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办法就?是装傻。
沈芩悦将她?送回到房间,才回去?,瑜安烤着炉子,不由想起纪景和的话。
走私不是一件容易事,官商勾结的背后更是一层套着一层的管理班子,那么多货,要的人也必定多,若是正常招工,其中工费便也是一大笔支出?,若是用拐卖的人,余下?的利润可不是少数。
托腮细想着,瑜安不由一下?跑了神?,直至瞧见?纪景和回来?,脑袋依旧是空白一片。
“芩悦一直向我打听你的去?处,她?下?次问我,我怎么回?”瑜安拿起筷子,随口道。
纪景和:“如实道。”
一下?提起了兴趣,瑜安猜想,他该和沈易摊牌了。
纪景和一眼就?看穿了她?,嘴角含着淡笑?,眼底染上几丝独有的暖意,“我和舅舅还没?摊牌,况且现在,我还没?证据证明,他就?是。”
他看实实在在的证据,而瑜安是靠猜。
瑜安点头?,表示理解,“宝珠发现了两名?聋哑丫鬟,今日我碰巧遇见?,那两个丫鬟就?像是见?了鬼般,刚搭上话,没?成想表妹就?来?了,依我看,也得查。”
“不过这件事需要你帮忙,沈家的庄子……”
“我知道。”纪景和无?奈打断,随后和声,“用饭吧。”
他仿若什么事情?都不足以稀奇,心中有数到可以淡然处之一切。
看着桌上的菜愣了愣,瑜安也不再多说。
眼下?刚开始,她?是为了扳倒严家,才来?了此地,纪景和久居朝堂,了解的事情?都比她?要多,这段时间相比之下?,她?是最清闲的。
虽然本不抱有一举就?拿下?的希望,但是到底盼着结果,想着最好。
瑜安吃了两口,心中莫名?烦躁,只好停箸。
“怎么了?”
她?看向他,不由压着眉头?,“纪景和,我再问你一遍,若是严家走私,真的和沈家脱不开关系,你当如何?”
“你若真的秉公办案,你该如何自处?婆母该如何自处?纪家和沈家再不来?往了?”
“你担心我。”
瑜安微微摇头?,“不。”
“那就?是怀疑我。”
她?不置可否。
纪景和停箸,“瑜安,我只相信证据。”
嫉恶如仇是他的底色,公私分明是他的职责。
所以,她?换不来?任何承诺,只有一句最表面?的话。
表面?的话可以向任何人说,对她?来?说,相当于没?说。
瑜安噙着一丝苦笑?,继续用饭。
翌日沈易回家,阵仗格外得大,不像往前,悄无?声息的,好似怕别人知道般。
纪景和临时出?门,沈秋兰养病,只好瑜安一人独自出?面?,她?这个外人坐在一众沈家人面?前,说不出?的别扭与局促。
“别拘谨,就?当是自己家,快吃快吃。”沈舅母招呼着,不枉给瑜安夹了一块肉。
瑜安“诶”一声,这就?算是开饭了。
沈易长相清秀,人到中年留着短须,身上无?半分商人的铜臭之气,仙风道骨,颇像是朝中做官人士。
身着一墨绿袍子,眉目神?态依稀能看到纪景和的半分影子。
“你婆母这段时间养得如何了?”沈易问。
瑜安放下?筷子答:“吃药不见?好,如今换了一副方子,吃着好似比之前要好些。”
沈易:“我这老姐姐亏你照顾着,多年不见?,你该比我们还要与她?相熟。”
瑜安惊讶他会如此直白,看来?沈秋兰和沈家确实不怎么联系。
相同?的道理,沈易与纪景和这个外甥,关系估计也寻常了。
沈舅母在旁开口:“本意是叫你们夫妻一起来?的,没?成想景和竟然临时有事出?去?了,办丧事的时候倒想叫你们多说说话,可惜忙得顾不上,早知今日如此,就?该放在明日再聚了。”
瑜安佯装无?意:“他的事情?忙不完,外面?一堆狐朋狗友,明日不知就?被哪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叫走了,不必管他。”
沈易接话:“前几日我去?了趟甫林,倒是瞧见?景和了,不过他忙,我也就?没?搭话,不知他去?甫林找什么朋友?”
