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新贵by羽甜
羽甜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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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后邀她进宫的消息。

太后好端端地叫她?进宫是?为何??
宝珠放下水勺, 擦手道:“许是?姑娘百日祈福结束了,太后是?想看看姑娘这?段时间祈福得如何??”
瑜安站起身:“传话的黄门可还?说?了什么?”
下人摇头,“只说?叫姑娘尽快, 并未多说?什么。”
瑜安快快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乘车去?往宫内。
寿康宫还?是?老样子, 院子中的栀子花被撤了下去?,花坛中光秃秃的不见?颜色。
不等常规的通传, 黄门直接将她?领进了殿门。
“哟。”
嬷嬷看到瑜安, 惊喜道:“快去?后殿请太后过来,纪少夫人来了。”
声音刚落下,太后便被人扶着?从后殿显身,瑜安赶紧跪了下来,“参见?太后。”
不见?叫她?起身, 瑜安便一直伏在地上。
“潭拓寺待得如何??可有一日偷懒?”
“太后误会, 瑜安自知罪恶深重, 心怀对太后的感恩, 一日不曾怠慢过,太后若是?不信, 大可叫寺中的住持为我作证。”
“不过随口一说?,你就这?么怕?怕皇帝再罚你?”她?冷声说?。
半晌,头顶再传来声响:“过来。”
瑜安不敢轻举妄动,向前跪了两步。
“再近些。”
瑜安又向前跪了两步。
太后无奈叹气, “哀家又不吃你,抬起头来。”
瑜安直起身子, 望着?眼前面含慈祥的妇人,不禁抿嘴一笑,眼前忽得蒙上了一层雾, 模糊了视线。
“哀家才是?受委屈的人,哀家都不哭,你凭什么哭?无赖。”
“正是?太后包容了瑜安太多,瑜安才有今日,太后于瑜安,莫过于再造之?恩。”
太后摆手,“好啦好啦,这?种空话哀家早就听够了,耳朵都起茧子了,说?点有用的。”
瑜安咬了咬唇,“我还?给太后做了些手巾帕子,太后要不要看看。”
“今天是?你的生辰,给我送什么东西。”
嬷嬷上前将她?扶起,笑道:“少夫人不经骗,太后这?是?跟你玩呢,没跟你真生气。”
“谁叫这?妖精太会演戏,在潭拓寺三个月,没一天是?叫我放下心的,时时叫我牵挂着?,可有一番好本?事。”
在外百日,不是?叫人给她?送吃的,就是?送绣品,现在寿康宫的柜子里,已经存了一半她?送来的东西。
听住持说?她?茹素,抄了整整上百卷的血经,时间一长,早就心软了。
况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倒是?明嘉没说?谎,你确实消瘦了不少……”
“好容易回去?,可要好好补着?,女人不跟男人似的,落了亏空不好补,老了以后还?容易害毛病。”
太后:“今日我已命御膳房做好膳食,你陪我吃罢这?顿饭,我就放你回去?了。”
瑜安诧异。
太后吐气,“那日你被关进刑部大牢,纪景和来找过我,说?他?请人算过一卦,说?你的生辰八字与纪家府邸的风水相?冲,所?以叫我看在你的脸面,不要牵连纪家,后面又向我求情,让我帮帮你……”
“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的生辰,实际在今日。”
“我的生辰?”
“我知道你从出生过的生辰都是?在腊月,今日我也?不想如何?,就是?借着?名义叫你吃顿饭,回去?之?后,你照旧过你的腊月生辰。”
见?她?一脸懵,太后也?不奇怪。
纪景和再次之?前就与她?讲过,此事是?在成?亲前交换庚帖,他?偶然得知。
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值得人人宣扬的事情。
太后站起身,往旁边的饭桌走去?,“要哀家说?,你这?看男人的眼光当真是?不行,怎么相?中这?么一个人?”
瑜安怔忪,想不通他?是?故意将自己的生辰说?错,还?是?真的忘了。
按理说?,不该如此。
太后兴致使然,瑜安也?不好戳破,只能顺着?,她?说?何?便是?何?。
“别以为哀家给你过生辰就是?原谅你了,哀家只是?不屑与你生气罢了。”
她?理解她?为父报仇的心思,但是?绝不原谅有人利用她?的心思,哪怕有苦衷,她?也?绝不原谅。
自知理亏,瑜安不敢奢求例外,这?样便已知足。
待出宫后,这?才发现纪景和的马车也?在外面停着?。
青雀守在外面,不等他?开口时,纪景和便抬脚上前了。
“出来了?”
