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荣华路by倾碧悠然
倾碧悠然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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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们惦记的余红卿还住在太傅府,为着要不要赴约而烦恼。
彭知礼自告奋勇:“我陪姐姐去。”
热闹的灯会上容易被人冲撞,带着一群下人还不放心,最好是由成年的兄长相陪。白家成年的表哥倒是多,可表哥表妹之间,不好靠太近。
白如意嫌弃地扫一眼儿子:“你太小了。”
“我都比娘高了。”彭知礼不服气。
自从母子三人执意要搬走,如今太傅府的众人也不好再做他们的主。
先前的争吵虽然不了了之,但到底是让双方都改变了一下对对方的态度。
最后还是决定去。
因为彭知礼也想见识一下灯会的热闹。
贺元慧在
灯会前夕再送了一张帖子,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灯会很热闹,但就是那附近的五条街。
每到灯会,几条街上所有的雅间都会被人定下,贺元慧定的雅间就是两人上次见面的那一间。
那本就是安东侯府自家的茶楼,都不需要抢,吩咐下去,让人留一间就是。
而且,主子用的是专门的雅间,一般不让客人进,里面的摆设和桌椅都和待客的雅间完全不同。
小姐妹俩时隔大半个月再见面,都特别期待,在后院停马车时,彭知礼表示将姐姐送到茶楼后他要去街上走走,半个时辰后回来,其实是不想让贺元慧为难。
马车还在停,外头又有马车进来,正是安东侯府的车架。
一架玫红,一架墨绿,余红卿只看见了下马车的贺元慧,当即就欢喜的迎上前,刚走两步,看见了后面马车里下来的贺元安,笑容一收,还往后退了半步。
贺元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吟吟上前,小声道:“你也怕我哥?”
余红卿笑了两声:“不怕。”
贺元慧看到了一旁的彭知礼:“这是二弟?”她笑道,“一起上楼吧。”
彭知礼连忙拒绝:“不不不,我去街上走走。”
“还没天黑,天黑了再去走不迟。”贺元慧提议,“我们雅间隔壁也定下来了,你先去吃饱喝足,一会儿才有力气出去转。”
盛情难却,而且这番安排挑不出毛病,彭知礼答应了下来,上楼时,才注意到了贺元安,两人互相见礼。
贺元安和颜悦色,像是对待亲近的晚辈。
彭知礼早在知道母亲不打算回彭家后,就强迫自己要懂事。遇见这种出身好又已经为官的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因此,哪怕两人不熟,他也硬着头皮闲聊。
这一聊,才发现并非所有为官之人都严肃正经,这位贺家世子,待人特别和善,还跟他开玩笑。
彭知礼有意与之交好,两人很快有说有笑。
另一边的屋子里,余红卿和贺元慧之间相处气氛也特别热络。
“这半个月可把我忙坏了,天天跟我娘一起去各个亲戚府上拜访。”
余红卿是太傅府的客人,白如意在京城之中没成亲的时候有许多小姐妹,后来她成了亲,先是影响了名声,后来又常年在外地。因此,没有多少亲戚可走,只去了舅舅和一个姨母府上。
余红卿姐弟俩也去,只不过,他们和那些表兄弟姐妹不熟,凑在一起也是尬聊。
姐弟俩的父族底蕴都不深,有些人更是将嫌弃直白地摆在了面上。
难得彭知礼受了那么多的白眼,心情还不受影响。
“我比较闲,去的两家都半天就回了。”
“依我自己的意思,是打算过了这个正月再回来的。”贺元慧叹气,“若不是我那大哥的馊主意,这次我肯定能躲开。”
余红卿笑了。
贺元慧冷哼:“他逍遥不了多久了,往常正月我母亲也没这么忙碌,这一次就是为了给他相看。”她怕小姐妹不懂,耐心解释,“出身大家的女儿都娇贵,谈婚论嫁时,不能直接问你家闺女有没有定亲,得试探着来,问人家姑娘是否到了年纪,若是无意,就会说要晚点定,若有意,就会约喝茶赏花,两家单独关起门来细谈,最好别让外人知道,婚事成了最好,若是不成,不影响年轻人的名声……”
她说得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口茶,“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去,娘带着我,也是让我见识见识。”
余红卿一点想法都没有,还给她添了茶。
“等选秀后,我还想出去走走。”贺元慧压低声音,“你是不知道,那些夫人居然问到我头上来了。”
余红卿提醒:“你是秀女。”
既然上了名册,没选完之前,那都是皇上的女人。
贺元慧无奈:“我娘说我资质差,多半是选不上,该懂的都懂。”
一般人家的姑娘,家中人可不敢这么贬低。但贺元慧出身好,长相好,习武之事又没往外说,无论内里如何,往外一站,通身一副侯府嫡女的气派。
因此,侯夫人说这话,压根就无人信。倒也有聪明人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安东侯府的姑娘无意入宫,要谈婚论嫁。
余红卿见她一脸烦恼,道:“侯夫人也是为你们着想。”
尤其是女儿家,得赶紧挑合适的亲事,不然,好的被人挑走,只剩下歪瓜裂枣,到时只能将就。
“道理我懂,可这也太急了点。”贺元慧烦躁,“京城这些公子,一个赛一个的文弱,经不起我一拳,还说嫁人后要以夫为天,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想成我的天。哼!”