瑜安张了张口,“这我也不清楚。”
“弟妹瞧着洒脱,不计较这些事。”沈家嫂子搭腔。
沈芩悦:“是啊,我还听说你为父击鸣冤鼓的事情?呢。”
京城的消息传到漓洲可真快,瑜安可从未提过这些。
瑜安有意装糊涂,“哪儿有什么玄乎,运气好罢了,其实我也什么都不懂,只是我娘在世的时候,教我的那些东西,我还记着而已。”
她?不想聊这些,沈芩悦却扯着话不放。
“表嫂,听说你也是南方人,你是南方哪里的啊?”
“江陵,我外祖那些在江陵。”
沈易静静听着,并?不打破气氛,任由着沈芩悦说,就?连沈舅母也不拦。
平日里这人话也不算多,不知今日怎得了。
瑜安颇是不爽,更是厌烦这种无?底线的试探,忍着用罢饭,良久才找了借口走人。
回去?的时候,纪景和也在。
难得见?她?板着脸,他不由问:“这是怎么了?饭不好吃?”
瑜安解下?外袄,揶揄道:“太好吃了,可惜你没?去?吃,没?开眼。”
鲜少见?她?使性子,纪景和愈发好奇,调笑?道:“看来?确实好吃,把夫人都吃出?火气了。”
瑜安瞥了眼,发觉他这段时间委实变了太多,都变得不像是纪景和了。
一本正经的人竟然开始耍嘴皮子了。
瑜安冷笑?了一声,“确实,明里暗里试探人,能不火气大么。”
“也算是一脉相承,想必你也学了其中不少精髓。”
纪景和听她?呛人的滋味,心中倒是舒坦了不少,面?上冷着,暗里却听着有滋有味。
“看来?不仅好吃,还吃了不少……”他促狭地看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语气照旧喊着几分不着调。
“你倒是落了清闲,那种场合就?该你去?。”
瑜安滔滔不绝说着,就?似倒豆子般,说都说不尽,生动活泼得不像样子。
纪景和放下?书本,耳畔隐约传进一声脆响,抬头?向上望去?,那声响动越发清晰……
“要不是为了……”
蓦地,眼前突然一黑。
“纪景和……”
她?刚要开口问他为何草草熄灯,那只手就?捂了过来?,温热气息擦过耳畔。
“屋顶有人。”
两人抹黑脱了?衣裳,如常躺在床上。
瑜安心里?裹着紧张,纪景和倒是喜欢看她谨慎的?模样, 满脸的?自如。
“你?今日出去做了?什么?”放下帘幕, 瑜安低语问。
纪景和:“也没做甚, 就是听了?些东西。”
瑜安语噎,不由翻起来白眼:“你?又不说实话。”
纪景和装模作?样地翻了?个身, 伸手将她拦进了?怀里?, 见?她作?势要躲,忙忙又收紧了?胳膊:“有人看,别动。”
他故意凑近,到了?两人鼻息相接的?地步。
“问吧,这样他就听不见?了?。”他说得理?所?当然。
瑜安:……
或许两人同?床共枕时日多了?, 如今她也不是随便害羞的?人, 心中坦荡, 便也不往别处想。
“就是刚才的?问题, 你?老实跟我说。”
她到这儿又不是因为?他和沈秋兰的?面子,千里?迢迢来漓洲一趟, 若是有收获,她总得知道,并且她有权知道。
纪景和轻轻拍她,就像是安抚婴儿睡觉般, “就是沈家庄子的?事情?,我叫卫戟他们去查了?, 一切正常。”
虽有预想,但还是稍稍有些失落。
瑜安皱起眉头,压着最低的?声音问:“那你?这些天做了?什么?”
“查到一批异常货物, 该是有人走?私盐铁,抓住了?,可惜对方拉出了?替死?鬼,还得继续查。”他说。
“那钱彰怎么样?”
“参与很深。”
四个字足以?证明纪景和心里?的?底,他很清楚,且掌握了?不少。
他有耐心做这个等鱼上钩的?人。
“那今日就因为?这件事,你?躲着不见?你?舅舅?”
