬间就将同?在车内的瑜安忘在脑后?,急匆匆就下了车。
“徐姐姐,好巧啊,在这儿碰见你。”纪姝上前握住徐静书的手,满眼欢喜。
如?今徐家翻案,徐宅重建,重获荣耀的徐家,已比不得之前,徐静书也改了以?往素雅的打扮,再加上由内而外的书卷气息,变得明艳贵气。
徐静书嘴角含笑,照常寒暄一二,徐母站在旁边正欲说话,结果瞧见从?车上下来的瑜安。
“她怎么也来了?”徐母面露恨意,“景和必定是疯了,竟将害死自己老师的仇人?之女留在身边。”
纪姝一怔,夹在中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信纪景和不会骗她,徐云被害的真凶是另有其人?,褚家也是被冤枉的,奈何自己不知其中原因,想帮着说两?句话,但又轻易开不了口。
瑜安既知自己在纪姝心中的份量,便也不求着谁向她,带着宝珠主动往铺子走去,与徐家避开。
徐母见之,心中更是气愤。
“伯母,您别气,害死徐叔叔的是别人?,不是她。”
徐母咬牙,“子承父债,她要?是真有悔恨之意,就该主动从?纪府离开,而不是叫景和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当初我家被害,我与静书所受的苦,她可曾受过半点??”
褚行?简留给她的嫁妆还在,婆家也好好护着她,褚家倒台了,她依旧是风光无限的纪家少夫人?,可是她们静书,如?今只能下嫁。
这种苦,她褚瑜安可受过半点??
“凶手之女享尽富贵,还有天?理吗?”
徐家受了三年屈辱,徐云含冤而死,哪怕如?今冤屈洗刷干净,可人?死不能复生,对于她们母女来说,便是这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仇恨。
徐静书拍了拍徐母的后?背,安抚道:“娘,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还好。”
纪姝在一旁顺着徐静书的话说,带着徐母进?了首饰铺子。
铺子本就不大,加上人?多,即使是对方都有意避开,也不得不见面。
相较于瑜安,徐静书倒是更坦然?,主动迎了上去。
“方才?家母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望你不要?介意。”
瑜安抿嘴笑了笑,并未回应。
徐静书微微挑眉,心底虽有不爽,但仍旧笑着开口:“丧父之痛我也曾尝过,哪怕是如?今时间久了,我也永远忘不了得知父亲死讯的那日,想必褚小姐也是一样吧。”
瑜安蹙眉,浅浅叹了口气,抬头对上那双暗含挑衅的眼睛。
“徐小姐是何意,还请明示。”
徐静书拿起一支发钗上下打量,醉翁之意不在酒道:“我只是担心景和罢了,景和因为褚家的事情降职,惹圣上厌弃,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做的决定。”
当初做下与褚家结姻的决定。
“若是真的为他好,就该趁早离开他,不叫他陷入两?难境地,你知道现在朝中是怎么说他的么。”
瑜安静静看着她,甚至连往下听的耐心都没有。
在她看来,她并不欠纪景和什么。当初纪景和娶她,只是为了借她爹的力,早些进?内阁,如?今褚家倒台,他被牵连也是正常。
当初她走投无路时,无一人?相帮,无一人?可怜,而今,却叫她这个真正无所依靠的人?去体谅别人?。
真是可笑。
瑜安:“第一次这样对我说的,是你母亲,你们若是心疼纪景和的遭遇,应该是在他面前说,而不是仅仅针对我,那是朝中事,只要?他不对我说,那便与我无关。”
她就要?抬脚离开时,身后的徐静书又出声:“你明知他为何喜欢我,还不与你和离吗?”
“愧疚。”
不等瑜安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脱口而出的声音。
愧疚——两?个字毫无征兆地印在瑜安脑中。
“他知道你爹是被冤枉的,但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徐静书顿了顿,“但是很可笑,他还是被贬官了。”
瑜安转身看向她,原本平静的内心,就这么被一块石头砸开了一个洞,泛着无尽的空洞,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将她狠狠吸进?去,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徐静书歪了下头,眉眼间沾染上了一些决计不该属于她的狡黠。
她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是曾经?耀眼众人?的首辅之女,本该纤尘不染,如?今为了利益,眼中却也开始算不尽的机关,耍不完的心思。
“他自小心善,读书后?,便养成了嫉恶如?仇,善恶分明的性子,但是混迹官场的人?,谁又会真的为了别人?豁出去自己。”徐静书噙着笑,“褚瑜安,我真可怜你。”
垂下的袖子中,瑜安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被冤枉的?”
