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如意为何会留意这位杨姑娘……因为当年两人在京城的名声差不多一样响亮。
白如意为了一个新科进士,甘愿独自跟人一起回乡拜见长辈,当年的杨静音也一样。二人的区别是一个喜欢文人,一个喜欢武将。
杨静音还在她之前走,甘愿跟着那个武将去边境小城。一去这么多年,好像回来的次数还不如白如意多。
“这……真要定亲了?”
廖齐说这话时,一直都盯着她的眉眼。那个彭继文得了白如意真心相待十几年,要说他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夫妻十几载,白如意担心他多半已经成了习惯。听到对方要定亲,心里肯定会有所触动。
廖齐不希望她为对方伤心,也不希望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如果真的伤心了,他在旁边,还能安慰几句。
“外头都是这么说。”廖齐强调,“最近彭大人经常去约杨姑娘出游,一点都不避讳,估计好事将近。”
白如意并没有伤心,只是觉得意外,回过神后笑道:“这一回,彭家勉强算是皇亲国戚,老太太的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廖齐松了口气:“等他们成亲,回头咱们要送贺礼吗?”
“不送了。”白如意一口回绝,“省得新嫁娘多想。”也省得他多想。
三日之后,彭继文定了亲。
而在那之前,彭宝儿已经被一顶小轿抬入了安西侯府。
贺元慧嫁给皇子,三书六礼全部都交由礼部来操办,每次交礼都很慎重。
侯夫人在给女儿准备嫁妆之余,挑聘礼时,偶尔也会发帖子带上余红卿一起。
小姐妹俩人感情好,侯夫人也乐意让二人多相处。当下的皇子,成亲以后也不一定能建府,能不能有自己的皇子府,全看皇上的意思。虽说打探到的消息是兴许有一个三皇子府……但这事情一天没定下来,就都可能生出变故。
如果女儿嫁入宫中,想要出宫会很艰难,以后这姑嫂二人培养感情,都得让儿媳妇进宫才行……感情不好,儿媳妇不肯进宫,以后侯府和女儿之间会越来越生疏。
今儿挑的是办喜事要用的红绸料子。
贺元慧出嫁,到时由礼部的人过来布置,红绸也是由朝廷准备,不过,有三五种料子可供挑选。侯府有喜事,那还是侯夫人进门时,到底哪种料子最好,还得亲自瞧一瞧问一问。
“这又没区别。”贺元慧对于自己的婚事并不期待,她只希望婚期来迟一些,更迟一些。
若是嫁入皇宫,彻底没了自由。
即便是有皇子府,也不可能想出门就出门。到时她所谓的婆家长辈都在宫里……虽说她不去见那些贵人,可作为臣女去见,还是作为儿媳去见,那心情完全是两样。
皇后和太后不会为难一个臣女,但对着皇家媳妇就没那么客气,到时她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早知道,那会儿该随便挑个人定下的。哪怕是周誉,她也认了。不高兴了好歹能打一架,且肯定能打赢,做了皇子妃,难道她敢揍皇子?
那不是夫妻,而是君臣。她对夫君只能敬着,但凡敢动手,就是以下犯上,不光自己倒霉,还要带累全家。
余红卿看出她兴致不高:“还是有区别的,这种比较亮,适合冬日里用。”
顾氏看着女儿:“礼部定下的婚期是七月初九,那是夏天,用这种吧。”她挑了另外一匹相对较暗的红绸。
如果颜色亮,天也亮,那就显得不那么庄重。
贺元慧嗯了一声,又笑道:“我是妹妹,我出嫁之前,哥哥的婚事得定下吧?”
顾氏瞄了未来儿媳妇一眼,有些不太自在,之前还没有定下亲事的时候,她可是许诺过三年五年不成亲都行,如今这……从相看到成亲,满打满算才一年左右。
“嗯。”
贺元慧来了兴致,拉着余红卿的手:“到时我来送你出阁。”
余红卿装出一副羞涩模样:“我也送你出阁。”
她是嫂嫂,必然要送啊。
挑好了红绸,分别之际,顾氏又送了一套首饰给余红卿:“千万别客气,给你就收着。我是真的拿你当女儿,等你过门,我们就是一家人。”
她顿了顿,“既然是一家人,咱们日后该互相包容,太客气了,显得生疏。”
余红卿总觉得她话中意有所指。
贺元慧冲她眨了眨眼。
本来余红卿还不确定,对上贺元慧的眼神后,瞬间了然,侯夫人这是在为贺元安那所谓的隐疾铺垫……不是都要互相包容了么?
