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听到呼喊声,心头猛地一颤,顾不得多想,当即便朝着厢房方向冲过去。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灼热的空气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公主!”
她撕心裂肺般的喊道,眼泪刚涌出来就被热气给蒸干。
就在知夏绝望之际,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火海。
是裴渊!
知夏很快认出了那道身影,顿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脚就要往里冲。
“站住!”秦九歌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这般莽撞,是想进去送死吗?”
“可是公主还在里面!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她救出来!”知夏哭喊道。
秦九歌二话不说,夺过一旁侍女手中的茶壶,将整壶茶水浇在自己身上,又厉声喝道:“来人!取棉被来!”
很快,一床被浸湿的棉被送了过来,秦九歌将湿透的被子往知夏身上一裹,沉声道:“捂住口鼻,跟紧我!”
知夏刚要点头,却见厢房内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咚!”
“不好!房梁塌了!”有人喊道。
秦九歌和知夏被阻拦在外面,顿时面色骤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知夏,九歌,我在这里。”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出青鸾正站在回廊转角处,发髻微乱,裙角还沾着些许烟灰,但神色依旧沉静。
“公主!”
知夏瞬间破防,踉跄着扑过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秦九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棉被往地上一扔,也赶忙迎了上去。她甚至不顾礼数,一把抓住了楚青鸾的手腕,佯装恶狠狠的瞪着她:“下次再敢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知夏突然惊叫道:
“糟了!裴将军还在里面!”
楚青鸾闻言身形猛地一颤,瞳孔骤然缩紧。
这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厢房的西墙轰然倒塌,火星四溅。
“裴渊!”她下意识的就要冲进去,却被知夏死死拦住。
“殿下不可!”知夏声音都变了调,“火势太猛了!”
楚青鸾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强令自己此刻必须要冷静下来,否则,裴渊就真的很难再出来。
她转身命令救火的侍卫:“去取水龙车,拆东面隔墙,务必要把裴将军完好无损的救出来!”她的声音看似冷静的可怕,可微微发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破开浓烟冲了出来。
只见裴渊踉跄着滚落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露出一片被灼烧的皮肤。
“裴渊!”
楚青鸾顾不得仪态,快步上前。
裴渊抬头,在看到楚青鸾的瞬间,眼底翻涌着近乎失控的情绪。
“殿下!”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无恙就好……”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紧接着,一口血喷洒在地上。
楚青鸾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太医!快传太医!”
她顾不得礼仪,伸手去扶住他。
裴渊碍于在场还有外人,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去,却被楚青鸾强势的摁住。
“别动,你伤的太重,再坚持一下。”
转头又对知夏道:“去取本宫的雪玉膏来。”
很快,有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而来,对裴渊的伤势做了简单处理,然后再将他安置在附近的厢房,仔细处理伤口。
好在他只是背后受了烧伤,外加体内吸入了一些浓烟,伤势看着吓人,但其实并不是很重。
等太医替他处理好伤口,又开了药,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宴会这边,则交给秦九歌和知夏善后。
酒楼虽然着火,但由于此处临近湖泊,而且当时宾客都在宴会上,除了楚青鸾并没有其他人前往。现场也只是在众人惊慌奔跑的时候被弄的有些乱,却并无人员伤亡。
就在知夏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却见秦九歌眉头紧蹙,一脸凝重。
“不对!还少了两个人!”
知夏刚揉到一半的脖子猛地顿住。
“谁?”
秦九歌将手里的册子递给知夏,沉声道:“一个是顾嫣然,还有一个,正是那云家公子,云砚!”
与此同时,城外一处小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正在一路疾行。
“驾!”
马儿被狠狠的马鞭抽打,在夜晚一路狂奔,马车也随之颠簸不止。
顾嫣然是被一阵摇晃给颠醒的,她太阳穴还在突突的疼,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浓烟,火光,还有一双绣着云纹的皂靴……
她猛地惊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辆极速行驶的马车中。
顾嫣然心下大惊,忙掀开车帘一看,惨白的月光下,映照出急速后退的灌木,还有路边的田埂。
这分明是城外才有的景色!
顾嫣然大惊失色,忙拍打着车辕,嘶吼出声。
“停车!快放我下来!”
这时,赶车的人听见声音,突然一个用力勒紧缰绳。
“吁!”
