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by一米花
一米花  发于:2025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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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禾一惊,想起早间蹲在地上哭时,她也这般安慰自己?的。没成想,最后与她说这话的人,竟是他!她更是万念俱灰。
梁邺抱起她,搂她入怀:“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同我说便?是。何苦与卫嬷嬷置气?。”
善禾又止不住泪。
她发?现自己?如溺水之人,身?边唯有梁邺这座孤岛可供她落脚。可是,害她溺水的,就是梁邺呀!他断了她所有的自由与生路,逼着她不得不靠近他,不得不屈服于他,现在还要充好人,与她说“没事了”。
梁邺声气?渐软,抚着她的头发?,一如哄孩子:“好了,没事了,怎会真的送你去庄子上?我如何放得下心?便?是晴月,也舍不得你,是罢?”
晚膳用得沉默,善禾本就存了一肚子委屈,更吃不下这些,不过?几?口就饱了。梁邺也由着她去,但是晚间的补药,还是仔细盯着善禾全部?喝光。
梁邺沐浴完毕后,便?回书房处理书信。如他所言,自殿试后,寻他的人变多了,应酬也多了。
善禾独自沐浴,从今晨到现在,她才有这片刻的时间,静静地检查身?上的狼藉。好在,身?上没有别?的伤,只是大大小小的红印子罢了,经过?一天的时间,已消退许多。再过?几?日?,她又会恢复如初。善禾终于得了一丝宽慰。
沐浴完,她仔细擦干身?体。下身?还是有些涩痛的,善禾回想昨夜,大抵是时辰太久,兼之梁邺似乎在掐.颈这些颇带强.制意味的动作上得了趣,那蠢物竟比往昔更昂藏了些,所以才把她下头的皮都给磨破了。
善禾从荷包里取出明蕊予的药膏。
明蕊说:“我这里还有好几?瓶呢,这瓶你自用就是,不必还我。”
不必还她,善禾才敢用来涂在这羞处。
只是可惜看?不见究竟伤在哪里,她也不好意思揽镜自照,只好用指腹扣出一坨,岔开腿,凭着涩痛的感觉,把那附近都涂上了。药膏触到伤处时,陡然变冰,善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抽手?回来,发?现指腹还有一点红,新鲜的血。
不小心又磨破皮了么?
善禾还未寻出答案,那头已响起一声极其沙哑且缓慢的轻唤:“善善……”
梁邺面红耳赤,喘息愈来愈促:“薛善禾!你在干什么!”
善禾吓得一惊,忙合拢双腿。

第62章 训狗(一)
梁邺此?番去而复返,本与善禾无关。方?才沐浴更衣时,他将荷包遗在此?处,偏里头搁了今日欧阳家递来的密函,这会子成敏来请他示下,正好要用。因想着已过去近一个时辰,善禾应当沐浴完毕,这才过来,却不?想看到如此?香艳景象。
“大、大爷……我……”善禾急得要哭,“我没有!”
如何信她?他凝眸望去,只见这会子的薛善禾,乌发?披散,直垂到腰际,光.溜着白皙身子,坐在一张黄花梨玫瑰椅上,两腿紧紧合拢。她小小地缩在那儿,粉腮生晕,肌理莹润,四?肢纤柔,胸前两团软云微颤,赤足踩地,通体流转着一股婉约袅娜之态,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撩他心弦。
梁邺心火上行,耳尖更是红得滴血,他急声质问:“薛善禾,你方?才做什么!爷满足不?了你么!”
“竟还?要……”他声音也跟着善禾一起发?颤,“还?要你自?己动手?!”
余光瞥见那瓶药,梁邺更是气涌如山、目眦欲裂:“还?要用药?!嗯?你是因这些才屡屡跟卫嬷嬷动气使性儿的?是她撞破你这些腌臜事,还?是你恼了爷,故意把气撒在她头上?!”枉他方?才还?因昨夜之事对她生了丝愧疚,原来她压根不?稀罕!