至于贺元安能不能生,余红卿倒是不在意,真不能生,母子俩肯定有解决之法,过继也好,抱养也罢,虽说不是她亲生,那也不是贺元安亲生的啊。
“多谢伯母。”余红卿笑盈盈接了首饰。
母女俩原本要亲自送她回将军府,结果刚刚出门,碰到了赶来的贺元安。
于是,由贺元安送她回府。
一路无话,到了将军府门外,余红卿下马车时手里还抱着那个匣子。
贺元安好奇:“这是什么?”
余红卿玩笑道:“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是你娘给我封嘴的好处。”
贺元安只觉得莫名其妙。
“嘱咐我说都是一家人,该互相包容。”余红卿眼神瞄了一眼他肚子。
贺元安只觉得腹部一紧,轻咳了一声:“放心,以后你若做错事,我肯定包容你。”
余红卿好笑地问:“你就没有需要我包容的地方?”
这就是试探了。
若身上有疾,此时话头都递到了他面前,就该老实承认。
贺元安扬眉:“当然有。”
余红卿心头咯噔一声。
她早就猜到了,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如何会被侯府看入眼中?
行吧,这已经是她能够到的最好的亲事,人这一生,想要过得好,必然要付出点东西。
余红卿点点头:“天不早了,回吧。”
贺元安无意在此事上多说:“妹妹的婚期定在七月初九,我俩的婚期可能得在那之前。卿娘,对不住,侯府要食言了。”
“不要紧。”余红卿这话是真心的,两人自从定亲之后经常相约出游,京城里的人都看在眼中,二人之间的婚事不能有变。
反正都要成亲,早晚都一样。
余红卿拿着礼物回后宅,路上遇见了在园子里散步的白如意。
白如意的小腹微凸,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好在肤色红润,精神也不错。看到女儿回来,含笑问:“挑好了吗?”
那些红绸也就是细节上有些不同,只要价钱给得足,颜色正,挂出来都会特别喜庆。
余红卿嗯了一声。
白如意目光落到女儿手上的匣子,伸手接过,看见是一套翡翠首饰,瞧着玉质不错,笑着问:“又收礼物了,贺世子送的?”
“是侯夫人送的。”余红卿没有说贺元安有隐疾的事。
只看贺元安对她的感情,哪怕有隐疾
,日子也不是不能过,没必要说出来让白如意操心。
两家婚事谈到如今,应该是退不了了。
婚期定在六月十二,这边刚刚定下,陈菁儿那边已有了消息。她的婚期是六月十五。
婚期是定了,廖玉珠只感觉一颗心怦怦直跳。好在袁珍珠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十二,女儿嫁过去,只需要应付一个月的小姑子,之后再见面……始终不如住在一个府里那么容易。
彭知礼参加了秋闱,不出意外地落榜了。
就在这个时候,范继海居然带着林大同入京了。
范继海曾经有来京城参加过科举,并且一举得中,当时他在科举之前就去几个书院中拜访过那些有名的举子。
同为举子,京城几个书院的读书人确实有几分优越感,但也不会高傲到不和外地举子往来。当年范继海年纪轻轻能一举得中,本身学识不错,认识了几个友人,他顺势打听过几个书院的规矩。
于是,如今他带着林大同到京城来求学了。
人是八月到的,一直没来将军府,还是彭知礼书院里的宅子布置好了,请一家人去暖房,余红卿无意中看见了林大同。
两人做了多年的表兄妹和未婚夫妻,那些年林大同经常送她礼物,不过感情浮于表面,余红卿一眼就能看到他殷勤底下的虚情假意,两人说是未婚夫妻,更像是感情一般的兄妹。
林大同看见她,颇为意外,眨了眨眼才上前:“表妹。”
第97章 书院暖房
余红卿早就听彭知礼说过,她那个前未婚夫好像到京城了,因为他在书院,奉禹书院一年来不了几个人,可以说,来的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
彭知礼当时打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以为是同名不同姓,小地方的人想要进书院,实在太难了。
当初的事情已过去,时过境迁,余红卿并没有不和林大同相认的意思,点了点头。
倒是林大同看着她这一身打扮,上下打量了好几次。
“还真的是表妹?”
