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倒是没问题,就是这嚣张的语气叫人实在听不下去,几句话落下,堂内瞬间就销声了。
关乎颜面,太后和皇后坐在上首却不好开口。
话说轻了,便是叫人看轻;话说重了,却又是损害两国?颜面。
对方正是拿捏了此招,才敢如此。
“不同的风土才养就了不同的民族,中原历史悠长,自古便是男耕女织,气候适宜,养育了细腻心思,羌族游牧出身,民风粗犷,女子奔与?天地之间,自该是与?中原截然不同,两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瑜安笑道:“公主见惯了羌族的生活,此番来中原,也该瞧瞧外面的风光,别有?一番滋味也说不准。”
“你是谁?这里还轮的上你说话?”
太后:“她?就是缝制这身衣裳的人,褚瑜安,哀家身边的人。”
女子拧了拧眉,欲开口再说话时,下边却来了人。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思嘉公主,蹴鞠赛开始了。”黄门传信道。
太后挥手:“那便动?身吧。”
皇后笑着看了眼瑜安,便跟在太后身边如常走了。
明嘉憋着笑,扯了扯瑜安袖子,“老师,你真?厉害。”
瑜安抿嘴笑着,摇头道:“其?实方才该由你开口才好。”
明嘉:“我这不是不敢嘛……”
瑜安摸了摸她?头,“没事,下次就敢了。”
今日万寿节,宫内外各有?各的热闹,在几日内是消停不下来的。
蹴鞠赛是两朝各挑了些人玩,为避免闹出不必要的事情,两队都是两方人互相混在一块儿的。
瑜安坐在台子上,也瞧不清场中的人是些何?人。
明嘉爱看热闹,带着侍女就站在了场外的围栏处,瑜安不爱蹴鞠,没过一会?儿心思变不翼而飞了。
“喂!”
瑜安恍惚。
“喂!我们公主叫你呢!”
瑜安这才确定?是在叫她?,回头不由站起身。
英气女子指了指桌子,硬声道:“来,你陪我玩局双陆。”
瑜安不自觉看了眼上座的太后,太后含笑看她?,并不做示意。
“怎么?你不敢?”
瑜安行礼,“那便承蒙公主相邀,瑜安这厢有?礼。”
女子撇了撇嘴,面露不屑,暗中观察着瑜安的样子。
虽有?察觉,但未开口,瑜安静静布好棋盘。
方才冒头呛了人,眼下便有?意避开锋芒,果然不出所料,输了。
“……你故意让我?”
女子斜眼瞪向?她?,她?只好含笑解释:“公主说笑,我并未由此心意,技不如人而已。”
“技不如人可是要罚酒。”
有?人在旁试试打?趣:“褚娘子真?是可怜,技不如人罢了,连酒量也不如旁人吧。”
瑜安起身,颔首浅笑:“夫人说的在理。”
“这酒你想逃?”
女子逼问,眉头轻轻一挑,神情形象异常,似乎不需多语便将心中的话道尽了。
“自是不敢逃公主的酒,只是相求公主,能否网开一面,饶我一二。”
女子哼笑,扬着下巴:“愿赌服输,既是约定?,怎好改变?”
瑜安自认倒霉,谁叫她?方才除了风头驳了人家面子,眼下也算是还人情了。
太后和皇后杯黄门叫走,去圣上席间看蹴鞠赛了,此时也无人替她?撑腰,只能硬着头皮喝。
瑜安举起斟满的酒杯,深吸了口气,一口饮下。
紧接着,一杯斟满的酒杯又端在了她?面前。
瑜安忍着口中的苦辣,手一时抬不起。
刚准备抬手去接时,酒杯却被一只手夺过了。
“这酒我来替了,思嘉公主不知意下如何??”
女子眯眼一看,冷笑道:“这不是鸿胪寺卿?”