瑜安看了眼身旁的黄门,吩咐道:“我坐自家的马车就好,劳烦公公回去?向太后禀明情况。”
黄门连声应好,瑜安也?跟着纪景和上了马车。
没有太后身边的黄门,行事不免自在些。
瑜安旋即讲起了方才的事情。
纪景和:“我也?正是?听说?你被临时邀进宫,才在这?里等你。”
瑜安静等下篇。
“当时听宝珠说?,你与早逝的长公主相似,我便想借此赌一把,若是?太后出面保你,胜率总会大些。”
瑜安:“所以你就编造了我的生辰,太后也?就信了?”
纪景和:“我还?叫人改了你的黄册。”
“太后不会相?信转世之?说?,你也?不必有歉意,她?如今这?样看重你,必定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长公主出生在九月?”她?问。
“是?。”
瑜安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何?话。
扪心自问,在明嘉提过她?与长公主相?像之?后,她?确实有意模仿过。从着?装五官,到说?话方式,她?尽力从明嘉的口中挖掘更多,也?尽力模仿了许多。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用得上太后的恻隐之?心。
可她?没想到,纪景和比她?还?狠。
“纪景和,这?是?欺君,如若有人查到……”
“查到也?只会将罪名算到我头上,是?我随口胡编,与你无关。”
他?目光灼灼,仿佛满含着?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深情,尤其在一瞬不瞬瞧她?的时候,更是?一览无余。
瑜安毫不犹豫地收回视线,“你别妄想帮我,我就能原谅你。”
“我知道。”他?回答干脆。
“钱彰的事情我还?在调查,一旦有了消息,我会率先告诉你。”
他?又说?,“你住在褚府,府中的仆人还?缺些,为保安全,我已派去?一支暗卫,你若有事,就直接叫其中的领队即可。”
瑜安心存狐疑,纠结是?否拒绝时,他?便先一步打消了她?的顾虑。
“查案当紧,若我真的能帮上你,也?算是?对你的补偿,请让我为你帮点小忙吧。”
马车内陷入寂静,瑜安正想着?如何?回时,马车停了。
似是?逃避,也?似是?真的待不下去?,她?随即下了车。
往回走的路上,宝珠瞧见?瑜安脸色不好,不由问询,“大爷又欺负姑娘了?”
“我说?姑娘就不该给好脸色,连姑娘的生辰都记不清楚,还?有什么脸面求姑娘原谅啊。”
宝珠义愤填膺得很,似乎比她?还?在乎生辰这?件事。
瑜安:“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也?算是?帮了我。”
“帮什么?”
瑜安轻笑:“也?没帮什么。”
像是?帮了,又像是?没帮到点子上。
宝珠听不明白,最后只嘟囔了一句话:“我不清楚姑娘和大爷的事情,这?些事情只有你们自己想得通,但是?我知道一点,大爷要想追姑娘啊,这?路远着?呢。”
她?藏不住事,待褚琢安一问今日去?宫中是?为何?事,她?就一点不落地给倒出来了。
褚琢安也?为纪景和记错她?生辰而?生气,“姐夫真是?不上心,我分?明与他?说?过,姐姐的生辰在腊月二十九,他?怎么还?能说?错。”
瑜安无奈。
宝珠上前倒茶,语重心长地叮嘱:“所?以小郎君可千万别学他?,以后若是?成?了婚,一定好好记住娘子的生辰,别搞混还?到处说?了。”
“别听她?胡说?。”瑜安在他?身旁坐下,“他?是?想帮我,才故意在太后面前说?错的。”
“太后爱屋及乌,所?以才这?般看重我,若不是?太后动了恻隐之?心,你姐说?不定就站不到你面前了。”
告御状,可是?要挨五十仗的。
知道褚琢安听不懂,瑜安便也?不欲多说?,点到为止。
褚琢安:“如今我可不是?单纯的褚家小公子了,要是?谁现在欺负到咱家头上,我第一个打过去?,叫他?们见?见?厉害。”
他?说?话间撸起袖子,瑜安这?才发现他?胳膊上多了一道疤,还?是?新的。
“哪来的?怎得还?受伤了?”
