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荣华路by倾碧悠然
倾碧悠然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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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红卿看出来了,白如意想让
他们姐弟俩长期住在太傅府,借着太傅府的名头定婚事。
世道就是如此,没有个好的出身,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考虑与之结亲。
既然想要长期住在府中,那就有必要和府中的长辈混个脸熟,至少不能做个讨人厌的晚辈。
余红卿起身:“我要去。”
母女俩出门时,天还不够亮,昨夜下了雪,入目一片白,有下人在扫雪,看到母女俩,还隔着老远就行礼。
从白如意的院子到正院,走路不要半刻钟,中间也就隔了白如松和白如柏的院子,其余兄弟三人,住在小道的另一边。
刚走到白如柏院子门口,碰到了二舅母钱氏。
钱氏脸圆圆,身形也圆润,许多长辈认为这是有福气的长相。她见人先笑:“你们母女俩起这么早,该多睡一会儿的。”又看向余红卿,笑问:“卿娘,还习惯吗?”
余红卿客气道谢。
钱氏待她们母女很是亲热:“你娘院子里有个秋千,先前你表妹总想过去玩儿,你娘不在,我害怕她给玩坏了,不许她去,当时她还生我气。如今你回来了,记得多带你表妹过去玩一玩。”
余红卿笑着应是。
钱氏笑眯眯打量一番:“这丫头,一点不像小地方来的,规矩学得真好。”她又压低声音问,“可有请宫里的嬷嬷教规矩?钱府今年也有姑娘选秀,不如我让那边的嬷嬷过来教导一二?”
“不必。”白如意一口回绝,自己女儿是借着选秀刷名声,钱府姑娘是正经想入宫,真正想做宫妃的秀女,早在入宫选秀之前就已经开始明争暗斗。她不想让女儿被钱家的姑娘记恨,“先前在兴安府学了学,够用了……耽搁了钱府的姑娘,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都不是外人。”钱氏一挥手,“你太客气了。”
说话间,几人一起入了正院,大伯母赵氏已经等着了,她明显是听到了几人的动静才刻意等待。
余红卿再次行礼。
她忽然发现,到了太傅府后,入目都是长辈,见了谁都要行礼,一路过来,屈膝好几次,如果依着白如意的意思在京城找婆家,弄不好下半辈子弹每一天都得这么过。
看来,谈婚论嫁除了看男方品性,还得看看对方府里长辈多不多。
最好是选个长辈不多的,规矩不那么严的人家,不然,一天到晚总屈膝,膝盖也受不了。
“卿娘。”赵氏伸手扶她,“别这么客气,可还习惯?”
余红卿随口答:“习惯。”
赵氏身边一个年纪姑娘笑吟吟道:“范家怕是没有这么大的园子,妹妹若是有兴致,一会儿姐姐带你转一转?”
这是长房的幺女白青珊,比余红卿大半岁,已经定了亲,定的是承恩侯府世子,婚期在两个月后。
“多谢姐姐好意。”余红卿满脸的感激,实则心里清楚,白青珊那话,更像是在嘲讽她父族穷困,说她没见过世面。
三人走在前,表姐妹俩走在后,白青珊一路走,一路打量余红卿。
“妹妹长得真好。”
余红卿笑了笑:“姐姐长得也好。”
白青珊笑容一僵,这丫头是一点都不谦虚。恰在此时,前面三人走到了门口,需要人打帘子,她快步上前,抢过了丫鬟的活儿。
魏氏的院子里,已经挤了一群女眷。年长的四十多岁,年轻的十几岁,看她们的打扮,不像是正经的主子,但又要比丫鬟和管事们华丽一些。
应该是太傅大人的妾室,入眼花红柳绿,鼻息间都是各种香气。
这些香粉不廉价,即便掺杂在一起,也并不难闻。
五人进门,众人立即行礼告退。
魏氏在隔了几年后与女儿相见,怎么都亲香不够,看到女儿过来,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伸手握住女儿的手:“这么凉,为何不带暖炉?”她目光落到了余红卿的管事身上,“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白如意急忙解释:“娘,我是习惯了不抱暖炉,不关他们的事。”
魏氏微微蹙眉,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不回去了也好。”
余红卿行完礼后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清晰地看见妯娌听到这话都变了脸色。