瑜安这才反应过来,她不相信。
纪景和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头,“不想见?吧。”
他回得理?直气壮,还带着几分随性。
一句两句下来,瑜安心里?总是不得劲,渐消得火气,又被他搞得憋了?一团火。
见?她恼了?,纪景和立即就收敛起来,手脚瞬间安放到了?该去的?位置。
“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
瑜安挣脱他的?手,撑起半个身子,认真道:“纪景和,人是长记性的?,几次三番的?招数不好玩。”
是警告,也是意为?划清界限。
她是相信他这次,才愿意答应来漓洲的?。
她也希望纪景和明白,她早就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嫩花朵,就算是,也是被风雨冲刷过,被泥土浇溅过的?,脏的?,半死?又会重新?活过来的?花!
可以?被人护着,但不是他这个样子。
纪景和静静看着她,不再言语,瑜安也没甚话说,将枕头移开,挪着身子往旁边去睡了?。
到了?沈家之后?,瑜安都睡不沉,或是纪景和出走?时动静太小,时间太早,以?至于叫她都没有发觉。
他将青雀留了?下来,叫人给她传消息,说是青雀知道所?有,她只要想问,尽管找青雀就好,以?后?他也不会有任何隐瞒。
睡了?一夜,瑜安也冷静下来,早膳桌上听到这种话,心头也没了?任何起伏。
照纪景和昨夜说的?话,估计就算问,问出的?东西估计也是老样子。
她需要的?是跟严家切实相关的?东西,若是其它什么“替死?鬼”的?事情?,她也懒得听,毕竟无用。
到底是自己动手踏实,翌日,瑜安就又乘着车子去了?外面。
宝珠稍稍埋怨:“看来大爷这些日子瞎忙活,几天几夜的?不见?踪影,结果抓住了?一个替死?鬼。”
这事闹得很大,她们在街边都看见?了?告示。
瑜安叹气:“看来对手有本事,叫他也讨不到好处,这件事棘手着呢。”
相处下来,她对纪景和的?性子再清楚不过。
这人不做无用之功,没底之前也不会轻易出手。
既然能叫他出手,那便说明是有一定的?底气,两次机会落空,只能说明他在这个地方也被束缚住了?手脚。
两人专门找了?一个人牙子多的?地方,瑜安称自己要买一个丫鬟,带着宝珠在市场穿梭。
“娘子娘子,瞧瞧我们这里?的?货色,都是新?找来的?,没有户籍,便宜得很。”
牙婆拉着瑜安的?胳膊,凑在耳边才说清后?面一句话。
瑜安怔了?怔,停下步子看了?看牙婆身边的?人,笑问道:“我要的?可是能伺候大老爷的?人,这些人没见?识,我怕干不了?活儿,入不了?主家的?眼。”
牙婆看她穿得朴素,便先入为?主将她划作?了?在大户人家手底下办事的人。
没有丝毫怀疑,只有满脸赚钱的?热情?,“娘子,从?我这儿不知有多少是送进了?沈家的?,咱家里再大能大过沈家不成?您仔细瞧着,我这儿可都是干活的?能手。”
瑜安瞥了?眼,“能说话吗?”
牙婆当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激动道:“能说话不能说话的?,我这儿都有。”
瑜安愣了?愣神,狠狠提了?口气,佯装行道人:“此话当真?这聋哑人还能干活?”
牙婆“啧”了?一声,“娘子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放眼看咱们整个市场,哪家没有这种门路,有钱人最爱这些不能说话的?哑巴了?……”
在鱼龙混杂的?市场转悠了?半晌,瑜安可算是见?识一番自己未曾见?过的?光景。
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卖来卖去,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还不知漓洲这儿一块地方。
年岁超过三十岁的?她都没见?过几个,大都是一二十岁的?孩子,年龄都与她一般大。
“姑娘,我就是从?这里?被买来的?人,我之前就是他们这个样子……”
瑜安抬手擦她的?泪,“别哭。”
宝珠是孤儿,早些年在她还小的?时候就买进府里?,瑜安正是从?褚行简的?嘴里?知道了?这些,所?以?这些年这样对她。
“姑娘你?看,还有好多父母在这里?找孩子的?,你?说他们能找到吗?”宝珠瘪着嘴,尾音儿都透着委屈。
瑜安安慰她,带着她先上了?马车再说。