纪景和不知是何?时来的,多日不见,浑身透着的冷冽愈加浓郁了。
圣上极其?重视这次羌族到访,所以将空下的鸿胪寺卿的位置交给纪景和代理。
虽说这儿是看赛的台子无人管,但到底是女客围坐的地方,他?不该来。
瑜安正要相劝,眼尾余光却又闯进一道身影。
“我来替她?。”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着,嫌弃着彼此,眼神却又一致地看着一人。
周身气场纠缠在一起,得叫人挪不开眼。
纪景和:“裴小侯爷刚从蹴鞠场上下来,不宜饮酒,这酒还是我来吧。”
裴承宇不露笑意:“纪大人客气,习武之人,一场蹴鞠算得了什么,倒是纪大人尚有?事情在身,饮不得酒,这酒还是我来替。”
说罢,便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饮下。
纪景和不语,也将手中就喝下,面上紧绷,不露声色。
又是一个熟人……
女子看着眼前的裴承宇,再扫过旁的两人,顿时出声冷笑了,随后将目光停在了瑜安身上。
真?是场好戏。
看着她?面色平静的样子,抱胸看着她?:“褚瑜安,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她?看向?旁边两个人,“她?方才输了,共欠了五杯酒,还有?两杯酒,你们谁喝?”
只见她?微微垂下眼皮,似乎连半句话都懒得说出口,不再多一句废话,拿起桌上的另一杯一口饮下。
旁边的侍女倒得欢,瑜安一杯下去,另外一杯就来了。
四杯下肚,肚子直烧。
“我喝完了。”瑜安放下酒杯,目不斜视,“公主若是无事,我便下去找明嘉公主去了。”
浅浅一福身,瑜安便抬脚走了。
旁人不知如何?,在女子眼中只在远处的身影瞧见了“落荒而逃”四个字。
第76章
蹴鞠场上人多, 逢人见面就得行礼问好,瑜安原觉着没什么,可时间长了之后, 两条腿都酸了。
第二?日?, 府上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思?嘉公主大驾光临, 各种侍女侍卫涌入府邸,密密麻麻站满了一片。
瑜安还没来?得及出院门, 就被女子堵在了门口。
“你倒是?惬意, 我来?了你才知道,按你们中?原的规矩,公主来?了,你们不?得跪在府门口等候?”女子手握鞭子,挑起门帘进了屋。
瑜安赔笑:“府上人未接到任何通传, 公主到了府内, 这才有人告诉我, 是?我礼数不?周。”
女子自然?坐下, 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的礼数早就不?周了, 若是?周到的话,昨日?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我。”
瑜安:……
她四下张望瞧着,含笑道:“好歹是?诰命夫人,纪家?曾经的少夫人, 怎得住的地方这般朴素,你爹之前不?是?内阁首辅吗?”
“家?父早已离世, 况且家?父在世时,经常教导我们勤俭,我们都已住惯了。”瑜安接过将茶奉上。
女子好似非常受用她伺候, 狎昵地瞥眼看了眼。
她挥了挥手,叫屋内的无关人都下去,等屋内彻底清净了才又说话。
“褚瑜安。”
她叫她。
瑜安就立在一旁。
女子站起身,在她身边绕圈,上下打量她,神色含着轻挑,又又几分得意样儿。
“你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要不?是?有你在,我还以?为你们中?原的女人只会围着男人哭哭啼啼呢。”
瑜安抬眸,狐疑地看向?她。
“为父伸冤,单枪匹马击登闻鼓,功成?后断然?与?夫和离,撑起家?门……”
她撇嘴:“瞧你现在谨慎的模样,哪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走吧,看在你这么不?一般的份儿上,本公主带你打马球。”
不?容瑜安拒绝,就被带着去了。
羌族不?实行马球,但对于这人来?说,熟练得很,□□之马更是?配合异常,做到了人马合一。
瑜安在场内瞧在眼里?,心里?不?由生起一股佩服之意。
“看来?你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打马球?”
伴着一道马声嘶鸣,女子扯着缰绳停在了她面前。
“公主……”
“别一直叫我公主了,我有名字,朵落,本公主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
女子说得爽快,口气重难掩的高傲。
瑜安笑:“公主说笑,我怎么能叫您的名字呢?”
“本公主都叫你一起打马球了,还不?算是?朋友吗?就算不?交心,点头之交也算吧。”她挑眉,“不?过是?让你叫个名字,你竟这般推辞?看不?上我?”