“表哥何时入京的?”余红卿语气柔和,仿佛两人真是表兄妹一般。
林大同好半晌才想起来答她的话:“年中启程,最近才入书院,之前想去拜访表妹,可……”
余红卿颔首:“我们还有事,表哥自便。”
林大同便知,她心中还有怨气。如果真的拿他当表哥,二人在这远在家乡千里之外的京城里碰上,应该有他乡遇故知的欢喜,也会说一下自家府邸的位置,等着对方上门拜访。
瞧这样子,好像没有多来往的意思。
此时两人所站的位置是书院内那一片宅子所在,此处有不少学子的家眷,想要入书院,还有一道门。即便是住在此处的家眷,也得按规矩才能进。
“表妹,你如今可好?”
余红卿颔首:“挺好的。”
她转身要走,却有一道声音遥遥传来:“卿娘,这是谁?”
今日彭知礼的院子暖房,将军府上下所有人都在,贺元安得了消息,特意赶来护送,方才他正在和廖齐一起看院子的布局。
余红卿忽然就有点心虚,随即又唾弃自己,这有什么好虚的?定亲是在她认识贺元安之前,他又不是不知道……话说,她定过亲的事有告诉他么?
这一瞬间,余红卿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两人定亲到现在,越来越熟,说话越来越随意,应该有提过。
“是我表哥。”余红卿回眸一笑,“来自潍州府,他刚入书院。”
贺元安含笑上前:“再有半个钟就用膳了,咱回吧。”
他不想多看那个来自潍州府的表哥一眼,心想着这奉禹书院何时收弟子变得这般随意,随便来一个人就能进。
嗯,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故意贬低对方。
临走前,他只冲着人点了点头。
林大同从小地方来,经常被姑父嘱咐说不许闹事,平时对着那些大官显贵家的公子,即便看不惯,也绝对不可以说难听的话……万一得罪了人,姑父救不了他。
林大同都听入了耳中,他打听过了,表妹的未婚夫是侯府的世子,两人相处随意自然,又比旁人要亲近,应该就是未婚夫妻。
那可是侯府啊,他从门口过,都不敢多看。
看着一双壁人有说有笑离去,林大同心里特别后悔。
当初表兄妹二人退亲,他并不是觉得表妹不好,只是他不喜欢身处下位时时讨好表妹,尤其两家的长辈总是嘱咐他要对表妹好……他也是父母掌中宝,是书院中夫子盛赞的麒麟子,凭什么要讨好一个姑娘?
离开了表妹,多的是姑娘对他献殷勤。他不喜欢那种时时刻刻需要哄着另一个人的卑微,特别享受苏芸儿仰慕的目光,也觉得苏芸儿日子可怜需要他拯救……然后就退了亲。
结果表妹参加选秀,虽未被选中,这也是正经从宫中学完规矩出来的秀女。下一个未婚夫还是侯府世子。
如今看来,表妹离开他,只会有更好的亲事,而他离开表妹……是他离开了此生能触碰到的身世最好的姑娘。
其实表妹不难相处,两人每次见面,她都好言好语。翻脸那一回,就是扎了他一刀。
想到那一刀,林大同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
好在表妹没有扎到要害,否则,他早已没命了。
至于他死了之后表妹也要偿命……不说姑父定会尽力救下表妹,即便真的让表妹偿了命,他也活不过来了啊。
两人都走远了,还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
贺元安瞅着未婚妻精致的发顶,见其低着头不与自己对视,笑着问:“今儿你不高兴?”
“没有啊。”余红卿抬头,“我就是在回想,原先我定过亲的事有没有跟你说过?”
她记得是说过了的。
贺元安颔首:“你为了拒亲,跟我提过。”
余红卿方才就想了起来:“这样啊,那我也不算骗你了。只是,此事可有告知长辈?”