褚琢安坦然一笑,“哦,就是?运送货物的时候碰见?了一伙土匪,不小心被砍了一刀。”
半年未见?,他?身上已沉淀了些许长成?后的成?熟,如换以前,不定得哭成?个什么样子。
如此也?好,褚家总得有人重新扛起来。
即使严家真的在暗中涉及走私,那也?得到了漓洲才好彻查,同样在京城也?不能闲着?,瑜安只好将线索聚焦在那封“无头信”上。
她?叫苏木照着?画像找人,原想着?要时间久些,没成?想几天就有了庄叔下落。
背叛归背叛,但到底是?她?爹生前最信任的仆人,如今夏家也?已倒台,没了后顾之?忧,兴许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在见?她?之?前,苏木已叫人将庄叔好好清洗了一番,起码能一眼瞧出人样,比在城门外乞讨的样子强了许多。
“夏家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今日将你叫过来,就是?想问一下,我爹当初是?不是?曾叫过你们去?盯过夏家?”
瑜安蹲下身,将无头信举在他?面前。
“你可还?记得?”
庄叔“呜呜呜”叫着?,激动异常,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宝珠见?势将纸笔摆在地上。
庄叔曾是?褚府得力的官家,纸笔功夫不输于外面一个秀才,弹指间就已将事情大概写好。
原是?褚行简早有察觉内阁浑水,为求自保,曾派人盯了夏家月余。
只是?一日下人在盯梢时,不小心被送信的聋哑人发觉,情急之?下,聋哑人吞了藏在舌下的毒药,家中下人也?只在他?身上得了密信一张。
只知是?从夏家传出,却不知往哪儿去?送。
这?才成?了一张废纸。
庄叔还?说?,给夏家传递消息的,大都是?聋哑人,身上还?有刺青。
“我爹只查到了这?些?”
庄叔点头。
之?前是?打算继续深入的,可没等再施展时,就被人下了死?手。
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瑜安长叹了口气,站起身往书桌走时,庄叔忽得跟疯了一样朝她?磕起头来。
在场之?人皆知为何?。
瑜安:“换作是?旁的家仆,为活命而?出卖我爹,我还?能理解,可唯独不能是?你。”
褚行简将他?视作心腹,不管是?例钱,还?是?平日相?待,都是?最最好的,就连她?和褚琢安都是?叫了十几年的叔。
这?样的情分?都不能叫他?顾及下主子的性命,当真是?白眼狼。
“你若真的心有歉疚,就千万别轻易死?,我爹生前的事情你比我清楚。”
苏木将人带下去?,瑜安心上依旧余波未平。
怪不她?爹当初想尽办法将东西藏在衣裳里,哪怕是?临死?前都没将东西拿出来。
拿出来也?没用,倒不如留下,给后人作证据。
死?了一个信使,估计夏家也?知道了,所?以这?才加快了行事,打的她?爹措手不及。
行纪景和的方便,将夏家所?有的家仆名单调了出来,一一核对过后,也?并未发现有一聋哑之?人。
“人都在这?儿了。”纪景和将花名册递给她?。
瑜安一眼望过去?,也?无甚头绪。
“庄叔犯不着?骗我,我觉着?应该再找些人。”瑜安抬头问:“夏家的官家呢?”
就如褚家般,官家大都是?主人心腹,比起寻常的仆人来说?,接触的东西也?多,说?不准知道这?什么。
纪景和摇头:“夏家的管家在出事之?后,就在牢中不堪重刑,暴毙了。”
“怎得又是?暴毙?”瑜安皱起眉。
不必想,多半又是?谁动的手脚罢了。
“他?们若想封口,不该是?将所?有人的口都封上?夏家父子,罗潜……其中牵连之?人都是?知情者,可他?唯独封了一个管家的嘴?”