“哪敢。”
没了法子,瑜安只好叫了声她的名字。
“我不?光不?会打马球,也不?通音律。”马都是?她刚会骑。
“看来?你不?爱这些东西。”朵落说。
瑜安不?置可否,缓了缓才说:“马是?因为不?喜欢,音律是?因为没人教,家?中?爹娘在世时,无一人擅长音律,所以?我和家?弟都是?不?通音律的,后来?想学?时,年龄已经大了,学?不?会了。”
朵落:“我跟你恰恰相反。”
“也是?,在我们塞外,就从未见过你们中?原的女子骑马,带兵打仗的也都是?男人,从未见过女人身影,不?过到了京城这边还算好的,起码会骑马。”
“不?止羌族有女将军,中?原也有过,只不?过不?是?在本朝。”瑜安纠正。
羌族也不?是?鼓励女子带兵打仗,只不?过是?偶然?有一二?女将军在世罢了。
她翻身下马,朵落也紧随其后。
“不?是?我笑,自从两年前姓杨的将军下台之后,坐镇你们中?原的便是?那曹博威,领兵的本事不?见一二?,但是?你们中?原的皇帝好像十分信赖,像是?朝中?无人了般。”
“曹将军戍守一方边疆,战功赫赫,怎会叫公主如此说?”
瑜安纳闷,无意间跟着失言了。
朵落:“战功赫赫没瞧出,作威作福倒是?演得有鼻子有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年被严家?指出同褚行简勾结的外将不?是?别人,就是?孙靖远。
同着褚行简一起砍了头,抄家?后妻儿被流放,空出的位子就被众人举荐的曹博威坐了上去。
在此之前,瑜安还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像是?孙靖远,几近是?家?喻户晓。
严家?能将手脚牵扯到关外,怕是?就不?只是?为了扯褚家?下水,扶持自己手下的将士上台也说不?准。
最近她也没什么思路,试着查一查也不?亏。
刚歇了半日?,宫里?便又传来?了消息——
明嘉想带着她去万寿节。
万寿节上花样儿多,人也多,明嘉挽着她,嘴上叽叽喳喳说不?停。
这小姑娘,兴致颇高。
“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说吧。”
明嘉踮起脚,附在耳边轻吐声道:“我给父皇送茶时,听见了朝臣说话,他们背着纪大人,在父皇面前说他的不?好。”
“说他最近弹劾了好多人,要排除异己。”
这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或是?被纪景和戳痛了,才会如此。
皇帝了解他,就算听了这些话,估计也不?会信。
瑜安拍了拍孩子的肩,欣慰道:“你把这种事情给我说,就不?怕圣上娘娘责骂你?”
“我偷偷给老师说,旁人又不?知道……难不?成?老师想在背后告我?”
“当然?不?会。”
与?纪景和已无关系,背后听听这种闲话,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两人嬉笑着,明嘉瞧见新奇东西便急急忙忙凑上去,一时移不?开眼了,她则是?站在一旁,等着她玩。
立在一旁时间久了,碰见的熟人便多了。
一来?二?去的,身边就围上来?几个人说笑起来?。
“这万寿节可真热闹,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的盛况……”
“谁说不?是?呢。”
瑜安跟着应承,看见几步之遥的位置站着一个妇人,温婉模样,文静打扮,年岁瞧着比她要大些,朝她们这边看了好几眼,几番欲上前搭话,却又面露难色,垂下头。
她轻轻拍了拍身旁妇人,“那是?何人?”
话音一出,便有人急忙回?:“你不?知道,那是?曹将军家?的。”
瑜安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眉头微皱起来?。
“是?她,是?边关人,两年前曹家?升官了之后,就搬回?京城住了。”
“曹将军还在边关戍守,为何将自己妻子送回?京城?”