正在疾驰的马儿突然吃痛,高高的扬起前蹄,在夜晚发出长长的嘶鸣声。
马车骤然停下。
顾嫣然一个不稳,差点栽出去。
下一秒,车帘被粗暴的掀开,露出‘云砚’那张震惊的脸来。
在看到顾嫣然的那张脸后,他的脸色猛地一变,目光陡然凌厉。
“怎么是你!”
‘云砚’突然伸手,一把掐住顾嫣然的下巴,声音也下意识的变成了熟悉的腔调。
“楚青鸾呢?”
顾嫣然浑身发抖,又惊又怕,可在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后,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夫、夫君?”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
她记得,这个男人叫云砚,先前在琴会上抢了赵家公子的风头,还得了楚青鸾的青眼。
可为何这声音,却跟齐彻一模一样。
“我问你!楚青鸾呢?”齐彻见她不回答,手上的动作用力了几分。
顾嫣然从疼痛中回神,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分明就是齐彻本人!
她既庆幸又难过,好在绑架她的不是陌生男人,不然,这深夜里,荒郊野外的,就算侥幸逃脱,名声也铁定保不住了。
可齐彻不一样,他曾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而她肚子里此刻还怀着他的孩子,她想,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齐彻也不会做的太过。
然而顾嫣然终究是高估了人性。
“夫君,你弄疼我了——”
“闭嘴!”
“你早就与我和离,谁是你夫君!”
齐彻恼怒不堪,一双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
他分明记得,楚青鸾就是进了这间厢房,可为何此刻却成了顾嫣然?
他目光扫过顾嫣然的衣裙,这才发现,原来两人今日的穿着,颜色竟十分的接近,再加上晚上视线不好,当时顾嫣然又是背着脸倒在地上,他竟然给弄混了!
“该死!”
齐彻的脸上闪过狂怒,竟硬生生一拳头砸在马车车板上。
车木板上很快就印出了五根血印子。
顾嫣然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齐彻原来要掳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楚青鸾!
联想到方才他在琴会上的所作所为,下一秒,一股灭顶的愤怒像潮水般朝着顾嫣然席卷而来。
“齐彻!你疯了!?”
连当朝公主都敢劫持,他是嫌自己的命活的太长了吗?
齐彻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领,目光阴凉的盯着她:“怎么?吃醋了?”
“要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早已经……”将她给掳出来了。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下一秒,他突然松开顾嫣然,顺带将她往身后的车厢一丢,像是在丢什么破布一般。
顾嫣然一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架着胳膊撑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齐彻。
失望,愤怒,悔恨,惊惧……
各种情绪交织在心里,让顾嫣然浑身颤抖。
可即便如此,她仍强撑着讥讽:“可你就算抓了楚青鸾又如何?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宁可被大火烧死也不会跟你走!”
“闭嘴!”齐彻一巴掌将她扇倒在车厢里,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你这个蠢货坏事,我何至于此?”
顾嫣然嘴角渗血,却笑得越发癫狂;“我坏事?呵呵,是你自己眼瞎!连心上人都能认错,难怪楚青鸾看不上你!”
顾嫣然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齐彻的心里。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突然抬手掐住顾嫣然的脖子,将她狠狠的按在车厢壁上。
第74章 齐彻!你个畜生,虎毒还不食子
“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他声音温柔的可怕,手指却越收越紧,“不过是个随意勾搭男人的荡妇罢了。”
顾嫣然和三皇子密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联想起当初中榜之后参加的那次宴会,和顾嫣然有了肌肤之亲,之后顾霆远才逼着他迎娶顾嫣然。
后来得知她根本就是个假千金,骨子里流着最为低贱的血,齐彻就再也没碰过她一次。
可没想到,就是那一次的误打误撞,反倒让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齐彻的目光一寸寸向下,最后停留在顾嫣然的小腹处。
他已经没办法再以齐彻的身份活在阳光底下,若真让这个孩子出生,怕是只会成为他日后的软肋和累赘……
顾嫣然呼吸困难,并不知道齐彻的内心正在做着无人的交战。
她仍然挣扎着冷笑道:“荡妇?那你现在……又算什么?一脸连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丧家之犬吗哈哈……”
齐彻被刺激到面目狞狰,连人皮面具都快要崩裂开来。
他暴怒的松开顾嫣然的脖子,却一把扯开她的衣领,“既然你这么想当荡妇,那我就成全你!”
顾嫣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终于知道慌了。
“你……你想干什么?”她捂着肚子朝后缩:“你这个畜生,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那又怎样?”
齐彻讽刺地笑了一声,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寒光:“你以为我会让你这贱人生下我的血脉?”