钱氏勉强扯出一抹笑:“母亲,您说妹妹不回去了,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魏氏在面对儿媳妇时,完全没有了笑意,“彭家对不起如意,往后如意会长住京城。”
钱氏明显察觉到婆婆不高兴,低下头遮住眼中神情。
赵氏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在京城也好,我们能照看到妹妹,只是……外头怕是又要嚼舌根了。妹妹还这么年轻,以后……”
还要不要嫁人。
众人都听出来了她的未尽之意。
魏氏有些不悦:“如意才刚回来,这些事以后再说。”
白如意没吭声,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和离会被娘家嫂嫂们嫌弃,但她这些年憋屈够了,每次都看在彭继文对她一心一意的份上忍耐,如今连那份一心一意都不在,她不愿意再受委屈。
赵氏勉强笑了笑:“儿媳是好意,妹妹若是有意,儿媳也好让娘家帮着留意。”
余红卿有注意到,钱氏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没多久,另外三个舅母也到了。
她们没有明着为难余红卿,没有对白如意说难听话,但要说对她们母女有多亲近,那也不存在。
陪着魏氏用完了早膳,出了正院时,阳光洒落,外面的雪都化了一半。
白如意没有回院子,而是让人去备马车,又让人去叫彭知礼准备出门事宜。
母女俩慢悠悠往马房去,白如意小声解释:“我得去名下的宅子看一看,之前倒是让人看着,但照看得不一定精心。回头找人修整打扫一番,万一被撵出去,咱们母子三人也有个落脚地。”
说到最后一句,她语气里满是笑意,明显是玩笑话。
余红卿也看出来了,有魏氏在,即便有人不客气地赶他们走,也会被魏氏拦下。她兴致勃勃问:“能到处转一转么?我还是第一回来京城呢。”

第44章 终是瞒不住
马车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两边都是五六层的小楼,不少人来来往往,街面上的女眷颇多,倒比潍州府的风气开放多了。
彭知礼到底是没能跟母女俩一起出来,他被白府的那些表哥带着一起去参加诗会了。
倒也不怕彭知礼在外被人欺负,无论他什么出身,只要是和白家兄弟一起出门,那就是一荣俱荣,旁人若是想要欺负他,那就是欺负白家兄弟。
“多认识点人有好处。”白如意带着一双儿女回京,决意要与彭家绝离,其实下了很大决心。
她想过一双儿女的出路……不愿意在彭家委曲求全,就得回娘家受些委屈。
两者相较,她更愿意被白家人欺负,好歹那是自己家人,都是她至亲长辈和兄长。
白如意的宅子位于朱雀街,这边的宅子都很大,街面上马车不多,几乎没有行人。
宅子是三进院落,里面有人照看,只是住的人太少,显得特别萧瑟和寥落。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当时爹娘给我置办这个宅子,想的是让我成亲以后住在这里。离白府近,走后面的小路,坐马车只需要半刻钟就能回,为了买这宅子,还多给了中人几百两的红利。”
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冬日里光秃秃的,衬得整个前院更显萧瑟。白如意站在树下,怅然道:“可能我真是错的,当初从一开始就该听从长辈的意思嫁到京城,如今……平白惹人笑话,还害了你们姐弟。”
余红卿握住她的手:“娘!您后悔生下我们了吗?”
白如意本还有些悲伤,听到这话,回过神摇头:“不!若是重来一次,只为了你们姐弟,我还是会先嫁潍州府,再嫁给彭家。”
这院子里有八个人,有
俩人已经年迈,平时打扫房子的人手都不太够,想要整修房子,还得另找人手。
在这京城之中,只要有银子,不愁找不到人。
当天就有一个专门整修大宅子的老匠人过来,定下了需要修整和修改的地方。
此事繁杂,白如意想一步到位修整到满意,前后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才将所有的细节定下。
“好在我当年留了些家具在此,不然,兴安府家具没有拉过来,这一时半刻,怕是买不到合心意的。”
三进宅子,所有的家具都齐全,看得出来,白府真的很用心。
冬日里日头短,母女俩出门时,白如意笑道:“我名下的嫁妆一分为二,你和知礼一人一半。以后我就和知礼住在这里,郊外有一个三十亩地的庄子,位置有些偏,胜在地方大,跟这个宅子的价值差不多,到时那个庄子给你。”
余红卿无奈:“娘,能别说这事么,一说嫁妆,我感觉自己明儿就要嫁出去了似的。”
白如意玩笑道:“害羞了?”