边关无战争扰乱,便无战争威胁,何苦两地分离。
说起闲话,众人都不?自觉向?彼此走近一步,凑紧些。
“一是?为了子女在京读书有个好老师,二?是?……”夫人扫了眼周围,再压低了些声音。
“据说那曹将军在塞外养了一房妾,甚是?宠爱,为图清净,就把妻子安送至京城了。”
“她久在边关,谈吐直白,无人愿与?她说话,这才这般。”
瑜安了然?,点了点头。
再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心思?又确定?了一分。
“曹将军替咱们镇守边关,不?论如何,咱也得好好对待人家?妻子,一句话也该能搭的。”瑜安说着,看了眼周围人的神情。
无人异议,便自作主张叫宝珠去唤人。
齐氏意外,回?看了眼瑜安,丝毫不?敢耽搁就上前了。
“那边人多尘土也多,褚娘子叫曹夫人跟着我们过来?避避。”旁边的人趁机说。
瑜安笑着,“夫人说得不?错,正是?此意。”
“曹夫人站在一旁若是?无聊的话,不?若同我们聊一聊,我们这边的人大都没去过塞外,不?若叫夫人为我们讲讲塞外是?样子的……”
齐氏想融入京中?的贵妇的圈子,瑜安便主动搭线,一下午,两人便结缘了。
她是?个善良性子,瑜安贴心相处几日?,便交心了,会一股脑扯着她聊许多事情。
一日?,齐氏将她请到曹府做客。
碰巧遇见有人送来?家?书,齐氏瞧了眼,顺手就在瑜安面前打开了。
“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大抵只有看家?书的时候才会这样吧。”瑜安打趣道。
清香花茶端来?,齐氏想也未想便接过茶盏,将家?书放在桌上。
做针线的瑜安看了好几眼,笑道:“将军可是?说了什么?”
齐氏:“没说什么,只是?叫我好好看着家?,照顾孩子罢了。”
“前几日?才听你说过送来?家?书了,怎得今日?还有?”瑜安这才记起。
“我家?将军看重家?人,家?书经常半月就送来?两三封。”
齐氏嘴角的笑意透着别致的甜蜜,并不?像是?假的。
不?是?说曹博威在外养了妾室,才将她送回?京城吗?
这又是?……
瑜安掩下疑惑,同样含笑应对,并未展露任何。
待够了时间,估摸着天快要黑,瑜安便先行告辞。
待马车走了段距离,宝珠说:“我跟着丫鬟转了一圈,府上并无异样,跟咱府上差不?多朴素。”
不?是?像沈家?那般奢侈,不?会将暗中?的富放在明面上。
瑜安:“也罢,这件事急不?得。”
她如今也是?试探,心里?没底。
照齐氏方才的样子,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还有待摸索。
思?量着,马车忽得一停,差点叫人摔了。
宝珠确保瑜安无碍,朝外喊道:“怎么了?”
半晌无人应——
“是?我。”
瑜安一愣,起身掀起帘子一看,果然?……
“公主怎么在这儿?”
说着,她出了马车。
朵落骑在马上,手中?握着自己的鞭子,勾唇笑道:“你怎么还叫我公主?”
“在这儿买东西,恰好碰见你的马车了。”
瑜安看了眼街道,挤着满满的人。
有百姓,有侍卫,偏生让不?开一条能让马车走过的道。
“叨扰公主了,我这就叫人换条路走。”瑜安刚要转身离开,便被朵落叫住了。
“不?必了,看看你的身后,也是?如此。”
瑜安:……
朵落叹息:“没办法,谁让你们中?原的百姓太热情,都想见见本公主的芳容,这不?是?……堵了?”
一眼望去,也不?全是?人,人只是?单单堵了一截道而已。
瑜安犹豫再三,“罢了,我走着回?府也行。”
“欸……”朵落挡去她的去路,“为何急着要走?”
瑜安:……
不?知她有什么花花肠子。
朵落自若看着她,“不?若陪我聊聊?”
瑜安无奈,叫小厮放下了马凳,下车了。
“公主要与?我说什么?”自知她心里?有鬼,可又也只能听从。
朵落仰起头看了眼远处,乐悠悠地翻身下马,“也无甚大事……”
她双手背过身,头上的小辫落在肩头两侧,衬得脸越小了,两腮透着粉,是?英姿飒爽的可爱。
瑜安瞧着她,见她视线不?住向?远处瞧,便也顺着视线去看了。
定?睛一看,纪景和和裴承宇骑着马,并肩站在远处。
这丫头……
“反正要买东西,不?若你陪我挑挑?”
羌族公主出行,身边陪着朝内的各员大将,纪景和和裴承宇也在其中?,方才拦着她,仅是?为了叫她碰见这两人罢了。
瑜安默默长呼出口气,硬扯出笑意:“多谢公主好意,家?中?还有事情,我想先走。”
“为何?”
朵落撇下嘴,“你是?不?想陪我?还是?不?想见他们?”