他疾步过来,抄起善禾腿弯,将人整个抱起。善禾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揽住他脖颈,语无伦次:“放下!放下!疼!我疼!”梁邺却听不?清,他这会子怒焰灼心。这个卑贱的女人、软弱的女人、不?识好歹的女人,就这么一次次践踏他的真心,现今更是把他男人的尊严踩在脚下!
善禾觉到他十指收紧,被他箍住的肌肤开始发?痛,泪水忍不?住溢出眼眶,心却陡然清明下来。善禾忽而住了声音,噙泪深望梁邺一眼,而后高高扬起手,对着梁邺的脸狠狠掴去。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梁邺被打得偏过头,整个人怔在当场。
善禾亦傻了,这是她平生头一遭打人耳光。紧接着,掌心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梁邺被打的那侧脸也开始隐隐泛红,露出五指的痕迹。
惊惧和痛快交织在一起。善禾看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绷紧的下颚、燃烧怒火的眸子,不?由泪珠滚落。她饮泪道:“我没有!是你昨晚把我伤了,我只好给自?己敷药!那瓶药是明蕊姑娘给我的,你心思?龌龊,别诬赖好人!”
闻言,梁邺更是一怔,齿关溢出话:“敷……药?”低头看她泪眼婆娑,不?似作伪。目光不?由向下扫去,她两腿紧紧合拢,心头蓦地一紧,眼尾臊得发?红。昨夜种种倏然回现,自?己确是有些失了分寸。梁邺抱着善禾,将她重新安置在黄花梨玫瑰椅上,半蹲下身,仰脸看她。
他双臂撑在玫瑰椅扶手两侧,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些恼意:“伤了哪里?现在还?疼吗?”
善禾咬着牙,把目光在他面上流转许久,方?淡淡开口:“用不?着你现在装菩萨充善人。”
梁邺瞥见搁在小几的药瓶,瓶身贴了红条儿,确是止血生肌的药。声气更是软了下去:“我不?该妄加猜度你。不?过,既是伤了,何不?早些告与我?”
善禾却已心灰意冷,沉默着取过旁边的寝衣,一件一件穿上。梁邺按住她动作的手,带些乞求地道:“善善,你别不?说话……”
善禾任他按着,声音更是哽咽:“我不?说话,你说我装哑巴;我说话,你说我爱动气、爱使性儿。你问我为何不?早些告与你,可我今早醒来,你就已不?在,我如何与你说?难道要我去找成敏,再?让他转告给你吗?更何况,昨儿晚上——”善禾一顿,顷刻间泪坠云腮,她双手握住脸,呜呜地泣声道:“昨儿晚上我说不?要,我在你身下哭,我那样?子求你,你全当作看不?见、听不?见。是你只顾着自?己快活,是你非按着我做那事,我都说过不?要了,你现在凭什么又怪我不?告诉你?”
梁邺怔了怔,开口正要说,却被善禾捂住嘴:“你不?许说!”她唇角下弯,泪滑过两颊,一滴一滴落在赤.裸的双腿,啪嗒啪嗒,绵延不?绝。善禾的话开了口,再?没有止住的意思?:“方?才晚膳时你问我,说我愿意安分地待在你身边的话可是作戏。梁邺,你当真没良心!你明知道你怎么把我抢来,你明知道你怎样?强迫我,我好容易说服自?己待你身边了,面对的却是你终日猜疑欺凌!你现在还?如此?猜忌我,我不?过是自?己涂药,你却以?为我……以?为我……梁邺,我再?怎么想同你安分过日子的心,早晚要教你磨尽了!”
说罢,善禾迅速从?他掌心抽出寝衣,脱离他的环抱,站在地上把衣裳穿好。转身回望他:“我弄不?明白大爷的心意。大爷若是真心爱重我,至少在我伤心时,总会安慰安慰我,在我受伤时,也不?该先是怪我不?早些告诉大爷,更不该用那样龌龊心思揣度我!”