徐静书不理,佯装无意转身。
瑜安追上去,又问了一遍,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般,“你告诉我……”
挑选完首饰的纪姝正巧过来,瞧见瑜安怪异的神?色,当紧先拉住,拦了她继续上前的动作。
“你挑完了没?挑完我们就走。”她低声问。
眼眶内的湿润渐渐回溯,胸口的起伏却长久停不下来,瑜安挣开纪姝的手,摇头道:“现在就直接回府吧。”
纪姝犹豫,见她空空如?也的双手,问:“说好了带你出来买东西,怎得叫你空手而归?你快挑,我说话算话的。”
宝珠提醒:“小姐,我家夫人?这次出来,本就不打算花您的钱,她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咱就走吧。”
徐静书都那般说了,瑜安要?是真的还有心情,才?真是怪了。
她立在一侧,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神?情,眼睫半垂,将眼底的沉郁掩饰得一干二净,甚至叫纪姝看过去,也当真以?为是因为碰见徐家人?那么简单。
两?人?将账一结,与徐家人?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铺子门口与马车不过是两?仗的距离,而他们不过才?走了几步,街边的人?群就有人?注意到了瑜安,各自窃窃私语,面上的厌弃展露无遗。
不知是谁故意起了头,“这不是坑害忠良的褚家女吗?你那不要?脸的父亲死了,如?今赖在纪家不走,念着那个纪小侯爷能一直护着你,是不是?”
“大家看看,这就是残害徐公的罪人?之女,徐公当初一心为民,没干过半件对百姓不起的事情,可惜就是被她老子给害死了。”
“原来就是她,我当初就不喜欢那个褚阁老,果然?是个奸臣……”
街边你一言我一语,刚刚被两?个月的尘嚣所洗刷干净的事情,此时又被人?们重新提起。
直到一片菜叶子向瑜安扔出去的那一刻,事情如?彻底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瑜安被人?们围了起来,数不清的烂菜叶夹杂着馊味扔了过来,纪姝正要?喊,就被身边的彩琦拉到了一边。
人?群如?涨潮的浪,步步紧逼,叫瑜安和宝珠退无可退。
数不清的菜叶子砸过来,携带着尖锐的谩骂和到处的唾沫,宝珠大喊到嗓音失真,都无半分作用。
一张张狰狞的脸凑在瑜安面前,宛若死后?审判的地狱判官,她想说很多,但是喉头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无论背挺得多直,膝盖还是会打颤。
她像是要?溺死在这唾骂声中,半晌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干嘛呢!干嘛呢!”
“这是纪府少夫人?,以?下犯上,是想砍头吗!?”
吵闹中马蹄声骤然?响起,在错觉的驱使下循声望去,下一瞬人?群散退,一道玄色身影勒马停在她面前,才?叫她真正看清了那人?模样。

裴承宇驾马而来, 身后的四五名侍从挥着马鞭呵斥人群,不消片刻便一哄而散。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的狼狈。
瑜安不自觉垂下眼,仍由宝珠心疼地拍掉她身上杂七杂八的菜叶子。
裴承宇下马, 脸上布满焦急, “没?伤着吧?”
瑜安摇头, “没?有。”
裴承宇刚从江陵回来,不过要去城外接在外游玩归家的母亲, 结果?半路碰见拥挤的人群和起此彼伏的辱骂声。
两个月没?见, 她分明消瘦了许多,纪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轻视她。
“今日就你和丫鬟两个人出来的?要不我遣人先送你回去吧。”他?道。
瑜安:“不用了,我们有马车,不过半盏茶就回去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正巧说着, 方才躲在远处的纪姝就过来了。
裴承宇瞧了眼, 心底有了大概, 便不再多言, 千言万语只道了一句话:“以后出门万分小心,不管是什么事情, 先护好自己才行。”
瑜安颔首,将眼底情绪藏的严严实实后,才敢抬头看向他?,“谢谢你……”
裴承宇蹲下身, 将她落在地上的发钗捡起,递与她。
瑜安静静瞧着, 心头却如千辆车碾过,疼得?叫她连呼吸也忘了,停滞不过一瞬, 发钗就被?宝珠接过了。
她行礼而别,并?未言语,上了马车,此事就算结束。
徐母紧紧盯着店铺门前的场景,暗中已不知将自己的手帕蹂躏成?什么样子,恨骂道:“他?们褚家还真是命好,在我落魄时,这京城是何等?凉薄,怎得?到了他?们家身上就是不尽的伸手相帮……”
徐静书松下了口气,作?势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徐母说的话:“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纪景和吗?怎得?这般窝囊,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争不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你和那九畹山的人这辈子无缘。”
马车内,纪姝自知自己刚刚临阵脱逃做的不道德,便也收起了平常在瑜安面前故意摆出的架子。之前纪景和说的话,今日她才算是真正听进了心里。
她忍不了车内的死气沉沉,思量着如何开口安慰时,瑜安倒先开了口:“今日之事,别跟你哥说。”
“为何?”纪姝一愣。
瑜安:“我不想让他?知道。”
纪姝:“也是怕麻烦?”
瑜安:……
当是默认。
纪姝心下明白,自当不会回去多嘴,她就是单纯好奇,缘何叫两个不相爱的人死死纠缠在一起,哪怕分开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也无一人愿意离开。
今日纪姝带着瑜安外出的消息,果?不然传到了纪景和的耳中,本就打算去半亩院瞧瞧的,此时就愈加不可不去了。
经由白日里的事情,瑜安和宝珠的心气儿被?一磨再磨,屋中自然而然变得?寂静,只有他?去了之后,才有了点?人气儿。
纪景和瞧见她坐在榻上忙着针线,便并?未在乎她是否起身行礼,心中多了几?分过日子的安稳:“听说你今日跟着姝儿出去逛了,可买了些什么东西?”
