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by一米花
一米花  发于:2025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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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一年后回来,她还能悄没声了结了梁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样,继续粉饰太平。现在他回来了,他亲眼看到她如?同荡.妇一般,游走于一对亲兄弟之间。她甚至还怀着他的?孩子!
思及此,善禾更如?万剑攒心,蹙眉道:“你为什么回来?”
梁邵登时噎住。为什么回来?他巴不得早日见到她!他眼睁睁看着善禾淡漠的?眼神里现出一点情?绪,愤怒的?、怨恨的?,却丝毫没有从前见到他的?欢欣。
梁邺冷眸打?量着他们。还是忘不掉他么,善善?还是一见了他,便方寸大乱了么,善善?梁邺眯了眼,声气渐冷:“善善。”他伸出的?手尚在空中,并没有收回的?意思。他端看善禾接下来的?决定。
“善善……”梁邵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想我?回来吗?”
“不想。”善禾立时追上话。她往前一步,将手放在梁邺掌心。
如?何不想?那会儿她走投无路,梁邺步步紧逼,吴天齐流产,米小小要和离,闻姐儿和响哥儿每晚睡前都哭着要爹娘,她如?何不想他回来?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她一点权力?都没有,还顶着官奴的?身份,只能苦熬着,希冀他出现,陪她与梁邺说清楚,将一切终结。他在哪里?
她怀着他的?孩子,独力?撑着那小小院落,被梁邺威逼胁迫时,被世事煎熬着时,他在哪里?
他在北川寄来薄薄一张纸!他在信中说再等他一年!他说若没有他的?音讯,她可另觅良姻!
一年啊!她得独自面对梁邺,她还得独自把?孩子生下来。倘若她计划失败,梁邺没死,怎么办?倘若她教人发现,入狱了,怎么办?孩子还生吗?
善禾心里酸胀得厉害。
她的?手甫一落在梁邺掌心,他立时收拢手指,牢牢包裹住她,而后往回一抽,善禾整个?人跌入他怀中。他揽着善禾的?肩,觉到一场盛大的?满足。于他而言,这是今晚唯一一件好消息。梁邺朝梁邵一笑:“看清了吗?我?与善善,情?投意合。”
梁邵目光直接越过梁邺,落在躲他身旁、低眉顺眼的?善禾脸上,他高声道:“善善!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扬起那份婚书:“这是你亲手写的?,不作数了吗?我?们在一起的?那两个?月,不作数了吗?而况,为什么是他!他是我?阿兄啊!你这样,你让我?怎么办!你让、你让梁家怎么办!”
梁邺把?善禾护在身后,平声道:“阿邵,是我?,先动的?情?;是我?,求娶的?她。所?以,是我?不顾你的?脸面,不顾梁家的?脸面,强行与善善在一起。你不必怪她,这一切与她皆无干系,皆是我?的?意愿。千错万错在我?,有什么你冲我?来就行,不要吓到了善善。”
梁邵胸膛剧烈起伏,此刻气得要发疯。他咬紧牙关,指节绷得直响,强自压抑着。
“闭嘴!”梁邵朝他吼道,“善善,善禾,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变心了?如?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我?又算什么?还有,还有你怀孕了!是不是梁邺强迫你,你怀了孩子,不得已?才跟他在一起的??是不是他勾搭你的??”
“梁邵!你不要胡言乱语!”梁邺亦怒道。他转过身,搂住错愕的?善禾,温声:“别害怕,我?会跟阿邵说清楚的?。”
这温存体贴模样,看得梁邵眼前阵阵发黑。他大步上前,一掌劈开梁邺的?手,而后立时拦在善禾面前,格开梁邺。他眼睛发红:“阿兄你又算什么?就算我?与善善的?婚书没有过官契,好歹我们也有!好歹是她亲手写的?!你算什么名分?你有什么资格?你现在说破天了,也与她毫无干系!我与我娘子说话,再不济她也是前妻!你算什么?她是我梁邵的?妻子,官府认的?、祖父认的?梁二奶奶,你算什么?”