“若是只把我当个暖床的丫鬟、泄欲的粉头,那请大爷早些回屋罢,我这就过来陪大爷侍寝!您实在犯不?着在我跟前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软话。我早已被大爷打骂惯了,大爷也说我是块硬骨头,那些软话哄不?了我。”
善禾复看他一眼:“我身边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大爷,偏也是大爷您伤我至深。”旋即决然转身,赤着脚,朝外头跑去。
梁邺此刻头有些晕,善禾的话砸在耳里,声声震荡,震得他心口绞痛,一时间竟喘息不上来。待见了善禾仅着一件寝衣就跑出去,立时有些慌,他攥了药瓶追上去,却见她并未走远,而是立在廊下,仰头看那“苍丰居”三个字,任凭清泪在夜风中零落。
“善善……”梁邺凝眉走近。
善禾闻声转头,眸光容淡:“大爷,那天您问我,等主母进门了,我该如何呢。我现在可以?回答您,等主母进门了,您就忘了我罢。我会安安静静地躲起来,如您所?愿的那样?,安分地过我自?己的日子,不?会跟卫嬷嬷生气,更不?会让您夹在中间难做。要是您心疼我,隔几个月来看看我就使得。”她冷然一笑,泪珠便?又挤出眼眶,“这样?我要是再?伤了,我还?能慢慢养好它,不?必像现在这样?了。”
“善善!”梁邺两步走到善禾跟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声气很急:“对不?住,善善,是我没有关注到你,我也不?该那样?待你、猜测你!”
善禾麻木地任他搂着,头抵着他的胸,声音被他华美锦服吞噬掉一半。善禾道:“对得住对不?住的,都没用了。大爷,我只想问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个什么?是放在屋里、平素给你暖床、陪你上.床的丫鬟,还?是别的什么?”
梁邺稍稍与她分开,捧起她的脸,细细看过她脸上的每一寸。
“善善,我想同你好好在一起。若非如此?,我何必费那许多心思?,把你留下?”
“是啊,我原来也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我努力地待在你身边,努力地适应你,每时每刻皆是煎熬呢?”
梁邺的手颤起来。
善禾拉下他的手,兀自?把泪一抹:“大爷,我等您什么时候把主母娶进门,最?好是在主母进门之前,您就厌了我罢!我会带着晴月与妙儿,躲在一间小屋子里,绝不?在您跟前晃,绝不?惹您眼!”说罢,善禾转身推开寝屋里格扇门,兀自?踏进去。
梁邺怔忪立在原地,蓦地,他才发?现墙角立着个瘦削的影子,他凝睛一看,方?看清原是荷娘。清丽的一张脸,两眉蹙着,与薛善禾好生相像,他心底却莫名地烦躁起来。梁邺再?不?看她,而是转身回了寝屋。
善禾正抱着一卷衾被,从?脚踏板上走下来。
梁邺急问:“你去哪儿?”
善禾抬眼:“您放心,我不?走,我还?睡这屋里。只是今晚上伺候不?了大爷,我只好按守夜丫头的规矩,睡那软榻上了。”话毕,善禾一径儿行至软榻前,把衾被搁下。
梁邺已追过来,按住她手,拉她坐下,自?家也坐在善禾对面,屈指替她揾了泪,温声道:“善善,原是我的错,何必委屈自?己?”
他其实心底有些宽慰,善禾今晚上同他生这么大的气,又同他说了这么多,足见她心底有他。只有在乎,才会置气,才会有求全之心。
他继续道:“所?以?,你今日同卫嬷嬷置气,是想趁机弄个伤口,好光明正大地讨药?”
善禾点头。
梁邺亦低下头,凑到善禾脸边,仔细注意她的眸色:“对不?住,善善,我昨日吃了酒,仿佛控制不?住自?己。我看着你心里就只想要你,我万没想到会伤到你。”
善禾抿唇不?说话。
恰一滴泪坠下来,擦着梁邺脸颊滑落。他道:“是我糊涂,竟让你受这般委屈。从?今日起,那事皆要你先愿意,行吗?”轻轻笑开,“千金难买善善愿意,好吗?”