“我真不想嫁人。”话是这么说,余红卿脑中却浮现了雌雄难辨的一张脸。
她弯腰上马车,甩开心头的杂念。
她只是觉得他长得好而已。
对着那样一张脸,吃饭时胃口都要好些。
当然了,两人家世悬殊大,人家可是出身侯府,而余红卿说是出身太傅府,实则是太傅府的亲戚。她就是一个小地方来的,娘家没有任何助力的姑娘而已。
悬殊这么大,不可能结亲。
再说了,结亲也不能光看长相。
而且余红卿如今还是秀女,再要谈婚论嫁,那也是选秀之后。还有十来天要过年,选秀在二月初,选完都五月了。
观他年纪,估计已谈婚论嫁,甚至已经娶妻了。
白如意要求匠人在年前将这院子整修出来,过年时,她想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住两天。
京城繁华,白如意一路走,一路跟余红卿说各种铺子。
大多数铺子都是开了几十年的老铺,白如意指着不远处一个五层的小楼:“那是玲珑阁,是我名下的首饰铺子。”
余红卿暗自咋舌。
“光是这铺子就要值不少银子,外祖母真的很疼你啊。”
白如意微微仰着下巴,得意道:“走,带你进去转一转。”
母女俩下了马车,一进门,掌柜地就迎上前来了,满脸的讨好与谄媚。
“将近几个月的新样式拿到楼上来。”吩咐完,白如意带着女儿往楼上走,刚走两步,她脚下顿住,“廖将军?”
被称廖将军的男人转过头,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壮得像头熊似的,五官粗狂,浑身带着煞气,看着有点吓人。
他拱手道:“白姑娘。”
一开口,声如洪钟,嗓子特别粗。
白如意惊讶道:“你胡子……好巧啊!”
这人年轻时一脸的胡子,看着比同龄人要老十岁,没想到三十多岁了还刮了胡子。白如意想要问人胡子,又想起两人多年未见,而且当年也不太熟,她忙改了口。
“是挺巧的。”廖将军出言夸赞,“白姑娘一如往昔,这玲珑阁的首饰是越来越精巧了。”
白如意看了一眼他面前的一套金镶玉首饰,笑道:“廖将军是有心人。”她调侃了一句,又侧头吩咐掌柜,“一会儿给廖将军算便宜些。”
掌柜的忙答应下来。
“廖将军自便,我们还有事……”白如意觉得自己是遇上了一个照顾自己生意的故人,顺便打了个招呼,并不打算多聊,寒暄过后就想上楼。
廖将军也没拦着,只是解释:“这是给我姨娘买的。”
白如意觉得奇怪,有必要解释吗?
她胡乱点点头。
廖将军再次道:“我还没娶妻。”
白如意又不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颇有些不自在,假装没听见这话,飞快上了楼。
她确实听得清楚,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劝人家赶紧成亲?
不合适啊。
两人同龄,年轻时的友人而已,后来分别了那么多年,白如意自认为没有劝他成亲的立场。
余红卿跟在母亲后头,忽然想起关于白如意的那些传言,在和范继海离开京城之前,她是京城第一美人,才华横溢,引得不少人倾慕。
难道这位廖将军也是其中之一?
可他也太大胆了些,白如意不想回彭家,目前连白家的人都没全告诉。
也就是说,他在对着一个有夫之妇表明心迹?