贺元安不在乎,侯夫人可不一定。
越是身份高贵的人家,对儿媳妇的各种要求就越是严苛,许多人家在面对退过亲的姑娘时,直接就会拒绝与之结亲。
贺元安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我娘不会在意。”
余红卿不太相信。
贺元安侧头靠近她几分:“有我那隐疾在,她只会庆幸我能有未婚妻。”
余红卿半信半疑,忽然发现,因为他的隐疾,她这个未来的侯府世子夫人无论做什么,似乎都不会再被挑剔。
如果隐疾是真,那还好说,若隐疾是假,那他……余红卿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的眉眼,这还是个情种啊。
她真有那么好?
贺元安对上她眼神:“缘何这般看我?”
余红卿轻咳了一声:“走吧,膳食应该得了。”
白如意也来了,廖齐一路上都很不放心,始终不让妻子离了自己眼前。
奉禹书院的宅子遍及半个山头,从书院外往下,院子大小不一,廖齐买下的这个是一个两进小院,院子算是其中比较大的,位置在靠近山顶的半山腰。就是宅子的布局一般,各个屋子都挺小。
最近天气不错,暖房宴摆在了后院,前后都有院墙和房子,邻居们看不见。
“娘,你陪我在
这儿住几天嘛。”
关于此事,夫妻俩已经商量过了。白如意最近住在此处,廖齐也不回城,至少先住上半个月。
廖玉珠也来了,她打算买院子,之前一直在打听,最近才算有了着落。原本前两天就要来过契,她懒得跑,打算今日一起办了。
一会儿廖玉珠去过契,她打算亲自整修院子,母女俩也要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
此处的院子收拾好了,她还要去虞山书院安顿另外两个儿子。
白如意在哪儿,余红卿就在哪儿。
因此,一会儿回城的,只有贺元安。
这个院子放在了彭知礼的名下,他独自在此求学已有几个月,俨然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此时还一本正经的对着众人敬酒。
白如意看着这样的儿子,热泪盈眶。
“长大了啊。”
自从有孕后,白如意变得多愁善感,经常控制不住地落泪。
廖齐急忙安慰:“孩子长大了是好事,今儿也是好日子,怎么还哭了呢?”
“是不该哭。”白如意擦了擦泪。
余红卿凑了过去,小声道:“刚我在看里头看到林大同,想来爹就在附近。”
白如意:“……”
她惊得泪水都收了回去,下意识扭头去看廖齐。
廖齐不知道母女俩之间的悄悄话,见妻子看着自己,只觉莫名其妙。
“怎么了?”
白如意喝了一口汤,起身拉了他进屋:“你来,我有话说。”
廖齐颇有些不自在:“这么多人在呢。”
一是,这么多人在,夫妻两人关起门来说悄悄话不好。二来,白如意当着人前扯他袖子,夫妻之间不算出格,但廖齐还是不太好意思。
陈菁儿坐在余红卿旁边,满眼艳羡,小声道:“舅舅舅母感情真好。”
余红卿没吭声。
陈菁儿和她未婚夫之间,想要这般相濡以沫,暂时怕是不行。
“贺世子对你也好。”
闻言,余红卿笑了:“表姐,你这是要羞死我吗?”
两人只是未婚夫妻,陈菁儿说这话,分明就是在开玩笑。
陈菁儿一脸无奈:“我说真的。知道贺世子要来,我让人给安西侯府那边传了消息,说我弟弟要买院子,怕被人骗,问他能不能来一趟……”
这却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陈菁儿嘴角扯了扯,笑容很是勉强:“人家说忙,不得空来。”
余红卿随口宽慰她:“袁六公子上个月领了差事,应该是真的忙。正事要紧。”
陈菁儿并没有被安慰到,这话只是给袁六郎开脱罢了,他那所谓的差事,说好听点是御前侍卫,说难听点,就是个看宫门的,除了上职时,平时都很有空。不会像廖齐还有贺元安的差事那般一天十二个时辰得随叫随到,上下值之间没有清晰的界限。
侍卫都是按时轮值,告假也容易,干这份差事的人很多,告诉上官一声,随时都能找到替代。正因为打听过这些细节,陈菁儿对未婚夫才会愈发失望。
“你这话纯是安慰我。”
余红卿不以为然,知道人家不上心,家中长辈也赞同她退婚,她却还要坚持履行这门婚约,那怪得了谁?