善禾慢慢把目光挪至他脸上,那五根指痕仍泛着红,刺目地现在梁邺脸上。善禾咬了咬唇:“真的?”
他忙笑道:“自?是真的。倘若作假,任你罚我。”
善禾却道:“我哪里敢罚大爷……”
梁邺握住她的手:“善善,往后不?要再?这样?唤我了。”
“那如何唤你?”
梁邺喉结滚了滚:“阿邺,行吗?”
善禾唇角翕动,檀口半张,她默了片刻,方?轻轻道出一声:“阿邺。”
梁邺立时弯了眉眼,凑上前捧住她的脸,铺天盖地地吻下去。
善禾起初想躲,可迎着他的炽烈,她知道自?己该领受下去,否则今晚她耗费心血说的这些话悉数没有意义。她又想起梁邺那会儿与她说的话:“骗人当有八分真,二分假。”
是了,她今晚的骗术应当非常高明,连梁邺这般聪慧机警的人,都不?曾发?现她的言不?由衷。甚至她自?己,亦有些恍惚,她真的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了?于是,她强迫自?己回忆昨夜的薛善禾。
梁邺松开她时,善禾的唇瓣已被他吻得发?红。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被打的那侧脸颊,轻声问:“大爷,疼吗?”
梁邺唇瓣微动,只觉浑身僵了又僵。
“……不?疼。”
“那就好。”善禾转过身,兀自?整理衾被了。
“那……若是疼呢?”

第63章 训狗(二)
听他如此说,善禾只得歇下动作,抿唇同他道:“那我去?浸块凉巾子过来,给你敷一敷罢。”
“哪里就得劳动你。”梁邺忽地想起?荷娘就在外头,因?而?扬声道,“荷娘!进来!”
没一会子,荷娘垂头走近,两手交叠腹前,恭声道:“大爷有何吩咐。”
梁邺吩咐着:“你去?浸块凉巾子过来。”
“凉巾子?”荷娘抬起?眼,正好望见梁邺右颊的几根指痕,心头一跳,忙垂头道,“奴婢这就去?。”说罢,匆匆出去?了。
待荷娘回?来时,梁邺正握着善禾的手,温声拿甜话儿?哄她。荷娘把头垂得更低,站在一旁小声道:“大爷,奴婢给您敷一敷罢。”
梁邺径直接过凉巾子,塞到善禾掌心,道:“不必了,你回?屋早些歇息罢。往后做完自己的差事?,早些回?房。”他笑着,“大晚上不睡在外头晃,教卫嬷嬷拿住了,少不得问你个躲懒之罪。”
荷娘怔了怔,方慢慢道一句:“好,奴婢省得了。”
梁邺点点头:“去?罢。”
荷娘这才抬脚离开?。
“善善,你来。”他看了看善禾掌心的巾子。
善禾本坐在一旁默默无?语,这会子听得他如此说,只得捏着巾子,轻轻贴在他面上,敛眸道:“大家都说荷娘像我呢。”
她美目一抬,直勾勾盯他的眼:“名?字也像。”
四目相接,梁邺心底有些烦躁。当初留下荷娘,又给她改了这个“荷”字,正是因?为她同善禾相像。如今薛善禾已待在他身边,荷娘的存在也便没有意义。只是她出身卑贱,又没犯错,他也没必要?把人撵出去?,更没必要?把人赶回?平康坊那种?地方。
梁邺抿唇道:“你不喜欢她,日后我教她多避着你就是了。”
善禾把目光放在梁邺脸上,声气很轻:“那大爷喜欢她吗?”
梁邺淡淡一笑:“不过是个奴婢而?已。”
“我也是个奴婢。”
“善善,你与她们不一样。”他说得认真。
“可荷娘与我却是最像的。”
梁邺微微蹙眉,抬手握住善禾的手,正要?开?口,却被善禾截住话:“大爷,你要?娶妻纳妾,横竖与我无?干。哪怕你明儿?就把荷娘收用了,也与我无?干。”
梁邺道:“你可是又多心了,她才十四岁,怎可能收用她?”