梁邺一怔。他确实,好像什么都没有……
梁邵忙又转过身,握住善禾的?肩,声气急促:“善善,你说句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跟大哥在一起?这个?孩子又算什么?”
善禾抬起眼,一行枯泪无声流下:“梁邵……我?与阿邺……”
“不许这么喊他!”梁邵愤愤。
身后的?梁邺,抱臂望他:“梁邵,你何苦逼善善呢?”
梁邵不理他,只把?声气放得更软:“善善,我?知道是我?不好。与你约定好三个?月,我?擅自拖延归期,是我?的?不对。可是,可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梁邵,你别说了……”善禾终于开了口。她怕梁邵再说下去,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得动摇。她是不可以动摇的?,过去在梁邺手底下受的?搓磨,她不容许自己放弃。于是,善禾咬下唇,硬声道:“我?与兄长,情?投意合。阿邵,是我?变心了。”
梁邵顿觉浑身僵住,他惊愕地望着善禾,渐渐松脱手,攥紧拳,咬在齿间。很快,手背上的?薄薄皮肉,留下一弯月牙儿似的?齿印。
善禾不敢看他:“我?和兄长,早就在一起了。”她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松,“我?确实是生气你无故拖延归期,可是跟兄长在一起,是我?深思熟虑过的?。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梁邵,你扪心自问,论才学?、论地位、论样貌、论名声,他哪里比不上你?”
善禾忍不住流泪:“大哥多好啊。那两年,你不跟我?讲话,你大婚头一夜就写和离书给我?。每天晚上从寿禧居回到漱玉阁,要么你在外?宴饮没回来,要么你躺在床上看书,也不理我?,像陌生人那样。你跟我?关系不睦,府里下人也觉得我?是软性子,说我?跟他们一般身份,都是伺候人的?,我?说话,他们从来也未必听。偏偏祖父看重我?、要我?好,他要我?来当家,我?硬着头皮立威,背地里挨了他们好多骂,你没给我?撑腰!都是祖父和大哥帮我?!”这些事善禾原本?都释怀了,这会子假话露真情?,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受,她一壁说,一壁抬手背抹眼泪。
梁邵是半点脾气也没了,他垂下头,眉心皱得紧:“我?……我?后来不是改了么……”他伸出手,要给善禾拭泪,抬到一半,却被梁邺紧紧箍住腕子。
“那我?在那时喜欢大哥,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善禾哽咽道,“我?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我?知道我?配不上大哥这样的?人物,我?也知道这悖逆人伦,我?还知道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祖父对我?的?看重。”
莫论梁邵听了这话,气得额角青筋乱蹦哒。梁邺亦愣在当场,回过神来,他立时近前一步,把?梁邵搡到一边,握住善禾的?肩,抑不住地喜悦:“真的?吗?善善?还在密州时,你就这样想了?所?以当初你不愿意,皆是因为这该死的?人伦纲常?皆是你不想对不起阿邵和祖父?”
善禾目向地面,噙泪嗯了声。
“善善,你实在不用在意这些什么规矩体统,既然?有情?,为何不能在一起?祖父当初也是让你在我?们二人之间选,你如?今选了我?,并不算辜负他老人家。”
梁邵浑身发抖,他正要开口,钟粹宫外?忽响起一阵甲胄之声。未久,两列兵士手举长枪鱼贯而入,一员银甲将军提槊走了进来。
梁邺眯眼:“徐维?”
徐维掀起眼皮,瞥了眼梁邺,吩咐手下道:“诛逆贼,清君侧!”
两队兵士立时剑拔弩张,提刀斗将起来。
梁邵以脚尖挑起红缨枪,卸了背上青霜剑,丢给梁邺:“咱们的?账,没完!”说罢,他提枪拦在徐维面前,枪头直指徐维面门:“哪里来的?老匹夫!”