宝珠触景生?情?,心里?也暗下决心,将接近沈府里?那两个聋哑丫鬟当成了?头等大事,没过两日就给瑜安带来了?头等消息。
“姑娘,上次我记着庄叔说过,那些聋哑仆人身上有刺青,你?猜我今日看见?了?什么。”
宝珠凑上前,悄声道:“那两个丫鬟脖子后?面也有,我亲眼看见?的?。”
瑜安正要问详细时,宝珠直接拿过她手中的?笔,将大致的?形状画了?出来,“她大致瞧了?一眼,就是这样形状,具体样子我没记住。”
那日庄叔没将事情?说清楚,许是他自己也不记着这些刺青的?模样,但好歹有了?新?消息,不叫她在这里?白住这段时间。
宝珠:“她们两个都谨慎得很,我主动勾搭了?这么多天,她们才愿意多看我两眼,剩下的?我再看情?况,看能不能多套些消息。”
就如纪景和说的?,八九不离十。
如今寄人篱下,她和纪景和都不好施展身手,若是在京城,她真想当即就想办法,带着那两个丫鬟去找庄叔对证。
宝珠是偷偷找的?她们,沈家的?下人就像是护蛋的?母鸡一样,一瞅她跟那两个多说话,就开始明里?暗里?盯着,生?怕她说了?什么般。
瑜安了?解情?况,打算回来给纪景和通口气,看他如何进行下一步。
他在外掌握的?信息多,就算想不到办法指证,也可早些准备着。
青雀说他今日会早些回来的?,结果等到快能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见?人影。
宝珠:“大爷回来了?,可是被沈老爷叫走?了?,过了?半晌还没回来。”
瑜安端着药碗,看向床上的?沈秋兰,简单对视一眼后?,并未说话。
气色见?好,沈秋兰也有力气说话了?。
“什么叫聊了?半晌没出门?他们舅甥之间还有话说?”
宝珠如实道:“这倒不知,婢子是听门口的?小厮说的?。”
沈秋兰推了?推瑜安递来的?药碗,虚着气说:“你?去把景和找来,就说是我叫他,有话跟他说。”
瑜安:“待会儿他应当会自己回来吧,婆母不妨再等一会儿。”
沈秋兰摇头:“等不了?了?,叫他尽快回来,我有话跟他说。”
不知怎的?她就急了?起来,瑜安纳闷,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叫宝珠去叫,可是这也不行,沈秋兰非要她亲自去叫。
“旁人叫的?我不放心,你?去叫,就说是我叫的?,我有急事要商量,再不说,这嗓子就又说不了?话了?。”
沈秋兰催促着,瑜安只好将药碗递给曹嬷嬷,亲自去了?。
瑜安琢磨这次没来由的?反常,按着记忆去了?沈易的?书房。
沈家宅子大,佣人大都迁至了?新?院子,前院人少,灯也亮得少,瑜安在廊下穿过时,恰好就听见?说话的?声音。
不由驻步,想去探听一番。
“……景和,你?我舅甥之间,有什么事是外人能比得上的??此事闹大对你?有何好处,沈家倒了?,你?娘就成了?孤家寡人,你?不为?我想,也要为?你?娘想想吧,你?娘拉扯你?和纪姝两个容易?”
纪景和不知说了?什么,又听见?沈易说:“你?外祖父离世之前给你?母亲留了?遗言,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回去问她,我倒要看看,你?为?了?那个女人能做到何种田地,连自己双亲都不要的?人,还配立足于天地之间,在朝堂做官?”
“你?娘在纪家任劳任怨的?几十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舅舅的?意思是,叫我这样糊里?糊涂下去,就连外祖都是这样说的?。”
“你?我才是一家人,将沈家扳倒,对纪家来说有好处么?傻外甥。”
透过琉璃窗,内里?的?两道身影并瞧不真切,明明灭灭,两团模糊的?黑团罢了?。
听着纪景和动摇的?语气,本就悬浮的?心脏愈加不平起来,屋内再传来声响,打算继续听下去时,身后?似乎传来了?一连串匆忙脚步声。
瑜安下意识往旁边的?花丛中躲去,待小厮走?过之后?,立马抽身原路返回。
脚踩在青石砖上,只觉着晕晕乎乎,沈易将沈老爷子和沈秋兰搬出来,瑜安还真一时想不出纪景和会怎么做。
想他这几日对自己说过话,瑜安摸不透。
回去之后?,沈秋兰见?到她独自一人回来,没忍住就问了?。
瑜安:“哦,没找见?他人,待会儿叫青雀去寻吧。”
见?沈秋兰将药已喝完,瑜安就站在一旁没动,称自己要回去了?。
沈秋兰瞧见?她脸色不比方才好,心中生?疑,奈何不好开口,只好叫曹嬷嬷去送送。
曹嬷嬷是人精,出门后?就跟在瑜安身边问出了?口,“少夫人脸色怎得不好?难不成是过了?病气?”
