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后退了两步,目光怨毒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谢云祁身上,声音陡然变得柔软:“谢相,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效忠的人……”
谢云祁终于抬眸,眼底一脸冷寂。
“秦公主,这里不关你的事。”
他话是对着秦伽罗再说,可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楚青鸾的脸。
秦伽罗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还有愤恨,随即冷笑道:“好!好得很!”
她目光转向楚青鸾:“楚青鸾,我们走着瞧!”
带她离去,断崖边又重归死寂。
楚青鸾的剑仍抵在谢云祁的喉间,声音沙哑:“谢云祁,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云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决绝:“臣……无话可说。”
楚青鸾手腕一颤,剑锋猛地扬起——
“刺啦!”
剑光闪过,一截鲜红的衣袖应声而断,飘落在两人之间的血泊中。
“从今日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楚青鸾收剑入鞘,声音比雪还冷:“谢家的血债,本宫亲自去讨!”
说完,她纵身跃上马背,再也不看谢云祁一眼。
知夏立即带人跟上,马蹄声如雷,转眼间便消失在悬崖边。
谢云祁站在原地,喉间的伤口仍在流血,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截断袖,手指摩擦着边缘被斩断的剑痕,忽然低笑一声:“恩断义绝……呵……”
笑声未落,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来,染红了手中的布料。
“大人!”
福安一惊,立马上前搀扶他。
谢云祁抬眸,望着楚青鸾消失的方向,吩咐福安:“走,回猎场!”
另一头,楚青鸾骑着快马,发了狠似地在山林中狂奔,连知夏的呼喊都远远甩在了身后。
耳边是风声呼啸,眼前的山路在雨后的雾气中变得模糊不清。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缰绳滴落,却浑然不觉得痛。
她要尽快赶到崖底。
哪怕有一丝丝的可能,她也一定要找到裴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公主,前面危险!”知夏的呼喊声被山风撕碎,远远地抛在身后。
突然——
“嗖!”
一支淬了药的暗箭从林间射出,狠狠的钉入马腿!
她坐下的骏马很快嘶鸣着栽倒在地,楚青鸾在坠地的瞬间旋身而起,运功飞向半空中。
却在这时,又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接贯穿她的右肩。
“噗嗤!”
剧痛让她的动作滞了一瞬,整个人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径直朝着地面坠落。
然而落地之后,地面上的落叶却突然塌陷,她整个人直接坠入了一道深坑——
“咚”的一声!
好巧不巧的,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炸开一片猩红。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依稀看到坑口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楚青鸾再次醒来时,身下是摇晃的马车,肩膀和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后脑勺还有些隐隐作痛,眼前有些发黑。
楚青鸾艰难的睁开眼,并尝试坐起身,结果发现四肢酸软无力,连站立都困难。
她忙运功抵抗,结果惊讶的发现,内力凝滞——显然是被灌了软筋散。
她心中大惊,忙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但内里的装饰却不失奢华,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迷香。
车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显示,此时应该已是夜晚。
马车厢内光线昏暗,只听得见车轮碾过山路的声音。
帘子一掀,月光漏进来,照进来人的脸——
“殿下醒了?”
云砚弯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温水,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可还有哪里不适?”
楚青鸾冷冷地审视着他,似在无声的质问。
她记得,云家庶子云砚,在朝中一直以微弱怯懦的形象示人,因其才华得楚琅的赏识,但此刻——
“殿下不必这般看着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依旧是一副略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可楚青鸾却一针见血的戳破了他的伪装。
“楚泓派你来的?”
云砚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讶异。
云砚,不,应该是齐彻,他叹了口气,将水碗放在一旁,道:“公主果然聪慧。”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与平日里的怯弱判若两人。
“为何不直接杀了本宫?”楚青鸾盯着他。
齐彻笑了笑,那张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殿下说笑了,三殿下只是想请您去做客。”
“做客?”楚青鸾冷笑:“用软筋散?”
“暂时委屈殿下了。”齐彻温声道,却丝毫没有要替她解开的意思,“等到了幽州,三殿下会亲自向您赔罪。”
楚青鸾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往日里的半分畏缩,只有深不见底的冷静,还有一丝疯狂和执拗。
可不知为何,这双眼睛,竟无端的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云公子演得可真好。”她讥讽道:“连太子都被你骗过了去。”
齐彻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水碗边缘。
“公主谬赞了,太子殿下待臣恩重如山,只是……”
“有些路,总要自己选。”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楚青鸾,有些怔然,像是闪过了什么回忆一般。
楚青鸾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袖长的手指上,指甲被修剪的圆润整齐,指节处还有若隐若现的疤痕。
这个发现,让楚青鸾心头一颤。
第117章 公主,可千万别想着逃跑!