“越是?简单之?人才越要封口,夏家罪恶再重,还?有身后儿孙女眷要顾,罗潜之?类的余人,亦是?如此。”
纪景和说?:“跟他?们相?比起来,这?个管家无亲无故,才是?最不顾一切,能吐出一切的人。”
“所?以就算是?审问的官员拿着?那封无头信,夏家父子也?说?自己不记得了……”瑜安卸了口气。
当时纪景和也?问过,夏昭父子难得统一口径,均说?记不清了。
“不过听说?这?位管家还?有一干儿子,我们或许能获得其它有用的东西。”他?安慰。
正说?着?,衙役上前将一人带上前,正是?夏家管家的干儿子。
纪景和盘问下,人家也?没瞒着?,为活命,将所?知尽数说?了出来。
“我之?前也?所?知甚少,一旦多问,他?都会打我一顿,不过有次说?话的时候,他?曾经向我透露过,说?是?夏家只有在私下递送重要信件的时候,才会用到聋哑人。”
“这?些人也?不是?天生聋哑,是?从外面买回来之?后,专门被毒聋毒哑的……”
刀架在脖子上,人已怂得出了满头的汗。
不等人再逼问,便又说?:“对,为了方便互相?辨认,这?些人的脖子上还?有专属的刺青,其余的,我就再不清楚了……”

从外面买来的人, 还没有户籍记载,只能是?拐卖来得了。
“夏家每天要送那么多信,这样的信使必定不在少数, 既然家中?没有, 就肯定是?养在外面了。”
“夏昭名下的庄子已经都被收归, 我待会儿就叫人下去查。”纪景和?说?。
瑜安无奈:“这是?被训练了多久,才能叫他们如此忠诚地对待夏家, 不过是?被抓住, 连什么情况都不知,就直接服毒自尽。”
对于朝堂事来说?,她?见识少,就更不必是?看到朝堂之下的阴暗面,她?眼下觉着?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是?纪景和?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世上?有好?多事情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只看到了他们的愚忠, 却?想不到他们亦是?当权者捏在手中?的蝼蚁, 与其被抓住拷问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痛快。他们活在世上?, 本就是?无名无姓之人罢了。”
瑜安失神?,“我以为,拐卖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旁地,起码京城是?没有的。”
纪景和?莞尔,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恰恰京城,才是?各地人牙子获利最丰厚的地方。”
之前她?无需知道,现在既然有意靠自己翻案, 那就要学会接受这些肮脏无耻的事情。
瑜安垂下头,眼中?压着?阴郁,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回去好?好?睡一觉,睡起来便好?了。”
她?将纪景和?说?的话当做耳旁风,待到家后,就径直下了马车。
她?无力作何?,看书刺绣都静不下心去做,索性真的像纪景和?说?的一样,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晚间饭后,宝珠端上?一盏血燕窝。
“好?东西补身?体,姑娘用吧。”
瑜安:“哪来的?”
“当初姑娘在宫里住的时候,收下的礼品呗。”
宝珠吹了两口,直接将勺子塞进了她?嘴里,“姑娘别问了,快吃……”
瑜安慌里慌张咽下一口,“你说?实话,到底是?谁送来的?”
宝珠撇嘴,“东西多了,我哪说?得清楚,姑娘问的是?哪样儿?”
“就眼前的东西。”
“……夫人送来的。”宝珠破罐子破摔,看见瑜安正要生气,她?忙忙劝道:“她?们要补偿姑娘,姑娘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收着?嘛,你要以自己身?体为重,不要顾及人情。”
“你就算是?将今日?那些东西还回去,大爷还是?会像尽办法往来送的,来来回回的,何?必折腾。”
瑜安坚决:“这个没商量,待明日?一早,你就叫人还回去,既然说?了再无瓜葛,就不能占别人便宜。”
宝珠哼唧半天也不出个音儿,瑜安又?问了一遍,她?才磨叽道:“我是?想让姑娘好?的……”
瑜安心头一软,微吐出口气,点头轻语:“我知道,但是?这些东西我们可以自己买。”
补偿是?一时的,不是?一世。
她?接受纪家的接济,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这是?别人对她?的补偿,但并不意味,能时时刻刻都接受。
凡事都是?有度的。
“好?吧。”宝珠知道犟不过她?,“那姑娘把这碗吃了,剩下的我明早叫人去还。”
“吃吧……这是?我亲手做的,忙活半天呢。”
瑜安:……
纪景和?调查速度很快,三四日?便有了结果。
她?乘车去了所找到的庄子,纪景和?也跟着?。
虽在京畿之地,但距离京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
这庄子与寻常的庄子一般无二,没有肥地,加上?是?秋冬,一眼望去尽是?贫瘠。
“这个庄子里全是?聋哑人,就像那日?说?的,都是?后天被毒聋毒哑的。”
瑜安掀起帘子去张望,马车路过之处,附近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向她?望来,双眼空洞苍白,宛若仅剩一口气在吊命的濒死?之人。
一股渗意沿着?脊背蹿上?头,不知怎的,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放下帘子,看向纪景和?:“他们都没有户籍?”