说完,她将顾嫣然粗暴的往里面一推,然后重新坐在马车前,挥动马鞭,驱使马车继续往前。
“你要带我去哪儿?不!齐彻,你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顾嫣然兀自在拍打着车厢门板,可齐彻却充耳不闻,只管赶车。
顾嫣然几次想要直接跳车,可碍于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而道路两边又凹凸不平,冒然跳车,轻则毁容,重则丢了性命。
她咬了咬牙,最终伸手取下头上的发簪,紧紧的攥在袖子里。
一会儿若是齐彻胆敢对他用强,她就朝着他胸口扎过去——
终于,马车在一个破庙面前停下。
齐彻毫不留情的将顾嫣然拽下马车,看着她摔在草堆上。
“放心,我不会亲手杀你。”
齐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但我要让你尝尝,被人抛弃,是什么滋味?”
他心里其实是恨顾嫣然的。
当初要不是她蓄意勾引,怎么会在宴会上和她发生关系?之后又怎么会迎娶她?害得楚青鸾和自己离心,因小失大。
都怪她!
都怨她!
顾嫣然蜷缩在地上的泥水坑里,腹部的绞痛令她冷汗直流,“你……你会遭报应的……”
“呵!”齐彻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瓶子。
顾嫣然一看那瓶子,眼睛瞬间瞪直了。
这不是她昏迷前准备放进熏香里的吗?为何被他给捡了过来。
“看来,你认得这东西。”
齐彻将药丸碾碎,撒在她身边,“可惜啊,现在要用到你自己身上了。”
顾嫣然浑身颤抖地看着药粉飘落在泥水中,腹部的绞痛越发剧烈。
她死死的咬住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发出凄厉的惨笑:“齐彻,你果然够狠!”
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
他就是个畜生!
不!虎毒还不食子,他比畜生都不如!简直丧尽天良!
齐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我说过,你可以让她病,让她痛,可你不该妄想伤害她的性命。
如今你既食言,那便自食恶果!”
“我没有……”顾嫣然想说,她并没有想过要取楚青鸾的性命。
可齐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而她的肚子也在此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不……不是这样的……夫君……啊~”
齐彻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踏上马车,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他还要赶在宴会结束之前回去,否则事情很容易败露。
“刺啦!”
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劈开,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下来。
顾嫣然绝望的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身下的血也越流越多。
雨水混合着血水在顾嫣然身下晕染开来,把以她为中心的方圆之地,都染成了红色。
破庙里,几只野狗闻到血腥味,正虎视眈眈的靠近。
顾嫣然死死的攥着地上散落的药瓶,突然癫狂地笑起来:“齐彻……你不得好死!”
就在野狗扑上来的瞬间,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蹲下身,冷眼看着奄奄一息的顾嫣然:“想报仇吗?”
顾嫣然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那人的衣角:“带……带我走……”
男人轻笑一声,伸手拎起她,“记住,从今日起,你的命是我的了!”
雨幕里,两人渐行渐远,只留下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几粒被雨水泡发的红色药丸……
再说宴会这边,众人在发现云砚和顾嫣然双双失踪,纷纷在心里猜测不已。
秦九歌指挥着侍卫把着火的厢房里里外外都查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尸体。可却在床底下的一处挡板,发现了一条密道。
消息很快传到楚青鸾耳朵里。
彼时,她正在等候太医处理裴渊的伤势。
裴渊后背的伤不轻,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恢复。
见状,裴渊建议道:“殿下,要不还是臣亲自去……”
裴渊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楚青鸾轻轻按住肩膀:“别动,养伤要紧。”
她转头对秦九歌问道:“密道通往何处?”
秦九歌脸色疑重,“我只让人查探了一段,似乎是通往城外的方向。”
楚青鸾脸色一沉。
要挖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少说也要十天到半个月的功夫。
可她回京也才不过数十天,这么说,早在这之前,就有人知道她准备举办琴会,并且已经提前挖好了密道。
“殿下!”裴渊强撑着坐起身,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云砚举止怪异,又与顾嫣然同时失踪,恐怕……”
“本宫知道。”楚青鸾打断他,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一枚令牌递给秦九歌:“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城门,严查出城人员。另外……”
她顿了顿,补充道:“派人去查查云砚的底细,我要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琴会的。”
秦九歌领命而去,楚青鸾的目光重新落在裴渊身上。
他后背的伤口虽然包扎,但纱布上仍渗着血迹。
楚青鸾抿了抿唇,突然道:“裴渊,你为何要冲进火场?”