徐维横眉怒目:“竖子小儿!仅凭你这逆贼,也敢拦我?东南大军?”
梁邵冷笑着:“少间便教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腕!”他提枪冲上去,与徐维缠斗在一处。
皇帝、李准皆步出内殿,立于丹陛之上俯视底下蓬乱战局。李准脸上红痕未褪,他叹道:“儿臣从未存心谋逆,所?求不过东宫之位。您何必把?徐家也牵扯进来。”
皇帝冷声道:“你联合了裴家,联合了北川军,朕若不密令梁邺召徐维勤王,今夜安有生机?”
“朕只是没想到,你连贤妃也不放过!”
“原来您早就知道……”李准渐渐收敛起方才痛心模样,他亦恢复平静,“可若不是您的?默许,贤妃会死吗?”
皇帝瞪圆双目。
“而况父皇便是请来了徐维,他能斗得过梁邵吗?”
丹陛之下,三四?十个?回合过去,徐维渐逐渐落了下风。
李准声气更冷:“东南军镇守金陵、天杭、姑苏等地,此悉烟柳繁华之所?。徐维在金陵的?温柔乡里泡了这么些年,哪里比得上刚刚从北川打?仗回来的?梁邵?”
他虽立在皇帝身后,却更像统筹全局之人:“父皇,儿臣再告诉您一遍,儿臣反的?,只是二哥,仅此而已?。今夜过后,您依旧是皇帝,是大燕之主。”他目向梁邵,“在得知您派梁邺下金陵时,儿臣心里便动了个?念头。裴家、徐家,系高祖皇帝打?江山时传下来的?开国功臣。大燕传承了这么多年,他们两家煊赫了这么多年,高祖皇帝的?丰功伟绩也被人念叨了这么多年。每一任大燕皇帝继位,皆要祭拜高祖皇帝。后面的?君王再怎么样,似乎都难以绕得开高祖。难道父皇没想过与高祖皇帝并肩吗?”
皇帝一怔。
“可如?今这年头没有战乱,如?何建立千秋基业?”李准继续道,“儿臣便想着,现今徐家之中,会打?仗的?也不过那几个?,兵法用得如?何,却也难说得很。不若趁此禁书案的?时机,让徐家彻彻底底退下来,再把?裴家调去金陵。”
皇帝沉吟着:“那北川呢?”
李准一笑:“可不是还有父皇亲自扶植的?梁家吗?”他阴恻望着角落里护着善禾的?梁邺,“自去年起,父皇查办无极场,打?击世家,扶植梁邺——”
“呵。你耳目倒是多。”
“儿臣不过是为了父皇分忧。”李准顿了顿,“京都的?世家,多是文臣,打?来打?去,儿臣总觉得不对。这次见到徐家、裴家,方晓得从前错在何处。但凡一个?政权立下来,总少不得军队。文官的?笔头再厉害,也敌不过梁邵那一杆枪啊。真正要打?的?世家,合该是这些将门才是。”
皇帝难得睨他一眼:“军队一动,整个?大燕都得乱。”
“徐家的?罪已?定了,他家的?花架子,今年便能烧个?干净。梁邵兄弟尚年轻,裴梁两家的?更替,一时也不必着急,徐徐图之便是。”
皇帝牵起嘴角,这个?他一直喜爱的?儿子,这个?他也厌恶着的?儿子,实在是太像他了。他转过脸,沉声:“你是要朕起这个?头,等来日你做了皇帝——”
李准忙跪下:“儿臣不敢。”
皇帝冷笑:“等来日你做了皇帝,真真正正地把?梁家扶上来。是罢?”