她言语间很是不屑。
余红卿失笑:“侯夫人总不会害你。”
“可嫁人的是我啊。”贺元慧一挥手,“不说这个了,听说今年有特大的兔子花灯,是灯师傅亲手所做,就我们这个雅间的窗户就能瞧见。”
关于这位灯师傅,余红卿前两天也听说过,据说他做出的花灯很是精美,有人以百两银子相求,还得排队等。
而且灯师傅做得细致,一年最多接十盏灯,去得晚了,人还不接活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灯越来越亮,亮如白昼,她们窗户不远处,确实有一盏兔子灯,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周围圈了起来,兔子惟妙惟肖,憨态可掬的模样,内燃了烛火,烛火闪烁间,兔子仿佛活了起来。
“你可看过灯会?”
余红卿颔首:“潍州府也有,只是人不多,灯也也没有太好看,前年着了一次火,大人怕出事,就不再办灯会了。但到了正月十五,夜里还是有不少摊子,比平时要热闹得多。”
她正说着,又见兔子花灯轰然一声着了,火光冲天,底下惨叫声顿起。
因为兔子花灯太亮,一时间到看不清那附近一团黑乎乎里到底困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受伤。
隐约还可以看见有人形的火团在挣扎。
贺元慧面色微变,一步踏上窗户就要往下跳,可惜她今日出门前没打算动武,穿的是一身浅紫色衣裙。
冬日里天气冷,紫色纱裙一层又一层,至少十多层,走起来飘逸灵动,看着是活泼俏丽,但跳起窗来特别不方便。
她伸手就要撕裙摆,余红卿拉住了她:“别去。”
她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兔子花灯至少有十来丈,这段路里全是人。贺元慧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兴许挤都挤不过去。
余红卿提议:“让掌柜们放人进来,先将路疏通。”
贺元慧立刻看向丫鬟。
丫鬟开门出去,紧接着,因为出现乱象而关闭的茶楼大门打开。
街上黑压压的一群人,火光一着,乱得不行,不时有人被踩倒下去。
茶楼的大门打开,大厅里涌进了不少人,甚至周围几间楼都打开了大门,然而与整条街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而就在这一片乱象之中,不知道哪儿有人在大声喊。
“皇帝老儿无道,老天动了怒,不然这好好的兔子花灯怎么会着?”

贺元慧脸色难看。
余红卿心里揪了起来,兔子花灯火光冲天,火光映照下,有好几个人形的火团。
官兵从远处赶来,街面上人太多,官兵根本靠近不得。
放客人冲进酒楼本就冒险,此时有雅间的客人正在抱怨不满,而底下的客人嫌弃大堂太挤,还要往楼上冲。
又有伙计提醒各个雅间的客人将门关上。
余红卿想去隔壁看看,刚到门口,门被人踹开,先进门的是贺元安,然后是彭知礼。
彭知礼小小年纪,第一回碰上这事,手脚都在抖,却还是强制镇定着:“姐,没事吧?”