裴渊抬眸,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臣……职责所在。”
楚青鸾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道:“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随后她起身,“我先去看看密道情况,你好好休息。”
裴渊静静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听到厢房着火时,他当时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对不能有事。
第75章 来人,给本小姐扒了他!
然而,就在秦九歌准备领着人手前去查探密道时,却见‘云砚’自己却从一处走廊里拐了出来。
他有些踉跄的走近人群,脸上还带着几分宿醉的茫然。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怯弱:“这……这是怎么了?”
秦九歌当即拔出身旁侍卫身上的佩剑,指着他;“你方才去哪儿了?”
‘云砚’吓得身子一抖,差点趴在地上。
“我、我在后院桃树下,方才喝多了酒,就、就不小心睡着了。”
说完,他还一脸无辜的朝着随行的好友看过去,“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秦九歌狐疑的盯着他:“厢房走水的时候,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云砚’茫然的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走……走水?什么走水?”
说着,他偏头朝着另一边看过去,结果看到方才还立在湖面上的一栋酒楼,此刻已经是乌漆嘛黑,房顶还有浓烟在飘散。
他眼睛猛地睁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双腿不自主的开始打颤。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砚’连连摆手,看上去惊慌不已。
秦九歌缓步逼近,目光如刀般审视着他:“云公子还真是好雅兴,放着琴会不参加,独自饮酒酣睡?”
‘云砚’垂下头,目光带着几分窘迫:“我、我不善交际,又怕给云家丢脸,所以才……”
秦九歌将信将疑,冷声道:“你说你喝多了酒,你的酒壶呢?在哪儿?”
‘云砚’身子一颤,半阖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圆过去的时候,却见一个侍卫突然来报:
“报——”
“启禀大小姐,城外的破庙有情况!”
秦九歌神色一凛,当即也顾不上盘问,立即翻身上马,跟随那侍卫朝着城外而去。
‘云砚’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袖子底下的手早已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东宫。
太子楚琅正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两名衣衫半解,身材妖娆的侍女跪在两侧,一个为他捶腿,一个往他嘴里喂着葡萄。
他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殿下。”他身旁的心腹太监谄笑道:“这会儿琴会该是到高潮了,想来周公子他们已经让那位出尽洋相了……”
“哼!”楚琅得意的冷笑一声,捏了捏侍女的脸蛋,“孤倒是要看看,她楚青鸾一个和离过的二嫁之身,竟还好意思大张旗鼓的办琴会选夫?皇家的脸面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殿下!大事不好了!”
“混账东西!”心腹太监踹了侍卫一脚,“没看到殿下正好着吗,会不会说话?”
楚琅闻言抬手,阻挡了太监的发作,朝着报信的侍卫问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拱手禀报道:“琴、琴会出事了,周公子他们被当众揭了老底,赶出了望月湖,公主还……还在……”
“什么?”
楚琅猛地坐直,起身推开了一旁的侍女。
“公主还借机拉拢了户部尚书之女,还有林家在内等七八家贵女,现在满京城都在夸赞公主贤明。”
“废物!”
楚琅突然暴起,拿起手边的镇纸就砸了出去。
侍卫不敢躲闪,只能任由那镇纸砸在自己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本宫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连一个小小的琴会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侍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禀告道:“报、报告殿下,顾小姐在宴会上失踪,厢房也起火了,秦大小姐已经带着人去了城外,说是要捉拿贼人!。”
“什么?!”
顾嫣然失踪了??
楚琅先是一惊,紧接着疑惑不解。
“属下了解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说是在后院找到了云家庶子,醉酒睡着了,可这时间也太过巧合了。”
楚琅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云家……庶子……呵,有点意思。”
这时候,心腹太监仇远上前一步,朝着楚琅建议道:“殿下,哎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楚琅偏头看他。
仇远又接着道:“殿下您想啊,若是顾相国知道了自己的宝贝千金在公主的宴会上被贼人掳走,那他还不得……”
后面的话太监没说出来,但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眼神,却让楚琅眼睛一亮。
他抚掌大笑几声,随后吩咐下人:“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顾相国,另外,茶楼酒肆也都找人宣传宣传,就说相国千金在公主的选夫宴上失踪,生死未卜!”