瑜安摇头:“没有。”
曹嬷嬷:“夫人心疼您,您这些日子天天来照顾夫人,夫人心上也不好受,您留在自己房间休息也是好的?……”
“没事,左不过几步路就来了?,都有你?们伺候着,我也不受累,无妨的?,你?也帮我递句话,叫婆母别多想。”
伺候就是伺候了?,没必要在背后?埋怨,她从?不是这种人。
应付过后?,主仆俩就顺顺回了?房间。
手头上没了?事情?要做,就由不得多想。
到底是血脉相连,哪怕不亲,也是亲戚,如今沈秋兰还不知,若是知道,必定也是阻拦纪景和继续往下调查的?人。
自古忠孝大于天,她不信纪景和会为?了?她违背长辈之名。
宝珠见?她坐在凳子上出身的?样子,小心拍了?拍,“姑娘,到时间用饭了?,还等大爷吗?”
“不等了?。”瑜安渐渐回神,长长出了?口气,“先上饭菜吧,不管他了?。”
心头泛上可惜之意,提不起来一点兴致。
纪景和回来得迟,没等瑜安张口问,就主动说了?去见?了?沈易和沈秋兰的?事情?。
瑜安没搭理?,自顾自坐在榻边翻飞着针线,一副岁月静好。
纪景和只当她是懒得理?自己,便也没在意。
“听母亲说,你?方才去找我了?,没找到,回去后?脸色不是很好,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瑜安回得随意:“没什么。”
纪景和还于开口问,瑜安放下手中东西,起身去了?净室,话就此打断。
近日沈家没了?动向,纪景和也就赋闲在家,眼见?着日子还剩下一个多月,瑜安暗里?焦急,可又说不出口,每日亲眼瞧着他不紧不慢的?样子。
而纪景和看着她一连几日闷闷不乐,还以?为?是在沈家待得无聊,便提议外出去玩。
“你?想出去自己出去,我不去,外面冷。”
“那是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瞧着她这几日每次用饭都只吃几口。
“比不得大爷挑剔,只要是人吃的?我就能吃。”她无故呛了?回去。
沈易找纪景和摊牌,那便说明了?一切,瑜安越想,就越有一种无力感,坏人在自己眼前,却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而抓不了?。
纪景和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心情?不好,放下书本看了?她一阵儿,就出去了?。
沈家给他们夫妻分的?院子不大,但也算得上五脏俱全,院中的?小厨房只会在宝珠给瑜安开小灶的?时候用到。
宝珠瞧见?门口来的?人,当即吓了?一跳,“蹭”地一下从?交杌站起来,嘴里?半截饼子还没嚼完,“大……大爷……”
瑜安独自在屋里?做了?一个多时辰的?女工,见?宝珠没来,便自己外出转了?两圈,回来瞧见?桌上摆着两三道菜品。
宝珠上前解下她身上的?外袄,笑道:“姑娘回来了?。”
瑜安看了?眼桌上,径直朝榻边走?去。
宝珠:“姑娘不用饭?”