“公主放心。”齐彻放下茶盏,“再过两个时辰就能抵达驿站,这一路都有重兵把守。”
说着,他忽然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所以,千万别想着逃跑。”
楚青鸾眼睛危险的眯起。
什么意思?
难道说,楚泓的势力,已经渗透了这一路的关卡?
见齐彻靠近,她猛地后仰,后脑勺磕在车壁上。
齐彻却已经退回了原位,脸上又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了,公主是在等谢云祁来救你吧?”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密信,叹道:“可惜,他现在应该正忙着处理谢家的内乱呢。”
楚青鸾心底一凛。
谢家内乱?
难道说先前在断崖上的刺客,谢云祁真的不知情?
但下一秒,她又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不可能!
谢家的死士令牌做不得假,老太君的手段更是狠厉。
即便谢云祁没有亲自下令,谢家对她的刺杀,以及对裴渊的伤害也是事实。
她和谢云祁之间,隔着裴渊一条命,再难回头。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情绪,再睁眼时已经恢复冷静。
当务之急,是恢复内力,离开这里。
云砚既然给他下了软筋散,就说明对方暂时不会杀他,那么,解药一定还在他身上。
楚青鸾一边养精蓄锐,一边寻找时机脱身。
与此同时,猎场这边早已乱作一团。
“报——!公主殿下坠崖失踪!”
这声急报如同一道惊雷,在猎场上空炸响,原本热闹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文武百官皆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楚皇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猛地站起身,龙袍下的手微微颤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侍卫忙跪伏在地,颤声禀告道:“回陛下,公主为寻裴将军,独自策马下山,至今……至今未归。悬崖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
“废物!”
楚皇一脚踹开身前的案几,双目赤红,“给朕去搜!就算把整座山给翻过来,也要找到公主!”
这时,太子楚琅突然出列,拱手禀报道:“父皇,儿臣愿亲自带兵,去搜寻皇妹。”
他虽然不清楚楚青鸾为何会失踪,但这个消息对他来讲,也算达到了目的。
猎场凶险,他就算找到楚青鸾,也完全可以将其杀之,再将现场运作一番,嫁祸给楚泓,岂不完美?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却见三皇子楚泓突然出列,余光还扫了太子一眼。
楚琅心底瞬间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看到楚泓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卷竹筒,道:“皇兄何必着急?不如先解释下这个?”
竹筒展开的瞬间,楚琅瞳孔骤缩。
那上面记录的,分明是黑熊的驯养方法,以及服药后的反应症状。
“此物是从驯兽师的刘管事身上搜得,昨夜他企图畏罪自尽,被儿臣的人拦下时,他怀里正好揣着这罪证。”
楚泓声音不卑不亢,朝着高台上的楚皇禀报道。
这时,顾霆远突然出列,“陛下,臣记得,这刘管事可是东宫举荐的人。”
高台上,谢贵妃也是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金护甲被她‘啪’的一声折断;“顾相国慎言,太子最近一直都励精图治,何曾举荐过什么刘管事?”
“那这个呢?”
楚泓又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刘管事死之前画押的供词,说本月初五,东宫的仇公公曾去兽苑送过银钱。”
“方才下面的人带来消息,皇姐之所以会独自一人前往断崖,乃是因为在密林中中了埋伏,被一头黑熊所伤。”
话落,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地道。
“公主为何会独自前往断崖?那里地势险峻,本就不是狩猎之所……”
楚泓的目光幽幽转向楚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额间的朱砂痣显得越发妖异。
“这个问题,恐怕就要问问太子皇兄了。”
楚皇也凌厉地扫向楚琅,眼神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楚琅脸色骤变,厉声道:“楚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宫何时——”
“太子殿下!”
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楚琅的话。
众人回头,只见谢云祁缓步上前,手中还拿着一枚染血的令牌。
他喉咙处包扎了一圈纱布,衣服上也有血迹,脸色冰冷,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声音平静的可怕。
“臣的人截获了那假传消息的侍卫,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令牌。”
谢云祁说完,就将令牌递给一旁的宫人,宫人双手谨慎的接过,呈给楚皇。
楚皇一瞧,目光骤然转冷,锐利的眼神直视楚琅。
“啪!”
“逆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谢贵妃突然跪在地上,心急如焚:“琅儿自幼仁厚,怎会做出这等事?必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她颤抖着手指向谢云祁,声音凄厉:“谢云祁!你身为谢家子侄,为何要帮着外人来陷害自己的亲表弟!?”