余红卿偷瞄了好几眼母亲的脸色,看不出个所以然。
母女俩进了雅间,女伙计送来了茶水点心,然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首饰。
有些首饰的样式熟悉,余红卿在兴安府见过差不多的,她忍不住多瞅了一眼。
白如意正在翻册子,随口道:“兴安府的铺子是我后来开的,临离开时,我已经吩咐了那边的管事慢慢关张,最迟年后,他们就会回京城来找我。”
她抬眼,看着女儿笑道:“我的嫁妆很多,即便是不住白府,也能让我们母子三人衣食无忧。”
至于无权无势会被人欺负……白府即便不愿意接纳母子三人,也不会眼睁睁看别人欺她。
“所以,对你外祖母恭敬些。”
余红卿点头:“首饰我就不挑了,昨儿祖母送来了不少。”
“那些是多年前的样式,收起来。”白如意伸手一指,“今天带这五套离开,正值妙龄,合该好好打扮。”
母女俩在半个时辰后下楼,首饰已经放在了马车上,坐马车离开时,余红卿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架墨绿色的马车,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正往这边瞧。
若没猜错,应该是那位廖将军。
住在别院中的秀女若是想要出门得层层上报,一路报到刘嬷嬷那儿。
刘嬷嬷答应以后,会给准备马车,还要让两人跟着。
饶是如此,彭宝儿还是想方设法出了别院,找到了白府偏门处,只是任她好说歹说,守门的婆子就是不肯帮忙禀告。
魏氏故意当着两个儿媳的面说女儿再也不回兴安府,也是希望这个消息能够透到婆婆耳中。
果不其然,不过半天,余红卿二人回到府中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早已等在了门口。
“主子在等,二位请随奴婢来。”
老夫人在府中地位超然,无人敢对她不敬。连带得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也傲气十足,对着白如意说话都很不客气。
母女俩一路去了海宁院。
魏氏已经在了,海氏看见母女俩进门,脸色不太好,本来就很深的皱纹愈发深了几分,面色格外严肃。屋中伺候的下人本就不多,她一挥手,剩下的几人也全部退了出去,还顺便关上了门。
冬日里天光不好,门一关上,屋中有些昏暗。
海氏的脸藏在阴影之中,声音格外暗哑沉冷:“跪下!”
白如意麻溜地跪在地上。
余红卿也跟着跪。
海氏沉声质问:“你又要绝离?”
气氛凝滞,格外压抑,让人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白如意并不害怕,她早在回来时都料到了会有这一遭。
“是。”
“你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女子要贞静温婉吗?”海氏气得狠狠将手中的杯子掷下。
杯子在白如意面前不远处碎裂,瓷片都溅飞到了墙上。
茶水和碎片有一半儿都溅到了白如意上,更有瓷片飞到她的额头和左脸上,割破了她的血肉,瞬间就有鲜血流出。
“我白府的这点清誉,全都毁到了你身上。”海氏怒火冲天,“这么大的事,你跟谁商量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自己一个人就能定下绝离,那你回来做什么?”
海氏声音寒冷如冰,“第一次算是你被人骗,二嫁可是家中帮你挑的亲事,又是你自己点的头,为何还是过不长久?别总说是别人的错,两次姻缘都意分开收场,你自己就不反思?”

老夫人越看越气,拎了茶壶再次砸下。
这一回,瓷器在白如意的膝盖前摔碎,又有瓷片飞到她的脸和脖子上。
余红卿伸手去拦,却已迟了,不光没拦住,碎片还扎入了她的手背,瞬间就冒出了殷红。
鲜血滴滴落在地上,白如意很慌,伸手去捂女儿的伤。
她自己受伤时面不改色,动也未动,却在看到女儿的伤时神情慌乱,余红卿咬牙道:“老祖宗,我娘在彭府受了很多委屈……”
“所谓的委屈,不就是男人纳妾,长辈威严了些么?”海氏冷笑,“谁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那一家子要仰仗我们白府,即便是欺负人也不敢太过,你手握大笔嫁妆……”
身为晚辈,不能与长辈争执,余红卿憋不住:“可是他们就是很过分,那彭继武畜生不如,对自己的弟妹有龌龊心思,老人家只知和稀泥,张口就说是我娘的错,那男人还要我娘忍耐……”
论起来,她对彭家人的称呼很不合适,好歹彭继文认了她做女儿,那彭家人就是她长辈,不应该直呼其名。
海氏倒没计较这些,她满脸的惊讶,追问道:“当真?”
余红卿手背上的伤流出的血变成了血线,她擦也不擦:“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海氏瞪向孙女:“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说?”