“方才转了?一圈,没甚胃口,你?撤下去吧。”
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想到纪景和手上被热油渐伤的?那几个水泡,宝珠不忍心,挣扎道:“姑娘多少也用些吧,您午间也没吃多少,现在不吃,晚上会饿的?。”
瑜安不以?为?意:“午间我吃茶吃饱了?,晚上应该不会轻易饿,你?拿下去吧,或者?留给大爷吃。”
宝珠磨磨蹭蹭,站在桌前半晌不动手,瑜安也跟着纳闷起来,问她如何。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挑明了?。
瑜安听见?是纪景和做的?,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
宝珠:“姑娘要不就尝一口?大爷说姑娘这些日子兴致低,想叫您高兴些……”
两道轻淡小炒,肉菜和热汤各一道,也算是有模有样。
君子远庖厨,她还真未想过像纪景和这种人站在灶台前的?场景。
可人已犯错,为?何还不及时止损?与其这样不清不白,倒不如一把断得干净。
视线从?桌上收回,瑜安拿起绣棚,冷声道:“倒了?吧。”
她只是有点舍不得粮食, 好好的倒了,实在有些浪费。
“那便?快点去倒了, 味道闻得我?头晕。”
生狠的话一撂出来, 只叫人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很?,宝珠从?没见?过?瑜安这般说话。
但她理解,想当初她是亲眼见?过?姑娘亲手做的饭菜被喂狗的,如今,顶多算是自作自受, 她们有理。
宝珠心一横, 当即端了下去, 她知道纪景和?就站在不知哪处看?着瞧着, 尽管心虚,还是仍旧一股脑将饭菜倒进了秽桶里。
那一瞬间, 心,彻底安了……
站在灶台跟前,她缓了缓神,抬脚站在门口, 躲在暗处的拿到身影不见?了。
纪景和?不在旁处,已?经回到了屋子里。
率先映入眼帘的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变化, 看?她如常的神态与动作,胸口又狠狠一滞,叫他忘了呼吸。
“大爷别看?我?, 之前你也这样对待过?我?,我?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纪景和?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明明他有千言万语,却喉间发涩说不出话。
自食苦果。
他的报应。
他垂下头,看?了眼桌上,“我?没有答应舅舅什么,我?并不打算听他的话。”
“那日?母亲说你去找过?我?,我?早该想到……”
他才欲开口细道,听见?头顶的响动,只好重新咽进肚子里。
这时,瑜安抬头,“我?也并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既然当初选择相互信任,那为何不开诚布公与我?详说,而只是告诉我?结果。”
“你说过?的尊重我?,还是像之前一般,什么都不说,认为没有告诉我?的必要吗?”
纪景和?轻轻摆头,甚至是叫人看?不出的幅度。
那双眼似乎饱含了所有情绪,可唯独不见?他开口。
“我?有事需出几天门,照顾好自己?。”
自从?上次相聚用过?饭后,瑜安欲沈家的关系一落千丈,她不想去应付,沈芩悦再来找她时,她也一一婉拒,每日?的生活便?是照顾沈秋兰,无事后就待在自己?房间里。
沈秋兰问她和?纪景和?的事情,秉持越说越多解释的原则,她便?统一说好。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是不是景和?又欺负你了?”
宝珠悄声念叨:“他欺负我?家姑娘欺负得多了……”
沈秋兰:……
瑜安搅着碗里的药,平声道:“别听她胡说,我?们就是呛了几句嘴。”
这些天按时用药用饭,沈秋兰气色恢复了大半,也有力气直坐在床头。
“你别把气憋在心头,有话就直说出来,景和?就是闷葫芦的性子,你若也是如此,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叫你们走在一起。”
“景和?之前亏欠你太多,只要你说出来,他肯定?会有所作为的,这孩子是我?亲眼看?大的,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正是重情重义,才像是平常那般看?起来冷淡,许多话他都是藏在心里的。”
“只有把他逼急的时候,他才肯说出来,就像是之前,他就为了你的事情来找过?我?,还给我?放狠话,叫我?不要为难你,你若是不信,你可以问曹嬷嬷。”
瑜安抬起眼皮讪讪看?了眼曹嬷嬷,将意外压在心底,把晾好的药递给了沈秋兰。
昨日?的情景浮现眼前,瑜安仿佛又看?见?了那双幽深的眼睛……
“我?们都和?离了,这些事情也没在乎的必要……”
“不在乎还叫我?一声婆母?不在乎还十几日?地跑来照顾我??连娘家人都不看?我?,你来看?我??”
瑜安:“我?不想别人戳我?脊梁骨,仅此而已?。”
沈秋兰一愣,“好,就说是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那你对景和?之前的那些情分呢?都不见?了?”
瑜安摇头:“不见?了。”
沈秋兰:……
“我?和?纪景和?的事情复杂,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照顾你,可能其?中还有几分纪姝的缘由在,你是她母亲,若是她在瞧见?你病成这样,肯定?心疼。”
瑜安掖好她脚边的被角,“你就照顾好自己?,别管我?们的事了。”
沈秋兰无话可说,满腔劝导的话说不了。
造成这种情况也有她的一部分,但眼下来看?,好像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纪景和?离开了十日?之久,毫无音讯。
沈秋兰的病大好,按理来说是要等纪景和回来的,可是坚持要提前离开,瑜安也无由留下,跟着就启程了。
马车行路慢,一天才过?了两个县城,天黑前在路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