话落,底下的?梁邵已?擒住徐维。
皇帝转过脸,目无情?绪:“高祖皇帝时有将军王。这些年海晏河清,至多也不过是大将军之位。梁邵在外?有孤身挡百余敌众的?事迹,对内,他如?今又生擒徐维这个?大将军。李准,你手底下,也要出个?将军王了。”
“是父皇赏识梁邵。”李准敛眸,“若能将梁邺一并扶起来,兄弟二人文武相济。父皇,这可是比肩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千秋之业啊。”
他迟疑道:“只是……”
“什么?”
“他们兄弟俩,如?今似乎为了一个?女?人,起了阋墙之祸,打?起胭脂官司。”

第108章 “你再拒绝,我就继续……
皇帝凝目望去,只见?梁邺护着一女子?,辞色关切急慌;梁邵擒了徐维之后,眼光却时?时?瞟向角落二人,面色阴沉。皇帝冷然一笑,瞬间明了李准的意思。他今夜连贤妃都敢杀得,岂会在意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女人?
皇帝平声道:“不要?总是轻易动杀人的念头。”他侧过?脸,眼中闪过?轻蔑,“否则你失去的,远比你得到?的要?多。”
“这妇人既碍不着梁家兄弟前程,由他们自家料理?便是,你不必插手。”
李准沉眸目向丹陛下的三人,硬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次日,裴显大将军押上林苑的太子?、朱贵妃并一干朝臣回京,皇帝颁布圣旨,太子?暗通罪臣徐维,图谋不轨;三皇子?李准偕裴显、梁邵等人护驾有功。遂废太子?为庶人,徐家男丁下狱,女眷没入教坊。裴显赐金万两,晋随国公;梁邵赐金千两,擢三品神策军将军,封护国县伯。
同年腊月,上立李准为太子?,入主东宫。又调裴显侄儿执掌东南军权。
此?为后话。却说如今宫变事定,善禾与梁邺被迫困在宫中一夜。梁邵因系主事将领,调度各方,无暇他顾,连善禾的面也未再见?过?。直至次日朝臣返京、废太子?诏书颁下,梁邺与善禾二人方得返家,梁邵仍被留在宫中参赞机务。
善禾因昨夜目睹贤妃之死,心下惶惶然,饮食不振,寝不安枕。梁邺便时?时?陪伴左右,用膳时?亲自喂她?,就?寝时?衣不离榻前半步。
黄昏时?分,善禾不思饭食,独个儿卧在榻上,满头青丝披散鸳鸯枕,整个人小小地拥在芙蓉被下,把一张脸衬得雪玉似的清丽白皙。梁邺坐在榻沿,握着善禾的手,反复摩挲着。二人沉静地四目相望,梁邺先开了口:“从昨儿至今水米未进?,仔细饿坏了身子?。”
善禾却笑:“我倒是想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见?了饭食,竟觉得犯恶心。”
“这是把害喜的症候又勾起来了。”
“正?是这话。”善禾静静看他的眸子?,“不若大爷陪我说说话。”
梁邺听了,正?愁不知如何?开口,见?善禾有心与他说话,这才缓声道:“我正?想问你,昨儿夜里你跟阿邵说的那些话……”
“半真半假。”善禾面带诚恳,“我既决定同你在一起,何?必再去吃他那回头草。否则,既对不住他,”她?深深望他一眼,“更对不住你。”
梁邺唇瓣微扬:“果是你真心话?”
善禾伸手作?发誓状:“此?话若假,我薛善禾——”
梁邺握住她?手:“万莫咒自己?。善善,我等你这句话,业已许久了。”
善禾忍着心中不忿,强笑道:“也是昨夜里忽地想明白,”她?双目含星似的凝盯梁邺的脸,“大哥哪一点比不得他。从前为着那些规矩体统,生?生?错过?了这些时?日,如今想来,倒觉得荒废了许多时?光。”
梁邺通体发热,似有暖流涌动。他觉到?自家一颗心怦然跳动,忍不住俯身,捧起善禾的脸,衔住朱唇。好一阵子?,梁邺方恋恋不舍地松开善禾。他将善禾揽在怀中,低头细语温存。到?夜色将浓,善禾推开他,笑道:“这会子?倒有些饿了。”
“小厨房温着粥,还想用什么??我吩咐彩香她?们去办便是了。”
善禾靠在他肩上,思忖片刻:“昨儿在密楼吃的那几样菜倒好,只是那会子?惦记着你和宫里的事,倒没认真品味。”
梁邺心底受用万分,刮了下她?的鼻子?:“你直说你想吃密楼的菜便是了。”
善禾浅笑着:“你亲自去买吗?”