白如意苦笑:“怎么说呢?婆婆说是我的错,话里话外指责我不守妇道,明明大人已经将彭继武送往外地,可是彭继武还是时不时就跳出来恶心人,明明是第一回见卿娘送见面礼,偏偏要送当初他和大嫂之间下聘时的定情信物……谁见了不多想?万氏动不动阴阳怪气……我不敢说都是别人的错,毕竟,在您眼中,孙女嫁人后日子过不好,也是孙女不会经营之故。说得太多,更像是狡辩。”
她深深磕下头去:“你想罚就罚,孙女都受着!只一样,孙女再不要做彭家媳。今日出了这些事,彭家长辈只知道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等他日那混账欺辱于我,多半还是大被一盖,将所有的丑事遮住了事,道那时……我才是真的没了活路。”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孙女不怕死,但孙女有儿有女,孩子们还未长成,孙女不能死!即便要死,也是在他们成亲以后。求祖母成全!”
海氏面色铁青:“彭家欺人太甚!”
魏氏只知道女儿不在做彭家妇,母女俩从相见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关起门谈心,她此时才知女儿遭遇,气得胸口起伏,眼圈都红了,她起身跪在了婆婆面前:“母亲,此事不是如意的错,稍后让大人修书一封去往兴安府,从今往后,我们太傅府与彭家断亲!”
屋中一片安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好半晌,海氏才出声:“罢,就依你。此事暂时别对外说,日后即便要说,也不能将实情传出去。”
她长长叹息一声:“世道对女子苛刻,一个弄不好,京城那些人也会和彭府那老妇一样,认为是如意不守妇道,嫁了弟弟还勾引哥哥……呸!这些事,我说着都嫌脏。”
话说到这里,她瞪了一眼孙女,“底蕴不够的人家,什么污遭事都有。当初你要是一开始就听从长辈的吩咐,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会有这些恶心事发生!”
白如意松了一口气。
此次回京,最难的不是留在太傅府……留不住,大不了搬出去,反正太傅府不会坐视别人欺负她们母子三人。她最害怕的是白家长辈们不接受她再次绝离。
答应了就好。
海氏瞪着孙女:“也就是你爹娘疼你,不然,换一户迂腐的人家,你即便不被清理门户,也要去寺庙中青灯古佛一生。”
“孙女明白长辈们的疼我。”白如意语气里带上了哭腔,“孙女不怕死,也不怕青灯古佛的孤苦,只是放不下一双孩子……”
“行了。”海氏揉了揉眉心,“先住府中,省得别人看你们孤儿寡母单独住再起了欺人之心。咱们是可以帮你讨公道,可这紧要关头,还是少些麻烦为好。”
白如意临走,对着海氏猛磕了好几个头,出门时,除了脸上两处被瓷器伤着的口子,额头上还红肿一片。
她往回走时,手中捏着帕子,摁着女儿受伤的手背:“不要觉得长辈严厉,爱之深,责之切,原先祖母很疼我的,是我不争气,让她老人家丢了脸。”
她声音越来越低,“方才祖母说清理门户,不是危言耸听,京城里有几户老学究,真的对女子特别苛刻,原先我有个手帕交,定亲以后被退了亲,明明是男方在大婚之前攀上了高枝反悔,结果人家转头娶得了美娇娘,而她却被送往了百里之外的庵堂,就这,还是他母亲苦苦哀求后的结果。”
母女俩回了院子,找来了医女包扎伤口。
白如意脸上的伤口不深,医女说忌口就不会留疤。但是余红卿的手背上伤得有点深,不可能恢复如初。
“用最好的伤药,祛疤膏也要最好。银子别去公中支取,去我的管事那里取。”
送走了医女,白如意握着女儿包扎好的伤口,泪水滚滚落下:“傻丫头,那是我亲祖母,能把我怎地?”