谢云祁冷眼扫过她,声音如冰:“贵妃娘娘慎言,臣只认证据,不认亲疏。”
楚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他的安危为铒,引楚青鸾来断崖。
若不是他放出的假消息,楚青鸾就不会去断崖,裴渊也许就不会死……
他没有对楚琅斩尽杀绝,就已经是克制了脾气。
既然他敢这么做,就应该要做好面对他报复的准备。
所以,当楚泓站出来指责楚琅的时候,谢云祁几乎毫不犹豫站了出来,将证据通通指向楚琅。
楚琅连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额头都渗出了血痕:“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是冤枉了,这令牌,一定是有人伪造!”
想到什么,他忽然喊道:“对!是三弟!是三弟他——”
第118章 楚皇的震怒!
“皇兄这是何意?”楚泓适时的露出受伤的神色,“证据确凿,难不成您认为臣弟和谢相联手,要反咬你一口?”
在场的百官们也都面面相觑,顾霆远当即谏言道:“陛下,此事证据确凿,太子殿下所为已经触犯国法,然念及父子之情,臣认为应当暂押宗人府,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详查,以免……冤枉了储君。”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给皇帝留足了台阶。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楚泓和谢云祁。
果然,楚皇看着染血的令牌,又看向涕泪横流的太子,眼中怒火更盛:“令牌可造假,那这侍卫的口供呢?”
他猛地将证词甩在地上:“他亲口招认,是奉了东宫之命!”
谢贵妃一把抓住供词,看见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失声叫道:“陛下,这一定是屈打成招,或者是有人收买了侍卫,琅儿的品性您是知道的,他已经是太子,如何会冒此风险,去构陷嫡公主啊?”
可顾霆远却适时的质疑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太子殿下虽为储君,却屡次与公主政见相左,前几日议朝,殿下还当众驳回了公主的赈灾之策,此事满朝文武皆可作证。”
他转向楚皇,拱手道:“陛下,臣认为,此事绝非偶然,太子先派人传递传谢相重伤的假消息,引公主独赴险境,又设下黑熊之局,分明是要置公主于死地!”
谢贵妃闻言,脸色煞白,尖声叫道:“顾霆远!你血口喷人!”
太子也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父皇,这不是儿臣做的,一定是有人栽赃啊!”
这时,谢云祁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射向楚琅:“太子殿下是想说,臣伪造证据,陷害于你?”
楚琅语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楚皇也怒极反笑,“好啊……朕的好太子!竟敢利用青鸾的善念,引她入局?!”
楚皇说完,瞬间感觉喉头涌上了一股腥甜,整个人几欲站不住。
尧尽忠立马上前扶住他的身体。
楚皇深吸一口气,过了好半晌,才郑重的宣布道:
“太子楚琅,谋害皇妹,构陷忠良,即日起,废除储君之位,押入宗人府严审!”
“父皇!儿臣冤枉啊!”楚琅一瞬间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楚泓嘴角微微一勾,适时上前,恭敬行礼:“父皇英明!”
楚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三皇子楚泓,举报有功,即日起册封为睿王,赐幽州为封地。”
楚泓立即跪地行礼:“儿臣谢父皇恩典,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父皇,守护大楚的江山。”
谢云祁在一旁冷眼旁观,注意到楚泓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而谢贵妃早已晕厥在地,被宫人抬了出去。
从猎场出来,谢云祁径提着长剑,踏入谢家别苑。
彼时正值深秋,满院的梧桐叶簌簌作响。
“吱呀!”
大门被人打开,谢云祁像化作了一尊杀神一般,面无表情的走进院子里,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
那是老太君手里那支暗卫的血。
“大哥!”
谢柔得知消息后,急忙乘坐马车赶到别苑,刚一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谢云祁那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她心底大骇。
“大哥!”她提着裙子快步跑到谢云祁面前,伸手挡在前面。
“我知道你恨极了祖母,但求您……冷静下来,千万别染上至亲的血!”
谢云祁恍若未闻,脚步依旧向前,甚至抬剑抵在她心口,剑锋上的寒光映出他苍白的脸色。
“让开!”
“你递假令牌时,就该想到今日。”
“是我蠢!”谢柔突然跪下,泪水咂在青石板上:“我原以为祖母只是想逼你回头,没想到她会刺杀公主!”
“柔儿,你让开!”