余红卿摇头:“别害怕。”
贺元慧安慰:“没事,我练过,真有那不长眼的,到时我来护你。”
几人又站到窗边,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起了一道声音喊“拜天教”,紧接着叫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
此时窗户底下有个抱孩子的妇人被人挤倒,眼瞅着就要
沦为众人脚下泥,几人身在三楼,贺元慧当场掀了裙摆就往下跳。别说余红卿伸手去抓了个空,就是贺元安都没能拦住妹妹。
余红卿是想着贺元安武艺肯定比妹妹要好,应该让他去救人。
贺元慧身手利落,人还未落地,一手抓年轻妇人,一手抱襁褓,落地后脚下轻盈,踩着别人的肩一跃而起,这一脚踩上了二楼的飞檐,朝着三楼的窗户跳来。
动作连贯,潇洒风流,如一朵浅紫色蝴蝶一般。
贺元安靠在窗户旁,看妹妹飞来,伸手去抓那个妇人,余红卿也去接孩子。
贺元慧对他们特别放心,妇人需要两个人的力气,孩子则直接丢到了余红卿怀中。
余红卿没跑过孩子,一时间手忙脚乱,这边襁褓还没抱好,眼角余光瞥见刀光一闪,那妇人手中各抓着一把匕首,先扎余红卿,后扎贺元慧。
彭知礼吓了一跳,大喊一声“姐姐”,就扑上前来试图阻止。
余红卿可以用孩子去挡,可她做不到帮孩子送到刀下,电光火石之间,只将身子侧了侧,避开要害之处。
身子还没有侧到她想要的角度,墨绿色人影靠近余红卿,握住她肩膀狠狠一揽,余红卿身子狠狠撞进了人的怀中,刚闻到一股墨香,她鼻子一痛,紧接着就有温热的东西从人中滑到了唇上。
与此同时,妇人被踹飞出去,撞到屏风后狠狠砸在地上。
贺元慧救人后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被人扎伤,踹人时又慢了一步,被哥哥抢了先,一腔好意落得这个下场,瞬间怒火冲天,气恼地质问:“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她回过头,看见余红卿鼻子流血,忙递了帕子。
余红卿不光是鼻子痛,整个半张脸都被撞得到处疼痛,虽有丫鬟看过来帮她擦血,她还是没有辜负贺元慧的好意,恍恍惚惚地伸手去接那帕子。
贺元安退到了边上,也递了一张帕子。
看着身形修长的人,没有多壮啊,胸膛竟然硬成这样。
余红卿知道他是为救自己,可痛得心中恼火,又不敢发脾气,干脆忽略他递的帕子。
地上的妇人着一身布衣,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她没有回答贺元慧的话,更不管被丫鬟接走的孩子,只哈哈大笑:“我不成功,有人会成功,我们拜天教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吸百姓血汗的高官贵人。”
念儿看不下去了,愤然道::“如果不是主子救你,你早被人踩死了。怎么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呢?贵人中也不全是坏人,你是不是有病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
气归气,到底还是没有表露贺元慧的姓氏和身份,有长进了。
盼春拉了她:“别说了,这些人听不进去。”
贺元安一挥手,立刻有人进来带走了妇人,连那个孩子也被抱走。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官兵挤到了花灯旁,大街上的乱象减轻不少。贺元慧不再想去救人,而是忙着帮小姐妹止血。
鼻子大概伤得有点重,血一直都止不住,堵住一个鼻孔,血会从另一边流出来,若两个都堵住,血还会流到口中。
底下大堂乱糟糟的,一时间请不来大夫。贺元慧回头瞪向兄长,凶巴巴道:“你能不能手轻点,坏人都没能伤到卿娘,你明明知道自己力气大,不能收敛点么?”
凭心而论,贺元安也是为救人。
如果不是他拉一把,余红卿免不了要受些伤,她口中有血迹流出,说不了话,只伸手去拉贺元慧的胳膊。
贺元慧自责:“我就不该约你,今儿我们要是不来,也不会遇上这事。”
余红卿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
她自己也想出来走走,见识一下京城的灯会。选秀不成,之后会谈婚论嫁。凭她的身份,可供的选择不多,不嫁人更不可能。
嫁人之后,再想出来,怕是不容易。
她从不敢指望自己能找到一个成亲后还能随心所欲的婆家。
白如意吃够了低嫁的苦,瞧她今年送年礼那架势,卯足了劲要把她往高处送。可惜,父族不给力,送不了太高。
底下虽有官兵,但还是乱成一团,而雅间外面,挤满了普通百姓和小摊主,一时间也出不去。
余红卿鼻子流血,众人虽担忧,却并不慌张,都知道只是轻伤,就是血流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没多久,血渐渐止住。
底下还有些乱,贺元安出去了一趟,将那个妇人交给了今日过来的护军首领。二人寒暄了一番,贺元安再回来时,道:“他们可以护送一架马车离开,余姑娘先去医馆瞧瞧?”