“那她如果与我一般大呢?”
梁邺默了片刻,方平声道:“善善,倘若你不在我身边,也许她真的会成为我的通房,乃至妾室。我把她留在屋里,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你。那会儿?我以为我与你无?缘,所以才将她留下,只是当作你的念头。可现在你来了,她也没了存在的必要?。只是我不会把她撵走,她出身平康坊,又不曾犯过错,若把她撵出去?,实在太绝情。这不是大户人家的道理。”
“大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方才说,即便你把她收用了,也与我无?干。”善禾抿唇道,“我想说的是,倘若你爱重我,至少也得先尊重我;倘若你爱重我,应当是爱重我整个人。我待在你身边,之所以时时刻刻感受到煎熬,便是你口口声声说爱重、但行为上我却感觉不到爱的缘故。现在想来,我大抵知道为何我总是感觉到煎熬了。你留荷娘在你身边,说明我是个可替代?的,可你在我心里,却是不可替代?的。”
他瞳孔骤缩:“善善……”
善禾把凉巾子搁在矮几上,而?后伸出双手,捧住梁邺的脸,细眉微蹙:“阿邺,我什么都给你了。我唯一的家人攥在你手上,身子也予了你,也许要?不了多久,我的心也会全部都是你……”善禾越说越慢,声气也越来越轻。
梁邺只觉心如擂鼓,恨不得立时跳出胸膛来。他偷偷念了两年的姑娘,他费尽心思抢过来的姑娘,此刻正捧着他的脸,满眼皆是他,肯肯切切地与他诉说情意!被善禾触碰处渐渐发烫,梁邺咬住下唇,然唇瓣也迅速变得通红。
“薛善禾的心若有十分,转眼都要?教梁邺填满十分。那梁邺的心呢?”漆黑墨瞳倒映着他愈发惊颤的眼眸。
“梁邺的心倘若有十分,愿意舍几分给薛善禾?”
梁邺再也禁不住,他一把拉过善禾,低头吻上她。这遭爱意汹涌,但又念着她的话、她的泪、她的委屈煎熬,硬生生慢下来、温柔下来。
唇瓣厮磨着唇瓣。
善禾将手臂搭上他的肩,待他要?往下吻时,善禾推开?他:“方才还说要?我情愿的。而?且我身上还有伤。”
梁邺只得哑声:“好……”他旋即添补道,“这软榻太窄,还是回?床上去?罢,横竖我应了你,你不愿,我绝不动你。”
善禾望了望锦帐低垂的拔步床,微微蹙眉:“我……我不想去?,我总想起?昨晚的疼,大爷,容我缓两天罢。”她敛了眸子,心底七上八下的,她心知自己在悄悄试探梁邺的底线,却又怕教他看出,前功尽毁。
听她如此说,梁邺只得作罢。他起?身将善禾这边的灯吹熄了,方独自回?到拔步床,捧了卷书倚着引枕在读。偏偏心里头不平静,今夜善禾的推心置腹,一字一句还在耳畔回?荡,特特是那句倘若他的心有十分,愿意舍几分给她。梁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从前的他,把他的心劈作十瓣,自家占几瓣,前程占几瓣,余下的尽归阿邵与梁家。他并未想过让一个女?子在心底占多少分量。可今夜善禾问出口来,倒教他不得不深思。
善禾在他心里,当真一点份量都没有么?
断无?可能。
如此这般想着,他的心软了又软。梁邺转过脸,就着昏黄烛光望去?,软榻上的人已恬然入睡了。值夜丫鬟用的窄榻,教她一只手垂落榻外,月光把纤手的影子渡到地上。
梁邺脑海中忽而?起?了一个念头:怎可让善善真睡在那里?她又不是值夜丫鬟。
梁邺掀被起?身,披着一半月色一半烛光,慢步至软榻跟前。她睡得恬静,乌睫投下一弯扇状的阴影落在颊上,粉唇微张,露出一点点莹白的齿。他忽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她睡梦中亵渎她的冲动。她会醒吗?她会承受他吗?她会嘤咛着唤出他的名?字吗?她收缩吸纳他的频率会同清醒时一样吗?