“教成安去,不就?好了?”
她?挽住梁邺手臂:“你亲自给我和宝宝带回来,不更好吗?成安买回来,肯定是招牌的几样菜,不如你藏了心思在里头。而况如今四月了,下午回来时?看到?外头许多花都放了。你再摘几枝花来,我要?插瓶里的。成安摘的,我可不要?。”
梁邺闻言朗笑起来,他扶善禾躺下,嘱她?小憩片刻,自己?去去便回。善禾应了,等他一走出?去,挂在脸上的笑立时?消散。六六耷拉着尾巴走过?来,蜷起身子?卧在脚踏上。
自得知六六是梁邵送给善禾的狗后,梁邺便不大喜欢六六,平日里他在时?,六六也不进?屋,只在外头跟彩香她?们乱跑。这会子?梁邺出?去了,六六方进?来伴着善禾。甫一见?六六,善禾鼻头又酸起来。她?蓦地想起孟持园,也想到?梁邵。善禾抱起六六,将它搁在膝上。又垂下帐幔,一下一下地揉六六毛茸茸的小耳朵。
六六卧在善禾怀里,不时舒服地哼唧两声。
门被人推开,善禾以为是彩香,随意道:“怎么了?”
那厢没说话,慢慢踱近。
善禾转过?脸,只见?帐幔上落下一高大挺拔身影,影影绰绰的,隔着软帘越来越近。
善禾缄默着,六六却叫起来。
一只手伸进?帐幔,挑起半幅软帘挂在银钩。梁邵敛眸望她?,不作?声,只坐在榻沿。六六住了嘴,一下子?就?从善禾怀里,钻到?梁邵怀中。
善禾把眉一皱:“你来干什么??”
梁邵吸了吸鼻子?,他鼻音略有些重:“来看看你。”
她?转过?脸,背对着他卧下:“你瞧见?了,我好得很。”
梁邵低头看六六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故作?轻松道:“六六倒长大了一圈。”
“你许久没养它,如今乍一看,自然觉得它长大了。我日日见?它,倒不觉得它变过?。”
梁邵听出?她?话里的机锋,顿了顿,闷声开口:“善善,我那封信,是有理?由的,你听我解释。”
“我知道,你要?辅佐三殿下夺嫡。此?事机密,不敢书信往来。我都明白。”善禾把脸埋进?枕头,声气发涩,“我明白的……”
她?明白,昨儿夜里一见?他,她?便都猜到?了。夺嫡,这实在是个好理?由,为着前途大业,他让她?等一年,又教成保送钱来,又买下薛宅让她?安身,他已尽力弥补她?了。她?都知道,这些本无可厚非。坏就?坏在还有个梁邺,坏就?坏在她?偏偏又怀了孕,坏就?坏在吴天齐流产。一切的不好撞在一起,她?不得不对他生?气,不得不顺从梁邺。如今她?已步向另一条路,实在不必再把他攀扯进?来。
梁邵忙道:“夺嫡,不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你!我知道你家里的事,于你而言如天塌,所?以我求了三殿下,我给他卖命。等他事成了,就?给你阿耶平反。我不敢与你说,也是为了这,我怕事败牵连于你。善善,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哪怕明儿你就?跟哥哥成亲,我也去求三殿下的恩典。”
善禾脊背僵了僵,更是不想再转回去,把脸埋在枕头上,静静淌眼泪。
“善善……”梁邵将手放在她?肩,松松握住,哑声道,“我……我实在想问你一句,昨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说你喜欢大哥,很早就?喜欢,是真的吗?”