“外头乱糟糟的,别说医馆可能没开门,就是开了门,咱们去医馆也不一定能找到大夫。”贺元慧提议,“不如去侯府?侯府有府医。”
彭知礼满脸担忧,对上姐姐的眼,道:“那就麻烦二位了。”
太傅府自然也有大夫,可余红卿出门一趟受伤,说不准会被白府的长辈们嫌弃多事……并不是所有的长辈都赞同她出门,只是除夕那天的事一出,人家不好做母子三人的主,没说出口而已。
而且,贺元慧相约,结果人受伤了,若是姐弟俩现在就回,侯府多半要送一份赔礼。
凡是牵扯上了长辈,那以后小姐妹想凑一起,怕是不容易。
下楼时,余红卿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过于疼痛,摸到肉上也有不真实感,总觉得鼻梁的位置不对,她问身边盼春:“鼻子歪了吗?”
贺元慧噗嗤笑了:“歪了,破相了。”
余红卿瞪她一眼。
贺元慧装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潇洒一挥手,大包大揽道:“放心,若是破了相嫁不出去,我照顾你。”
她说完这话,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回头就对上了兄长的眼神,眼神饱含深意,她一时间只觉莫名其妙:“我裙子乱了?”
出门前,丫鬟已经整理过一次。
裙摆不乱,歪了的钗环也插好了。
几人下楼,浩浩荡荡一群人。
两个姑娘出门带的人都挺多,只是方才护卫们都留在了门口,下人们也都是聚在门口的位置,而贺元慧是直接从窗户将人带进来,那妇人抱着个孩子,看着文文弱弱,动手又快,众人都不设防,护卫们要护住,也完全来不及。
拥挤的道路上让开了一条道,马车缓缓而过,出了花灯所在的哪条街,余红卿才松了口气。
贺元慧懊恼道:“真不该来。大哥也是,下手那么重。”
“没事!”余红卿忙出声,“贺大人也是为救我,如果不是他,我受伤会更重。”
刚受伤那会儿她确实有些恼,此时鼻血止住,痛处减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看花灯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全是因为你的邀约。论起来,我还得多谢贺大人救我小命。”
贺元慧乐了,玩笑道:“万一你鼻子真歪了,怎么办?怕不怕?刚才我看你挺害怕的。”
余红卿:“……”
她用手捂着鼻子,哎呦哎呦直叫唤。
贺元慧吓一跳:“怎么又疼了?”说着,着急地越过丫鬟扑过来。
余红卿笑出了声,倒真的哎呦一声:“骗你的。”
贺元慧:“……”
她坐了回去:“你都学坏了?都说近墨者赤,看来,我真不是个东西。”
两人有说有笑,余红卿痛得时不时“嘶”一声……是真的痛,尤其是说话时会扯着脸上的伤,压根控制不住。
贺元慧又是担忧,又觉得好笑。
另一个车厢里的彭知礼眼圈都红了,心里很无力,侧头看贺元安俊朗的侧脸:“贺大人,学武难么?”