他的心跳又快起?来,气血奔涌汇聚到一处,撑得那物渐渐抬头。
但到底不行。他已答应她了,更何况她还有伤。为了日后还能长久地、顺遂地拥有善禾,今夜他是只能硬生生憋住的。
梁邺抱起?善禾,一径往书房去?。
他在书房内室里置了一张罗汉床,倒比这软榻阔绰些,能容两个人安睡。
也许是今天白天耗费太多心神,善禾被他这样抱着也不曾醒来,只有凉凉夜风吹来时,才不自觉往他怀里瑟缩了下。
梁邺心底埋怨这阵风太短暂。
罗汉床平日不用,只铺了层象牙席,睡着硌人。梁邺轻轻将善禾放下,安顿好,方行至院中,唤道:“来人!来个人!捧床被褥过来!”这才回?去?。
彩香、彩屏披衣出来了,荷娘、妙儿?也披衣出来了。彩香正要?去?库房,荷娘已细声细气地说:“彩香姐姐先回?去?歇息罢。素日这些东西是我收拾的,我去?取来就使得了。”
彩屏一笑:“你今儿?倒乖觉。”说罢,拉着彩香的手自回?屋去?,一壁走还一壁说:“这种?小事?,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早些睡了,明儿?早起?再服侍。”
梁邺坐在床沿,压下的欲念又翻涌起?来。
“轻薄春衫掩流霞,唇涡含蜜靥生花……”他低低吟来,而?后自嘲一笑,嘲自己竟将诗性用在此等淫.诗艳.词上。
荷娘已捧着一套簇新床褥进来,梁邺便重新抱起?善禾,由着荷娘铺衾理被。待床榻拾掇完毕,他重新把善禾放回?去?,拾了薄被给她盖好小腹。
荷娘却看着他那侧脸,极小声地开?口:“大爷,要?不再给您浸块凉巾子罢?嬷嬷说明日放榜,老爷太太们都来,脸上有印子怕是不好。”
梁邺点点头,转而?想到方才欧阳家的事?尚未了局,那搁了密函的荷包还遗在浴房内,便道:“正好我也去?浴房一趟,你且随我一起?罢。”
二人一齐行来。梁邺坐在善禾方才坐的玫瑰椅内,展开?密函从头细看,越看眉头锁得越紧。荷娘绞了巾子,一点一点贴上梁邺的伤处,柔声道:“大爷,疼吗?”
梁邺一怔,这声气竟与善禾一般无?二。目光从密函移向?荷娘的脸。
烛光影影绰绰的,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漆黑的墨瞳,映着烛光,也映着他。见梁邺转过脸,荷娘捏起?笑,温婉俏丽的笑,吐气如兰:“若疼,奴婢再轻些。”
这也很像薛善禾。
从前荷娘只是长得像,但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二人还是不一样的。但如今荷娘的行止作派,竟比薛善禾更像薛善禾了。
“大爷,巾子不凉了,我再去?冰一冰。”荷娘垂头后退,行至雕花朱漆面盆架前,把那白巾子放入水中。
梁邺目光始终追随。只见荷娘低眉顺眼,侧了半张脸给他看,脸庞如玉,耳垂饱满,缀着血滴子似的耳坠,紧贴颈侧,更衬得肌肤胜雪。梁邺想起?来,善禾最敏感处,就有这圆润耳垂。
梁邺将手肘撑在扶手上,屈指为枕支住下颌,玩味地看着荷娘。他本不是沉溺风月的人,但到这会儿?,也不能不看出荷娘的心思了。
他笑起?来:“荷娘,你这对耳环倒别致。”
荷娘温声答道:“是那会儿?我姐姐留给我的。”
“哦,可惜了。”他眼底盛着笑意,“明儿?叫彩香开?库房,你自己挑一副罢。你今晚伺候得好,爷赏你的。”
荷娘已绞了凉巾子走过来,闻言,两眼放光,面上藏不住的雀跃欣喜。
到底还是小女?孩子。他在心底想。
她把凉巾子贴上去?,这遭离梁邺更近,身子近乎贴着身子,鼻息缠着鼻息。
梁邺笑开?,露出一排白牙,吐纳出一口热气,呵在荷娘脸上:“小荷娘,你十四岁了,是罢?”