那道疏淡的声音一响起,“愧疚”二字就缠绕在她脑中,叫她连手中针线下一步该往哪儿放,都没?了思路。
瑜安侧对?着他?,硬逼着自己说了一句:“大爷下值了?”
纪景和没?在乎她的答非所问,而是唇畔含笑:“又从库房找了些东西,顺带给你送了过来。”
宝珠自知自家姑娘面对?纪景和是个什么心情,便主动上前奉茶,即使自己心里也不愿意。
纪景和站在堂中,官服上的暗纹被?烛火映的若隐若现?,那张极其养眼的容颜如冰雕玉琢,哪怕再稀松平常的举动,也由着他?的原因,平添了几?分矜贵,端茶杯时,腕骨清瘦突出,似不存于该世般。
他?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与纪姝如出一辙,惯了站在制高?点?上止点?别人,可自己从未做到,曾几?何时,能够想到自己是言行是否一致。
明知冤屈,也不愿相帮任何,眼睁睁看着她爹含冤而死……
瑜安怔怔看着手中的绣棚,也没?了心劲儿,就那般望着,也不知在望些什么。
纪景和来了,她该好好侍奉的,可奈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就连他?临走前说了什么话,怎么走的,也没?留心。
皇帝身体愈加不如之前,尤在这位老皇帝处置了追随了自己几?十?载的老臣后,病情没?见半分转好。
整个乾清宫浸泡在苦涩的药中,来来往往的臣子和妃嫔见了病榻上的弘文帝,无一不忧心。
皇子间储君之位的角逐也悄无声息拉开序幕,犹如潜伏的暗涌,将朝堂中的众人牵扯了进去。
照常下了朝会,齐王与纪景和并?肩而行,往宫门外走去。
当初褚行简的事情到了翻案的紧要关头,然逢管事背叛,将纪景和与褚行简的“交易”败露出去。
圣上暴怒,若不是齐王冒死进言,纪景和的下场怕是要比眼下难看更甚。
纪景和:“近来事务繁忙,殿下可要注意身体。”
褚行简倒台,夏家接替了首辅之位,叫着五皇子也沾上光,在最后关头,拼的就是谁更“干净”,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齐王笑,“难为你还惦记本王,再过段时间,你就要外出巡察,路途凶险,你也要千万注意。”
在皇帝面前冒险谏言,为自己揽下一位忠臣志士,纪景和任职于都察院,就如悬在敌人头上的一把利刃。
齐王既是惜才,也是爱才。
“多谢王爷记挂。”
思及此,齐王不由想到昨日听见的风声:“家中夫人可还一切都好?”
纪景和看向他?,迟疑不过一瞬便回了。
齐王淡然回之,“贼人狡猾,但事实如此,谁也不能左右,下次可要叫夫人带够人手再出门,百姓到底愚昧,只要有人在旁煽风点?火,估计就不分清白跟了上去。”
纪景和听着糊涂,得?知是在说瑜安的事情,才反应过来,她昨日出门出事了。
心中虽有疑惑,但是当着齐王的面不好细细过问,只好私下叫青雀去打听,这才知道了为何。
褚行简好歹也算得?上为民干过实事的,哪怕最后顶着恶臭罪名而死,也不至于到了能激起民愤的程度,况且瑜安还是纪家的人。
青雀:“小的去首饰铺打问过了,昨日,徐夫人和徐小姐也在场。”
纪景和梳理思绪,沉声道:“再差些人细细查下去,看是否有人故意煽风点?火。”
青雀应下。
回府后,纪景和先是去了蒹葭阁,纪姝一瞧见自己哥哥来势汹汹的样子,顿时警惕地竖起耳朵,本是想提前关上门佯装已经睡下,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能硬着头皮招待。
“还是嫌我诚意不够?”她试探着问。
纪景和坐下,摩挲茶盏,将周身冷冽藏于氤氲雾气之后,“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纪姝装傻充愣:“什么也没?啊,不就是去了铺子……”
眼刀扫过来,纪姝顿时深吸了口气,最后撇嘴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可答应嫂子了,不说的,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打听,反正我言而有信。”
纪景和凝眉,刚拿起的茶杯不轻不重?地被?重?新搁在桌上,面上已瞧不见任何和善神色。
“她不让你说,可不是叫你不说徐家的事,我且问你,昨日徐家可对?你嫂子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吧。”纪姝回想,“徐夫人发了几?句牢骚,徐姐姐也与嫂子站在一起聊了些什么,不过我躲得?远,并?未听清,只知她们站在一起一会儿就分开了。”
纪姝瞧着他?的脸色,一副疑神疑鬼样子,“不过我确实觉得?,徐夫人和徐姐姐变了很多,尤其是徐姐姐,我总觉着她眼神不一样了,怪得?很……”
之前的她平易近人,处处耀眼,而昨日见面,笑意不达眼底,处处透着隔阂,两个月前,她们都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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