为客之道,
无论去哪一家,都要拜见人家长辈。今夜之事,说小不小,长辈若知道有人受伤,难免要担忧。
于是,姐夫俩的马车停在偏门处,贺元安入府一趟,亲自将大夫带了出来。
大夫是府医,有贺元安的吩咐,不会将此事到处说。
余红卿受伤不重,只能慢慢养着。大夫写了一张方子,又回去配了药送来。
此时天色还早,几人却无心游玩,贺元慧执意要送小姐妹回府,贺元安不放心妹妹,自是陪同。
到了太傅府外,兄妹俩也无意入府打扰,于是,大家在府门处道别。
贺元安道歉:“今日让姑娘受伤,实在抱歉,回头贺某会送上一份赔礼。”
“不用了。”余红卿这会儿用大夫准备的止疼药敷在鼻梁处,兴许真有点用,疼痛减轻了大半,心平气和道:“还得谢你救我,不然,我肯定要受伤。”
再过半个月,所有秀女入宫参加初选。
今日若是划破了肌肤,两个月之内都不可能恢复如初。若是受伤重些,伤口都还没养好。
“照贺大人怎么算,我还得送一份谢礼呢。送来送去麻烦,都省了吧。”
贺元安深深看她。
那眼神,余红卿不敢与之对视,坐马车往府里走时,她有些脸热,心跳得有点快。
彭知礼在外门处停下:“姐姐,若身子有不适,赶紧让人请大夫。今日之事,估计还是瞒不住。”
最热闹的大街上起火,还烧了不少人,又有踩伤踏伤……挤得那么厉害,多半还有人伤亡。
天子脚下发生此等事,皇上肯定会过问。
余红卿出门前,府里就怕她出事,结果还真的出了人命,又恰巧在他们所在的那条街,长辈们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会担忧关切一番。
“我知。”余红卿笑问:“你在担心我?”
彭知礼转身就跑。
余红卿捂着鼻子,心情不错,回到院子里,人还没进屋,正房内白如意就迎了出来。
原本想问女儿为何回来的这么早的她,看到门口一行人时突然觉察到不对。
余红卿以为她人在屋中,看到人出现,急忙放下鼻子,却已经迟了。
“你怎么了?”
院子里天色昏暗,只有远处映照过来的烛火,白如意上前打量女儿,丫鬟贴心地将灯笼靠近。
方才侯府的大夫给配了那种敷在鼻子上能止痛的药,余红卿一路敷过来,浑身带着一股药味儿。
白如意靠近女儿后,吸了吸鼻子:“哪里来的药?”
余红卿咳了一声:“娘,进屋去说。”
她没有隐瞒,将夜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白如意的呼吸随着她言语时而急促,时而粗重,最后吐了一口气:“还得谢贺大人,回头我备一份谢礼让人送去。”
她看着女儿的鼻子,对着丫鬟一伸手,立刻有丫鬟送了烛台过来。她端着烛台打量一番:“看不出有伤,就是有点红。别怕,于容貌无损。”
余红卿:“……”
白如意又问:“可害怕?”
关于拜天教将整条街都烧了之事,翌日就在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烧死了十几人,踩踏而死的有三十多人,受伤者近千。
皇上震怒,让人彻查。
那天晚上在路旁两边雅间里赏灯的人,都有被问过话。
也是到了这时,太傅府的女眷才知道余红卿去赏灯时那么惊险。
不过,余红卿瞒下了自己受伤的事,白如意也觉得,但凡一受伤,府里上下肯定要过问……万一被人得知真相,贺元安倒是好心救人,可余红卿在他身上撞伤了,这难免让人遐想。
若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余红卿刻意攀附。
与其让人议论,私底下遐想万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提。反正没外伤,关在房里养上几天。对外就说被吓着了。
被吓着了才正常。
眼皮子底下死了那么多人,除了少数人,谁不害怕?
整个太傅府,除了余红卿姐弟俩和此事有关,其余人就听个热闹。
最近府里在准备白青珊嫁人之事,海氏和魏氏再恼钱氏,也不可能把人一直关着。
不然,等客人来了,旁人肯定会好奇钱氏为何不出面,总不能让人知道未来的承恩侯世子夫人有一个容不下外甥的娘吧?
这门婚事从相看到如今,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年半,不容有失。
余红卿也在准备二月的初选。
初选时会再次复核年龄和身份,容貌上要求五官姣好,肌肤需白皙,浑身上下不能有任何缺陷,体态需匀称,当日若有才艺,琴棋书画歌舞,都还得演示一番,宫人会记录在册,等到嬷嬷验过身,就会将册子交由上头传阅。
若是此时就被上头的贵人看中,也不用复选了。
复选是初选过了的所有秀女入宫学一个月规矩,这期间不被嬷嬷挑剔赶出来的,才能到皇上跟前采选。
余红卿当时听到需嬷嬷验身这条规矩时有些紧张,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在陌生人面前……不过,白如意很快就让她放心。
余红卿初选一定能过。
只要给足了银子,又有太傅府担保,根本不用验。但凡有问题,只管质问太傅府。
真正验的是哪些出身普通一些的女子。
余红卿哑然,“那会不会有人拿银子蒙混过关?”