瑜安:……
两人僵在原地,瑜安不?语,她便也不?说话。
瞄了眼远处,诚如所料,那两人往来?走了。
朵落后退了一步,松口道:“行吧,既然?你如此不?愿意,我也不?好强逼你,我这就叫鸿胪寺卿为你让路……”
瑜安刚歇了口气,头顶蓦地响起惊雷般嘶鸣,眼前马人立而起,一双铁蹄毫无征兆地在她头顶抬起,下一瞬便要狠狠踩下来?。
第77章
瑜安失措连连退后了几步, 眼见着?马蹄向头顶砸来,电光火石间?,巨大的推力裹挟而来, 待反应过来时, 已经落入了坚硬的胸膛。
抬头看?去, 那双幽深的瞳孔同样露出惊险过后的担忧。
胸口起伏了两下,纪景和缓缓松开了手。
他看?向不远处的朵落, 深深吸了口气, 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马匹浑身打了个颤,又一声短短嘶鸣过后,便抖着?耳朵安稳了。
裴承宇快步上?前,关切地上?下打量她:“无?碍吧?”
瑜安摇头,耳边传来了一道轻不可闻的嗤笑。
纪景和冷眼看?去, 浑身带着?几分寒意:“不知公主是否将东西买完?”
朵落笑着?挥了挥手, “完了完了, 刚买完。”
“叫人散了吧。”说着?, 翻身上?马,“大人们, 你们也跟着?走吧。”
两个男人见状,前后抬脚离开。
得逞的笑意在朵落脸上?越发清晰,瑜安站在一旁,心中的怒意隐忍不发。
只见对方挥了挥鞭子, 稍稍压低了声音:“还?是纪大人比较在乎你,你选鸿胪寺卿吧。”
瑜安不语, 福身向其行了个礼。
计谋得逞,朵落也无?意与她见识,扬了扬下巴, 踢了踢马腹,悠然走了。
瑜安立在街边,见着?声势浩大的礼仪仗队从自己面前一一走过。
一双白色马蹄映入眼帘,瑜安抬眼去瞧,是纪景和。
“若是无?事,可唤姝儿过来陪你,有些人身份尊贵,常人未必应付过来,还?是尽量远离些才好……”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纪大人操心。”
纪景和:……
嘈杂的声音几近盖过了耳边的一切,瑜安不去看?他的神色,更无?从所知他是什么心情,就连他后续说的话?也听不清楚。
他似乎顿了顿,临走前又道:“保重?。”
街边彻底清净了,瑜安才缓了口气,径直上?了马车。
宝珠:“方才真是惊险,要不是大爷,那马蹄就踩在姑娘身上?了。”
估计是因为上?次在蹴鞠场上?喝酒闹出的事情。
朵落知道她与纪景和的关系,便这?样玩闹。
“大爷也是胆子大,刚才我就在旁边站着?,若不是大爷手脚快,那马蹄子就踩在他头上?了。”
“他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踩在他头上?也是活该……”
宝珠纳闷:“这?不是那羌族公主的马吗?怎得怪大爷?”
若不是他整日缠在她身边,能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能叫别人生起了玩心?
真是胡搅蛮缠。
瑜安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回府瞧了段褚琢安舞剑,转头便忘了事情。
云岫在外查到,曹博威运回曹家的几箱东西,往城外的松山寺送去了。
“可问了是为何?”
云岫:“对方小?心翼翼,东西都是昨夜天黑运的,猜测见不得人,便没敢轻易询问,以?免打草惊蛇。”
瑜安颔首:“也是。”
齐氏说曹博威看?重?家庭,照理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寄与齐氏母子几人,好端端送庙里是作何……
总觉着?事情奇怪,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曹宅看?一眼。
谁知去了之?后,恰好人还?就是不在。
“我家夫人外出了,估计也就是在街上?逛逛,褚娘子不若改日再来。”
昨日才说了逛够了外面,怎得又去了?
还?说家中的小?儿子生了病,她怎会舍得去。
“去了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吧。”
瑜安又望了眼院门内,笑着?应了一声,“那真是不巧,等你家夫人回来,你将这?点东西交给她,我给她带的。”
径直回了家,瑜安赶忙就叫云岫去查齐氏今日的去处了。
世上?没有那般多的巧合,起码眼前这?个不是。
瑜安总觉着?事情背后还?藏着?事情。
宝珠送来新缝制好的夹袄,劝道:“姑娘别急,不是已经去查了吗?”