殊不知,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明知未婚夫是个纨绔子弟却退不了亲事,那才是真的艰难。
陈菁儿见表妹不搭话,苦笑:“你说我是不是在自讨苦吃?”
这话可不好说,余红卿打了个哈哈:“这老鸭汤的味道不错,里面还放了药材,据说疏肝解郁,来来来,多喝点儿。”
陈菁儿:“……”
“表妹,你在敷衍我。”
她言语并不是责怪,只是陈述事实。
余红卿脸上并没有被戳破后的难堪:“不然呢,跟你一起控诉袁六郎的不作为?我一个外人,哪里好意思多嘴?”
关于袁六郎的不好,余红卿不好说,廖玉珠可是没少说,也没见陈菁儿听入心里。
陈菁儿一脸无奈:“你说他不好,我又不生你气。”
因为他是真的不好。
袁六郎不顾未婚妻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陈菁儿自己也是明白的。
可陈菁儿迄今为止也没有退亲,两家婚约照旧,那就证明她心里还放不下袁六郎,对其还抱有期待。余红卿得有多傻才会直说他的不好?
退一步讲,袁六郎对未婚妻是不太好,但人家对妹妹好啊,怎么不算是个好人呢?
余红卿只笑了笑,不说话。
陈菁儿一脸怅然。
“你也不老实,我是真拿你当妹妹。”
余红卿不吭声。
两人在这边说话,落到旁人眼中,就是有说有笑。
廖玉珠看在眼中,心下还挺欣慰:“咱们将军府的孩子不多,以后你们姐妹可要互相扶持。”
陈菁儿认真应下:“娘放心,以后我会多看顾妹妹的。”
这话有些大言不惭。
陈菁儿嫁的袁六郎虽然也出身侯府,但那是府中的幺子,地位和世子还是相差了一大截,如今看着不显,过个几年,等长辈离世一分家,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廖玉珠听到女儿这话,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嫂嫂。
白如意眉眼都不抬,根本就没管几人说话,而是小声跟儿子说着什么。
“菁儿,你真是。姐妹之间,不是谁看顾谁,而是互相帮忙。就你俩……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陈菁儿低下头:“娘,我是姐姐嘛,就想着照顾妹妹了,没想那么多。”
余红卿觉得她不会那么傻。
廖玉珠养出来的姑娘,会分不清其中的区别?
这事说到底也不大,一口答应下来,照看不照看的,以后再说。反正推脱的理由多的是。
没有人会长期帮扶谁,廖玉珠住在将军府的事情且不提,她几个儿子入书院,都是白如意求了娘家帮忙。
能帮一次帮两次,难道还能帮一辈子?
而且陈菁儿快要成亲,往后与各个亲戚之间怎么来往,需要她自己来维系。白如意看在廖齐对她一片真心的份上,很愿意帮他照顾妹妹,但帮他外甥和外甥女,看的都是廖玉珠会做人。总不可能陈菁儿唤她一声舅母,白如意就得带着女儿处处替她出头吧?
余红卿还是没出声,不是说她势利,而是不想给自己找事,那袁六郎现在就不拿未婚妻当一回事……等陈菁儿过门,受委屈的日子在后头,余红卿哪儿能护得了她?
亲生的表姐妹遇上难处了,那都是各走各的路,何况她们俩这……一点血缘都没,全靠感情维系。
如今回想起来,陈菁儿第一回换上丫鬟的衣裙偷偷出门被余红卿撞见,进而将人带去香满楼遇上袁六郎那次,多半都不是意外。
毕竟,她和贺元慧相约一事没有瞒着任何人,而袁七姑娘那天特意找她偶遇……只凭着陈菁儿被袁六郎都忽视成这样了还不退亲,谁知道她在那之前有没有盯着袁家兄妹的行踪?
如果有盯着,两人在门口遇上,绝不是偶然。她就是等在那里故意被余红卿遇见,进而让余红卿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而带上她。
贺元安忽然出声:“天不早了,我得准备回。余姑娘,能送我一送吗?”