侍卫得令,正要告退,却听见楚琅又阻拦道:
“且慢!”他理了理衣摆,跨出一步,“算了,还是孤亲自前往顾府走一趟吧。”
这可是个拉拢顾家,踩踏楚青鸾的绝佳时机,他怎能错过?
这一头,当秦九歌带着侍卫赶到破庙的时候,只发现了遗留在门前的一滩血迹,还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众人在破庙周围查探了一番,发现除了几条野狗,并没有人为踏入的痕迹。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前面的水坑附近发现了情况。
“大小姐,这里有情况。”
一名侍卫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地上几粒未被雨水融化的药丸残渣。
秦九歌紧跟着上前,也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暗红色的药丸,被泡发后颜色已经很淡。但依旧能辨认出不是寻常药丸。
她取出绢帕小心的包裹起来,“带回去交给太医查验。”
回到公主府,楚青鸾正在翻阅密报,见秦九歌进来,她头也不抬的问道:“如何?”
“公主。”秦九歌从怀里取出绢帕,展开,“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太医院验证过药渣,确认是定惊散。”
定惊散,表面指安神定惊的女子用药,实则含麝香、藏红花等破血成分,可用于隐晦杀人。
楚青鸾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突然问道:“云砚呢?”
“还关在柴房里,一直喊着冤枉……”
说到这儿,秦九歌突然顿住,脑海里突然想到一条重要线索。
“公主,我这就去一趟柴房。”她说完就转身告别,甚至来不及等待楚青鸾的指示。
与此同时,后院柴房。
“砰!”的一声,齐彻喊累了,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突然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给踹开。
齐彻先是一惊,目光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的草堆瞥了一眼。
那草堆的下面,有一堆被染上红土的干草。
齐彻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模样。
“秦、秦小姐,你这是……”
秦九歌冷着脸大步上前,目光停留在他的鞋尖上。
“来人,给本小姐扒了他的鞋子!”
两个侍卫立马上前,粗暴的拽下了齐彻的靴子。
齐彻顿时脸色涨红,慌乱的蜷起双脚,“别……别这样……”
秦九歌理都没理他,戴起手套接过侍卫手里的鞋子就开始研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的鞋底虽然磨损严重,却不见半点红土的痕迹。
秦九歌眉头紧蹙,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云砚当真是无辜的?
她又拿着鞋子仔细端详一番,鞋底确实磨得很薄,有几处甚至快要透光,但确实只有望月湖附近的干土,并没有红土的痕迹。
“求您……别看了……”
齐彻声音细如蚊呐,双手无意识的绞起衣角,“这双鞋,在下已经穿了三年……”他抬起通红的眼睛,又迅速垂下,“嫡母说,庶子不配穿新鞋……”
秦九歌将信将疑,却见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咳着咳着,一滴眼泪刚好砸落在柴房的地面上。
他抹了一把眼泪,颤声道:“我……我知道今日不该来的,可、可大哥他在临出发前闹了肚子,母亲要我来顶替,我若不来,就、就会把我送去城外的庄子上。”
“秦小姐,您身为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庶子庶女,在大家族里的生存有多么艰难……”
他把自己说的极其凄惨和委屈,像是不得已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出来。
秦九歌正准备张嘴讲话,这时候,又有下人来报:
“大小姐,顾相国来了,说是要找公主要人,这会儿已经在前面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秦九歌闻言眉头一皱,手中的鞋子‘啪’地扔到齐彻面前:“给我老实呆着!”
她转身对着侍卫厉声道:“看紧他,不许任何人接近!”
待秦九歌的脚步远去,齐彻脸上的凄楚表情瞬间消失。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襟,喃喃自语道:“云家庶子……确实是个好用身份。”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前院已经是一片混乱。
顾霆远带着数十名家将堵在府门前,声嘶力竭的喊道:“小女在殿下的琴会上失踪,至今连个消息都没有,殿下若是不能给老臣一个交代,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面见圣上讨要个说法!”
一旁的知夏见状,气得小脸通红,当即就一个箭步冲到台阶前,双手叉腰。
“怎的?堂堂相国大人,竟跟那市井泼妇一般,学起了耍赖?”
“她顾嫣然明知道这琴会邀请的是未婚男女,可她偏要厚脸皮地挺着个孕肚凑过来,安的什么心?”
“分明是你教女无方,没有看好自家的狗,让她跑了出来,现在人不见了,还好意思来找殿下要人?
呸!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你……”顾霆远气得胡子直抖,脸色涨红,“放肆!你区区一个婢女,竟也敢对本相呼来喝去!成何体统?”