“有的有,有的无,而被夏家挑选走的,都是?无户籍的。”纪景和?暗中?打量她?的神?情,试问道:“还想下去看看么?”
见她?犹豫过后点头。
纪景和?尊重她?,当即叫人停了车。
瑜安下车,同纪景和?前后走着?。
震惊大过惊讶,脚踩在地上?都生出久违的虚浮感。
一双双视线向自己投过来,瑜安生出一阵不适。
沿途走着?,发现一家院子里站了三两个人,有人焦急转着?,直至一声鲜亮又?突兀的哭声传来,他们才知道这户人家的女人在生产。
刚生出来的孩子会哭,说明他的父母也是正常人。
“他们在这儿成家,有了自己的后代,那些孩子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变成他们父母一样……”
“不知道,但结局也不会好在哪里。”纪景和如实回答。
瑜安停在那户人家的门口,正欲抬脚离开时,院中?一个抱着?襁褓的男人忽得向她?跪下。
那人吱吱呀呀的,不知道用手比划着?什么,瑜安咽了口唾沫,张着?嘴,无措到不知下一步要作何。
宝珠:“他在说?什么?”
这些人苦就苦在,不仅听不见不会说?话,还不会写字。
他们不像是?庄叔,不会说?话,还能写出来。
瑜安僵在原地,最后只是?叫宝珠给他递了几锭银子。
她?做了几个夸张的口型:夏昭死?了,不会再来了。
男人痴呆着?看着?她?,瑜安也能感知到他在尽力去懂,只好?又?多说?了几遍。
纪景和?叹了口气:“我会安排人处理他们的,走吧。”
瑜安收了手,无力垂着?头,心中?泛滥的感触已叫人说?不出话来。
因为一己私欲,无辜之人被万水千山拐卖到异乡,成了半个废人,被逼无奈下成家生子,最后的结局就是?如此……
无人可以为他们伸张正义,因为做坏事的人已经死?了。
男人噙满泪水,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半个“豫”字,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是?能听见咱们说?话?”宝珠诧异。
瑜安依旧用老办法向他说?话。
男人点头,费劲了力气在地上?写了半边字。
瑜安仍是?不理解,俄顷,身?旁的人突然出声。
“他们都是?被拐卖来的,有的是?从豫州,有的是?从南边。”纪景和?淡淡说?,“他能听见些许,估计是?毒他的药量少,侥幸比旁人好?一些。”
“这事能告诉圣上?吗?”
那双眼清清白白,透着?几分?少见的悲悯,或许这就是?他动心的原因。
她?总是?比常人想得多些,仿佛要尽自己的力气,去帮每一个比她?过得不如意的人。
纪景和?点了点头,“我会说?。”
瑜安:“圣上?会管这件事吗?官员参与人口拐卖,总是?要被罚的吧。”
纪景和?:“会的。”
众人在村中?并未多逗留,纪景和?念在瑜安不适,便叫人快快走了。
“我会叫人安置他们,不必忧心。”纪景和?紧盯着?她?,温声道:“这里的人来自各地,被拐的时间也久,在此处落足,或许才是?当下最好?的决定。”
瑜安想让他们重新?回到自己家中?,他的话刚好?回答了她?心中?疑惑。
“严府也进出过一两名聋哑仆人,但是?不好?调查。”
就算是?调查了,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数量太少。
除非真的有一日?能叫他们抓住,严家确实是?靠聋哑仆人传递消息的。
瑜安明白,便并未多说?。
“钱彰的事情也查清楚了,他出任漓洲参政,确实受过严家举荐,是?在先帝还在的时候。”
纪景和?顿了顿,“仅凭这个不能坐实什么,若真要调查出什么,估计得到漓洲亲自查看才好?……”
“纪景和?。”
她?叫他。
目光缓缓对上?他的。
两道眼神?,各有各的一份独有沉静。
“我说?过,你若只是?为了我而调查此事,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原谅你。”
“我也说?过,我知道。”他沉声回答,目不转睛。
他转过头,“漓洲迟早是?要去的,不过需要一个契机,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现在能做的,就是?顺着?拐卖这条线继续查下去。”
瑜安轻轻摇头:“我觉得希望渺茫,夏家的事情就在圣上?眼皮底下,这都有人钻空子,何?谈靠你我之力。”