余红卿心里难受,深吸了好几口气,哑声道:“我看不得你受委屈。”
再说,从她一入府,海氏就是一副很不好相处的态度。
女儿家和离归家,且就是白如意执意如此,一般人家估计都不允许。余红卿选择出声,也是想帮她一把。
白如意将女儿揽入怀中,嚎啕大哭。
这边母女俩哭着,又有白如意的丫鬟来说,彭知礼正在二门处等待。
他是外男,再是太傅的亲外孙,那也是外人,只能住在客院。内宅不好入,容易冲撞了女眷,就是再着急,也只能在二门处等。
白如意起身:“知礼多半是听说了我被罚的事,他肯定很担心,我去看看,你歇着。”
余红卿不打算去,姐弟俩之间感情一般,彭知礼真正担忧的是母亲,又不是她这个姐姐。
于是,她顿住脚步,打算回自己的院子,走到一半,有个小丫鬟凑到了盼春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盼春脸色不太好,送走了小丫鬟后,禀道:“彭二姑娘到了偏门,说是想见您。”
“不见。”余红卿好奇,“我记得娘早前打过招呼,不让守门的婆子帮忙传消息。”
盼春忙道:“没传,只是要告知夫人一声。”
余红卿纠正:“别再唤夫人。”
盼春应是。
彭知礼看到了脸上有伤的母亲,担忧问:“娘,您没事吧?”
他知道母亲不打算再回彭府,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容不得女儿被休,和离其实也差不多,尤其母亲已经和离过一次。
“若是不能在太傅府住,咱们出去住吧,省得看人脸色。”
彭知礼在这府中很受优待,所有的人待他都很客气,表兄弟们还很乐意告诉他京城各家一些不为外人道的消息。
相比起他的如鱼得水,姐姐的处境要更尴尬些。
想到姐姐,他忙问:“姐姐可有被责备?”
白如意见他主动问及长姐,颇为欣慰:“她想要帮我挡着,手背上受了伤,大夫说,应该会留疤。”
“啊?”彭知礼愤然道:“他们太过分了。娘,咱们搬走吧。”
“别冲动。”白如意看着儿子,“要沉住气,我确实做错了事,被责罚是该的。”
“可是姐姐没有错。”彭知礼满脸愤慨,“我早看出来了,府里的人都看姐姐不顺眼……”
因为余红卿的存在,无一刻不在提醒众人白如意年轻时的任性妄为。偏偏余红卿从小长到大也受了不少委屈,那她总不能去死吧?
“即便要搬,我们的房子还没整修好。”白如意眼看儿子气得不轻,顺
着他的话头道:“等房子修好了,咱们再挑个机会辞行。知礼,人活世上,不是过一天算一天,得为以后打算。京城里的读书人削尖了脑袋寻找各种门路,而你外祖和舅舅们就是现成的门路,你懂我意思吗?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贵人,只需要你态度好些就会帮你。刚直不是优点,你是男人,以后要护着我,要护着你姐姐,得学得圆滑一些。”
彭知礼低下头:“儿子明白了。”
“你几个舅舅待你挺好。”白如意语重心长,“他们或许喜欢训斥我,但说句不好听的,这天底下几万万人,能被他们训斥的又有几人?如果我不是他们的亲妹妹,他们绝不会多看我一眼。”
谁没有自尊?谁想挨骂?
白如意是做出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明知长辈会生气,她还是这么做了。
回来前,她就知道住在府里会受些委屈,可……两个孩子的父族帮衬不上,她只能脸皮厚点。挨打挨骂都受着。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生气归生气,总不可能把她打死。
有丫鬟凑过来,小声说了彭宝儿在偏门求见的事,白如意一口回绝:“不见!”
闻言,彭知礼瞅了母亲一眼。
母子两人离得近,他也听到了丫鬟的话,想当初,母亲很疼爱宝儿姐姐,亲生母女也不过如此。
“娘,您真的不管宝儿姐姐了?”
白如意瞅一眼儿子:“你希望我管?”
彭知礼的头是怎么都点不下去。

彭知礼是四品官员的独子。
从小,祖母希望他多读书,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从四五岁起,就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实话说,彭知礼越是长大,就越不希望自己长大。
孩子可以任性,可以耍无赖,可以用哭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稍微大点,就得懂事。
他和宝儿姐姐感情好,自然希望两人做一辈子的姐弟,但母亲离开了彭府,宝儿姐姐就不再是母亲的女儿。最多是顺手照顾一二。
白如意不知道儿子能不能想明白,解释道:“她如今是秀女,一次次的找上门是打算借太傅府的势。可如今我们母子三人已经是太傅府的麻烦了,府中众人愿意容忍我们,是因为我们是血脉亲人。彭宝儿资质一般,除非是天降大运,否则,不太可能被选中。到时,她肯定希望我帮她在京城里寻一门好亲,媒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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