他提出离开,余红卿必然要相送,可他主动提,本就是未婚夫妻,倒不算出格,就显得他脸皮比较厚。
余红卿瞪他一眼,含笑起身:“贺世子,请。”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廖玉珠一颗心突突直跳。
便宜侄女不接话茬,连未来侄女婿也是这个态度,以后女儿出嫁,除非她一直守在京城亲自看着女儿……否则凭着袁六郎那样的态度,女儿受委屈是必然。
想到那位袁家姑娘纠缠贺元安,廖玉珠头都有点疼了,两家没结仇,但绝对没有那么和睦,让贺元安替女儿出头,估计是不可能了。
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哥哥。
她没好气地骂女儿:“傻丫头,你气死我算了。”
陈菁儿深吸一口气:“娘,我会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别人照顾。”
又说气话。
她不需要别人照顾,那以后去帮她撑腰的都是多管闲事?
廖玉珠呵斥:“你快闭嘴吧!”
白如意还在呢,再说下去,要把人得罪光了。
两人有说有笑往书院外走,期间又远远看到了林大同,不过,林大同没有凑过来打招呼,二人便当做没有看到他。
贺元安的马车在书院之外,他上了马车,不放心地道:“要不还是我送你回?”
他把人叫出来,主要是替未婚妻
那个陈菁儿脑子不太清楚,袁六郎对她和对妹妹什么态度都摆在面上了,她还要继续履行这桩婚约……哪怕是表面上的应承,他都不想未婚妻答应。
余红卿哭笑不得:“送来送去好玩吗?没事的,大刀小刀还在,而且这是书院之内,不会有事。”
读书人特别懂礼,即便不是知礼之人,装也要装出一副有礼的模样。
光天化日,她身边带着几个丫鬟,只在书院之内,能出何事?
天确实不早了,贺元安再不回,今儿就要被关在城门之外。
“那我过几天来看你,到时一起去赏菊。”
看着马车离开,余红卿才笑着往回走,念儿小声道:“我觉得贺世子特别有眼力见。”
盼春提醒:“不能这般说主子。”
余红卿唇角微翘,随即笑容就落下来了,林大同站在了不远处的路旁,明显已等她许久。
林大同怕她误会自己故意偶遇,忙道:“是姑父,姑父让我给你带个信,我们就住在丙字五十六号院,表妹有空,可去探望。”
余红卿印象之中,父亲不爱管家里的事,但如果她被人欺负的事情传入父亲耳中,父亲也会过问几句。
正因如此,林月梅那些年并没有过于苛待她。
“此次入京的人多吗?”
林大同忙答:“就我们二人。”
余红卿点点头:“有空的话,我会去探望父亲的。”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林大同心中很是不舍:“表妹,方才那位就是你的未婚夫?”
余红卿大大方方邀请:“是,婚期定在明年六月,表哥若有空,也可来喝一杯水酒。对了,表哥的喜事办了吗?苏姑娘勤劳善良,是一份良缘,表哥千万莫辜负了人家。”
林大同得知前未婚妻要成亲,心里还来不及失落,就被表妹嘱咐了这话。一时间特别尴尬。
“苏姑娘她……已经嫁人了。”
余红卿一脸惊讶,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两人在假山之中私会不是一两次,被发现的那次,确实是余红卿有意为之,念儿去假山不是偶然,而是故意掐着二人私会时出现,然后故意叫来了人捉奸,她才好顺理成章退亲。
未婚夫妻之间解除婚约,若不说明是谁的错,男人都会以为是女子身上有什么不妥当才会被退亲。余红卿什么都没干,对不起她的人明明是林大同,她才不要背这个黑锅。
她以为自己退亲之后,林大同应该会娶苏芸儿……两人似乎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苏云儿对林大同那是势在必得。
林大同见她惊讶,怕她以为自己是负心汉,忙解释道:“是苏姑娘找好了下家,主动退了我们俩之间的婚约。”
余红卿讶然。
这话说的,好像是苏芸儿移情别恋了似的。
她到底是憋不住,问:“口头婚约吗?”
苏芸儿为了和他在一起,完全是豁出去了,连名声名节都顾不上。所谓找下家,多半是林家长辈不表态,她看不到嫁给林大同的希望……甚至是林家长辈逼迫其另嫁他人。
林大同脸色青白交加。
余红卿又觉得没意思,她也不是什么正直无私之人,说得多了惹人嫌,于是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表哥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