善禾伏在枕上,嗓子?里像塞了团棉絮,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梁邵见?她?不动,自己?又开了口:“不能是真的罢?你是喜欢我的,对罢?我瞧得出?来。过?年那会儿我们俩那般好,怎么?会是假的呢?就?是当初你要?和离,也不是因为讨厌我,对罢?”
“善善,我实在想不通。从前,你从来没有说过?大哥怎样,好话赖话都没有,只是把他当兄长尊敬。怎么?如今你会说你喜欢他呢?他是不是逼你了?我看晴月和妙儿都不在你身边,是不是他拿她?们两个逼你了?你放心,只消你一句话,我去帮你应付大哥。”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他作?势要?起身,“我现在就?去寻他。”
善禾忙握住他的腕子?。她?转过?脸,眼里闪着泪光:“我没骗你。我喜欢大哥,这不是假话。同他在一起,实在安心。”
“那我呢?”梁邵急问,“那你跟我在一起都是做戏吗?”
善禾低下头。她?咬紧唇,不知如何?解释。她?同他在一起时?,真心丝毫不掩盖。如今说不爱,实在像扯谎。善禾偏过?眸子?,轻声道:“也喜欢的……”
梁邵怔然立着。
善禾把泪一抹:“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和你哥哥,都很好,待我也都好,我也不知……不知如何?说。总之,那会儿你突然说要?一年后回来,是大哥找到?我,陪伴我。他还帮晴月寻了一门极好的亲事,我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如今有了宝宝,我想我应当安定下来。所?以,我选了他。梁邵,你不必来找我。眼下这般正?好。”
“既然喜欢,那凭什么?不选我?”
梁邵越来越激动:“就?因为他名声清贵?还是因为他前途远大?”
“不……只是因为那会儿在我身边的是他。”
“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可以重新选。”
善禾垂下手:“我已选好了……”
梁邵忽地低头,捧起善禾的脸吻住。善禾起先是反抗,被他箍住手,渐渐松脱了力,任他慢慢深.入。
他揉着善禾的后脑与墨发,待分开时?,二人唇瓣皆落了一片晶莹。梁邵固执看她?:“好了,现在你可以重新选了。”
“梁邵,你不能——”
他立时?截断她?的话:“不许你说‘不能’。”他又堵住她?的唇。
分开后,他复道:“你重新选。再说不可以、不能、不要?,我就?继续亲你,直到?你改口。”
“梁邵,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赖!”
“我就?是无赖!我从小就?是无赖!你知道,哥也知道。我不无赖,就?不是我了。”他扣住善禾后颈,咬上她?的唇瓣。
六六卧在二人之间,舒服地蜷起身子?。
翠微馆外,梁邺提着食盒匆匆进?了院门,但见?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洒扫的两个小丫鬟伏在栏杆边,似乎睡着了。他心底一惊,忙推门而入,便见?床上一幕——
梁邵扣住善禾的后颈,阖目吻她?,六六睡在他的床上,舒舒服服地抻了下狗腿子?。
梁邺心头之火猝然窜起。
“梁邵!”

第109章 (营养液加更)“凭什……
这一声喊吓得善禾浑身一紧,她?忙挣扎着要推开梁邵,岂料这厮反搂得愈紧,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他阖目闭眼,极专心地吮着善禾唇瓣,揉着善禾的青丝,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浑然不将梁邺放在眼中。
梁邺早抛了食盒,那新摘的几枝粉红桃花也被他掷在地上,教脚底匆匆碾过。他几步冲到榻前,伸手就要拽梁邵的肩膀。梁邵后?背却?似长了眼睛,倏地松开善禾,回身格开兄长手腕,带起?一阵凉风。
他将善禾护在身后?,神色平静,语调平静:“哥回来了。”
梁邺见他如?此,更是气得面色铁青,挥出一拳,直向梁邵面门。
梁邵轻松接住这一拳,眸色沉沉:“长兄如?父,天底下除了祖父,我最敬重的是你。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妻子?”