这时,身后的雕花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老太君杵着沉香木拐杖大步而出。
她依旧是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抹额下的一双老眼锐利无比。
“老身倒要看看,这个忘恩负义的孽障,敢不敢真的弑亲!”
身后,谢夫人扶着门框,脸色惨白的呼唤着:“祁儿……”
谢云祁剑锋纹丝未动,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祖母好算计。先用假令牌骗过小妹,再派死士刺杀公主,事到如今,您当真以为,孙儿会顾念这点血脉亲情?”
老太君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杵:“老身早就知道,你骨子里是个凉薄冷血的,但为了谢家的大业,我不后悔这么做,只有她楚青鸾死了,我谢家才有希望……”
“可楚琅已经被废了!”
谢云祁突然抬眸,笑着打断她,“是孙儿提供的证据,楚琅已经被关入宗人府,没有孙儿的首肯,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话落,老太君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一刻钟前,她刚收到消息,说楚青鸾那个红颜祸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裴渊也已经坠崖。
那支暗卫明明无敌,再加上东宫这些年来培植的势力,怎么也应该把证据抹平才是。
为何还会?
谢云祁缓缓踱步到老太君面前,唇角噙着残忍的笑意:“怎么?祖母精心培养的储君,就这么没了?”
他俯下身,一字一句道:“您押在太子身上所有的筹码——谢家的产业,北境的铁矿,还有您最疼爱的外孙女送进东宫做太子妃……”
“波!”
谢云祁伸手在空中戳了一下,像是戳破了一个无形的泡泡一样。
“全没了!”
“怎么样?祖母,您现在满意了吗?”
老太君听闻,瞳孔猛地扩大,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枯瘦的手死死地攥住谢云祁的衣襟。
“你……疯子!”
谢云祁嘴角的笑意越发残忍,“祖母这就受不住了?”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又道:“那恐怕接下来这个消息,孙儿得提前唤来太医守在您身边了。”
老太君一愣,眼睁睁看着谢云祁的薄唇一张一合,道出了令她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
第119章 主上,使不得啊!
只听谢云祁说道:“来之前,孙儿特意向陛下求了一道旨意——谢家女眷,永世不得入宫选秀,谢氏子弟,三代不得入翰林。”
说着,他笑着展开圣旨,笑得愈发残忍:“您最看重的名声,没了!”
老太君忽然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浑浊的老眼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然谢云祁却温柔的替她擦泪:“祖母别急,还有更好的——您藏在谢家密室里的《谢氏族谱》,孙儿已经烧了,从今往后,谢家,我说了算!”
他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字字泣血一般,精准的扎进老太君的胸口,令她一双老眼瞳孔放大,呼吸困难。
谢柔和谢夫人见状,忙上前搀扶:“大哥,祖母受不住……”
谢云祁却冷笑着打断:“在她下令让那些死士刺杀公主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是她亲手葬送了这一切!”
最终,老太君被谢云祁永远的囚禁在祠堂后的暗室里,四肢瘫痪,口不能言,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还能转动。
每日的晨昏定省,谢云祁都打算亲自去请安,将朝中的局势、谢家的产业变动等一一说给她听,尤其是那些被老太君寄予厚望的势力,如今正被他拔除的细节等。
“主子,暗卫已经集结完毕。”福安出现在身旁,朝他低声禀报。
谢云祁最后又看了眼面容扭曲的老太君,转身大步离去。
园中,三百名谢家暗卫无声的跪地。
谢云祁解下腰间的凋令,扔给为首之人,吩咐道:
“兵分三路,一队伪装成商队前往幽州方向查探;一队持我的手令去崖底搜寻;最后一队……”
他从怀里掏出来那片被楚青鸾割掉的衣角,“跟着这个香味去找。”
衣角上面沾染了楚青鸾的气息,若是用嗅觉灵敏的猎犬去搜寻,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与此同时,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上,一辆低调的青蓬马车,正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缓缓行驶。
车厢内,裴渊猛地睁开眼睛,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他下意识的去摸身旁的佩剑,却只触到厚厚的绷带。
“主上醒了?”葛仲连忙凑上来,手里还端着药碗,“您昏迷了整整三日,伤口差点就要绷了……”
“公主呢?”裴渊一把攥住葛仲的手腕,药汁泼洒在锦被上,“我听见你们说……她失踪了?”
葛仲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大楚的公主。
他回头和其它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声道:“主上重伤未愈,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回大秦……”
“回答我!”
裴渊突然暴起,却因牵动到伤口重重地跌回榻上,鲜血瞬间湿透了纱布。
葛仲咬咬牙,只得如实道:“昭阳公主确实下落不明,但大楚的丞相已经派人去找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渊已经撑着要坐起身,伸手就要掀开车帘:“调头,回京城!”