严家能暗中?悄无声息地搞下去两家首辅,便能知道其中?厉害。
“查到是?惊喜,查不到才是?常态,不过,事在人为。”
纪景和?话音落下,就见青雀急急忙忙地禀报。
“大爷,方才府上?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沈家老爷殁了,夫人急叫您回去,商量着?看何?日?能启程南下。”
沈家老爷,就是?沈秋兰的亲父。
算算年龄,也到了高寿的年纪。
瑜安去瞧纪景和?,他神?情闪过一丝意外后,迅速恢复了原状。
他稳着?声线:“先送你回去,其余的事情我派人转告你。”
沈老爷子乞骸骨之后就回了老家,从纪母口中?得知,也是?江南人。
纪景和?从小生活在京城,况一心扑在功名上?,交情不深。
这事本与她?无关,深夜临睡前,她?收到了纪景和?的一封信。
她?这才知道,沈家是?在漓洲。
同样都是?在漓洲,不如趁此机会,过去调查一番。
“姑娘,真去啊?”
瑜安放下信,“去,刚好?卓儿在家中?,这家就交给卓儿守着?。”
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愿错过。

第65章
说不清是命运捉弄, 还是巧合,瑜安继续顶着纪家?少夫人的名义?踏上了去往奔丧的路上。
纪姝原本打算要去的,奈何纪母身子不好, 家?中总要有人照看, 她就?只好留了下来。
路途遥远, 而重在赶路,便几乎是日夜兼程。
沈秋兰的身子险些吃不消, 可惜沈秋兰重孝, 硬是咬着牙扛了下来,瑜安和宝珠到底年轻,不过四五日,就?适应了。
丧事最耗费人精力,待将?沈老爷子彻底安葬后, 沈秋兰就?生了一场大病。
病来如山倒, 好好的人就?像是没了半条命, 整日恹恹躺在床上, 连吃药都费劲儿。
“你?不用侍奉在我跟前,有曹嬷嬷照看, 你?就?跟着芩悦出去转转,别叫我把?病气过给你?。”沈秋兰在她面前说了好多。
瑜安轻笑,“将?你?照看好,我再出去转也是一样的, 大爷告假三?月专为?丁忧,时间?还长呢。”
纪景和以会旧友的名义?, 趁机去了甫林港查看情况,她待在沈家?也做不了其它,帮忙照顾下名义?上的婆婆, 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得真些,毕竟她也不愿意背上不照顾婆母的名声。
“你?愿意陪我们来,是不是就?是原谅景和和我了?”沈秋兰抚上她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
沈老爷子骤然离世?的消息对她打击不小,再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身心?劳累,无人不会在此时脆弱。
瑜安即是受过这种痛苦,就?不愿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踩她两脚。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快喝药吧,养好身子,才好回家?。”
沈秋兰喋喋不休,紧闭着嘴不肯喝药。
“姝儿说,你?把?我送过去的东西都还了过来,就?说明,你?肯定是没放下。”她孱弱地垂着眼,将?手缓缓搭在瑜安的膝上。
“景和当?初拿着你?和他的庚帖来找我时,我不知有多惊讶,我以为?,他是心?悦你?,才这样做的,他从小主意牢,我几乎没操心?过,可是成婚后,他连着一个月躲在外面,我这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你?也单纯,就?连头天敬茶都不会,还撒了半盏热茶在我身上,我当?时就?在想,褚行简好歹是名臣,怎得教出了这样的木疙瘩,行事犹豫,畏畏缩缩,处处不如我想象中的媳妇儿……”
“可是,这次是我识人识错了,你?比我想象中厉害,比我厉害……”
“我不知你?和景和能否过下去,但是我们家?亏欠你?的,依旧是亏欠你?的,你?就?安心?叫我们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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