梁邺忍无可忍:“早经与你说清楚,你们业已和离,算不得夫妻。我与善善情投意合,更算不得夺妻。还不快滚!”
梁邵眉心皱紧:“不可能!”他反手扣住梁邺的手腕,兄弟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他们自?幼一起?习武,彼此路数都熟悉,此刻却?毫无章法,如?同市井莽夫,拳脚往来间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懑与妒火。桌椅被撞得砰砰作?响,六六吓得窜到床底。
“别打了!”善禾忙从榻上起?身,想去拉架,却?被梁邵一把?推开,护在身后?。
“善善,你走远点。今儿我要好好教训梁邺!”
“梁邵!你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梁邺气喘吁吁,一拳擦着梁邵的颧骨而过。
“兄长?”梁邵格开他的手臂,冷笑着,“你跟善善在一起?时?,你想过我这个弟弟没有!”
梁邵本就武艺超群,北川历练后?更非梁邺能敌。三四十回合下来,梁邺渐露败象,面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唇角立刻见了血。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腥,眼神愈发狠戾,攻势更猛。
善禾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只觉得小腹隐隐坠痛,她?扶着床柱,浑身发冷,终于用尽力气喊出来:“别……我肚子疼……”
这一声宛若惊雷,瞬间劈醒了打红眼的两人。
梁邵和梁邺同时?停手,愕然看向善禾。只见她?脸色煞白如?纸,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身子摇摇欲坠。
“善善!”梁邵立时?从梁邺身上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
善禾扶着肚子,脊背紧贴着床柱,滑坐在地上。梁邵急得声气发抖,一壁问她?怎么了,一壁抱起?善禾,小心翼翼将她?搁在床榻上。
梁邺从地上站起?来,他抹掉嘴角血腥,狠戾地盯着床榻上的二人。梁邺环视四周,只见窗台下的黑漆嵌螺钿窄几上,摆着一柄嵌金片云纹青铜匕首,是那日?他与善禾在无有园诗会赢得的彩头。他听到耳朵里梁邵一叠声盖过一叠声的关切话语,连六六也趴在床边不住地吠叫,仿佛焦急得紧。这一刻,梁邺忽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床榻边的二人一狗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才是一家人啊!他鬼使神差地握住那柄匕首,一步步走近梁邵。
“梁邵!”善禾目睹了梁邺赤红的双目与寒光闪闪的匕首。
梁邵惑问:“怎么了,善善?”
“你去请郎中罢!快去,快去!”善禾忍着腹痛,推着梁邵的手臂,声泪俱下,“快走!”
而立在梁邵身后?的梁邺,忽被善禾那一声喊惊醒。他低头望了望自?家握着匕首的手,登时?吓得冷汗岑然,忙远远丢开匕首。
这是他弟弟,亲弟弟!他这辈子最亲、最亲的人!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他看梁邵比世间其他人、事都重。爹娘死前让他好好照顾弟弟。祖父生前也让他以后?要包容弟弟,要是弟弟犯错,一定要帮弟弟。这可是他弟弟啊!唯一的亲人!梁邺颓然跌坐在地,他两只手干干净净,此刻却?仿佛浴血,带着罪恶与肮脏。从前杀过的每一个人、伤过的每一条命,仿佛无数只枯骨嶙峋的手,在那一刻攫去他所有理智,他成?了堕在人间的恶魔,一个连至亲也想杀的恶魔。他为自?己那一瞬间的杀意感?到无地自?容,他怎可以对梁邵产生杀意!那可是梁邵!梁邺抱膝靠在墙脚,竟呜呜哭起?来。
梁邵亦望见了那只匕首,先?是一怔,而后?红着眼,转过身,哽咽同善禾道:“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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