“应该没有吧?”白如意想了想,“即便有,人也不会说出来啊。”
话说到此处,她偏头打量女儿,“你该不会是有和人……”
余红卿哭笑不得:“没有!我有未婚夫,又长期住在家里,他虽时常进进出出,但对我特别有礼。”
尊重有余,亲近不足。
原本余红卿觉得有这样一个未婚夫也不错,可最后竟然变了心。无论他是否被勾引,移情别恋是事实。
一转眼,到了选秀那日,天刚蒙蒙亮,余红卿就起身,穿上了宫里送来的衣裙。
所有的秀女一样的打扮,再有心,也只能在发髻和首饰上下功夫。
若不是家境实在优渥的秀女,都没必要费心打扮。因为初选是在毓秀宫,属于皇宫最偏僻处,贵人压根不会过来。
马车一路去往宫门口,太傅大人特意打听好的时辰,余红卿到时,别院中的秀女还未到,只有几架华丽的马车排队在门口等着。
刚停下不久,又有马车靠过来。正是贺元慧的车架。
贺元慧猛挥手,从马车上跳下,奔进了余红卿的车厢里。
动作够潇洒利落,也不丑陋,但于姑娘家而言,太豪放了些。
余红卿忙扶住她,小声劝:“这是宫门口,你好歹收敛一些,万一有人针对你,说不定就此不让你过初选。”
贺元慧听着她小巧挺翘的鼻子问:“还疼吗?”
“早不疼了。”余红卿笑看着她,“可有说漏嘴?”
“我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撬开我的嘴。”贺元慧微微仰着下巴。
两人正有说有笑,贺元慧笑容收敛,因为她马车后面又来了一架车,她看着那边:“哭包来了。”
余红卿眼神疑惑。
贺元慧解释:“安西侯府的七姑娘,从小我就看不惯她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她上头一堆哥哥,看不得旁人欺负她,但凡看见她哭,总想着帮她找回场子。我从小爱闹爱跳,那姓袁的一在我跟前哭,她那几个哥哥不由分说就来责怪我。”
安西侯府的事余红卿也听说过。
京城里大多数的人家是男丁序齿,女儿家另外序齿,就会出现家里有大公子还有大姑娘。彭府就是如此,说到底,男丁和女儿不一样。
安西侯府阳盛阴衰,往上数两代都没有女儿,侯夫人生完了七个小子后,隔了五年有孕,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位七姑娘得到了府中所有长辈和兄长的疼爱,顺着前面几位哥哥序齿,成了小七……这些事,还是白如意告知的。
白如意将此次参选的秀女中所有
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全部给余红卿分析了一遍,就是想让女儿知道,哪些人绝对不能招惹,遇上出身勋贵和高官家中的女儿,被欺负了也绝不能反击。
用白如意的话说,报仇的机会多的是,别挑长辈不在的时候,容易吃亏。当时退让几分,不是真的怕了她。
有丫鬟从安西侯府的马车上下来了,直接走到了余红卿的车架前福身:“贺姑娘,奴婢奉主子之命,前来传几句话,您既然不坐马车,能不能将马车赶到路旁?后来选秀的姑娘多着,马车多了,会拥挤些……”
贺元慧只觉莫名奇妙:“我的马车,我爱放哪儿就放哪儿,也没有宫规严令说空车不能进。管得这么宽,谁要她操心了?”
丫鬟被喷了一顿,不敢发作,老老实实行礼退下。
安西侯府的马车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位袁姑娘,似乎不打算亲自来理论。
宫门打开,马车缓缓而进。
初选在一个大殿之中,先到先选。
事实上,太傅府和安东侯府的贺元慧,压根就没有被怎么挑剔,验身是在一一个个单独的屋子里。唤了名字要进去,但只是走个过场。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就已经坐上了出宫的马车,只等五日后进宫复选。
这一次,要在宫中住一个月。
出门时又碰上了那位袁七姑娘,长得弱柳扶风,看着就弱,肌肤比常人还要白些,脸有点圆,是长辈口中很有福气的那种长相。
余红卿马车路过她时,多瞅一眼,侧头问贺元慧:“她这样受宠还来选秀,万一被选上,她在宫中受了委屈,难道她那些哥哥还能进宫来帮她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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