“主上不可啊!”
葛仲忙按住他:“大秦急报,二皇子联合长宁军哗变,陛下已经发来数道诏令,宣您务必尽快回朝。”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裴渊:“主上,暗卫在悬崖下的山洞接应您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裴渊瞳孔骤缩。
那山洞是他们事先勘察好的退路,崖壁上特意安装了用于缓冲的藤网,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若不是最后那一剑……
“谢家的死士剑上淬了毒,幸亏咱们的人及时接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葛仲看出他的疑虑,主动解释道。
良久,裴渊才逐渐平复下来,艰难的闭上眼睛,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事实。
“派一队人留下。”裴渊突然道,声音冷得可怕,“盯紧谢云祁和三皇子的动向,特别是……幽州的方向。”
葛仲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主上有所不知,下官刚收到消息,大楚的太子因陷害手足已经被废,三皇子楚泓却因举报有功,刚被封了睿王,赐封地幽州。”
“还有谢家那边,听说谢相已经派人软禁了谢老太君,彻底掌控了整个谢家。想来,他也不会放弃寻找昭阳公主的。”
裴渊猛地钻攥紧手里的佩剑,手背上青筋根根鼓起。
最终,他下令道:“加速前进!务必要在五日之内赶到咸阳。”
很快,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楚青鸾和齐彻一行人乘坐马车,一路上风餐露宿,距离京城也越来越远。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楚青鸾发现,齐彻一行人不敢走大路,只选择人迹罕至的小路,白日蛰伏在荒村破庙,入夜后才借着月光赶路。
她也曾尝试过沿路留下记号,比如按照顺序摆放的断枝,错位的石块等,却总能被人不经意的发现,然后彻底抹去。
彼时,楚青鸾静坐于马车内,指尖轻叩窗棂,目光扫过窗外变换的景色。
齐彻靠近窗口,温声道:“公主可需要歇息?”
她抬眸,淡淡的瞥了齐彻一眼:“云公子倒是殷勤。”
“职责所在。”齐彻笑容不改,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楚青鸾收回目光,落在齐彻的脸上,问出了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云公子追随三皇子多久了?”
齐彻抬眸,似笑非笑:“公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随口一问罢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谈一般:“本宫只是好奇,像云公子这般才华,完全可以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却为何要甘愿屈居人下?”
齐彻眸光一闪,随即笑道:“公主太高看云某了,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谋士。”
没人发现,他袖子底下的手,此刻已经紧握成拳。
才华?功名?
呵,这些他早就拥有过!
当年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殿试的时候明明连圣上都亲口称赞,说他‘文采斐然’。
可结果呢?
他不过是醉酒后的一次失误,与顾嫣然发生了关系,竟被顾家人威胁要迎娶顾嫣然。
他一个初入官场的新科状元,身后没有任何背景,若不从了顾家人的意愿,能有机会风光回乡吗?
可恨的是,她楚青鸾明明是大楚最尊贵的公主,却偏偏要瞒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为难。事后还大张旗鼓的要跟自己和离,休夫,害得他名声尽失,葬送仕途。
“云公子似乎心神不宁?”楚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彻抬眸,对上她清冷的眼睛,心底的执念疯狂滋长。
——自从她恢复身份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齐彻温声答道,袖子里的手却攥得生疼。
那场和离,彻底毁了他。也让他在朝堂上再没了立足之地。
可他明明已经忏悔了,也表示愿意将功折罪,只求能给他一个机会。
可她呢?
先是裴渊,后是谢云祁。招惹一个又一个男人。可为何就偏偏不能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成亲那三年,他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公主府的后院做马奴,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当面跟谢云祁眉来眼去的——
他心里实在不甘!
所以,他选择了投靠三皇子。费尽心机参加秋猎。
他甘愿伪装成云砚这个卑微的庶子——只为能重新靠近她。
“公主!”
齐彻忽然倾身向前,声音温柔的可怕,“您说,若是一个人被所爱之人辜负,该如何报复才好?”
是他吗?
可根据之前的资料显示,云砚身为云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隐忍卑微的。
此番靠着才华被楚琅赏识,成为东宫门客,若说要报仇雪恨,也该在一早就报了。
为何还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知为何,楚青鸾总觉得,眼前之人总会时不时给他一种无比熟悉且危险的感觉。
可每次正当她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他又会若无其事的走开。
齐彻低笑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殿下你说,该不该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只能依赖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