“十五了,及笄礼是在船上过的。”荷娘其实还想说,就是姐姐死的第二天。
十五岁的姑娘,过了及笄礼,便算得成年了。梁邺懂她的言外之意。
他透过窗瞥眼夜色,而?后从荷娘手中接过巾子:“时辰晚了,你回?去?歇着罢。”
荷娘却不答,而?是慢慢蹲下身,跪在他两膝之间,仰起?那张清丽的脸,脉脉地望向?他。
梁邺两腿本就分开?,大马金刀地坐着,此刻居高临下与荷娘四目相接,眯着眼看,倒真个像薛善禾了,还是密州时期初为人妇的薛善禾,带着点小姑娘的稚气。
再往下,是方才因?善禾而?起?的热望冲动,此刻早软了一半。荷娘也看过去?。
才十五,怎就知道这些?梁邺微微蹙眉,又想起?来,她是平康坊出身的。怪道了。
荷娘的声音清泠泠响起?:“大爷,奴婢伺候您罢。”她抬起?手,向?那处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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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休息一天,隔日更,不要等我。
哥哥是洁的,善善是一辈子都不会动心的,荷娘的心路是放在后面的。
接下来是个比较重要的剧情点,所以明天休息我好好想一下怎么写出来。

荷娘凝盯着他,巧笑?倩兮的模样,手却向那处探去。
梁邺本蹙着眉,见她如此,反倒轻轻笑?开。下一刻,他骤然?抬脚,直踹向荷娘心窝!
荷娘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捂着胸口一时竟爬不起来。顷刻间眼热鼻酸,泪全涌到眼眶。
梁邺依旧温笑?着:“你倒有几分小聪明,知道爷为何?留你。处处模仿薛娘子,就以?为能得了?爷的青眼,是罢?”他霍然?起身,掸了?掸衣袍:“谁教你的?”
荷娘一怔,忙不迭摇头,哭着道:“是奴婢自己痴心妄想,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全是奴婢的错,再也不敢了?!求大?爷饶命!”她强忍疼痛跪好,不住地磕头。
梁邺却开始细数苍丰院的人:“晴月、妙儿跟你们泾渭分明,自不是她们俩。彩香那性子,估计也点拨不出你用?这般手段。那便是彩屏或卫嬷嬷了??”
荷娘转了?转眼睛,忙道:“是——”
话却被梁邺截断:“彩屏当初与你置气,害得你姐姐死?在婓河,你恨她还来不及,岂会听她教唆?”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全是奴婢的错,求大?爷饶命!”荷娘彻底慌了?,只剩磕头求饶。
梁邺低眸冷睨她一眼:“你年纪小,想必是有人蛊惑了?你的心智,爷今日不多苛责。明日一早,自己去廊下跪着,想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指点。明儿早上说错话,爷可就送你回平康坊了?。”说罢,径直回了?书房内室。
翌日早间,善禾朦胧醒来,恍觉颈下横着一条结实手臂,腰腹又箍着一只大?掌。善禾暗暗叹气,昨夜与他种种周旋,本想借机与他分床,夺一点自主权,没想到还是失败。
周遭却陌生得很,善禾凝眉打量陈设,方慢慢认出此地是梁邺书房内室。善禾一颗心陡然?激动起来,不觉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感。她忙悄然?打量布局,寻一切看似可装奴籍文书的箱笼,并悄悄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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