瑜安看?着?无?从下手的绣布,叹气道:“倒也不是急,就是心口发慌,静不下来。”
宝珠将夹袄挂在衣架上?,送来一盘橘子,临走嘱咐了几句就下去了。
不过一会儿,纪姝便来了。
彩琦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比过年?都夸张。
“怎得又带这?么多东西?”
纪姝:“都是这?段时间?出去玩,给你看?中的一些东西,你放心,都是拿我自己月钱买的,不是我哥的意思,更不是我哥的钱,你就放心收吧。”
彩琦放下东西就出去找宝珠了,瑜安合上?门,站在桌旁被纪姝带着细拆这?些东西。
“使?团来了,这?京城的铺子都涨了价,我都是跟老板讲价买下来的。”
说起讲价,这?姑娘脸上?是溢出的骄傲。
之?前她可不是讲价的人,也算是跟她混久之?后,学会的勤俭持家吧。
瑜安调侃,“豁,这?就学会过日子了?”
纪姝含羞“切”了一声,掀群坐下,“诶呀,我可算是来了你这?儿了,我都多久不来了,你也不想我,就跟我哥一样,日日往外跑。”
“你哥那是公务在身,能跟我比?”
“你跟那羌族公主日日缠在一起,也算是公务了吧……”
纪姝想起什么,“欸,你这?段时间?见没见我哥?我是真的一面没见,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叫他赶紧回家啊,家里两位老人想得紧呢。”
说白了还?是身上?的公务,他一人身上?既是都御史,又是鸿胪寺卿。
做着?都察院的事,还?得顾及外宾接待,不愿纪景和抽不开身子向两位老人请安。
“听说羌族要与朝廷谈判,朝里朝外的,估计这?几个月停不下来。”
瑜安剥开一个橘子,“两朝关系不是挺好的,好端端谈判什么?”
纪姝顺势接过一瓣,“我也是听说,说是从半年?前开始,边关便时不时起些骚乱,都是几十人的小?战,无?伤大雅,但长久了,也不好吧。”
“圣上?好像还?问了守边关将军的罪,那个将军叫……叫什么来着?……”
“曹博威。”瑜安回。
“对对对。”纪姝灵光乍现,“嫂子你怎么知道?”
瑜安抿嘴笑了笑,下句就说起了别的事情。
她原以?为边关是何种的太平盛世,原来也有问题。
若是这?段时间?……那曹博威给京城送些什么东西可就说得过去了。
有时武将回不了京城,怕的不就是朝廷里文官的那几张嘴?
送走了纪姝,云岫那边也来了消息。
齐氏昨日根本不是去逛街,而是去了严家。
“那松山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云岫:“无?甚,不过寻常寺庙,香火都算不得太旺。”
种种叫人生疑的事情凑在一块儿,瑜安只想着?亲自出去看?一眼。
“娘子真的要去?小?的派人盯着?便好……”
“我想亲自去看?一眼,不会作甚的,叫府上?人备好明日马车,我明日就去。”
云岫无?从阻拦,乖乖应下。
“娘子,咱们派出去的人在外找到了孙家人的身影,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派人将他们接往京城了。”
孙靖远生前备受边关百姓爱戴,家中妻儿被流放一年?多年?过后,便回到了边关,当地百姓多有帮衬,派人打听也十分方便,一问便知,可想孙靖远生前威信。
“孙将军的妻子一听说是京城人来寻他们,二?话?没问便主动跟着?咱们的人走了。”
也是,估计是清楚孙靖远的冤屈,这?才愿意主动来此是非之?地。
与当初李延的家人相比,果然不同。
瑜安:“且将他们安排住在城外,千万小?心,吃穿用度上?尽管照顾,不可怠慢。”
“是。”
翌日一早,就动身去了松山寺,还?叫来纪姝陪她,颇有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纪姝不知她临时起意去那儿作何,只是顺着?她去了。
如云岫所说,无?甚异常,就是一普通寺庙,倒是其中的和尚比她想象中要多。
曹家带着?几个箱子来了这?儿,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里是某个联络的地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